第三十八章
人参精见他们的进度心急如焚, 那些被淮川踩坏的阵法都是医仙大人精心布置的,耗费了不少功夫,若是被继续这么踩下去。
人参精想了想可能会有的下场。
更大可能是会被做成丹丸。
人参精冷汗直冒,于是它破坏了医仙定下来的规则。
人参精嘟囔:“别怪我, 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
走到院子中央时淮川速度慢了下来, 就慢了一瞬, 眼前的场景产生了变化, 江画在淮川手上往指缝看。
淮川停下来久久不动。
面前的场景变成了一片金属色的土地,上面开满着梦幻般的花火,这些五颜六色的火苗舔舐着土地,又互相融合吞噬,变为更强大的火苗。
江画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直视了太阳,吓的马上缩了回来。
淮川同样觉得双瞳刺痛, 甚至灵魂上传来阵阵疼痛, 仿佛有业火在烧,逼得他不得不闭上眼。
白蛟属水,他天赋异常,属冰, 这片美丽火海让他感觉到十分不适。
他未曾在这里见过这样的阵法,或者说,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幻阵,是现实。
狐茵油光水滑的毛都灼得微微卷曲,她心疼坏了,立马变成了人身。
狐茵又不敢往主子身边凑, 只好跳到羊驼身上,不断给自己和羊驼施着降温咒。
羊驼傻傻的看着周围的环境,咬了一口火苗进口嚼着。
狐茵看得人都傻掉了。
淮川神色郑重起来, 直接走入火海。
才踏进第一步,那些火苗如同闻到腥味的鲨鱼,迅速围拢上来,没一会儿,淮川就已经被火苗淹没。
江画在火苗窜上来的那一刻抱头蹲下,好一会发现没有事情发生,周身还围绕着清凉之意。
淮川声音温柔:“别怕。”
然后就见着一个发着光的俊脸,仔细一看,许多漂亮的白鳞覆盖住淮川的全身,火苗还没有靠近他一尺范围,就自行消灭了。
江画第一次发觉,原来白色的鳞片能这么好看。
他再往前走,火苗越来越多,不要命的前仆后继,试图阻拦淮川走出阵法,见奈何不了他,火苗纷纷融合在一起,形成巨大的火势,朝他攻去。
淮川转变路线,绕着圈圈一样的行走。看着走起来也有些吃力了,常年苍白的脸上出现丝丝晕红,汗液顺着下巴滴落在土地里。
在外面的人参精看着,心情舒坦不少。
它胡须搓了搓脸,要是把这群人炼成丹,就不用怕他们出去乱说了吧。
人参精越想觉得越可行,悄悄的开启了旁边的开关,并把设置好的出口封闭了。
火势骤然变大,淮川来不及反应,江画就闻见一股焦香味。
她嗅了嗅,确认香味是从淮川身上传来的,肚子不厚道的咕咕了几声。
淮川分神留了一道神识在江画身上,自然也听到了。
江画在他手上滑了一跤,眼冒金星。
江画瞅了瞅他,淮川这要不是故意的,她直接烧烤自己。
淮川眉眼带着担忧:“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江画觉得奥斯卡就缺你这种人才啊!
江画:“夫君,你听我解释。”
淮川:“解释什么?”
江画:“我出门的时候没有吃饭,现在有点饿了。”
淮川:“马上就好。”
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他们在一个丹炉里。
只有医仙的丹炉有这么奇怪的异火。
江画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一股胸有成竹的味道,心也放进了肚子里。
淮川找到某个点,停住了脚步,抬头面带微笑道:“若是你家大人不介意少一个趁手的丹炉子,我便直接破阵了。”
趴在炉子上的人参精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说些什么,身下炉子突然炸裂,若不是有阵法护着,恐怕这整座山都要被夷平了。
人参精被炸的胡须都断了好多根,在爆炸的紧要关头,立刻拿出了医仙大人给的护身符,让它逃过一劫。
人参精呆呆的看了看碎成渣渣的丹炉,又看着完好无损出来的人,哇的一声就哭了。
它嚎得惊天动地,地动山摇,眼泪开了闸,汇成了河。
淮川当机立断,握着江画悬浮在河上,狐茵和羊驼来不及躲闪,直接被泪水冲了个澡。
狐茵猝不及防喝了口泪水,发现居然是香甜的,还带丝丝精纯的灵气。
人参精:“说,说好的商量一下呢!!你这个大骗几!!!”
