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 初入大乘寺
韩武国都城难得举办一次灯会,任谁也没想到会有一名女子突然投河,而紧跟着她跃入河中的,是另一名玄色长袍,看起来尊贵非凡的年长男子。 此时韩艺卿赶到河边,眼看着河面平静,两人一个都未浮上来,心底不安逐渐扩大。 刚才真的是斐然么?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跳河?!可知现在正值满月,河水只是表面平静,实则底下暗潮汹涌啊! 于是来不及深思,这位昔日沙场铁将,现今高居王位的男子,一个纵身直接跃入河中。 韩艺卿意念坚定,不管那名女子是谁,就算不是斐然,也还是救人要紧! 见此,吴萧筱来不及打招呼,下一刻美眸撑大,“王爷……王爷为何要……” 不敢置信,女子身形不稳的后退一步,被婢女扶住,“殿下莫要担心,王爷他……应该不会有事。” 四面是漆黑河水,韩世月眸底充满怒火,在湍急的暗流中快速游动,但无论他逆流还是顺流,皆找不到那个先他一步投河的黑袍女子。 斐然,你太让本王失望了!今日一旦找到你,本王再不会顾忌分毫,定要将你绑起来,任凭你如何抗拒,也必会让你成为本王的女人! 带着疯狂的执念,韩世月不顾自身安危,继续在河水中到处搜寻。 和他一样的还有韩艺卿。边找,边在心底呐喊,斐然到底是不是你,快出来啊,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你很可能会死在汹涌的暗流中啊! 可惜,即便他潜到河底,摸索许久,都未有发现某女踪迹。 最后时间一点点流淌,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至翌日晨光初升,看热闹的人早已退散,韩世月和韩艺卿方才回到河岸,两人神情是一样的失落。 “王爷……”吴萧筱没走,一直守在桥上,现在看见人上来,揪着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下。 韩艺卿没有理会此女,蓦地朝另外一边的凉王看去,“是不是她……”疲累的神色,疲累的声音,即便沙场铁将在河中折腾整整一晚,这一刻也难免体力不支。 然而等了半晌,凉王都没有回应,韩艺卿眉头皱起,“难道真的……是她?” 清楚感受到一种叫做悲痛的情绪在胸腔腾起,韩艺卿深吸口气,强行劝慰自己,不……不会的,她一定还在天涯海岸,毕竟慕言风亲口承诺过,所以斐然不可能出现在韩武国,那个投河的女子绝不会是她! 又是过了好一会,凉王方才缓缓起身,面色异常冰寒,“不是她。”三个字说的似是平静。也只有韩世月自己知道,现在的心究竟是何种痛苦滋味。 一个他筹谋了许久的女人,一个他打算宠溺一生的女人,竟是一次次想要逃离他的身边,这回更是枉顾性命,直直投入这条湍急的河流…… 想到这,韩世月沉痛的合上眼。 斐然,你就这么讨厌本王吗?可知本王为得到你,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又可知本王明明能取代韩幕辽的帝位,和陌无双一争高下,也没有去做,只为了让你嫁于本王后过的安逸,不用再面对各类阴谋诡计。但斐然,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呵呵。 最终,这位韩武国赫赫有名的凉王亦步亦趋的离开。 “不是她?”韩艺卿仍在回味对方刚才的那句话。 岂料,一条女子锦帕忽然落下,是吴萧筱在替韩艺卿擦干脸上水渍,“王爷,您何故要去救一个容貌丑陋的女子?而且据凉王所说,那名女子是他的王妃。” 对方话落,韩艺卿瞬间愣怔。容貌丑陋?什么意思? 韩艺卿不解,于是急急发问,“你见过她?” “见过,脸上疤痕交错,哦对了,此女还是个哑巴呢。”吴萧筱鄙夷地回答。 韩艺卿略一沉吟,很快松了口气。 看来真的不是斐然,毕竟她和丑、和哑这两个字完全搭不上边。 至此,韩艺卿才彻底相信了凉王的说法,那个投河的女子不是斐然。 …… “姑娘?姑娘?” 依稀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斐苒勉强睁开眼,“咳咳!”很快吐出一口河水。 “善哉善哉,姑娘既无大碍,小僧就先行一步。”那人说完缓步离开。 斐苒意识逐渐回笼,想要问他什么,奈何说不了话。 不得已,斐苒只好强撑着站起,踉跄跟上这个年轻的和尚,“呃……”发出怪异的呜咽声。 和尚停下脚步,上下打量她一番,“姑娘莫非……?” 斐苒点点头,而后薄唇轻张无声说道,请问此乃何地? 