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盅控墨缄
巫神师有嘴难言,被简空侯死死扼住了要害。 只要他稍微用点力,就能将巫神师的脖子拧下来。 “先把人放下来。” 急奔而来的简空悠大声一喝。 “是你安排的人!”简空侯将巫神师甩开,冰冷的眼神注视着简空悠。 “是本宫安排的人,你想要那具尸体安全,就停下。” 简空悠一点也不避讳。 简空侯眼神更是冰冷,如果不是受到要挟,他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拧断简空悠的脖子。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尸体我们会归还,”简空悠挑着嘴唇,笑道:“不过,得办好事后。” “砰!” 简空悠直接受到了一记重击,飞出了帐外。 被砸得个四脚朝天的简空悠也怒了,简空侯实在太大胆了,竟然三番五次的这样让他出糗。 简直不可忍耐。 “该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宫将他拿下,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在军中,简空侯不过是个姓越的将军。 而他简空悠才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谁敢。” 简空侯手一摆,冷喝。 蠢蠢欲动的人都在这一喝中止住了步伐。 “我说过什么,你们竟然三番两次利用,我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简空悠,不要太过目中无人。” “目中无人的人是你!”简空悠起身拭去嘴角的血丝。 简空侯根本就无暇去顾及他,带着铁骑兵就在身后追击那具尸体。 等简空侯离开,简空悠嘴角一勾,朝巫神师道:“委屈巫神师了,尸体我们就带走了。” 原来,尸体还在营中。 巫神师摸着自己的脖子,神情淡漠,对简空悠道:“告诉枭王,我与他的恩情还清了。” “自然,”简空悠很利落的带人离开。 还没有送出营地的棺材,就静静的躺在其中的一个帐营中。 “巫神师,您没事?”巫神殿的人飞快的奔过来,将巫神师扶进帐。 “你们都下去,”巫神师摆了摆手。 只是巫神师刚刚坐下来,简空悠就阴着脸冲了进来,冷声道:“巫神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巫神师看到去而复返的简空悠,皱紧了眉。 “棺材不在,本宫的人受了重创,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巫神师你这是要违背皇叔的命令。”简空悠恨声道。 巫神师一惊,站了起来:“不好!” 简空悠眯眼。 “有人闯入了军营重地,快派人搜查。”巫神师脸色剧变,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 简空悠脸色也是跟着一变,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一支黑衣死士推着黑色棺材速速奔出北夷大营,只是他们并没有走远,就被简空侯回抄来的人截住了。 长枪一指其中一人,“你们是什么人!” 不是枭王和简空悠的人,那么就是乾国的人了。 “铮!” 黑衣死士抽剑就杀。 “拿下!护棺。” 简空侯大喝一声,自己率先冲向棺材,意图要夺回。 “砰!” 黑衣死士长腿一踢,将棺材击打了出去。 棺材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又有人朝棺材涌去。 他们所有人的目标都是棺材。 在他们争夺的过程中,有一人在外围观察着眼前的一幕,等待着时机。 “啪!” 棺材被击打出去越来越远,彼此纠缠在一起,棺材最后被送进了一方黑暗角落,有人悄无声息的将棺材截走。 等他们两方人马反应过来,脸色都变了。 “棺材不见了!” “该死!” “找!给我找!”简空侯面目狰狞的大声吼。 黑衣死士也是面目狰狞,发狂的去寻找尸体的下落。 北夷主帅军营,枭王的人直奔进帐,高兴道:“幸不辱命,尸体带回来了。” 枭王简翀笑道:“好,请巫盅师。” “是!” “传本王号令,今夜三更行动,三军听令调动!” 帐前的人上前听令,着手攻打龙安关关卡。 不必还魂,只需要控尸。 …… 另一边,江朔帐前,传讯士卒匆匆通报进帐,“将军,北夷大军行动了。” “好,立即备战,依计行事。” 江朔扬声一道,外面李仸等副将等侯命令。 “将军,这回我们定要这群北夷蛮子有来无回。”李仸满身的豪气意胆! “他们突然出战,必有所准备,你们且多加小心。” 江朔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朝着他们龙安关逼近。 “江将军在担心什么。” 军师商恒酩看出了江朔的心事,走到身侧压着声问。 江朔道:“我担心事情有变。” “将军莫担心,我们早就有准备,”商恒酩道。 江朔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仿佛已能听见杀场喧嚣的杀声:“希望不会有意外。” 战事此时已绝响,龙安关的大军已经疲惫了,可是他们仍然一直在坚持着不肯退一分一毫。 在天边鱼肚翻白时,北夷大军之中突然运上一口棺材,一名巫盅师坐在阵后。 催盅。 “那是什么!” 余庆跞在城墙上杀得身心疲惫,突见敌军有异动,不由看了过去。 这一看就愣住了。 “将军,那好像是一口棺材。” “他妈的北夷蛮子,是想要给我们送棺材的意思吗?兄弟们,给我杀!” 余庆跞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大吼一声,带着人杀了下去。 “轰!” 棺开,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突然从棺中飞出。 手抢银色长枪,站在高高之上的棺木上,双目空洞的盯着前面斩杀的大军。 龙安关将士看到这突然冒出来的白衣男子,一时间愣住。 这是谁? “是,是墨将军……” 龙安关的将士被眼前的男子给吓得愣神。 站在高墙之上观战的江朔看到黑压压之中的那一抹白影,愣是说不出话来。 “该死的北夷蛮子!” 江朔气得砸墙。 将军的尸体怎么会在他们的手中,不是已经运回皇都下葬了吗? 如果那具尸体是真的,那么这几年来是被耍了! 愤怒! 腾腾火烧的愤怒俯冲着江朔的心肺,手中长枪都要被他捏成碎片。 “杀,给本将杀。” “将军,那是墨将军啊!”李仸激动得语无伦次,抓住江朔的手,“大将军能活,说不定墨将军也能……” “啪!”江朔一手招呼到他的脑门上,大吼:“看清楚,那根本就不是墨缄!” 墨缄已经死了。 “可是……” “没有可是,给本将杀过去,不要犹豫。”江朔大吼。 可惜,他的命令下迟了,就在他的军队犹豫的那一瞬间,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完美无缺的阵法也被对方逐一冲破,他们一时间被杀得措手不及。 “杀。” 震天的杀声不断的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可那道白色的身影仍旧在影响着乾国的军心。 那可是曾经带着他们杀敌的墨将军,曾有望做他们统帅的墨将军! 现在,却坐在敌军的阵营中指挥着千军万马来杀他们。 心绪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虽然那白衣墨缄什么也没有说,可他往那一站,就是活生生的帅将之才,指挥者! 看到龙安关众将士越退越往后,江朔气得眼眶发红。 枭王看着节节退败的龙安关大军,笑意盈盈。 只需要再往几步,多年以来的夙愿就能完成了。 “将军,我们退……”有人嘶声一喊。 退?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难道就这么丢了? 可,不丢不行啊。 将士们的情绪受到了影响,这个时候再往前只会送入虎口,终难再回头。 一足踏进去,就是万劫不覆。 只能退。 “传本将号令,撤退!” “是!” 传令将奔行下去,战鼓阵阵震响出去。 撤退的鼓声一响,北夷大军的士气更是如日冲天,竟紧紧咬着龙安前的尾巴愣是不肯放人。 后方的余庆跞看到这情形,气得血丝突突的冒。 “他妈的……给我杀!” 一声吼,又领着一支兵杀了过去。 “余庆跞,回来!”商恒酩快被余庆跞给气死了。 士气不足,回头去只能送死。 …… 简空侯看到被控制的尸体站在黑压压的大军之中,气得七窍生烟。 长身一跃,将毫无生气的墨缄给扯到了怀里,紧紧护着不让她沾一滴血水,一下子放回棺中。 脚下一踹,就将棺材踢飞了出去。 人跟着跃下来,稳稳的接住了棺材。 