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陆靖庭与老太君一道, 在府门外恭候太子萧珏。
萧珏未到之前,老太君侧过身,上下打量着陆靖庭。
只见嫡长孙长身玉立、器宇轩昂,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 都是出类拔萃的男儿。
此前, 陆靖庭从不近女色, 老太君对此甚是忧心。
而今,他总算是开了窍,并且魏琉璃八成就是故人淮阳王之女,并非是仇人之女。
如此一来, 一切就甚是妙了!
老太君如同人逢喜事精神爽, 眼神也格外晶亮,“老大, 祖母甚是欣慰。”
陆靖庭已经憋了许久了。
从一大清早开始,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几分震惊和好奇。
他的确是故意让魏琉璃给他吮了几朵红梅。
他只是没想到会引起这样大的“反响”。
陆靖庭面容沉稳肃重,一如常态,“祖母, 太子马上就要到了。”
言下之意, 还请祖母稳重。
老太君身子骨极好, 用不着拐杖, 甚至还身轻如燕,她垫脚翘首望去, 忍不住又说, “老大, 你昨晚宿在了蔷薇苑, 是不是由于太子的到来?我昨个儿专门留意了魏氏, 且不论她此前与太子如何,但如今眼里只有你。要不然,也不会把你的脖颈……弄成这样。”
老太君曾是女中豪杰,说话直接。
白练以及陆家几兄弟忍不住憋笑。
陆靖庭,“……”
为何所有人都这般关切他与魏琉璃之间的事?
这难道不应该是夫妻之间的私事?
陆靖庭不苟言笑,道:“祖母,慎言。”
老太君但笑不语了。
嗯,慎言!
这时,太子的马车缓缓驶入巷子口。
三殿下萧青这才姗姗来迟,他今日换了一身碧色轻纱,额前两撇垂发随风飘荡,桃花眼外勾里翘,模样甚是浪荡。
“外祖母,大表哥,我来了!”
老太君慈爱的笑了笑,仿佛看不出大外孙心机深重。
陆靖庭面无表情,只是点头示意。
陆家三兄弟抱拳行礼,“三殿下。”
萧青挥挥手,“三位表弟,无须与我客气,都是一家人。”
陆家三兄弟,“……”
不,他们和皇室才不是一家子!
白练站在一旁,心中暗暗想着:侯爷让我暗中调查三殿下,我原以为是小题大做,可现在看来,这三殿下恐怕就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呵呵,有趣了。
这厢,青帷马车停下,萧珏撩开车帘下来。
他即将弱冠,肤色白皙,挺拔的身段,眉目之间透着矜贵气息。
“参见太子殿下。”
老太君带着众人行礼。
萧珏亲自上前搀扶老太君,“老太君,无需多礼。”
他面容和善。
然而,就在目光瞥见陆靖庭脖颈上的两处红痕时,萧珏的眸光一沉,因为隐忍的痛苦,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是吻痕。
萧珏并不觉得陌生。
陆靖庭身边还有其他女人,不是有一个青莲么……
吻痕未必是琉璃弄上去的!
萧珏自我安慰一番,极力忽视陆靖庭的脖颈。
陆靖庭道:“太子殿下,府上请。”
萧珏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好。”
老太君,陆靖庭,以及萧珏迈入府门。
白练,陆家三兄弟随后跟上。
萧青摇着折扇,只等着看好戏。
到了善秋堂,婢女们端上了刚刚切好的瓜果,永宁侯府所用的瓷器,皆是寻常物件,即便是老太君的善秋堂,也不见几样值钱的器具。
半点挑不出差错。
萧青吊儿郎当的依靠着圈椅,一语惊人,“大表哥,怎么?昨晚被蚊虫咬了?实在是巧,我也被咬了,只不过是咬在了胸口。”
他抬手挠了挠胸部的位置。
众人面面相觑,“……”
三殿下是真傻?还是装傻?
吻痕和蚊虫叮咬,能一样么?
