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京大。
顾南朔如约前来告知宋嘉调查结果。没等走近,就看到宋嘉正站在宿舍楼下对一位男同学发放好人卡。
男生走得时候,满脸失落,垂头丧气。
宋嘉却如释重负,大大舒了口气,转头就发现不远处的顾南朔。
顾南朔:……偷听被抓包。就很尴尬!他真不是故意的。想躲,没来得及。
既然被发现了,不如大方站出来,顾南朔看着男生离去的背影:“你的追求者?长得还行,看起来穿着不错,家庭环境应该可以,本人又是京大的,才学上也过关。为什么不答应?”
宋嘉神色间有些落寞,“哎!你说的这些都可,就是大男子主义。不过这也是时下很多男人的通病。可我希望的伴侣不是这样的。我不觉得养家糊口一定是男人的责任,同样不觉得家务必须由女性来承担。我们可以一起为这个家努力赚钱,也共同完成家务。”
顾南朔想了想,“这样的想法虽然不符合时下男性的普遍思想,但可以接受的男人还是有的。”
宋嘉点头,“可我还希望我的伴侣在才学上能与我并肩。并且能够懂我的思想,认可我的三观,支持我的信念。在这种种要求都达标的前提下,能与我两情相悦。”
样样都合适,那就有点难了。尤其是宋嘉的思想、三观、信念多有后世的影响。在这方面,想要找到完全契合的,不能说没有,可实在不容易。尤其即便都契合,也不一定能两情相悦。
顾南朔哑然。
宋嘉耸肩:“所以我觉得我这辈子大概是注孤生了!但是宁缺毋滥,如果找不到,一个人也挺好,我可不愿意将就妥协。对了,你怎么来了?”
“之前和你说好,荣城那边有了结果,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已经知道了。顾乔被公安带走了,当着全校师生的面。”
宋嘉眨了眨眼睛,二人相视而笑。可以想见,当时顾乔的脸色有多难看。
幸灾乐祸过后,宋嘉提议:“你现在有空吗?我请你吃顿饭吧!当做对你的答谢。”
“不用了。我对付顾乔并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为了帮我自己。她跟我们家有仇怨,若让她成长茁壮起来,我们家没好果子吃。”
宋嘉摇头:“我谢谢你不只是为了这个,还有我的脚,以及……”
宋嘉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顾南朔:“顾乔被带走当天,我跟她见过面。她设计倒在我怀里,跟我接触了约莫有四五分钟。起来的时候,她脸色十分震惊也十分失望。就好像是本来应该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却并没有得到。”
顾南朔直视她,神色坦荡,不躲不闪。
宋嘉心道:果然。
这一切跟顾南朔有关,他有克制顾乔的办法。
从察觉到脚伤超出寻常的痊愈速度开始,她就有所怀疑,因此顾乔晕倒过来时,她本可以避开的,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任由她拉扯。她心里存着疑问,想做个验证。结果如她猜测。
宋嘉没有再刨根究底,询问顾南朔是如何做的。毕竟是人家的金手指,她已经承了这份恩情,不宜探听太多。
两人一路走出校园,选得餐馆就在附近,离得不远。店面并不大,装修得很精致,菜色也非常可口。其中两道招牌菜,八宝鸭和莲蓬豆腐,一荤一素,味道最是突出。顾南朔不免多尝了几口,越尝越觉得口感熟悉。
宋嘉看出他的疑惑,笑着说:“这两道菜确实跟我做得很像。我把方子卖给了他们。”
顾南朔啧啧称奇:“你怎么什么都会?”
“折纸、做小玩具是因为爱好,我大学参加了四年的手工艺协会,做了一年干事,一年副会长,两年会长。那些小东西自然都会。厨艺则是因为家学渊源。我祖上是御厨,留下了些祖传的手艺和一本食谱。
“我爸跟我妈靠着这个,开了家私房菜馆,生意还不错。不过我虽然学了一些,但并不想继承家业。毕竟你知道的。做菜这种事,兴致来了做一做是趣味。天天做,那就没意思了。我爸我妈也更希望我当公务员。”
顾南朔看了眼她放在旁边的书,失笑:“所以你学了服装设计?”
