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降临 (15)
兜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卷纸展开，视线不断地在男子的脸和纸上的画像间游移……
这时，又一名士兵走了过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第一名士兵没有说话，而是将纸递给了第二名士兵，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第二名士兵将纸上的画像和男子比对了一下，露出和第一名士兵同样的神色。
“你，叫什么名字？”第二名士兵问道。
男子却充耳不闻般继续径直向前走去……
“妈的没听到老子问你话呢？！”
那名士兵神情一横，伸手朝着男子的肩膀抓去……但他的手还没碰到男子的肩膀便嗤地一声升起一缕青烟，四根手指连同半根大拇指一同诡异地消失而去；断截处甚至都没有鲜血流出，只剩一片焦黑！
士兵抱着右手痛号着，额头上青筋暴起。
“轩铭……他是轩铭！快，通报长官！！”
周围的人群依旧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旁观着，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而这时，男子突然再次止住了脚步，然后回过头来看向那名士兵。
“轩铭……汝在叫这个人类么？他已经魂归冥界了。尔等随其一并死去吧。”
那名士兵似是见了鬼般吓得已顾不上疼痛，连忙冲开人群朝着城内跑去……
一团刺眼灼目的白光自男子周身骤然绽放，将逃跑的士兵和周围不明所以的人群，以及那堵巨大的城门尽数吞噬而进！
没有任何声响传出。人们的议论声，喝骂声，士兵的惊喊声等等一切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当那团白光消失之时，人群与那堵城门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地面与城墙上的那个黑漆漆的巨洞，映照着城内那条熙熙攘攘的宽阔街道，仿佛在人世间打开的通往地狱的入口，万千亡灵从里边窥视着那片繁华，欢迎着他们的到来！
与此同时，皇宫内
一道白光如流星般自天际划过，坠落在这片庄严肃穆的土地上。宫中那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和不远处的那两尊龙刻石像在此刻都是融化开来，化作一滩浆水。
这时，一道温文尔雅的身影与一个身穿黄袍的青年从大殿中走了出来……
仁九与端木云！
……
317.初显
当仁九与端木云看清来者时，神色惊讶之极。
“轩铭！？”
这时，数百名御前护卫已从宫殿四周蜂拥而出，想要将男子捉拿而下，但脚刚踏入那已化作液体冒着白气的地面便被烧成焦黑。一时间痛号连连，无人再敢上前，只能提刀挡在仁九与端木云身前戒备着男子以防突然袭击。
‘轩铭’缓缓扭头，将目光聚焦在仁九身上。
“在吾之感知域内汝之气息最强，而且汝曾与冥界之遗孤有过接触。他在何处？”‘轩铭’的语气平淡之极，比起提问更像是在漫不经心地叙述一件普通的事情。
仁九盯着‘轩铭’的双眼，眼瞳深处闪过一丝疑惑。
“轩铭，背叛皇室与四邪暗中勾结的你如今却突然现身此地，目的为何？”
他没有回答‘轩铭’的问题，因为他根本没听懂‘轩铭’在说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确确实实是轩铭，这点毋庸置疑。但其现在的眼神与说话口气和以前相比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就像换了个人一般，即使是他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若汝之言者为这个人类，他已魂归冥界永无轮回之日。吾之名曰：天帝！”‘轩铭’说道，“人类，冥界之遗孤所在何处？”
再次听到这个问题，仁九和端木云对视了一眼，微微皱眉。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冥界遗孤是谁？”仁九问道。
眼下的情况实在太过反常，他选择静观其变。
‘轩铭’没有说话。在其肩侧悬浮的那颗玉珠射出一道光芒，在那光芒中隐隐可见一个人影。
看到那个人影，仁九眉头微挑……赫然便是冥落！
“你找他有什么事么？”
“他在何处？”‘轩铭’第三次如是问道。
“我并不知道。”仁九回道。
‘轩铭’盯着仁九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既然如此，只好先寻找人界之源了。”
似是自言自语般，然后‘轩铭’的身体缓缓浮空，来到那湛蓝的天穹之上，身形在刺目的阳光中若隐若现。
仁九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轩铭’半刻。见其突然作出如此反常之举，仁九眼中疑惑更甚。
“他要干什么？”端木云低声问道。
“不清楚。”
“他是轩铭么？”
仁九顿了顿，然后微微摇头：
“不清楚。”
天穹之上
‘轩铭’俯视着脚下的那苍茫大地和其上那密密麻麻的渺小人影，乌黑的眼瞳在漫天阳光中反射出一圈白色光弧。
“让吾亲眼所见汝之选择如何吧！”
‘轩铭’缓缓张开了双臂……
下一刻，一道炽热的白光从其周身爆射而出，如擎天之柱般瞬间贯通了整个天地，然后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着四周迅速扩散开来！
那炽热光柱在落地的瞬间便将半个皇宫笼罩而进，随后光芒暴涌，将大地，树木，建筑，宫墙，水流等等尽数吞噬……