老太君缓缓品茶,对这个大外孙子愈发好奇。
萧珏捏紧了手中扇柄,面上笑意浅淡。
萧青暗暗心想: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了政敌,太子啊太子,你即便身为储君,那又如何呢。
陆靖庭这时抬眼,“不是蚊虫所咬。”
众人一愣,“……”大家都知道那是吻痕,但你也不用这般耿直吧?!
萧青仰面看了几眼房梁,朗声一笑,“大表哥,你真有意思!”
陆靖庭这人本就严肃,他一本正经的说话,很难让人联想到“孟浪”两个字。
几人各怀心思吃了一会茶。
晌午未至,善秋堂就开始摆宴了。
魏琉璃这才不疾不徐的走来。
她容色明艳,年纪又小,稍作打扮就足可倾城。
二夫人也带着陆紫嫣过来了。
陆紫嫣瞥了几眼魏琉璃,又见她脖颈上点缀着红痕,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只觉得臊得慌,“……妖精!”
二夫人抿了抿唇,她厌恶魏琉璃,可恨魏琉璃现在是侯夫人。
而且,老太君他们也似乎开始替魏琉璃撑腰了。
二夫人刚刚行至小径,就一手揉着太阳穴,“紫嫣,我身子不适,就不去筵席处了,你同你祖母说一声。”
二夫人被魏琉璃的盛装打扮晃得眼花,索性眼不见为净。
魏琉璃倒很是敬重她,“二婶,那你回去好生歇着,我一会让赵嬷嬷给你送些酸梅汤。”
二夫人坚决不被打动,带着婢女,一路小碎步,很快走远。
魏琉璃耸耸肩。
说实话,她也很委屈。
她的便宜爹以前害死了陆二爷,但与她毫无关系呀。
不过,魏琉璃很有良心。
毕竟,二夫人丧夫了呀。
陆紫嫣也没了爹。
魏琉璃自来熟,有了上回的“合作”,她觉得陆紫嫣是个嘴硬心软的姑娘,她拉着陆紫嫣的手,“四妹妹,你这一身劲装可真好看,恰好能衬出你的身段。”
陆紫嫣,“……”又来了!还有完没完!她的身段岂有魏琉璃好看?!
陆紫嫣很有自知之明,她撇开了魏琉璃的手,“大热天的,莫要拉拉扯扯,你也不嫌黏糊!我警告你,一会见着太子,你切记自己的身份,莫要与太子眉来眼去!”
魏琉璃笑笑,“我眼里只有你兄长。”
陆紫嫣,“……”
真肉麻!她快受不了了!更是不愿意去想象,她那性情孤冷的兄长是如何在魏琉璃的脖颈上吻出了这样多的红痕!
木棉也在场,她年少无知,“嫂嫂,你的脖颈怎么了?”
魏琉璃含羞一笑,“棉棉觉得好看么?”
木棉点头,“嫂嫂怎样都好看。”
陆紫嫣又忍不住了,“嫂嫂!你莫要教坏了小六!”
魏琉璃眼睛忽闪,“四妹妹,棉棉与你只相差了半岁,你们两个迟早要说亲的,你们岁数也不小了。”
陆紫嫣,“……!!!”
姑嫂三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善秋堂。
魏琉璃一到,大家的目光都看见了她脖颈上的红痕。
也是左右对称。
众人,“……”
这对夫妻到底是有什么别样的癖好?
互啃么?
老太君挑眉,命人上菜,“太子殿下,府上清贫,吃食比不得京中,还望殿下莫怪。”
萧珏哪还有心思吃饭。
琉璃没有被赐婚之前,心里的人明明是他。
她为了抗婚,还自尽过。
萧珏一度以为,即便魏琉璃嫁过来,她与陆靖庭之间隔着家仇,是绝无可能做成真正的夫妻。
然而,今时今日,萧珏猛然惊觉,那个心里眼里都是他的小姑娘,她已经走远了,现在记挂着别的男人了。
怎么回事?!
琉璃明明才嫁过来一个多月。
难道是他来迟了?!
他上月大梦初醒,梦见了前世一切,方知此前的布局就是一场笑话。
他最终失去了心爱的姑娘,也连命也断送在了陆靖庭手里。
饶是他曾经百般算计,到头来却是大空一场。
故此,萧珏这才急不可待的求了圣旨过来监军。
琉璃是他的,江山也是他的!