“嗯!这不是想着上辈子刚毕业没多久就死了,没来得及施展抱负吗?这辈子就想继续没完成的事业。其实专业知识,我上辈子已经学得差不多了。缺的只是经验和技巧。设计这行,还看天赋和灵感。如今社会倒不一定非得大学文凭。但我总觉得拿个名牌大学的文凭,以后的路会更好走一点。毕竟大学学的不一定都是知识,还有人脉。”
老师,同学,以及通过同学认识的朋友,校友等,都是人脉。怪不得,若要系统学习服装设计,不是非得京大。这不是京大的明星专业。但宋嘉亦然选择京大。一来是京大设计这块就算不是明星专业,也不弱。二便是京大的名号响亮,能扩展很多人脉。
顾南朔点头:“确实。你的规划很好,目标很明确。”
宋嘉嘴角弯弯,“既来之则安之,上辈子已经没有了,我总得把这辈子过好。”
说完,又是一叹:“就是不知道,爸妈听到我的死讯会怎么样。好在我还有个妹妹。”
话是这么说,可她明白,父母都不是偏心的人,对她跟妹妹一样看重。都是自己的女儿,即便有妹妹宽慰,也是无法弥补丧失长女之痛的。
宋嘉神色一暗:“早知道,我就不加班去送文件了,这样也不会走跨江大桥,不会遭遇连环车祸。”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对了,你呢?你是怎么来的?方便说吗?”
“跨江大桥,车辆追尾。”
宋嘉睁大了眼睛,“这么巧?”
顾南朔莞尔。珠子能把宋嘉一起带过来,他们自然离得很近。
“咱们遇上的车祸这么严重,我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死前听到周围人说,撞了一共七辆。这么大的事故,家属肯定会联合起来讨说法。不知道我家人会不会跟你家人一起。”
顾南朔摇头:“应该不会。我家里怕是不会为这事到处奔走,最多给我收个尸。”
宋嘉:……这话让人怎么接,这么惨的吗?
“我两岁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我从小跟奶奶一起长大的。最初他们还会来看我,生日陪着我,过年过节轮流来。后来他们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子女。便开始推托,不是这个说没空,就是那个说有事。”
宋嘉蠕动着嘴唇:“对不起!”
“没关系。其实也还好。他们条件都不错,也没忘了抚养义务,每年的生活费学费都会按时打过来。我如果有额外需要的补习费等等,打电话告诉他们,给得也爽快。”
可是孩子需要的难道仅仅只是这些吗?
宋嘉张着嘴,想要安慰几句,又觉得顾南朔已经过了需要安慰的年纪,此时再提,怕是非但起不到安慰作用,还显得尴尬。于是,她干脆跳过这个话题:“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你之前说我会得多,其实我觉得你会得也多。你看,南麟办得多好。我最初还以为你是学室内设计的,会走设计这条路呢。”
“学设计是因为我爸开家居公司。我想讨他欢心。大学的时候,我还特意跟他说,我有能力了,可以进公司帮他。我也确实帮了他不少。我以为这样,他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但他还是淡淡的,明明是亲父子,却跟别的上下级没什么区别。
“后来,我弟弟高考,他考得没我好,大学没我的有名气,选的也不是设计,而是毫无关系的计算机。他高兴得全公司派发福利,还摆了几十桌宴席。那时我终于明白。有时候,父母与子女也是讲究缘分的。他们疼不疼你,重不重视你,与你出不出色,是否能子承父业没有关系。所以,毕业后,我就出来自己创业了,做的是线下连锁早教中心。”
宋嘉:……本来想岔过这个话题,没想到又绕回去了。
顾南朔轻笑:“你别这种表情。或许当年我是有些失落,但这么久过去,早不在意了。更何况,其实我爸妈不坏。至少从没苛待过我。我当初一个刚进大学的十几岁少年,即便有些能力,如果不是亲爸的公司,谁会重用我?
“在公司四年,我爸给我的待遇也很公正。我妈也没有觉得我自己能挣钱了,就省了我的生活费。我自己挣得自己存着。她跟我爸一直负担到我大学毕业。毕业的时候还问我,打不打算考研,如果我继续读,他们会继续供。所以,对比一下那些新闻里的各类奇葩极品父母,是不是觉得他们已经很好很不错了?”
宋嘉点头,看向顾南朔,二人竟同时想到一句话:“全靠同行衬托!”