仁九拉起端木云全速朝着远处飞去，以免被那光芒沾染。但实力已达皇级的他即便全力奔逃也仅仅只是与那光芒扩散的速度相当，不被其碰到但也无法与其拉开至安全的距离。
“舅舅，皇宫被……”
端木云被带着逃离，所以有时间去回头看身后的情形。当看到偌大的皇宫转瞬间被那光芒吞噬化为乌有时，他的眼中涌出浓浓的惊骇。
仁九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是死死地抓着端木云向着远处拼命逃去……
他们早已逃出皇宫的范围，而从身后传来的灼热却依旧丝毫不减紧紧尾随着他们！即使端木云不说他也清楚发生了什么。
而在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了过来。他不知道那个有着轩铭的脸的男子体内住进了什么东西，但他极为肯定那绝对不是轩铭，那个他所认识的曾为皇家学院院长的男人！
这时，身处半空中的他忽然瞥见下方大街小巷中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那都是居住在帝都中的居民和每天自帝都与其他地方之间来往经商的商人以及各色人等。
身为北域的中心，占地面积最大也最为繁华的城市，帝都的居民数量与人流量是其他王城的数倍之多！而在此刻，曾统领这些人群的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如此众多的生命和这片土地被那道炽热而又无情的光芒吞噬毁灭。
“这个混蛋！！！”
仁九忍不住咒骂道，速度不减地继续向着视线尽头逃去。
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了自身那引以为傲的皇级实力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是有多么的渺小。
二人终于逃出了帝都。那道无与伦比的盛世光芒已将帝都在内的整片天地尽数吞噬！
但让他们感到恐惧乃至绝望的是，那光芒依旧在疯狂扩散着，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从半空向远处极目望去，他们已是能看到那片象征着北域边境的连绵森林。
……
整个北域的大地都在隐隐颤动着。即使是身处边境的人们抬头望去，也能清晰地看到那道毁灭般的通天光柱。
森林中，大大小小的魔兽察觉到那即将迫近的毁灭，纷纷朝着远离那道光芒的方向四散奔逃而去。一时间，森林暴动，鸟飞兽散，灰尘弥漫，一片狼藉。
而在此刻，从开始到现在仅仅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整个北域已有四分之一的土地被那道光芒吞噬！
就在仁九以为整个北域最终都会被吞噬之时，那光柱突然停止了扩散。
继续飞出一段距离直至身后的那种灼热消失仁九才停下了身形，转身望去……
只见那光柱停止了扩散，但依旧没有缩小或者消失，而是保持着原样，就像是突然受到了某种限制，想要冲破那限制一般！
与此同时
这是一个漆黑的空间。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声音，如一片混沌般万籁俱寂，没有任何生命。一团团荧光如泡沫般在其中缓缓飘浮移动，仿佛深海中的水母一般。
在这片空间的中心，有着一个五颜六色的光团。光团如心脏般跳动着，散发着缤纷的光华。一缕蜿蜒的光束从光团生长而出，一直没入黑暗深处，如脐带般将其连接在一起。在光团中央，隐隐可见一个小小的人儿。人儿蜷缩着身体，两只小手怀抱着一颗同光团一般颜色的晶体。此时，它正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透过光团看着面前的一团荧光……
在那团荧光中，一道通天光柱如一柄剑般插进了那片绿色的大地中！
……
318.人界之源
点点五颜六色的蝌蚪状的光华从天地间突然涌现而出，如同一尾尾游鱼般钻入那股毁灭性的炽热力量之中，瞬间，那道白色光柱按照其原先爆发开来的态势开始迅速缩小……当最后一抹五彩光华涌入其中之时，光柱彻底消失在了天地间，只剩下那个占据了北域大地近四分之一面积的漆黑巨洞！
巨洞嵌在北域那森绿的大地中央，如通往地狱的门口一般。漫天阳光照射下来被其尽数吞噬，看不到其中的情形。
仁九与端木云身处半空俯视着那口巨洞，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然后抬眼望向远处天穹之上的那个男人，却发现空空如也，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在那片梦境般的漆黑空间中。
光团中的婴孩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面前荧光中浮现而出的那个白发男子……也就在这时，白发男子忽然转过了头，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婴孩所在，似是跨越了万千空间与婴孩对视一般。
光团闪烁了一下，那团荧光忽地变暗，眼看就要消失在这片空间中。
但就在此时，荧光突然咔嚓一声如镜面般碎裂而开，一只白皙的手从裂缝中伸了进来！
裂缝继续扩大，仿佛被人生生撕开一道口子，然后男子从那道口子中缓缓走出，站在了光团面前。
“为了拯救那些蝼蚁而不惜暴露自己的藏身所在。”男子的嘴角缓缓弯起，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比起世界之源，汝更像是众多愚蠢人类的其中一员呢！”
婴孩透过光团看着面前的男子，漆黑的眼睛深邃无物。