淮川无辜道:“抱歉,我只是通知一下,并没有想要和你商量的意思。”
江画:听听,这是人话吗?
果不其然,人参精哭得更厉害了:“你这个大坏蛋!!”
淮川神情像做错事的孩子:“我以为,这也是你给的考验。”
人参精这才想起这一茬,边流泪边嚎:“你们走!你们没有通过考验!”
淮川颔首:“那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欲走。
江画对着淮川道:“这样是不是就不用赔偿了。”
人参精听到这话一激灵,立马跑到他们前头拦住他们的去路。
人参精:“站,站住!”
淮川装作有些心虚的样子:“怎么了?”
人参精本来想叫他们赔大人的炉子,可是瞥到淮川似笑非笑的神情,又怕自己根本拦不住他们,话到嘴边又换了一套说辞。
人参精:“我刚刚想了想,你们这也算是考验成功了。”
淮川讶异:“这也算?”
人参精:“那是自然!好了,现在是最后一关考验了,只要你们过了这一关,就能见到我家大人,而且你不想让你的同伴恢复原样了吗?”
淮川为难的看了看掌心的江画:“也好,最后一关是什么?”
“你们把院子里的棋下到白棋赢了就好。”人参精直接放低了难度,一来让下棋拖延时间,二来让他们放松警惕。
人参精这会也不悲伤了,沉浸在自己举世无双的智慧里。
之后淮川一行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人参精说的树下。
淮川对眼前的棋盘略有些眼熟,回忆一番。
这似乎是十几年前他与医仙下的平局。
人参精跟在他们身后,生怕他们跑了,对他们吹嘘:“这是我家大人与荒域里的大神下的一盘棋。”
“两人下棋的时候带了天地异象,一颗颗子落下天边电闪雷鸣,天空暗无天日,似在拿着天上星辰在下棋,旁人观不去奥义。”
淮川想了想,没这回事。
倒是狐茵这种没见过世面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人参精:“唯独我,在二位大神下棋之时观出了道韵,生出了灵智,成为大人手下一员大将。”
淮川这才有些惊讶,难怪上次上门来,未曾见过这个小东西,原来是那时候生出的灵智。
人参精见到他们被自己唬住,心里也越发得意:“虽然这盘棋看似是平局,实则黑棋已被白棋逼入绝路,只差一个就会输掉,荒域里的那位大神觉得丢了面子,索性乱下一子,我家大人提出了平局,自此这盘棋就被留在了树下。”
江画伸出头去看,看见了棋盘上白子占据上风,黑子有被白子囚困之意。
淮川略带笑意道:“你家大人执的白子?”
人参精点点头:“自然。”
淮川笑意更大了。
明明是他执的白子,医仙执的黑子,下到最后,医仙乱下了一子,然后提出平局。
淮川摸不透医仙的底子,也乐意交他这个好,也就放过了他。
人参精道:“我不计较你们之前的冒犯,让你们执白子,下吧,一子破了这局,就算你们过关。”
人参精人也精的很,因为自家大人喜欢下棋,开智以来就在跟着大人学习下棋,学了十几年,光就研究这盘棋就研究了好几年。
若要它执白子动这些棋,它也不知道怎么破局,哪怕这黑子看似被围困,实则只要有个突破口,就重新活过来。
人参精看着淮川走过去拿棋子,在心里算了算,这盘棋足够拖延到大人回来了吧。
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落子声。
人参精赶忙说:“哎,你也太莽撞了,你知不知道……”它说着说着,就见到棋盘上的黑子彻底不能动弹了。
人参精瞳孔一缩,嘴里不停说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淮川:“我想考验应该过了,不知可否让我娘子先恢复原状?”