和尚习惯性的垂下眼睑,朝她略施薄礼,“这里是吴蜀国,小僧刚才见姑娘浮在水面上,所以出手相救。” 吴蜀?斐苒不免讶异,她是在韩武国都城跳的河,怎么飘着飘着,飘到吴蜀来了……? 意识到哪里不对,斐苒猛地抓住对方,现在是哪年哪月?!这一回女子薄唇快速张合,看起来明显焦急。 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着痕迹的推开女子,随后才愣愣回答。 然而斐苒听后大惊,一双眼越睁越大。 “姑娘?”和尚问。 斐苒回不过神,仍在心底不断暗叹,自己居然……居然在河里飘了整整一个月……?! 怎么可能,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可惜事实的确如此,所以紧接着斐苒眼前一黑,直接昏倒在和尚身边。 “……。”和尚面露尴尬,见死不救实非佛家中人所能为之,可对方是一个姑娘,他要是带回寺里,又多为不便。 最后出于无奈,和尚探了探女子鼻息,微弱,明显不能再拖。 “善哉善哉,罢了,小僧带你回寺里便是。” 吴蜀国皇宫 “有禀陛下,韩武国发生内乱,您看我们是不是要借此机会和燕文国联手,给韩武一个重击?”一名朝臣上前,躬身说道。 垂帘幕后,这位神秘的新帝没有对此表态。 大殿之上,气氛随之变得凝重。 过了许久,朝臣额上沁出冷汗,无奈之余再次动了动唇,“陛下……?” “不得涂炭生灵。”话落,对方的奏本跟着被新帝从幕后丢出,“退下。” 不敢迟疑,朝臣忙颤抖着退回原位。只不过在心底生出疑问,陛下招兵买马,吴蜀国国力异常强盛,之前陛下还特地封锁边境,可为什么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之后工部尚书上前,“陛下,大乘寺已重新整修完毕,您是否要前往视察?” 想着这件事是陛下亲命,自己紧赶慢赶的在一月内完成了这个巨大工程,所以怎么说也得站出来邀邀功,最好陛下还能亲自过去,也可见证他把大乘寺改造的如何辉煌。 岂料,“不必。”新帝淡淡说道。 工部尚书嘴角抽了抽,尴尬的退回原位。 之后不及他站定,“慢着。”新帝蓦地发话。 工部尚书闻言心头一喜,赶忙再次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新帝压根没提赏赐或是去大乘寺巡视,只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花费了多少银两,朕稍后会命人悉数归还国库。” 工部尚书嘴角再次抽搐。陛下这账算得还真清楚,他都是堂堂一国之君了,动用点国库又怎么了…… 另一边,斐苒鼻尖传来一股清淡粥香,紧闭的眸缓缓睁开。 “姑娘,先吃点东西。小僧不懂医术,但刚才看你面容异常消瘦,会昏厥,猜测应是在河中漂流多日,未曾用膳的缘故。” 是的,斐苒的确是饿坏了,现在看到清粥,也顾不得打量四周,忙一口气囫囵吞下,整个人这才真正缓过来。 和尚看着她面色稍有好转,而后惯性的垂下眼睑,“那小僧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只是这里乃佛门清静之地,还望姑娘勿要四处走动,扰了他人清修。” 佛寺?斐苒前世几乎没去过庙里,但规矩多少还是懂的,于是礼貌的点头,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薄唇轻张无声道谢。 待到和尚退出房间。斐苒没有别的事可做,倚靠在床头,开始思索以后该何去何从。总不能一直赖在寺庙里,自己是个女人,对和尚来说肯定多有不便。 那她到底要去哪里呢?韩武国?不行,绝对不能回去,一旦被韩世月发现,她的下场可想而知。那么去找燕秦?想到他,斐苒失笑。曾经为了陌无双的事情,她早已将墨玉还给燕秦,现在怎么可以再去找他。所以一连两个大国被她否决,接下来也就只有吴蜀了,但在吴蜀,她可以说的上举目无亲,除去当时为救韩世月来过一回,结识了洪尘,再没别人可寻。 没有一条路可行,斐苒情绪难免低下,却在下一刻猛地抬眸。对了!她怎么忘了,吴蜀国她还认识七公主吴瑶啊。 只不过当时在吴瑶眼里她是个公公,现在突然找去,告诉对方她其实是女人……会不会伤害到吴瑶…… 有些犹豫,斐苒一时间未能下定决心。 就这样最后一连几日,斐苒住在寺庙,吃着清粥淡菜身体一点点恢复,但怎么也想不好往后的路要如何走下去。 直到某天傍晚,斐苒用过晚膳,一个人在房中来回踱步,忽然听到隔壁禅房传来明显响动。 斐苒失去内力,耳力不复当初,只好贴靠到墙壁静静聆听。 “我没有!”是一名年幼的女子,而且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臭丫头,快交出来!不然老娘今天要你好看!”对方似是凶狠。 之后,‘啪—’一记掌掴声响起。 “呜呜……,你这个恶妇,我待会就去告诉父皇!”年幼女子哭诉,听起来好不可怜。 “告状?呵呵,你以为那个老东西还是往日的一国之君?!笑话,现在就连老娘都没把他放眼里,有种你就去说,老娘才不怕他!” “呜呜,恶妇,小七也不怕你,呜呜,你就是打死我,也不会给你一个铜板!” 小七?不是吴瑶惯用的自称吗?!斐苒震惊不已,再顾不得和尚告诫,忙朝隔壁禅房冲去。 一把推开门,斐苒就见吴瑶捂着红肿的脸颊,眼底满是泪水,而刚才打她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从相貌来看顶多三十出头。 斐苒说不了话,所以现在只能挡到吴瑶身前,冷冷朝对方看去。 而女子一看来人是个丑八怪,即刻发出轻嗤,“哟~,这年头还有人不自量力的想要挡老娘的道,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那德行,呸!给老娘倒夜壶都不配!” 粗俗难听的话,女子说的竟是异常顺溜。 “呜呜,父皇当年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女人,不仅嗜赌成性,性子还如此卑劣。”吴瑶仍在哭泣,但话里有着对女子明显的愤怒。 至此,斐苒算是明白了大概。于是猛地将桌上杯盏推搡到地,碎裂声接连响起,动静之大,很快引来附近的和尚。 女子见状,知道今日再纠缠下去,只会遭到众人阻拦,于是忿忿瞪了斐苒一眼,“你给老娘等着!”留下一句话,女子转身离开房间。 “呜呜,坏女人!”吴瑶忍不住冲女子大喊。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和尚们收拾屋子,有人摇头叹气,也有人似是见惯不惯。 而斐苒在一边安慰吴瑶,替她抹去眼泪,同时好奇她怎么会住在寺庙,还有刚才那位多数是嫔妃,又怎么会对吴瑶动辄打骂。 直到吴瑶平复情绪,左右看看面前这个容貌尽毁的女子,“你是……?” 斐苒动了动唇,有些尴尬,往事太过复杂,她不知该如何向对方解释。 犹豫间,发现屋内有纸笔,斐苒略一思忖,终是将事情经过简单写下。避开了和陌无双那部分,只述说了她为何女扮男装,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出意外,吴瑶看后震惊到不能言语,整个人久久呆立在原地。 好半天过去,吴瑶方才开口,“你是……公公哥哥?” 斐苒点头,无声说道,抱歉,以前一直瞒着你。 “不不不,你的苦衷我都知道,别忘了我也是在宫中长大的,见多了人心阴暗,你要是不这么做,呵呵,怕是早死上一百回了。” 没想到吴瑶这么理解自己,斐苒笑笑,显得宽慰。 “其实……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有人篡夺我父皇权位,将原皇室统统迁至这座寺庙,无昭不得外出,偏偏刚才那个淑妃一天到晚的朝外跑,不仅输光了自己的银两和首饰,还经常来找我们这些年幼的公主皇子讹取银两,行为称得上恶劣之际。” 这次换成斐苒震惊,吴蜀国有人篡位?什么时候的事?那人好大的胆子,也不怕留下恶名以后为世人诟病吗。 看出她心中所想,吴瑶对此却是摇头反对,“你错了,据说那位新帝将吴蜀国治理的比以前要好上百倍,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所以没人说他一句不好,反倒是父皇,从前只顾自己淫乐,弄得整个后宫乌烟瘴气,百姓跟着受苦,你说,相较之下那位新帝算不算做了件好事?” 吴蜀国以前的情况斐苒也是知道的,闻言在心底轻叹口气,罢了,新帝是谁又与她何干,自己都不知该何去何从,哪有闲心管这些。 这一日当斐苒再次回到房中,天色已全黑。 由于身体只恢复了大半,躺到床上,困意很快来袭,斐苒随之陷入沉睡。 并不知当晚,某位淑妃在她房外偷偷摸摸转悠了很久,在确定里面的人熟睡后,轻轻推开房门,淑妃走进,眸底是毫不掩饰的狠戾之色。 敢坏老娘的好事?呵呵! 手里提着一盆黑糊糊的东西,下一刻淑妃猛地朝床上女子泼去。 ------题外话------ 谢谢wuli时雨染竹(大柱子)的票票,紧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