“天界的帝王啊，是何原因让你不惜抛弃自身的肉体逾越界规钻进这副人类的皮囊中也要降临至此呢？”婴孩的那张小嘴并没有动，却从四面八方突然传来一个稚嫩而又苍老的声音。
“吾来此之目的汝应当清楚不过吧？”
“冥界之子么？”
“上任冥帝遗子、末代冥界之主当初来此，汝不可能不知。然而他在人界待了如此岁月汝却不管不闻，听之任之。汝之目的为何呢？”
婴孩没有回应。
“吾仅仅毁灭了一点人界之物汝便以界规之力阻止。同为异界之魂，汝对吾与冥界之子的应对之法却有着千差万别。而汝如此做法之原因仅仅因为吾杀了那些蝼蚁，而他则是像那些蝼蚁在此活着。”天帝的目光在周围那飘浮着的荧光上游移着，乌黑的眼瞳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影，“人界之源啊，即使度过了无尽岁月，在此期间不断进化着，从这个世界所诞生而出的事物那愚蠢的本质丝毫没有改变。而在那尽头等待汝，等待着这个世界的，只有死亡！”
“这便是你的目的？”婴孩盯着天帝，小手抱在怀中的那五彩晶体闪烁着淡淡光华。
“冥界之子现在何处？”天帝问道，“汝之视线应该从未自他身上离开过。将其所在告予吾。”
“然后你便要去杀了他，一如初代冥神那般。”
天帝没有说话。
“不，我不会告诉你。”婴孩淡淡地说道。
“汝可知汝将面临的后果？”
“当你来此之时结果已然既定，与我是否告予你冥界之子所在无关。应该说，那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天帝露出一抹笑容，“先是为了那些蝼蚁暴露自身所在，现在又要为了冥界之子葬送人界之未来。汝啊，这个世界啊，在令吾失望一事上从未使吾失望过。”
“对于冥神而言，你不也是么？”婴孩的声音变得淡薄。
“闭嘴！”
无尽光华自天帝周身绽放而出，霎那间，整片空间都被那光芒充斥，如一轮耀日般，空间内的那无数荧光都是隐没而去。
天帝瞳孔冰冷，右手闪电般朝着婴孩抓去……
嗡！
包裹着婴孩的光团陡然绽放出刺眼的绚丽光华，将那白光都是遮掩而去。天帝的手碰到那光团，整条右臂嘭地一声爆开，湮灭在那绚丽光芒之中。
“被界规护佑着么...”
天帝稍稍退开半步，盯着那团包裹着婴孩的五彩光芒，自言自语道，丝毫没有理会还在滴血的肩膀。
“回去吧，天之帝王，回到你自身的世界去吧。我可以原谅你今日的僭越之举。从今以后再不要踏入人界土地！”婴孩的声音带着无尽威严，如山般沉重，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天帝。
而面对婴孩这警告般的话语，天帝只是淡淡一笑，邪魅之极。
“吾说过，汝，以及这世界最终皆因自身之愚蠢而亡！”
炽热光芒从天帝右肩的断口处涌出，下一刻，一条完好的右臂已是生长而出。
天帝双手在胸前飞速舞动，十指如凌空跳舞般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光……
“与世界之源的博弈，最终还得靠世界之源来解决。”
嗡！
盛世光芒如一朵光明之花般在天帝的心脏处猛地绽放开来……天帝的身形自那圣光中消失，一颗拳头大小与婴孩怀中的五彩晶体一般形状的炽白晶体出现在空间之中，如同天之耀日般将黑暗驱散，世界之上只剩光明！
“天界之源！”婴孩盯着那炽白晶体，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而其周身的那团光芒此刻也在不断闪烁着，如急速跳动的心脏般。
“此乃吾为人界所备之礼！”
天帝那高高在上的声音传出，下一刻，一道圣光如剑般斩在了那缕连接婴孩与空间的蜿蜒光束之上！
轰！
整个空间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那团包裹婴孩的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然后逐渐变得黯淡，失去了原有的光华，最终消失而去。
一只修长的手从圣光中伸出，一把抓住了暴露在外的婴孩怀中的那颗五彩晶体……
“天帝，即使得到我你也无法实现你的目的。”婴孩冷冷地说道，那弱小的身体同时在一点点地变淡……
圣光之中传来一声嗤笑。
“你会为你的贪婪付出代价的。”婴孩的身体已只剩一抹光影。
“是么？”
“你终将会被末代冥界之主终结。这是你无法改变的命运！”
婴孩的身体随着声音彻底消失在了空间之中。
天帝从那光明之中缓缓走出，目光落在手中的那颗五彩晶体上，乌黑的眼瞳散发出淡淡光晕……
“吾，终将成为命运！”
……
光明消失，这片空间再度恢复了沉寂的黑暗。
那飘浮其中的一团团荧光映照出世间百态，将这黑暗中的一隅照亮。
……
319.异象
冥落与苏依在茫茫海面上空不急不缓地飞往北域。
西域一事告一段落，现在无事可做的二人并不着急。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心情极为轻松。偶尔遇到一个小岛便停下来，钓几条鱼，慵懒地靠在一起品尝着鲜美的鱼肉，欣赏着明媚的阳光与深蓝的大海，惬意之极。到了晚上，二人躺在木舟中，仰望着那宝石般的深邃星空，任凭小舟在安静的海面上漂流。
这天，二人依旧手牵手悠闲地朝着地平线的那隅阴影前行。
忽然，一股寒风迎面吹来，冥落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咦，怎么突然变冷了？”冥落望着前方，一脸的疑惑。
这时，一阵暖意忽地自脚下传来……这感觉来得极为突然，微不可察，如果放在平时是不会引起注意的。但现在刚有寒风吹来，又有暖意升腾，这种差异感变得很明显。
二人停了下来，然后从半空中降落而下。海面凝结，冰层浮现，二人落在了冰层之上。
苏依微微俯身，玉手轻轻贴在脚下的冰层上。数息之后，缓缓站起身来。
“海水的温度在不断上升。”苏依看向冥落。