阴寒如鬼的脸直逼前面有恃无恐的枭王:“你们会为今天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枭王淡淡笑道:“七皇子又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简空侯咧牙一笑,冶艳的脸滑过阴辣:“简翀,从今日起,本将收回所有调将令牌。” 枭王眯眼,“令牌就在本王身上,七皇子可有本事来取?” “调将令牌于本将而言,根本就不存在。众将听令!”简空侯大喝一声。 众副将上前听令。 简翀冷了脸,低喝:“令牌在本王的手中,你们胆敢抗令!” 众副将不理会发飚的枭王,他们早就受够了。 “回去告诉父皇,不要惹恼了我!否则,我会让他的儿子一个个的消失!本将说到做到,枭王,请。” 简空侯长手一摆,强硬的将人请离。 “你……竟敢忤逆皇命。” “皇叔,识时务者为俊杰,请。” 简空侯再次冷硬的将人请走。 枭王是什么人,简空侯有他自己的大军,枭王自然也有自己的军队,岂会被简空侯威胁到。 “你此时的所为,就不怕将来成为你最致命的一击。” “皇叔,我从不怕死。”简空侯嗜血的一笑,顿时令人遍体森寒,“皇叔可是个惜命的人,不要命的事,皇叔向来会明智选择。” “本王不会离开大营,这是你父皇的命令,本王还须得协助你。” “随你。” 简空侯带着棺材走,“不过,此后这里由本将做主,皇叔可要好好协助。” 简翀皱眉。 “将枭王送到其他营帐去。” 吩咐一声,简空侯带着棺材大步离开。 …… 此战,突然冒出个墨缄。 对方仅凭着一具尸体就让整个龙安关的将士陷入低潮期。 江朔非常的担心。 这一战,他们败了。 因为对方一点卑劣的手段,将他们击败得溃不成军。 “啪!” 李仸大拍桌案,“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他们果然利用了墨将军。” 相对李仸面目狰狞的生气,余庆跞简直是要吐血了。 本来极有把握的一战,没想到却吃败了。 “将军。” 商恒酩有些担忧的看向江朔。 “我亲自走一趟天峡谷口,”江朔突然决定。 “什么?” “将军您这个时候走,那众将士该如何安抚?”商恒酩急道。 “我必须去见一个人,”江朔想要确认一下。 “将军想要见大将军?” 江朔摇头。 几个将领一愣。 李仸追问:“将军要见谁?李仸亲自过去请来。” “我必须亲自前往。” “将军此行不妥,万一北夷大军再次利用墨将军的尸体逼城而来,您又不在,那又是如何是好?”商恒酩急劝道,“如果非要见那个人,不妨差人前去请来。” “将军!” 正在他们你来我往的劝着江朔,一名士兵就将封信件送了进来。 江朔接过,拆开一看。 竟是舒锦意送过来的。 江朔看到这熟悉的字迹,叹了口气,看完内容就烧掉。 “将军,您……” “都放心,我不会去天峡谷口。” 众将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安抚众将士,接下来的打算,我们过后再议。” “是!” …… 天峡谷口。 舒锦意从消息中得知北夷大军中惊现自己时,嘴角抽搐不止,心中一股无名火蹭蹭的往上冒。 简空侯实在卑鄙。 “我的人传了消息回来,失败了。”褚肆捏着刚得到的传书,阴沉着脸走进来对舒锦意说。 舒锦意将刚得到的消息摆放到褚肆的面前,“这是我刚得到的消息。” 褚肆打开一看,也愤了。 “今天龙安关大营一战,惨败了。” 舒锦意闭上了眼:“我以为简空侯是个守信之人,却没想到他竟然……” 褚肆捏紧了手中的传书,突然有些不想让舒锦意看了。 “我的人说,确实是简空侯做的主,阿缄,这个人根本就不可信。你与他,只是敌人,他会这么做也是在情理之中,各为其主,不为过。” 有些时候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就像他此时,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太子简空悠和枭王的命令,只字不提简空侯。 可褚肆就是抹黑了这个人的存在。 “你说得对,各为其主罢了。” 舒锦意苦笑。 褚肆心疼的将人拥到怀里,“等着,我的人不会再失手第二次。” 若失手,也没必要再回来了。 “毁了。” “什么?” “那具尸体毁了就一干二净了,”舒锦意说:“用水,只要尸体沾水即化为乌有,不复存在。” “不行。”褚肆冷硬的反对。 “夺不回,只能毁。