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夏枕心里一跳。 耳边的声音迅速消弭，像是海退潮，只剩下脑海里隐隐的嗡嗡声。 气氛有些许凝滞。 不远处传来引擎声，公车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几阵喇叭声，这声音仿佛刀锋哗啦一声划开了两个人之间的奇妙氛围。 江炽立马移开眼眸，没再说刚才那句话了，压抑下心里那阵冲动。 夏枕也同时垂下眼眸，眸光无处安放。 “算了。”江炽抬手胡乱揉了揉她的脑袋，“当我什么都没说。” 公车驶过空旷的马路，缓缓停在斜对面的绿色公车亭下。 夏枕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紧张骤消，取而代之是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也有隐隐抓不住的另一种情绪。 似乎，有点失落。 江炽重新握住车把，背脊微弯，朝车后座稍侧了下脑袋：“上车。” 夏枕回过神来，点点头，走到后座，抚了下身后的裙摆坐了上去。 “坐好了没？” “嗯，好了。”夏枕点头小声道。 “抓紧了啊。”江炽话刚落，脚下猛地一蹬，车冲了出去。 夏枕身子惯性稍微往后仰了一分，立马伸手抓紧了车后座。 这几天两个人待在一起频率太过频繁，怕家里长辈起疑心。 晚上夏枕便没有到江炽房间里学习，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 白色木窗敞开，江炽房间那边一览无遗。 江炽房间里的台式电脑没在窗口这边，夏枕这个方向望过去，能看到他的侧脸，他的电脑贴着侧边的墙放着。 现在夏枕在学习，江炽也没有过来打扰她，戴着耳机松松散散倚在椅背上，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 某一刻江炽打着打着，放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江炽原本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几秒后移开，瞥了眼手机屏幕。 有人发了微信过来。 江炽停下敲打键盘，长手懒懒一捞，把手机拿了过来。 一滑开手机，就看到陆南渡发了表情包和消息过来。 今晚别通宵啊，要不明天下午起不来，别忘了明天下午篮球赛，老子要虐你一把。 明天是明廉和隔壁二中打篮球赛。 江炽摘了耳机，随意挂在脖子上，单手按了按屏幕。 知道了。 回到随手将手机扔回了桌上。 打键盘打太久，江炽手腕有点发酸，他左手覆上右手腕转了转，侧过头看了眼窗口。 夏枕正坐得端端正正的，微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写作业，从江炽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的眼窝和隐匿在阴影下的鼻梁。 江炽将耳机从脖子上拿下来扔桌上，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了，长腿大喇喇地往桌底下抻。 夏枕察觉到动静，抬头望了过来，见江炽没在电脑前了，问：“你弄好了吗？” 江炽靠在椅背上，盯着她看，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作业写好没？” 夏枕写作业快，这会儿已经是在填写自己买的试卷练练手，她点点头：“写好了呀。” 夏枕笔尖轻点了点试卷：“这是我上星期自己买的试卷，不是作业。” 江炽闻言笑了笑，几秒后问：“想过来吗？”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快接近夏枕睡觉的时间了。 听了江炽这话，她先是愣了下，然后沉默了几秒后，小声应道。 “想。” 声音软绵绵的，没有低头，眼睛却没敢往江炽身上瞥。 夏枕一向经不起逗，最近江炽又因为夏枕临近中考，收敛了不少，不想她过于分心，也怕自己擦枪走火。 所以最近江炽真的很少闹夏枕。 这会儿可能闲了下来，两个人都没什么事儿，江炽又被她这副想做一件事情但又害羞得不行的样子弄得心痒痒。 他懒懒勾唇，顽劣心起。 “来，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想过来？” 夏枕被他一问，怔了一下，一秒后有点结结巴巴。 “我、我不过去了。” 江炽从椅子上直起身子，往前稍稍倾身，双臂懒懒搭在桌面上。 “真不过来了？” 又痞又坏。 夏枕心里有点小焦急，被江炽这么一问，更是说不出口了。 她纠结得咬唇，却还是没说出口。 江炽哼笑一声，佯装起身：“不过来我去睡觉了啊。” 夏枕一下子急了：“哥哥。” 自从交往后很少听夏枕这么喊他，江炽眉梢一挑。 干脆倚在窗边。 “嗯？” “我……”夏枕抬头看他，“我想过去。” “为什么啊？”江炽勾唇，十分欠揍。 夏枕有点紧张，握在手里的笔不自觉地一下一下点在草稿纸上。 就在江炽以为她不会说了，想放过她的时候，夏枕忽然低下头，声音有点闷，直钻他的耳膜。 “我想牵手。” 江炽心脏忽然的，跳动慢了一拍。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几秒后反应过来忽地就笑了。 他倚在窗边，眼睑微微垂下，看着坐在书桌前的夏枕，勾唇。 “等着啊。” 说着转身下楼。 夏枕却因为说了这句话后，耳朵立马通红，最近她有在试着主动，虽然进步不是很大。 夏枕待在屋里，注意力全被吸引到房门那边去了，现在他应该到楼下了。 大概半分钟后，房门被敲了敲。 夏枕立马放下手中的笔，从椅子上起身小跑到门边开门。 按下门把打开门的时候，就见江炽右手端着杯牛奶。 没等夏枕开口问，江炽便道：“刚在楼下遇到夏姨，她正好要上来给你送牛奶，我顺带捎上来了。” 