冥落挑了挑眉，然后和苏依一样俯身手掌贴在冰层上，左眸中泛起淡淡绿意……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眉头微皱。
“这种变化是不久前才出现的。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冥落环顾四周。
刺骨的寒风依旧不时地迎面吹来，混杂着海水温度突然上升而升起的暖意，让人难受之极。
现在正是初夏时节，按理说不应该有如此寒冷的空气。再加上本应常年温度恒定的海水此刻却异常上升，一切都显得诡异之极！
冥源的影子突然出现在冥落面前，看着前方，小脸极为严肃。
“冥落，界规开始紊乱了。”冥源凝重地说道。
“什么意思？”冥落一脸的摸不着头脑。
“很有可能是人界之源出了什么问题！”
冥落瞳孔微微放大，刚欲说什么……
“你最好立刻回北域一趟。”冥源说完便消失了。
与此同时
“冥落，北域有异常的能量波动，我们得回去看看。”
还没待冥落反应过来，苏依便一把拉起冥落的手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遥远的天际……
按照原先的速度二人至少还得一周左右才能回到北域。但现在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在苏依的全速赶路下，第三天的上午二人便看到了北域的轮廓。
那是一片已变成雪白的大地。在其靠边缘的位置有一片圆形的黑色，犹如月食般整片大地仿佛都要被那黑色吞噬。而原先那片生机勃勃的绿色大地早已消失不见！
冥落和苏依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疑惑与震惊，然后全速朝着那片‘月食’之地飞去……
半个时辰后，二人落在了北域的土地之上。放眼望去，整片大地皆被皑皑白雪覆盖，将尚还青翠的森林掩埋其中，宛如凛冬骤至般。
“这……”
冥落看着眼前这一幅雪国之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良久
“依儿你确定不是你干的？”他看向身旁的苏依。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苏依干的，虽然这幅情景与先前在东域苏依觉醒时的情景极为相似。可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诡异反常，他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若苏依下一秒说确实是她所为，那他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但……
苏依摇了摇头，否定了是她所为。
“你看……”，苏依玉手伸入雪中掏出一捧土凑到冥落面前，“土质也发生了某种变化。”
冥落仔细地瞅了瞅那土……确实土的颜色与他记忆中的北域的土有着细微的差别，就像加入了某种物质般，又像失去了其本来的某种东西般。他说不清楚。
二人来到天空之上。
即使相隔甚远，他们依然能清晰地看到那个触目惊心的漆黑巨洞，仿佛被人生生地剜走一块般。即使那厚雪将其他地方都掩埋而进，却没有给那巨洞染上一丝白色！
而且冥落注意到了，那巨洞的中心正是以前的帝都。可现在，帝都连带其周遭，甚至与帝都相隔最近的龙城都被其吞噬而进，将一切化作了虚无。
“这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摧毁的。”冥落低声说道，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片死寂的大地。
“应该就是我感知到的那股力量。”苏依脸色极为凝重。
二人从远处望着那个巨洞，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在那巨洞的边缘，隐隐可见数量不少的人影。那些都是侥幸逃过一命或受好奇心驱使从其他地方赶来看热闹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这神秘的黑洞，将恐惧抛在了脑后。
冥落看着那些人影，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种错觉，仿佛下一秒那漆黑巨洞便会继续扩大，将那些人一口吞掉。
“我们回苏城看看吧，没准儿伯伯他们知道点什么。”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将那些错觉抛掉，然后回过头和苏依说道。
苏依点点头，将目光从那黑洞上收回，和冥落一同飞向视野中的那座被雪埋没的城池……
……
当二人来到苏城时，往日喧闹的街道此刻变得寂静一片。沿街道看去，家家户户都关门闭窗，仿佛冬眠一般，很少有人外出走动。偶尔有人打开窗和周围的邻居吆喝几声，便再度陷入沉寂之中。
除开黑洞周围的那些好事之徒，大多数人还是对这种异象天灾有着几分敬畏的。
二人进了城主府内，老管家领着他们来到客堂。
只见苏鼎苏肃位居侧边而坐，而在客堂中央上首位置坐的则是另外两个人。
看到居中的那两人，冥落眼睛缓缓睁大……
仁九与端木云！
二人一如往常那般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只是现在脸色较之以往有些不好看。
看到冥落进来，仁九与端木云的神色微微变化，站起身来……
“冥落，终于又见到你了。”仁九说道。
“怎么了这是？时间长不见想我了？”冥落半开玩笑地说道，想要缓和下客堂中这股死气沉沉的气氛。
仁九与端木云的脸色却依旧紧绷。
“他在找你！”
……
320.迷雾