阿肆,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是你!”褚肆回头来低吼了声。 舒锦意一愣,“既然是我,那我就有权做决定,你不做,自然会有人替我去做。阿肆,我已经让人行动了。” “阿缄!”褚肆气得青筋突突直跳,“是墨悬。” “是。” “他刚从那个修罗地出来,你又让人进去毁尸?阿缄,你怎么能对自己如此残忍。”褚肆俊容布上了些狰狞。 舒锦意开腔:“我必须保大局。” “你就不能替自己想想,阿缄,我求你了。”褚肆眼眶一热,握紧了她的手,哑声求她:“对自己再好一点。” “我……” “阿缄,你是想要让我心疼死才甘心是吗?” “我只是不想让这么多人为了一具尸体做这么大的牺牲,阿肆,这些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只有毁了,我才能轻松。”舒锦意重重闭上了眼,劝自己不要心软。 “三天,最迟三天,阿缄……”褚肆咬牙道。 “好。三天之后,如若你的人没有消息,就毁尸。” 舒锦意牙一松,到底还是松了口。 褚肆狠松了口气,将人重重的扣到了怀里,“放心,三天足够了,就算拼上我的全部也要从那个人手中夺回尸体。” 站在帐外的墨萧静立良久,转身大步离开。 这是女儿做的决定,本该轻松的,可墨萧却觉得胸中有无数把尖锐的刀在反复的穿刺着。 有些东西,都是他这个父亲赋予的。 他教导她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能有一丝偏私,她做到了。 “大将军,您没事?” 唐戟巡夜过来,看到一人站在沙地的墨萧,刚靠近就感觉到大将军身上的情绪很浓重,不由担忧了。 “无事。” 墨萧抬抬手,将自己的情绪收好。 “墨将军的事,大将军将如何做?” 如果不是大将军拦着,他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将尸体夺回来。 “若夺不回,寻机会毁了。” “大将军!”唐戟痛心一叫。 “不必多说,这是阿缄自己的选择。” “可……”唐戟嘶声说:“将军和我说过,他惦念了皇都的风水宝地,将军的心愿就是要回家啊大将军,您不能这么残忍。” “唐戟,你须知眼下情况不容我们这么做。” 他何曾不想带着女儿归家。 “大将军,请恕末将不能从命。”唐戟落跪,咬着牙抗令。 墨萧回头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也不像之前那样喝斥责他,而是仰望着前方。 唐戟有点愣愣的抬头看着大将军,却发现大将军的背脊已有了些微弯曲,鼻头一酸,一句话也说不出,唯有低下头不去看令人心酸的一幕。 “我一生只为乾国而战,连阿缄也被拖累了一辈子。我并不是个好父亲,可已经回不去了……” 后面那一句,来是一位父亲的后悔与无奈。 若能重新来过,他一定不会选择让女儿走这条路。 现在。 她已经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做为墨缄时她身上背负得太多了,既然是这样,那就让她永远以舒锦意的身份活下去。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女儿如此的幸福,褚肆将她照顾得很好。 墨缄已经死了。 不能因为一具尸体让她的威名毁于一旦。 毁了,才是最好的保全。 曾经带领着众将杀得北夷节节退败的墨将军,现在却出现在敌营中指挥,可想而知对他们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战场上,只要你稍微的迟疑,就是一个败字。 这些,唐戟懂,众将也懂。 “哒哒哒!” 夜里的风声夹着马蹄的迅疾声。 唐戟倏地回头,大声一喊:“谁出去了?” 前面有人快跑而上,报道:“禀大将军,唐将军,是褚相爷带着人出去了。” “大将军他想要跑!”唐戟第一个反应就是褚相夹尾巴跑了。 “让他们去。” 墨萧知道他们要去往何处,又因何而去。 “这个褚相狡猾得很,放虎归山只会让我们吃暗亏,大将军不可不防。”实在是墨家军的事情太过印象深刻了,让他们面对朝廷的人时总是犹如惊弓之鸟,一点动作都会引起他们的不信任和猜疑。 “眼下,他兴不了风,作不了浪。我们首要目的就是把守住天峡谷口,有必要时,再次出击。”墨萧放下话,大步朝帅帐走去。 …… 两天。 舒锦意和褚肆带着十几人疾驰进入龙安关的关卡,拿着令牌长驱直入。 江朔听到褚相带人到来,丢下手中的要事,奔出去迎接。 