异口同声,说完后,彼此相视而笑。
一笑过后呢?顾南朔顿住,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同人这么开怀说过心事了。前世种种皆是是秘密,他根本无人可说。顾南舒?顾南弦?以这对姐妹的性子,肯定以为他生病了。而除了她们,最亲密的便只有三个侄子,你指望三个孩子能懂他?
因此,他所能倾诉的,竟然唯有宋嘉。
可能宋嘉也察觉到了这份悲哀,两人久久不语。
饭后,他们走出包厢,迎面撞上两个刚好上楼的客人,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多岁,油头肥耳。女的竟是胡瑶花。
六目相对,各自震惊。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对方。震惊过后,顾南朔与宋嘉很快恢复淡定。胡瑶花眼神躲闪,侧脸避开。
男人狐疑地问:“你们认识?”
不等顾南朔宋嘉开口,胡瑶花便道:“不认识。”
顾南朔&宋嘉:……行吧,不认识就不认识。
四人擦肩而过。
见顾南朔宋嘉没拆穿她,胡瑶花松了口气。她在男人面前立的是纯真美好人设,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过去。虽是如此,但心里却又有点不舒服。
离开元华后,她便去了鹏城。彼时,她是打算去找顾南朔的。她无法接受自己丢了西瓜捡了芝麻,跟有大本事的未婚夫退婚,选了顾四祥这个废物。她想跟顾南朔重续前缘。
可到了南麟玩具厂门前,她却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了。找个借口进去容易,可进去之后呢?见到顾南朔怎么说?当初退婚,他可是亲口询问过自己意愿的。自己与顾四祥婚前就闹了一出死活要嫁的事,更是怎么都洗不清。
这样的自己,顾南朔真的还会愿意接受吗?
她踌躇,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先在鹏城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这一住,她发现了一个问题。鹏城有很多大老板,有些在鹏城办了厂。有些是归国华侨,有些从港城而来。他们中许多都比顾南朔要强,更比顾四祥要强。
她当时就觉得自己以前太傻了!她不想嫁给前世的丈夫,不想继续上辈子的命运,想过好日子,为什么非得在顾南朔和顾四祥之间选?这个世界难道只有他们两个男人了吗?
那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错了。是她狭隘了。她干嘛绞尽脑汁去想怎么获得顾南朔的原谅?重新找一个不知道她过去的不好吗?岂不更省心?
有了这层思想之后,她彻底抛却过去,拿手里的钱买了许多行头,卷了时兴的头发。首先,她得把自己拾掇起来。她五官底子不差,又年轻,再费心打扮打扮,就没有不漂亮的。
加之她的房东就是跟的一个大老板,如今已经住进了小洋楼,日子过得不知道多美。她特意买了礼物,费了不少心思与其做了朋友。在房东的牵线搭桥下,认识了身边的男人。
男人给钱很大方,她如今吃香喝辣,日子过得不知道多美妙。一切都很好,唯有一点,男人……
胡瑶花侧头看向身边人,嗯……就是年纪大了点,长得差点了。
但有舍才有得。胡瑶花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从前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可今日见到顾南朔,她有些不舒服了。
顾南朔还是那么俊俏,尤其听闻他的南麟越做越大,不但在京城遍地开花,还在海城设了分部。有钱有貌有才,竟让人挑不出一丝缺点来。可她身边的男人呢?即便来自港城,也是从三教九流爬起来的,学识与上过大学的顾南朔无法相比,更别提长相了。
胡瑶花透过二楼凭栏往下望,正好看到顾南朔与宋嘉并肩出门。好一对璧人。
为什么?一个明明是本该短命的未婚夫,一个明明是已经被自己抢了缘分的女人。他们怎么就凑在了一起。本该短命的没有短命,本该失去荣华的没有失去,反而考上了大学,比上辈子更风光了。
前世有顾四祥,这一世有顾南朔。宋嘉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胡瑶花心里十分不平衡,她的表情开始扭曲。
“尝尝,这是他们家的招牌菜,试试合不合你的口味。”
看到夹到碗里的八宝鸭,胡瑶花回过神来,她收起心思,笑着揽过男人,“你给我夹的,肯定好吃。”
这头两人腻歪着,那边,顾南朔已经与宋嘉分别,回到了四合院。
彼时,一家人正欢欣雀跃。
顾南弦拿着报纸蹦蹦跳跳走到顾南朔跟前:“三哥,二姐的文章发表了!”