“他在找你！”
当仁九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说出这四个字时，冥落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是谁？”冥落问道。
“轩铭！”旋即仁九便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不，不是轩铭，只是外貌与轩铭一模一样，其他的地方则毫不相同。而且，他自称是...天帝！”
冥落瞳孔缓缓放大……天帝？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
而在仁九说出‘天帝’这二字时，冥源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冥落身旁。但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仁九。
“特使，我知道这不太可能，但...会不会是你认错了？那个人只是长得像轩铭而已。”冥落将注意力放回到仁九身上。
“不，我不会认错的，那确是轩铭本人无疑。云当时也在场。而且，他身旁还带着明王珠。仅此一点便可确认他的身份！”
冥落点点头。即使容貌可有相似，但明王珠绝不可能再出其二。看来那人确是轩铭无疑……至少外表如此。
“但他说他不是轩铭，而是什么天帝？”冥落继续说道。
“他说轩铭已魂归冥界，还问我‘冥界之遗孤’在哪儿……”，仁九将那日‘轩铭’所言尽数复述了一遍。
但冥落没有听进去。当仁九说出‘冥界之遗孤’这短短数字时他的脑海便突然嗡地一声陷入轰鸣之中，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
他想起来了。冥源曾和他提过这个名字。而这个名字便是造成冥界覆灭的罪魁祸首，也就是那位天界之主，掌管着光明的……帝王！
冥落拉过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需要冷静地想想。
“冥落，你知道那人的来历吗？”苏鼎坐在轮椅中看向冥落。
“知道一点。”他回道，但没有继续细说，“帝都和……那个黑洞都是他干的？”
仁九沉默了数息然后点了点头。
“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冥落心不在焉地喃喃道，再没有出声。
现在已基本上可以肯定那个有着轩铭之貌的人就是天界的那位帝王！既然如此，眼下他就面临着几个主要的问题：天帝降临人界的目的为何，他是如何来到人界的，以及他现在在哪儿。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冥落看向冥源。
此时的冥源神色出奇地平静，似是丝毫不担心眼下的局势。
“他来找你了。”冥源看着冥落的双眼，淡淡地说道。
“这我知道，说别的。”冥落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冥落，知道你当初离开冥界来到人界的地点么？”冥源反问道。
冥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冥源的回答。
“是在寒海靠近那片迷雾森林的地方。你的师父也就是在那里与你相遇。”
“这和天帝的降临有什么关系？”
“界规拥有绝对的强制性。若非以同等的界规之力相抗衡，否则是不可能跨界穿越的。但对于人界界规来说有一处薄弱点，那便是你曾迷失其中的那片迷雾森林！
“我曾与你说过，那片迷雾的本质是由无数碎裂的微小空间碎片形成的，其中的界规紊乱无序，与外界的规则大相径庭。因此它成为了人界界规的致命弱点。”
“你的意思是天帝也是从那儿来到人界的？”
“极有可能！”冥源的语气异常笃定，“但即便紊乱无序，却并不代表界规不存在。你当初降临于此之时自身没有任何力量，再加上我隐藏了你身为冥界生物的气息，人界之源大概判断你对人界没有任何威胁，所以那片紊乱的界规除对你的灵魂造成一点影响之外没有形成任何其他的阻碍。
“但天帝与你不同。作为天界创世之神而轮回的他力量超越了现在人界的任何一位大帝，足以对人界的生灵造成毁灭性的威胁！如此情形即使是想利用那片紊乱的界规降临至此也是绝无可能。但可惜的是，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天帝抛弃了原有的肉身，抛弃了天界生物的身份，仅以灵魂之态从那里降临于此，而那个夺走世界之眼的人类恰好在那附近，并且其属性与天帝完全契合，天帝便却之不恭地附身在其体内，摧毁了其灵魂，将其肉身与世界之眼据为己有。如此，一个倒霉蛋加一个幸运儿便成就了现在的局势。我倒真想看看现在人界之源的反应。”
冥源露出一抹看似幸灾乐祸的笑容。冥落却笑不出来。
“等他找到我们你觉得他会放过你还是放过我？”冥落揶揄地说道。
冥源却依旧平静异常。
“事已至此，你应该想的是如何应对，而非无谓地担心。”
“他的目的为何？仅仅是想杀了我彻底终结冥界的历史么？”冥落继续问道。
“天帝的怒火已酝酿了几千年。他会毁灭所有的一切，在杀了你我之后。冥界与人界皆会走向灭亡，人界的那几位大帝是拦不住他的。若不想让他得逞，你只能杀了他。”
“你觉得凭现在的我能杀得了他么？”
“现在的你没有与之对抗的可能。”
“加上你呢？”
“现在的我帮不了你太多。”
“再加上那七位大帝和依儿呢？”冥落攥紧了拳头，眼眸深处涌现着杀意与决绝。
“冥落”，冥源突然加重了语气，“没用的。能与天帝抗衡的，只有与之同等级的冥神。”
“可冥神已经死了。”
“那你就成为冥神！”冥源盯着冥落的眼睛，“我希望你能明白冥神将牺牲自身轮回所换取的力量赐予你的目的。”
“你曾说过这是命运...”