看到风尘仆仆而来的两人,江朔暗送了一口气。 “褚相。” “江将军。” 两人同时问了好。 舒锦意只朝江朔暗暗颔首。 本以为不会再回来这里的舒锦意,再次踏进来,不由苦笑。 “先到帐中叙话。” 这次江朔对褚肆的态度到是好了不少。 其他人跟随其上。 进入帅帐,江朔就说了对方利用尸体击溃他们大军之事。 舒锦意听得连连皱眉,“不过是具尸体,何惧之有?毁了便是。” 舒锦意的话说出来,江朔也沉着脸点头。 “阿意。” 褚肆皱眉提醒她一句。 舒锦意抿了抿唇,退到他的身侧。 “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话,还有一天的时间。” “我知道了,”舒锦意有些讪讪。 “知道就好,”褚肆沉沉道。 舒锦意接下来不再开口,等着他们商议出个对策来,最后他们采取了江朔的建议。 重新给将士们灌输那只是具尸体的观念,重振士气。 到底只是具尸体而已,只要他们放下曾经的记忆,抹掉墨缄这个人的存在,就能前路不阻,所向披靡。 过后,江朔与舒锦意单独走在空旷的沙地上。 只闻江朔说:“以往将军对将士太好,到让他们想忘也忘不掉。” 舒锦意好笑:“我对他们并不好。” “替他们着想,就是对他们好。将军永远只为他人着想,从来不为自己考虑过。即使是尸体落入他人之手,也要为大局着想,执意毁尸。” “对人太好,还成了我的错了。” “将军虽然对他们严格相待,可对他们也容易心软。将军对他们的好,他们永远铭记在心。”江朔勾唇笑道:“我亦是。” “江朔,不要将你们的功劳也抹杀了。我墨缄何德何能让你们如此对待,以后,墨缄二字,还请莫要在将士们面前提。” “将军。” “江将军,现在你手握帅印,可统领乾国雄师,令众将听从军令。而我,是舒锦意。” “我……” “舒锦意三字并不难记。” “舒锦意。” “江将军不是叫得很顺吗?”舒锦意笑,释怀的笑,“所以,不用为一具尸体难为。” “褚相的意思呢?”江朔眼神微暗,问。 “他想夺尸。”舒锦意轻叹。 正因为如此,她才苦恼。 江朔哼道:“算他还有些良心。” 舒锦意瞪来一眼,“说什么话呢。” “他要是无情无义之人,也就作罢。” “这些话切莫在他面前说,”舒锦意听了不由好笑。 “有何说不得的,”江朔冷冷道:“你以女儿身委身他,若是个无情无义之人,难不成还要继续委屈自己不成。” “……” 舒锦意抚额,正要开口说话,眼前一阵眩晕冲来。 “将军!” 江朔吓得连忙将人扶住,“可无事?” 舒锦意甩了甩突然发沉的脑袋,“我没事。” 江朔将人扶坐下来,“可你的脸色不太好。” “应当是这两天来奔波得厉害,一时没缓过来。”舒锦意揉着脑仁,企图让自己清醒些。 “将军?” 舒锦意脑袋一歪,就倒在了他的身上。 江朔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扶起一看,“将军!” 舒锦意晕死过去了。 江朔不敢耽误,连忙将人抱了起来,朝着前面的大帐跑去,一边厉声大喊:“军医,军医……” 江朔这么一喊,所有人都闻声而出。 结果他们就看到江将军抱着人家的夫人像疯子一样狂跑,顿时傻了眼。 可看江朔的脸色不对,瞬间收起那种歪心思。 褚肆听到声音就第一个奔了过来,从江朔的手中接过舒锦意,一张脸寒成冰。 “怎么回事。” “将……她突然晕倒,快让军医瞧瞧。”江朔心颤道:“她的身体在逐渐冷却,我担心……” 褚肆听了这话,脸刷地一白。 军医被吵醒,见两位像个疯子一样闯进来,顾不得穿衣就吩咐褚肆将人放下。 听到动静的李仸等人也跟着进帐了。 “到底怎么样。” 军医刚把脉,褚肆就沉声喝问。 “先让他把完脉。” “江朔,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褚肆一把抓住了江朔的前襟,放狠话。 江朔一张脸也跟着寒了下来,“褚肆,若她有什么事,我一样不会放过你。” 李仸等人面面相觑,都闹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两位还请安静。”军医不得不出声制止这两人要在这里打起来的打算。 “把脉。”褚肆还记得正事。 军医这一把脉,眉头就皱得死紧,“死了。” “你说什么!” 褚肆瞪大眼,浑身僵硬,脸煞白,不可置信。 “她的气息已断,”军医看惯了生死,对于这种早已习已为常。