人参精还沉迷在棋盘里,闻言挥挥手,丢出一包香囊:“闻一闻就好了。”
江画迫不及待地抱住了香囊,恢复成了原状。
江画没立刻下来,而是抱着淮川地脖子赞了一句夫君真厉害。
淮川见她猝不及防变大,双手公主抱起了江画。
主要是刚刚太热了,淮川的麟片还没收起来,凉嗖嗖的让她很舒服,之前还能在手心里享受着空调,这会人变大了,就不太好意思一直缠着。
江画一次吸了个够,就跳了下来,狐茵赶紧见机变成了巴掌大的小狐狸,咬了咬江画裙角,试图让江画注意到她。
江画摸了摸狐狸脑袋:“方才你没事吧。”
狐茵:“嘤嘤嘤,江画姐姐,我的毛都烫卷了。”
淮川低头看着对江画撒娇的狐茵。
羊驼对着狐茵打了个嗝,吐出了一丝带口水的火苗,直接烧焦了一小块狐茵的后背毛。
狐茵尖叫一声,身上带着羊驼的口水味和焦黑的毛窜入刚刚人参精哭出来的水塘里。
淮川收回了作恶的手,羊驼走进医仙精心养护的药田里,从里面挑出了一根看起来最好吃的,一口咬了下去。
江画注意到羊驼在吃人家药草时,羊驼已吃了好几根了,不过不明显,明显的是,羊驼踩在药园里留下的蹄子印。
江画趁着人参精不注意,她赶紧把羊驼从药园子里拉出来,掩盖住蹄子印。
江画:“淮川,我们走吧。”
淮川侧头,他脸上的鳞片还没完全收去,左眼角到太阳穴位置有一片明显的,翘起来的白鳞,好像一片花瓣长在了他脸上,给人一种妖异的圣洁感。
这是方才烧起的,因为缺水,一时间没有平复下去。
江画:得想办法把这妖精给办了。
淮川:“你不是很想见医仙吗?”
这一问直击了江画的灵魂。
江画稳住自己的表情:“那是,那都是因为你,就算你的眼睛治不好,或许还能期盼医仙仁慈,教我一两手药膳,给你补补身子。”
淮川轻声道:“是吗。”像是问她,更像是在问自己。
江画点点头:“现在我们闯了这么大的祸事,我怕医仙把我们炼成丹丸。”
淮川忍住笑,按照那人喜怒无常的性格,江画说的确实有可能:“走吧。”
江画舒了一口气,一手拎起狐茵,一手抓住淮川往门外挪,被门外正欲走进来的人抓了个正着。
来人背着药箱,手持竹杖,眼睛是眯着的,面上带着天然的笑脸。
除却摄人心魂的美貌,唯一的异常便是他满头银雪般的长发。
江画:有点想爬墙了。
他往自己乱七八糟的庭院扫了一眼,笑出春风般的温柔:“果然,来的是恶客啊!”
江画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久了些,这让淮川察觉到了。
淮川:“久仰大名,医仙孔修歌。”
孔修歌笑吟吟地朝淮川伸出手:“好久不见啊。”
淮川握了上去:“未曾见面,何来好久不见,听说医仙医术了得,淮川正对此有些许研究,还望医仙能指点一二。”
孔修歌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老夫认错人了,老夫有个朋友眼也有疾,不能视物,同你是长得相当相似的,一眼看去,老夫还以为就是他本人站在这呢。”
江画使劲憋住笑,孔修歌这人,明明长着一张少年脸,却一口一个老夫,让她分外出戏。
淮川孔修歌两人相视假笑。
淮川:“不知如何称呼医仙大人?”
孔修歌:“孔修歌。”
淮川踩在孔修歌底线上:“哪个歌呢?止戈的戈吗?”