“是的，冥神看到了你的命运，这个世界的未来。而非他，亦非天帝！”
冥落沉默了下来。他深深地感到一种无力感，那种被命运怀伺，而你只能沉溺其中无力挣扎的软弱。
“他现在在哪儿？”冥落问道。
“不知道。但他很快便会找到你。”冥源回道。
这时，一旁的苏依神色突然一变，然后看向门外的某个方向……
“怎么了？”冥落一惊，顺着苏依的视线向外看去。
“她来了。”苏依低声说道。
与此同时，一声清脆的银铃声传入众人耳中……
321.相见
听到那声银铃交响之时冥落便已腾地一声从椅中站起身来。这时，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已来到客堂门前。
正是他与苏依不久前才在西域见过的那位西域帝王！
而这次在西帝的身边还站着一道人影。只见西帝挽着那人的胳膊，眉目间尽显娇媚之态，亲昵之极。
当冥落将目光投向那人时，对方也正看向他。二人视线相接，霎那间，时间仿佛暂停了一般。冥落看着那张深刻于心而又有些陌生的面庞，一时间竟愣在了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而那人看着冥落，略显苍老的面庞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然后走过去一把将冥落拥入了怀中……
“哎呦，这么些年不见，我的落儿都长这么高了，师父可再也抱不动喽！”老人宠溺地抚摸着冥落的头，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变得有些朦胧。
听到那记忆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冥落张着嘴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师……父?”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般，“是你……吗？”
“是我呀落儿”，老人松开冥落用满是细微褶皱的手触摸着冥落的脸颊，轻轻地说道。
记忆中的那张面孔和眼前近在咫尺的这位老人渐渐重叠在了一起……一瞬间，冥落潸然泪下，狠狠地抱住了他的师父，这个将他抚养成人如父亲般的老人……
“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儿了？什么也不告诉我，也不回来看看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师父？”冥落竭力压抑着自己那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声音低沉而又嘶哑，似是无言的咆哮。
“这么多年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吧，为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老人的两眼中淌出两行清泪，轻抚冥落的后背，声音有些哽咽。
时隔多年未见，当再相见时这一对师徒并无太多言语，只是紧紧地拥抱着，生怕对方再次离去；那久积心底的万千情绪如山洪般化作两行热泪滴落在对方肩头，将那承载着记忆中的味道的陈旧衣衫浸湿。
客堂内的其他人看着这一老一少相拥而泣，皆沉默不言。他们并不知道老人的身份，但此刻他们却被这种时隔多年终再相遇的情绪所感染。一时间，一种难言的悲伤之情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这样，在这种时光留存的情景中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在冥落耳边低声轻语几句，师徒松开了拥抱，然后老人看向冥落身后不远处坐在轮椅中的苏鼎……
“想必这位便是苏城苏鼎城主吧？”
“正是鄙人。不知老先生您是？”苏鼎的目光在老人与冥落身上游移着，以寻常的语气询问道。
这位老人很明显与冥落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一点只要是个正常人就能看得出来。让他更为在意的是老人自身。虽然他现在坐在轮椅中，但他的修为却比之前更甚。然而即使这样他依然察觉不到老人的丝毫气息。如果是他的实力太低也就算了，就连蜕变后实力远远超越了他的苏依在刚才也仅仅只感知到了那个女子的到来，而对在其身边的老人却毫不知情！这一点可以说是诡异之极。直觉告诉他这位老人的来历绝对不简单！
“我是落儿的师父。这些年来你们苏家对落儿照顾颇多，我在此向苏城主以及苏家的诸位衷心地表示感谢！”老人拱手俯身行礼道。
“老先生言重了！”苏鼎连忙拱手还礼道，“冥落是我苏家极为重要的朋友，而且家女与之关系匪浅，我等自当尽些绵薄之力。不仅如此，冥落小友曾经拯救了苏城数万人民，于我而言此乃大恩，万不敢得老先生之言谢。”
苏肃走过去扶起了老人。
“既然苏城主言已至此，我再多礼便显得有些矫情。”老人看向一旁的仁九与端木云，“两位应该是当今北域皇室之龙首吧？”
“这是当今君主，我乃皇室特使。”仁九拱手道。
“对于帝都极其周遭所遭遇之事我感到悲伤，不过二位能幸存下来实乃万幸。我与西帝今日正是为了此事前来。”老人的神色变得凝重了些。
“西帝？”
苏鼎，苏肃，以及仁九和端木云齐刷刷地看向从进门伊始便静静地站在那里沉默不言的那个年轻女子……
“敢问是与我们北域大帝齐名的那位西帝大人么？”苏鼎看向老人。
“应该是吧，难道还有第二个西帝？”老人转头看了一眼女子，用一种莫名的语气说道。
女子媚眼白了老人一眼，然后看向苏鼎：“正是本尊。”声音清淡而又威严无比。
苏鼎等人一惊，连忙俯首：“恭迎大帝降临！”