夏枕哦了声，点点头。 江炽往她房里抬了抬下巴：“还不让我进去给你讲题？” 他明显就不是来给自己讲题的，夏枕格外做贼心虚，立马拉开门。 江炽走了进来，把她的牛奶搁在了书桌上。 夏枕跟在他身后，江炽背朝桌，微倚在她的桌沿边。 两个人面对面。 江炽唇边一抹淡笑，手往前晃悠悠荡了下，直接牵住她的手。 夏枕脸一热，乖乖凑到他身边跟他站着。 她没话找话说：“你明天是不是有篮球赛啊？” 江炽漫不经心点了点头：“嗯，怎么了？” “是在哪里打比赛？” “就学校。”江炽说，“明天我打完球就回来找你，你好好学习。” 夏枕知道江炽不想要打扰她学习，乖乖点头：“好。” 过了一会儿，江炽侧头看她：“为什么非得牵手？” 夏枕寻思了一下，本来想不说的，最后还是比喻道。 “跟我晚上要喝牛奶一样。” 不牵手，会记着，这样会睡不着的。 她话音一落，江炽唇一咧笑了。 夏枕听见他隐忍的笑声，知道他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了，耳根泛热。 下一瞬就感觉牵着的手被他轻捏了捏，与此同时他沉磁的声音随之而来。 “牵手了。” “要好好睡觉啊，女朋友。” 夏枕这孩子虽是看着呆呆的，但在谈恋爱和学习这两件事上，她拿捏得十分有分寸。 至少和江炽交往的这些日子里，自己的学习没有被影响，成绩一如既往地稳定。 今天外头天气依旧好得不行，天空蓝澄，白云软绵绵的一团一团堆积在天上。 夏枕左手支着下巴，右手翻着历史书背诵。 明明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每天还是会拿出来背一下。 二十分钟后，她就温习完了知识点。 夏枕盖上了历史书，其实她从早上就完成作业了，现在真的很无聊，无聊到连历史书都翻出来看了。 他不在家，出去打篮球了。 夏枕原本很想跟着去的，但是江炽昨晚说了让她学习。 夏枕抬眸看了眼江炽的房间，略微有点烦地盖上了书本。 这会儿太阳已经没有中午那么毒辣了，但温度还是有些热烫，男生在篮球场上驰骋，喊声噪杂。 周围还有穿着明廉中学校服和二中蓝白色相间校服的女生，男生占大多数。 闹闹哄哄的。 “沈辰！传球传球！”林希芋的声音在篮球场上响起。 男孩子们的球鞋在光滑的篮球场上滑出一阵阵尖锐的响声…… 夏枕来的时候恰逢女生的尖叫热浪，被震得眼睛都微眯了眯。 似乎是二中那边进了球。 学校在篮球场边有设一些塑料长椅，正对中间的长椅已经坐满了人。 夏枕在旁边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江炽此刻正在篮球场上，某一刻，他纵身跃起，一个三分球掷出一道完美曲弧，咚的一下入篮。 叫声喧哗。 夏枕看得入神，虽然她不懂规则是什么，但仅仅是看着他在操场上跑，那肆意又朝气的姿态，莫名让夏枕心跳加快几分。 二十分钟后中场休息，男生们一起到旁边喝水。 夏枕目光透过人群遥遥落在江炽身上，他没接旁边递过来的水，弯身拎过放地上的矿泉水，一滴汗水顺着他好看的下巴滑落。 旁边的林希芋在跟江炽说话，他微微侧头认真听人讲话，一边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 这次离得有点远，夏枕看不到他的喉结。 拧上矿泉水瓶后，他拎起下衣摆，拭了下脸。 荷尔蒙爆炸。 腹肌一闪而过，旁边明显有女生低声惊呼了。 然而江炽浑然未觉，夏枕看到这一幕，抿了抿唇。 有点…… 不开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那边的江炽似乎是有所感应，头就要转过来。 就在那一刻，夏枕眼疾手快地展开自己刚才在路上买的杂志，一把挡住了自己的脸。 几秒后，她眼睛慢慢从杂志后露出来。 “呼——”夏枕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发现。 夏枕坐的这个位置，篮球场上的男生跑来跑去也会经过。 球场上人影交错。 他耀眼得不像话。 夏枕刚才差点被江炽看到，这会儿谨慎多了，一直用杂志挡住下半边脸。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着。 或许就是因为那一小点点的少女心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 “炽哥炽哥！这边这边！”林希芋就在夏枕不远处。 江炽正在运球，眼神里全是专注，姿态却是懒散又从容。 夏枕盯着他看，就在江炽朝林希芋扔球过来的时候，夏枕再次迅速地用杂志挡住了脸。 不远处的江炽目光从面前的人身上滑过。 林希芋投了个三分球，明廉中学这边再次进球。 二中那边要求休息。 男孩子们勾肩搭背的，朝他们放水的地方走去。 夏枕眼睛再次露出来，就见男孩子朝这边走过来，他们得经过她前面。 这一次，江炽视线准确了不少，不偏不倚瞥了过来。 夏枕心里一惊，手往上移，杂志再次挡脸。 她咬了咬唇。 应该…… 应该没发现。 夏枕这次没有立马拿开杂志，听着脚步声和谈笑声从自己面前经过，等男生们走过去。 等声音离自己有段距离后，夏枕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被发现。 她心里紧张消失了不少，就要探头出来看。 杂志往下移，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一闪而过，日光入眼。 然而眼睛刚露出来，还没看清眼前。 下一秒，她的额头上突然被啵了一下。 “抓住了。” 江炽就在她面前，他双手撑在膝盖上笑着看她。 夏枕整个人怔住了，额头上发热。 篮球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起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