孔修歌笑容一滞,两人交握的手一直没放开,两方逐力,孔修歌先败下阵来,握着的手自然松开了。
江画轻轻咳了一下,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孔修歌倒是注意到了她,她周身气息清澈,没有一丝业力,这放在他的眼中,就如同一个金光闪闪的大灯。
她身上带了大海的气息,是海之眷族。
孔修歌猛然想起,之前好像跟淮川说过,要成真龙,需得有一颗真正的龙心。
难不成,面前这个女人,是一条真龙?
淮川没有让她侵染上荒域的气息,倒是稀奇。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孔修歌笑容渐渐扩大。
其他信息因为帷帽挡着,他看不真切:“这位姑娘,我听你肺中无杂音,咳嗽中正有力,气息也不喘,缘何咳嗽啊。”
江画清醒的认识到,这也是一个难搞的茬子。
江画道:“医仙大人,只是喉咙微痒,忍不住。”
孔修歌扯下自己背上的药箱,打开一束装着药草的盒子:“老夫这有上好的止咳药草,姑娘快服了。”
江画看了眼,上面还带着新鲜泥土的药草,沉默了片刻。
孔修歌不分由说的将药草递给她:“承惠一百极品兽珠。”
江画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
狐茵听了不可思议道:“就这株杂草,一百颗极品兽珠?你咋不去抢呢!”
孔修歌语重心长道:“你不懂,老夫药园药草都是千金难求之物,哪怕是路边的杂草,只要长在老夫的园子里,它的身价就提高了。”
江画:“我要是给不了这么多怎么办?”
孔修歌笑容满面:“那自然是成为老夫的药了。”
江画:“那我不要了。”
她把手里的药草还给了孔修歌,孔修歌连连躲闪:“姑娘,这药草有灵,你拿了它,就是你的了,若是再分给别人,它恐怕有意见的,那时候药性大减,我这药草还怎么卖呢?”
江画无助地把头扭向淮川。
淮川从江画手中接过药草:“这药草看起来与我们有缘无份。”说完,就把药草弹射到孔修歌手上。
孔修歌定住药草往淮川那边移:“缘么,不都是修来的吗?”
淮川暗暗使劲,纯粹的力量碰撞,中间的药草完好无损,正僵持不下时,院子里传来一声通天彻地的喊声。
“大人!!!”
一个人参精七手八脚的跳了出来,江画分不清它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它行走的方式有点像蜘蛛。
江画害怕地往淮川身边走了走,抓住了淮川的衣角。
淮川分散了一丝注意力,药草直直朝着江画飞去,如同一颗子弓单飞射来。
淮川动作极快,将药草定在江画面前,力量带来的风吹开了江画的帷帽,只是一眨眼,帷帽就重回了原地,覆盖住了她的脸。
只是恰好孔修歌望向了那丑不拉几的人参,没有注意到江画。
江画摆正好自己的帽子,挡住了自己的懊恼。
冒险了。
几次三番都没能让鱼儿上钩。
人参精痛哭流涕:“大人你要替我做主啊!”
孔修歌明知故问:“这是怎么了?”
人参精:“大人,您没有回来之时,来了一伙不速之客,硬是要闯进您的庭院,还弄坏了您的阵法,弄没了你的丹炉,小的根本拦不住呀。”
孔修歌越听笑容越淡:“我的丹炉没了?”
人参精疯狂点头:“是的,他们把您的丹炉炸了。”
狐茵:“你胡说!你胡说!你自己说叫我们闯过三关,便让我们见医仙的,本来没人,我们是要走的。”
人参精眼睛不敢看狐茵,弱声弱气道:“若不是你们要闯,我能出此下策吗?”
江画觉得它的脑袋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淮川掏出了一颗小珠子:“不巧,我有留影珠。”
人参精心底一慌。
淮川:“还正好将你那番话录下来了,你连你主人都敢骗,以后他还怎么敢信你。”
江画像是被吓到,寒声道:“那是丹炉?我们还以为是幻阵,难怪我见到了那么多的异火。”
江画声泪俱下:“我们只是想来看看病而已,没想到差点就将命葬送在此处。”
两人一唱一和,熊孩子就惶恐不已。
人参精本来是见了大人回来,有人给自己撑腰,才肆无忌惮的,见淮川不讲武德,偷袭,一下就焉了。
人参精立马跪下来认错:“大人,我错了。”
孔修歌用力地抚摸着人参精,薅下了几根触须放进自己的药箱里。
孔修歌:“老夫想知道,那丹炉子,是怎么炸的。”
人参精以为过错在自己,擅自加大了火力,连连磕头:“我,我没有控制好异火直接炸了炉。”
孔修歌叹息一声:“那几位客人,是怎么,完好无损的出来的呢?”