其实当老人说出西帝之名号时他们便对女子的身份没有任何怀疑。那种千载岁月掌管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与力量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常人是绝对无法复制的！而仅仅只是身处其中的他们便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敬畏，以及灵魂那不由自主的臣服！
女子再无言语。看得出来这位西帝大人并不喜欢说话，至少对他们这种‘平民’如此。
“敢问您是？”端木云朝着老人拱手行礼，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苏鼎等人想问的。但从在进门前西帝大人挽着老人的胳膊一举中便可看出些端倪，再细问下去不免有些多言，所以他们选择了沉默。不过眼下既然虽尚还年轻但已为北域君主的端木云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们也乐得听下去。
“我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次发生在北域的这次灾难。”老人缓缓说道。
见老人无心回答，苏鼎等人心里稍稍有些失望，但不敢表露出来，只好继续恭耳细听。
“接下来所谈之事皆为机密。我和紫帝要与他二人单独细讲，其他人先出去吧。”西帝将目光停留在了冥落与苏依身上。
听闻西帝此言，苏鼎等人忍不住看了老人一眼……
“谨遵大帝之命！”
苏鼎苏肃仁九端木云四人没作任何拖延便立马离开了客堂。吱呀一声门缓缓关闭，客堂内只剩下了女子老人与冥落苏依四人。
“唉，我本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的，为何非要说出来呢...”，老人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哼，是你先说的，我才不管呢。”女子没好气地说道，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老人。
见高高在上的西帝大人此刻竟在老人面前露出如此儿女之态，一旁的冥落与苏依对视了一眼，皆知而不言。
……
322.吐露
客堂内只剩下了四人，气氛渐渐变得严肃。
“您说吧，此次来找我和依儿所为何事，以至于连苏伯伯他们都不能听到。”冥落看向老人与西帝。
老人沉默了数息，似是在思考如何开口。
“在那之前，我先把已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事情与你们说一遍吧。”老人看向冥落与苏依，“大约在一个月前，一股神秘的力量突然降临在了北域的迷魂之森附近，然后几乎在降临的瞬间便很快地消失无踪。由于迷魂之森所在的那片区域的的特殊性，我们几个并未太过在意。然而在不久前，那股力量突然再次出现，等我们几个察觉不妙时北域包括帝都在内的四分之一土地已彻底消失在这个大陆上！也就是你们所看到的那个巨大的黑洞。当我们查探时那股力量已再次消失无踪，任凭我们使出如何手段也发觉不了其丝毫踪迹。当时我们几个一致认为这是某种这个世界所诞生之物所引发的结果，例如前两位的天瞳术现世，或者是某个人类或魔兽晋入了至高级别等等。现在想来，我们实在是愚蠢至极！唉。”
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呢？”冥落问道。听到老人如此口气他突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已是最高机密，这也是只留你二人在此的原因。”西帝接过话茬说道，“那股神秘力量找到了这个世界的本源，然后已不知名的手段将其强行夺走，因此导致了现在的局面：界规紊乱，元素混流，也就是你们看到的北域现在的景象。不仅如此，其他域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天地异象。这对这个世界来说已是前所未有的浩劫！如若再找不到本源，任凭这个局面下去，这个世界离末日已不远矣。”
听闻西帝所言，冥落心里狠狠一颤。他原以为北域遭逢此事已是不幸，没想到更为严重的事已在暗处悄然发生！正如西帝所说，失去了本源的人界会逐渐崩溃，再继续下去，五域，人类，魔兽等等这个世界里的一切皆会彻底消失！
“那你们此行的目的具体为何？”苏依问道。
“寻找被夺走的本源！”西帝回道，“但现在我们所面临的问题已不仅仅是如此简单。即使成功找到本源，我们也得面对那股神秘力量。但凭我们真能与其抗衡么？强行夺走本源这种事我们几个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到！由此可知那股神秘力量的强大，这也是现在的我们所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客堂内一时间沉默了下来，一股难以言明的压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确实，想要夺回被暴徒所夺走的东西，好言相劝是最为愚蠢的行为，你只能以牙还牙以更为强制的手段夺回！但现在问题就出在了这里。那股神秘力量之强大已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甚至连人界公认最强的几位帝王较之也有所不及。那么这种时候要怎么办呢？
冥落突然想起冥源刚刚所说过的话...
“那股力量的真正面目到底为何？就算不知道也有没有合力的推测？你们不可能对此完全一无所知吧。”苏依开口打破了沉默。
西帝与老人对视了一眼。
“我们曾见过那股力量，身为上古五大神的我们。”西帝看着苏依的眼睛，语气有了一些变化。
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苏依的那双冰眸浮现出一抹惊骇之色...