“是吗?”顾南舒努力了一年多,总算看见了成效。顾南朔哪能不为她高兴。他接过报纸,上头赫然正是顾南舒写的童话《小狐狸豆豆》。只是下头署名有两个。
顾南朔惊讶:“怎么还有我的名字?”
顾南舒道:“是根据你给明璟讲的故事改编的,当然得写你的名字。”
顾南朔哭笑不得,文章可以看出有他故事的部分影子,但最多是从里头找到的灵感,故事的主体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还给杂志社投了两篇《桃桃历险记》。还没收到回复,但我觉得那两篇比这个写得好,既然这个能过,那两篇也一定可以过。”
“二姐这是打算一直写童话吗?”
顾南舒摇头:“还没决定。不过至少近期打算先写童话。我觉得写童话还挺有意思的。”
顾南朔眼珠一转,一个念头从心底滋生,正准备开口,便听到敲门声。
来的是俞夫人、俞轻轻还是阮成泽。
“轻轻查分的事情,多亏了你。我们是上门道谢的。”
看他们手里提着的礼物,猜也猜到了。
顾南朔将三人迎进屋,门槛有些高,轮椅过不去,阮成泽抬了进来。别看他身形不显,没想到力气还挺大点。俞夫人虽然瘦弱,可也有百来斤呢,在加上轮椅的重要,他提起来居然轻轻松松,不见分毫勉强。
几人落了座,顾南舒负责沏茶,顾南弦去端来瓜果。
俞夫人浑身一震,目光投放到二人身上,久久无法挪开。
顾南朔出面给双方介绍:“这是我姐姐顾南舒,这是我妹妹顾南弦。这位是俞夫人,这是俞小姐,这位是阮先生。我同你们说过的。”
彼此打了招呼,俞夫人迟迟未动,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你们三个兄弟姐妹,长得挺像。”
顾南弦笑起来:“那当然了。同父同母嘛!总有些相似的。我们还有个大哥,叫顾南望,三哥跟他最像。”
阮成泽环视四周:“你们大哥?你们家有四兄妹啊!怎么没瞧见他?”
顾南弦神色一暗:“他不在了。”
阮成泽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个不在指的是去世了。他颇为歉疚:“对不起!”
“没关系!大哥是军人,他是为国捐躯的。我们以他为荣!”
军人啊!阮成泽脸上又多了两分敬重!
顾南朔问起临川的调查结果来。
阮成泽摇头:“还没什么进展。与此有关的人不少,一个个调查,需要时间。应该没这么快。”
“那顾乔呢?”
阮成泽一声轻嗤:“她倒是乖觉。没有死不认账说成绩就是自己的。只说完全不知道怎么会弄错。一口咬定,她没在中间做手脚。不过从她的种种表现来看,她至少是知道成绩不对劲的。
“不谈造成错误的原因究竟是不是人为,即便是意外。可她明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也明知道轻轻考得很好,结果却刚好相反,心中会完全没有怀疑?但她没有说出来,反而默认了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成绩。面对轻轻,半点不觉得心虚歉疚,可见不是什么好鸟。”
这话明面上是回复顾南朔,实则也是对俞轻轻说的。
俞轻轻依偎着俞夫人,神色很挫败,也很难过。她是真心把顾乔当姐妹,谁知顾乔只想踩着她往上爬。
见她看清顾乔为人,阮成泽张了张嘴,到底没忍心再出言打击。
彼此又聊了些话,多是顾南朔和阮成泽在说。其他人静静听着。俞夫人一直呆呆地,思绪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从顾家出来,阮成泽就问:“姑姑,你是不是不舒服?”
俞夫人摇头。
“我送你回医院,让医生看看吧。”
“不,回阮家。”
阮成泽蹙眉:“姑姑,你身体还没好。其实要拜谢,有我跟轻轻就够了。你没必要过来,医生也说,你……”
“大哥最近在家吗?”
俞夫人仿佛没有听到阮成泽的话一般,阮成泽张了张嘴,回答道:“在。父亲上一阶段的研究已经结束了,这些天都在家休息。”
俞夫人点头:“那就回家。我要见大哥,立刻,马上!”
阮成泽:……行吧!
——
阮家。
阮成泽哭笑不得:“姑姑,你坚持一定要回来,就因为顾南朔长得像姑姑?”