淮川:“自然是掀了炉盖,走出来的。”
孔修歌传音给淮川。
孔修歌:赔我丹炉。
淮川眉头一皱:不可能,最多赔你点兽珠。
孔修歌那炼药的丹炉,可是三界内鼎鼎有名的,他那确实有一丹炉可替代,就这么轻易舍了,淮川颇有做赔本生意的感觉。
孔修歌:我院子里的阵法被破坏了七成,药田也有毁坏,我只让你赔个炉子你还不乐意了?
淮川:你自己没管好那人参精,干我何事?
孔修歌丢出杀手锏:我会当面揭穿你的。
淮川:成交,此事若要再提,休怪我下狠手。
孔修歌微微一笑。
这在不知情的江画眼里,有些怪异。
要不是一个是瞎子,一个眯眯眼,这个场面可称激情四射。
淮川忽然扭过头看向江画。
江画立马把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掩盖住。
江画:“怎么了?”
淮川摇摇头,感觉自己产生了错觉。
两人交易达成,孔修歌态度好了不少。
孔修歌关好自己的箱子,递给人参精:“既然是来看病的,那随老夫来吧。”
狐茵怯怯道:“江画姐姐,我们还去吗?”
孔修歌:“怕老夫吃人?”
淮川:“自然怕的。”
孔修歌朗声笑道:“哈哈哈,错过这次机会,老夫下次可不一定会给你们看了。”
江画犹豫几番,还是确定要看。
孔修歌转头看着羊驼:“我不看这傻货,小参,把它带下去。”
人参精得令,耷拉着脑袋道:“你们把坐骑给我吧。”
淮川将羊驼给了人参精,笑道:“其实,并没有什么留影石。”
人参精错愕,人已经走出了老远。
它站在原地懊恼,没注意羊驼盯上了它,它转过头拉羊驼,羊驼一口吞了它的手。
人参精:!!!
江画拿着方才争执的药草,对着孔修歌道:“你的药草。”
孔修歌:“那药草与你有缘,送你了。”
江画只好收下了。
江画一行人又跟着孔修歌走进了院子里,孔修歌手一挥,原本一片狼藉的院子眨眼就恢复了原样。
江画这才看清院子里的全貌,不再像之前那样虚虚实实,让人认不清是幻境还是真实。
前面有块巨大的池塘,立着一块亭子,里面种满了奇花异草,池塘两边是药田,中间有条小路容人通过。
江画觉得孔修歌是个空间管理大师。
屋子里有一股好闻的药味,孔修歌带着几人上了二楼,有个待客的小茶几。
孔修歌对着几人道:“坐。”
此处风景极佳,江画坐的位置便可看见远处崇山峻岭,山峦起伏。
孔修歌净手煮茶,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吸引了江画的注意力。
淮川看着孔修歌卖骚,不屑地收回了神识。
身侧的江画还在看,淮川道:“孔医仙倒是好茶艺。”
孔修歌:“只是雕虫小技。”
煮茶地过程中孔修歌问:“几位是,谁看病?”
江画道:“是我夫君。”
孔修歌手一抖差点掉了茶杯,好歹是几千岁的人了,不动声色就将自己手抖掩饰过去。
孔修歌:“姑娘怎么称呼?”
江画:“江画。”
孔修歌:“江姑娘,您夫君来了吗?”
江画:“我夫君在您面前,您不妨睁大眼睛看看。”
孔修歌顿了顿,往淮川方向看。
孔修歌:“噗。”
淮川带着威胁道:“孔医仙有什么意见吗?”