陆靖庭,胆敢觊觎他的东西,只能是死路一条!
萧珏遮掩戾气,勉强一笑,“老太君客气了,孤岂会在乎口舌之欲,永宁侯府镇守漠北十数载,是国之大幸,也是万民之福,孤替大周百姓敬您一杯。”
老太君以茶代酒。
陆家禁酒,故此,陆家无论男女,都没有什么酒量。
宴席结束,太子并未久留。
魏琉璃全程没有正眼看他。
他也实在无法继续逗留下去。
他不明白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琉璃表妹,这才不到两个月,就完全移情了旁人!
他不想输得太过狼狈。
不!
他还没有输!
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只要陆靖庭一死,陆家覆灭,而他登上帝王,成为大周之主,琉璃就一定会再次回到他身边!
上了马车,萧珏猛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兀自擦拭,看着雪色娟帕上的血色,眸光愈发阴沉。
回到廖府,太子收起了帕子,让自己看上去毫无端倪,他对廖世廉道:“去安排一下,孤要见百里墨一面。”
陆靖庭,孤定要杀了你!
陆靖庭去了军营。
魏琉璃暂不用主持府上中馈,再加上铺子又在重新修造,她今日打算暂时歇在家中。
几日不见青莲,魏琉璃怀疑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趁着自己一席盛装,再加上脖颈上的红痕十分清晰,她打算先去刺激一下青莲。
魏琉璃排场十足。
加上赵嬷嬷在内,身后还有七八名婢女,端得是侯夫人的尊贵气场。
青莲见状,不由得想要唇角抽搐。
魏琉璃便是故意过来气她的。
她迈着妖娆的步子,笑得十分惹人嫉妒,“青莲姑娘,几日不见,本夫人怎么瞧着你憔悴了不少?夫君他日理万机,你又还没正式过门,他的心思难免不会放在你身上。”
青莲站在庭院中,心不甘情不愿的福了福身子,“夫人说的极是,侯爷政务繁忙,我亦不敢叨扰的。”
魏琉璃笑了笑,雪嫩的手掐了掐小蛮腰,又兀自锤了锤后腰。
旁人可能不明白,可青莲岂会不懂?
若非是昨晚“夫妻恩爱”了一场,魏琉璃又岂会这般腰酸。
青莲气煞了。
她实在难以想象,陆靖庭那如同高山雪松,亦如下凡谪仙般的男子,会因一个女人而失控的画面。
脖颈上的红痕那般明显,陆靖庭到底是有多么迷恋,才会吻成这样……?!
此时,青莲心中充斥着嫉妒、愤恨、仇视!
魏琉璃目的达到,带着她的人徐徐离开。
木棉在她身侧道:“嫂嫂,我瞧着那朵黑心莲都快要气伤了。”
魏琉璃淡笑,“棉棉,咱们不能小瞧了她,不过她接下来估计会有所行动,你这几日密切关注着她,一旦她出府,你也跟踪过去。”
木棉点头如捣蒜,“嫂嫂,我明白的!我们都是干大事的女子!”
魏琉璃,“……”
不,我只想貌美如花,只想与夫君长长久久。她这样娇软美丽的女子,岂能干大事呢?
军营。
陆靖庭无视众将军的目光。
他端坐在上首位置上,神色肃重,幽若深海的眸甚是深沉。
众人将军皆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心腹。
可以这么说,都是与陆靖庭同生共死数年的至交了。
在这些人眼中,陆靖庭就是战神一般的存在,他无所不能,从不会动私情,凭借一双手打拼下了如今的陆家军。
然而,此时此刻,陆靖庭脖颈上的红梅实在惹眼。
让人不得不想入非非。
魏氏女是如何制服了侯爷?!
还愣是把人吮成了这样?!
魏氏女压了侯爷?!
昨天晚上,夫人在上?侯爷在下?
侯爷就不曾反抗一下?!