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你再看看,她不可能就这么死了,她刚才还和我说着话,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死,你给我把她救回来!我命令你!”江朔激动得揪住了军医的衣襟,面目狰狞的吼。 褚肆身体一个踉跄,朝后倒去。 “爷!” 身边的人惊得扶住人。 “将军,她,真的没气了……”军医被江朔给吓得半死。 “不可能!”江朔大声反驳。 “可她确实是断了气,”军医死活不改口,既然性命受到要挟。 江朔将手中的人放开,面目狰狞的转向褚肆,将瞬间被抽掉灵魂的褚肆提起来,大声控诉:“是你,都是因为你,为什么要将她带到这里来。如果她不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褚肆,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褚肆像没了灵魂的躯壳,凭着江朔如何摇晃,如何责骂,都无动于衷。 江朔发现他的不对劲,松开了手,“褚肆?你给我醒过来……褚肆!” “噗!” 褚肆一口郁血吐了出来。 众人大惊。 “不会的……”褚肆颤声说。 不会死的。 前一刻还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死了。 他不信。 褚肆推开江朔,去探舒锦意的气息,去听她的心跳。 没有。 什么也没有。 褚肆一遍又一遍的去确认,就是不肯承认她没了气息。 …… 北夷大营。 **已成,可仍旧没有半分的作用。 简空侯眉头皱成川字。 身边的巫神师也觉得奇怪,神色有些沉。 “怎么样。” “七皇子可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巫神师问。 几他座法也觉得奇怪,明明已经大成,却为什么半分动静也没有? “我很好。” 简空侯觉得自己与平常时没有什么不同,看着仍旧安静躺在棺中的人,问:“是不是我的血不够?” 巫神师摇头:“不是血多血少的问题,本该成功的,可她却没有一点的动静,这就奇怪了。” “再试一次。” “七皇子,此**只能行一次,”巫神师摇头:“她回不来了。” “尸身的问题吗?”简空侯蹙紧了眉,“可是因为她被种过盅的问题?” 巫神师仍旧摇头,叹道:“七皇子,她不能回来,我们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害,说明她在那边受了阻,回不来了。” 也就是说,神仙难救了。 “不可能,我努力了这么久,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了。” “七皇子,这事还须得看缘份。我们能做的也已经做了,也该告辞了。”巫神师带着大家离开,只留下失了神彩的简空侯。 “我以为经过努力,就能将你找回来。是太晚了吗?还是说你就等不及先投股去了。” 简空侯低首看着棺中的人,叹了口气,转身出帐。 站在帐外,简空侯才觉得自己是可以呼吸的。 “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简空侯再挂念之人。墨缄啊墨缄,你怎么就……”简空侯负手望着中天的月,慢步走上前,“放心,我会依你所愿,送你归乡。你不愿意暴露自己,我便不逼他们就是。可怜你以女儿身劳碌了半辈子,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简空侯在想,儿时的墨缄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男儿尚且在军中难熬,她以脆弱的女儿身,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只有她自己懂了。 “如果你生在北夷,或者我早些发现,结局就不会如此。一切,都太迟了。” “将军,有人劫尸!”身后一声大喊。 简空侯眉微蹙,跟着奔了过去。 棺材被人带出了帐营,以势不可当的方式劫走了棺材。 简空侯带着一支骑兵追击。 他说要送回去,但不是被抢回去。 所以对前来劫棺的人,简空侯也是毫不留情。 “砰!” 简空侯的面前突然炸起几个雾球,散出奇怪的香粉味。 马儿一闻,就狂暴了起来。 人闻了,也瞬间觉得恶心难受,四肢发软。 “将军,是毒障气。” “这种东西如此难制,真没想到他们手中竟握有。” “将军,我们还追不追?”