孔修歌:“稍等,我笑一会。”说完,他就真的放下杯子捶桌狂笑。
江画觉得这院子里的人都多多少少都有问题。
孔修歌笑完后又恢复成云淡风轻的高人样子,替每个人斟好茶:“江姑娘,想看什么?”
江画确定了,他是真的有问题,脑子方面的。
明明病人就在眼前,他不问病人,来问她。
江画提醒道:“您帮我夫君看看吧。”
孔修歌:“不必,治不好了,早死相,江姑娘可以替自己想想后路了。”
江画想扇刚刚的自己一巴掌,有眼不识泰山,这话是多么的悦耳,这就是高人!
淮川捏碎了杯子。
孔修歌:“十二颗兽珠,极品,谢谢。”
江画低下头,孔修歌感觉巨大的潮意淹没了自己。
淮川都来不及和孔修歌计较,牵住了江画:“怎么了?”
江画身子颤抖,眼泪像落珠子,不停摇头:“我,我不要你看这个医仙了。”
孔修歌脑中闪过段画面,脸上难的有了些正经。
孔修歌:“我方才有一半是假话,但你夫君确实活不长久了。”
江画:“你乱讲,我夫君可以活好久好久。”
孔修歌:“他太过追求力量,身体早就承受不住他的力量了,在不久的将来,他会被力量反噬而死。”
孔修歌没说假话,当初这一番话他也对淮川本人讲过。
江画带着哭腔:“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孔修歌心底渐渐染上疯狂,对着江画的哭腔十分满意。
还不太够,要是,再绝望一点就好了。
淮川握了握拳,对他传音:不许说出去。
孔修歌诧异: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淮川被问住,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
只是,有种他理不清的情绪绊住了他。
孔修歌: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淮川:她不会愿意给我心的。
孔修歌重新把视线转向江画,见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不由咂舌。
孔修歌:为什么?
他好奇极了,这龙女一副爱惨了淮川的模样,怎么会不愿意呢?
淮川没有回答。
他不傻,江画可能对他有一丁点的真心,但这真心不足以支持她为自己掏心掏肺。
淮川不愿承认,她并没有真正地爱他。
江画不知道这愣在原地不说话的两人说了什么话,但她确信,此刻他们一定交流了重要的信息。
江画警戒心提到了最高,就怕这什么医仙说要掏她心给淮川,这是最坏的结果,她需要做好一切准备。
她脑子里急速模拟着孔修歌会说出的话。
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了,江画眼泪流的更凶了。
因为孔修歌太久不说话,江画再次蕴含悲伤地唤了他一声孔医仙。
孔修歌回过神,他觉得有意思极了,要是破坏了淮川的计划会怎么样?
要是直接把需要龙心的办法这么告诉江画,江画会怎么做?会抛弃这荒域之主吗?还是会当场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呢?
淮川拉开了江画的帷帽,轻轻擦着江画的脸,眼泪像是针尖,一滴一滴打在他的魂上。
淮川也有些迷茫,十分想问江画一句,你爱我吗?
随后他自嘲一笑,江画这个小骗子,一定会说爱,哪怕他知道自己会被骗,也会是心甘情愿的。
孔修歌打定了破坏淮川计划的主意。
他分外愉悦地笑道:“这个嘛,办法不是没有的,只是……”他话到一半,瞥到江画的脸,隐藏的堕仙印突然亮起。
帷帽下的美人眼睛发红,像雨打过的莲花。
孔修歌怔了怔,许久都木木呆呆的,只有额间越来越烫的堕仙印提醒他这是在现实。
那张他在梦里寻找许久不见踪影,在此时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
阿弥,你来看我了吗?
孔修歌滚下热泪,睁开了那双常年眯着的凤眼,里面有几乎化作实质的,浓重的悲伤。
孔修歌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化成了气音:“别哭。”
这两个字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孔修歌捂住脸,眼睛在流泪,嘴上却是笑着的,嘴里疯狂地无声重复着,找到了,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的小可爱们有红包哒!冲!!明天继续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