想不通啊想不通。
侯爷的半生英明不在了啊。
白练深吸一口气,强行安耐住好奇之心,严肃道:“侯爷,廖世廉已经暗中联络上了金箔的暗桩,据咱们潜伏的人打探,是太子要见百里墨。看来,太子还是想与百里墨勾结,从而陷害咱们陆家军!”
当即有人拍案而起,“岂有此理!太子好歹是大周储君,岂能做出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有位将军附和,“咱们陆家军苦熬了十多载,终究还是躲不过‘功高过主’这句话啊!”
陆靖庭前阵子就查出了太子、廖世廉、金箔之间的勾结。
他并不觉得意外。
为政者,多为不仁。
陆靖庭幽眸一抬,打定了某个主意,“既是如此,那就将计就计,这次定要杀了百里墨。金箔一日不归顺,漠北一日不安宁!我陆家只忠于大周!忠于天下百姓!诸位若是信任本侯,那接下来,咱们一起迎接这场大战!”
他声音不大,但气势在。
在场的将军们纷纷起身,跪在陆靖庭面前,抱拳道:“我等,以侯爷马首是瞻!”
陆靖庭心中始终有一个困惑。
陆家既然没错,那又为何任人宰割?
既然躲不掉,那就反抗!
是夜,陆靖庭踏着月色从军中归来。
阿缘早就在侯府门口静候已久。
陆靖庭下马,习惯性的把马鞭抛给了他。
阿缘接住马鞭,笑着上前问道:“侯爷,您是回紫竹苑?还是蔷薇苑?”
阖府都已经知道了侯爷与夫人之间的事。
阿缘如此一问,也是正常。
陆靖庭瞥了他一眼,“去收拾一下我的衣裳,搬去蔷薇苑。”
阿缘,“……”
侯爷这是要与夫人同住了?
高门大户之中,家主都有自己独立的院落,即便是老侯爷在世时也不例外。
阿缘原本伺候陆靖庭的机会就不多,这下更是要“失宠”了,“侯爷!可、可您每日晨起还需练剑,在夫人那边多有不便呀。”
陆靖庭觉得阿缘的话今晚有些多。
“少啰嗦,速速去搬箱笼。”
阿缘不敢再继续置喙。
这厢,陆靖庭先一步到了蔷薇苑。
已是亥时,蔷薇苑只留着两盏起夜的灯笼。
守夜小丫鬟见来人是陆靖庭,正要行礼,却被陆靖庭一个手势制止,“退下,莫要作声。”
赵嬷嬷忙上前,压低了声音,道:“侯爷,小姐她已睡下了。”
陆靖庭白日出了不少汗,但他身上有薄荷与沉香交织的气息,让人挨近了也闻不到汗味。
“嬷嬷去抬两桶井水过来,我今晚留下过夜。”
赵嬷嬷,“……是,老奴这就去照办。”
这个时节井水冰凉,侯爷还真是非一般人的体格。
从净房冲了一个凉水澡出来,陆靖庭身上只披了一件雪色中单。
衣领大喇喇的敞开着,内室只点了一盏蜡烛,男人撩开幔帐,就看见魏琉璃抱着一只绣枕,正侧睡着。
她许是怕热,身上只穿着小衣。
雪腻的后背被碧色系带勒出了一条浅浅红痕。
陆靖庭的呼吸陡然一乱。
他原以为冲个井水澡,足可以压制住内心邪念。
可原来,根本不管用。
陆靖庭上了榻,随手拉下纱帐,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魏琉璃只有小小一团,男人的大掌握住了她的肩头,掌心肌肤实在细滑。
陆靖庭本不想做什么,毕竟已经夜深人静。
太子又在漠北,眼下不管是与太子,亦或是金箔,他都有一场硬仗要打。
并且只能赢,不能输。
这阵子,半点不能分神。
可他毫无睡意。
身体叫嚣着想要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陆狗子:一回生二回熟,本侯已经逐渐习惯了婚后生活~
魏琉璃:虽然……但是……人家想睡个美容觉啊,QAQ~
读者:o(╥﹏╥)o 为什么又停在这里?!
作者: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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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大家好,今天的第一更奉上了哈,下午还有一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