前一个姑姑唤的是俞夫人,后一个姑姑唤的却不是。
阮正勋也看向俞夫人,单单如此,当是不足以让其这般急切的。
俞夫人摇头:“当然不是。天下相似之人大大有之,我不就是一个吗?”
她并非阮家亲骨血,原本只是一个不知姓名不知出生不知父母的孤儿,从小在街头流浪,靠行乞或给人跑腿做苦力度日。运气好能过上几天舒服日子,运气不好,三五天吃不上饭也是常有的。因此跟别的乞丐学了点偷的本事。但她功夫不到家。头一回偷东西就被正主阮正勋抓住了。
阮正勋没有追究,而是温声细语,问她为何偷钱,可还有家。见她可怜,便说可以帮她联系个好点的福利院。先且将她带回去,让人给她梳洗。去了身上脸上的脏东西,换了新衣服,扎了辫子后。阮正勋愣住了。她眉目间与其亲妹妹小时候有五分相似。
为此,阮正勋将她留了下来,收她做了干妹妹,为其取了个正经名字阮素云。让她不再颠簸流离,许她读书上学,视如亲妹。
阮成泽从没见过亲姑姑,虽看过照片,却也不是天天看,印象不深。俞夫人不同。她是因与这位阮家大小家长得相似,才有了机缘,过上如今的好日子。对正主的长相自是比谁都记得深。
“与顾南朔第一回 见面的时候,我便觉得长得像,可那会儿他说母亲叫柳如玉,并不姓阮。我想着世上有个长得像的我,未必没有其他人,就没放心上。但今日我在顾家见到了顾南舒跟顾南弦。如果只是顾南朔像也就罢了。可顾南舒与顾南弦也像。
“而且顾南弦说他们还有个故去了的大哥,名唤顾南望。长相与顾南朔极为相似。这般一来,岂不是也和姐姐相似?一个是巧合,两个是巧合,三个四个还是巧合吗?”
阮成泽一愣,蹙眉沉思:“或许是她们母亲长得像,她们又都有几分像其生母,自然就也有几分相似了。”
俞夫人一愣,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但事实并非如此。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与姐姐长得像,轻轻与我长得像,可轻轻与姐姐并不相似。因为轻轻与我长得像的地方同我与姐姐长得像的地方并不一致。而顾家不同。
“顾南望具体长什么样,我不知道。可就已经见过的三人来说,顾南舒与姐姐相似的是眼睛与脸型。顾南弦是嘴唇与眉峰。顾南朔是眼睛与鼻梁。若是将这些全都加起来,意味着什么?”
阮正勋呼吸一滞,加起来便是整个五官轮廓!
俞夫人望了他一眼:“大哥,不只长相。还有顾家人的名字。”
顾家人的名字……
南望,南舒,南朔,南弦!
阮正勋浑身大震,难道……难道真是妹妹的孩子?
他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刚才说,你问过顾南朔他母亲的名字,叫什么?”
“柳如玉!”
“柳如玉,柳如玉……”
阮正勋腾一下站起来,动作太快太猛,身子摇晃了一下,幸亏阮成泽在旁,眼疾手快扶住了。
“爸,你别激动!真相如何,还不一定呢。姑姑不是早就死了吗?如果她还在,我们这些年拜祭的人是谁?”
阮成泽倒不是不希望找回亲姑姑与其家人。他很清楚父亲对这位姑姑的兄妹之情。尤其当年家里遭难,阮家人一夜之间全都化为虚无。彼时父亲远隔重洋,辗转得知消息赶回来时,一切已成枯骨。因此,父亲不但遗憾,还十分愧疚。
若阮家真还有亲人在,倒也算慰藉。是一桩好事。怕就怕是场误会,今日欢喜全都成了一场空。如此大喜大悲,父亲如何承受得住?
阮正勋猛摇头:“我要去临川,我要去弄清楚!成泽,给我备车!不,不坐车。飞机快,我们坐飞机去!我记得荣城机场今年完工,前不久已经正式建航。”
阮家的祖籍在临川。那位他们多年来一直以为早就去世的阮大小姐正是葬在此处。
这年头坐飞机可不容易,不说贵,航班也少。寻常还是坐火车居多,选择飞机的极少。父亲竟是连火车都等不得了。
阮成泽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去就行。瞧见父亲的模样,到底应了下来:“好!我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