捂着鼻子的骑兵大声问。 “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追?”简空侯气得冷哼,“逃得了大营,外面还有更多等着他们。” …… 乾国南部。 死士将一封书信递送到沈淳儿的手中,说:“我们爷请南祭司走一趟龙安关。” 沈淳儿拆开信件看了下去,阅完就焚毁。 “他是如何确定我看了这信就会跟着你去。” “我们爷说,您会去。” “我答应过皇上,不会掺与朝廷之事,那就一定会做到。”沈淳儿无情的拒绝。 死士道:“如果是我们少夫人的意思呢?” 沈淳儿动作稍顿,转过身来:“是她亲口说的话?” “我们少夫人在龙安关等着南祭司。” “我知道了,”沈淳儿没点头也没摇头,摆手让此人离开。 “南祭司的意思是……” “我做事有自己的分寸,去哪,也不用和任何报备,”沈淳儿手一摆,再次催他离开。 那人一走,一男一女就走了出来。 “祭司大人,您当真要去龙安关?那地方多为凶险,只怕有人不想留人,找借口引祭司大人上勾罢了。”女人劝道。 沈淳儿道:“那里有人在等着我,走一趟。” “可……” “准备一下,”沈淳儿根本就没有听她的劝,心中早有了决定。 “是。” 沈淳儿什么也没有带,就带了属下往龙安关赶去。 可沈淳儿到底是没有武功底子的平常人,再急的事也只能根据她的身体承受范围慢行。 然而。 身处龙安关的褚肆已经派人去将神医带到了龙安关,尸体只是冰冷,并没有任何的损害,他相信还有救。 只要等沈淳儿来,一切都还有希望。 可大家却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褚肆的一举一动。 人都已经确认无气息了,他却还在张罗着“复活”人。 徐青和郭远等人经过九死一生,终于在第十天将人带回了龙安关。 看到那口棺材那刻,众人都围涌了过来,开棺一瞧,果然是他们的墨将军。 褚肆将众人拨开,看着墨缄的尸体。 没有醒过来的痕迹,那阿缄去哪了? 墨缄还真的哪里也没有去,只是被困在了一处地方。 阴暗又潮湿的暗室里。 不见光的一方之地。 “将墨将军的尸首拉回皇都安葬。”江朔在看到墨缄尸体的那刻,就直接下令。 “再等等。”褚肆出奇的冷静,“等她醒来再葬身。” “难道你还想他再受折磨吗?”江朔指着安静沉睡的尸体,脸上,手上,多处是旧伤,也都是常年积累下来的伤痕。 这双手,还真的看不出来是个女儿家的手。 “我说了再等等就等等,”褚肆冷冷指着棺材的人,宣告:“他是我的,谁也不能动。” “你……” “你放屁!墨将军只是他自己的!姓褚的,你竟然也像那个人一样污辱墨将军!”李仸气得冒烟:“老子跟你拼了!” “李仸!”江朔伸手一架,“冷静点。让他带走。” “将军!” “我说让他带走,没听到吗?”江朔大声一喝。 所有人退开,眼睁睁的看着褚肆将棺材带走。 褚肆弯身将尸体抱了出来,直奔帐营。 放到榻上,褚肆看着也跟着沉睡的舒锦意,眉宇皱紧,手握得咯咯响。 “阿缄,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 “爷。” 徐青和郭远换了身衣裳就急匆匆的过来了,他们身上多数带着伤。 可一想到这边的情况,他们就坐不住。 当看到同样昏迷的舒锦意,两人均是一愣:“爷这是怎么回事?少夫人她。” “她很快就会醒过来。” “那墨将军的尸首……”徐青欲言又止,爷将尸首放在这里,当真有点惊悚。 褚肆定定凝视着,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要将墨缄的尸体放到这里。 “下去休息,辛苦你们了。” “爷,您没事?”郭远担忧道。 “下去,我想一个人陪着他。”褚肆摆手。 徐青和郭远停了半会,终是退了出去。 “等沈淳儿来,你就能回来了,”褚肆握着舒锦意的手,轻声说,“不论你再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找到你。阿缄,你一定要撑住。” 放下舒锦意的手,褚肆走到墨缄尸体面前,拉起她的手往上一撸,露出了满是新旧伤痕的手。 即使脸再干净,也掩饰不了她满身伤痕的事实。 这个人…… 褚肆仅是看到手上布满的伤痕,就心疼难得以呼吸,其他地方的,他根本就不敢看。 “阿缄。” 褚肆脱了靴子,修长的身体躺到她的身边,就这样安静的陪着她。 他却没注意到,舒锦意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