“你是说……那个来自另一世界的光明之神？！”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不敢妄加确定，但二者的气息极为相似！”西帝缓缓说道，“当初我们与其大战数月，最终却以我们失败告终。时隔千年岁月，已成功轮回重生的我们也许会将再次重现昔日之情景。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先得确认其身份！而确认那股力量的身份，这也是我们来找你们的目的。”
“你要如何确认？”苏依微微蹙眉。
眼下那股神秘力量不知所踪，而西帝却要找对此一无所知的她与冥落确认那力量的身份，这未免有些不合逻辑，令人难以理解。
“他。”西帝看向苏依身旁的冥落。
冥落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旋即恢复了原样。
就在西帝打算继续说下去时老人伸手打断了她……
“由我来说吧...”
老人将目光投向冥落的脸庞，“落儿，如果有可能的话为师只想你普普通通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而不是造成现在的局面……”
“师父想问我什么呢？”冥落微垂着头轻轻地说道。
“你……知道那股力量吗？”老人缓缓说道，仿佛这短短的几个字便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气氛沉默了一瞬。西帝和苏依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冥落身上，似在等待着什么。
良久
“我知道，那是天帝，天界之主，曾经几乎毁灭人界的光明之神。”冥落淡淡地说道，但其眼眸此刻却突然变得黯淡了许多。
他知道老人向他问这个问题的含义，他也知道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意义。从他正面回答老人的这个问题时，他的身份便已暴露，他在这个世界作为‘人’的身份便已彻底消失！
但他无从选择。
老人收回了视线，没有说话。
“其实师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您没必要为了照顾我的感受而这么吞吞吐吐。如果您想问的话直接问就好了，我是不会对您有所隐瞒的。”冥落抬起头来淡淡一笑，“我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的。我无可逃避。这便是我的命运。”
“抱歉……为师对不起你……”老人哽咽地说道。
“不，在意识到我并非人类的前提下还能捡起我将幼小的我抚养长大，我应该谢谢您。”冥落微笑着说道。
将一件积压心头近二十年的秘密说出来的此刻，他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忽觉轻松了许多，虽然这也意味着他也将失去许多。
“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的。这也是我作为人类的最后的责任。”
……
323.客谈
“你真正的身份为何？”西帝问道，看着冥落的眼神较刚才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
“冥界之子，末代冥界之主，曾被你们五大神偷袭重创的那位黑暗之神的遗裔。”冥落回道，“关于我真正的身份你们这些帝王应该早就有所察觉吧，毕竟那是深刻于你们灵魂之中永世轮回不被遗忘的记忆。”
“你隐藏起来的那股黑暗力量确实与那位黑暗之神如出一辙，只是令我们没想到的是你竟是他的遗裔，那个世界的帝王！”西帝看了老人一眼，老人只是微垂着眼睑沉默着，旋即再度看向冥落，“那么，身为冥界之主的你来到我们的世界目的为何？”
“逃亡。等待有朝一日复兴冥界。”
“因为那位天帝么？”
“是的。”
“我记得当初黑暗之神与光明之神关系很好，为什么如今你却要远离冥界逃亡至此？”
“因为你们。”
西帝黛眉微蹙，“这是什么意思？”
“冥帝与天神当初降临人界没有任何目的，然你们五大神却对那种远超你们的力量起了歹念，因为贪婪，亦或是恐惧，你们愚蠢地选择了与他们为敌。你刚才也说了，那两位神明当初的关系很好，也正因如此，你们的愚蠢之举激起了天神的怒火。天神在杀掉你们之后本想继续将人界彻底毁灭，但冥神阻止了他，以自身的生命保护了这个诞生了你们的人界。”冥落声音淡漠无澜，“从那之后，天界与冥界、黑暗与光明便成了仇敌。而你们，正是这其中的导火索。如今时隔千年岁月天帝再次降临至此，他的怒火会将整个世界焚烧殆尽，包括你们。而这次，不知你们是否还会有轮回重生的机会？”
冥落说完，客堂内一片寂静。
良久
“那你呢？”西帝问道，“你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其他的目的么？”
“很遗憾，我对这个世界并没有敌意。当初冥神从天神的手中拯救了人界，这次我依然会竭尽所能从天帝的手中保护这个世界，保护我爱的每一个人。”冥落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的那片雪白世界，眼神有些迷离。
他不理解当初冥神忍受人类的背叛从天帝手中保护这个世界的用意，现在依旧。只是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冥神当初的心情。当看到这个五颜六色春暖花开的世界之时，冥神是否也曾目光流连？那个男人或许也深深地喜欢着这个平凡而又美丽的世界罢。当五大神选择背叛他与天帝之时，他的内心没有愤怒，只有点点悲伤，亦或遗憾。但他依然喜爱着这个世界，不忍抛弃它看着它被毁灭，所以他选择了阻止天神。
他当时看到了什么呢？冥落在想。也许是这个世界，未来的和平，亦或是……命运。
这时，冥落掌心忽然传来一阵温暖。他回过头看去，迎上了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
“不管你是不是人类，是何身份，我都会站在你身边的。”苏依握着他的手，语气轻柔而又坚定地说道。
冥落微微愣了一下，他突然想起冥源曾和他说过当初冰神并不支持其他四神偷袭冥神与天神的计划。即使后来在与天神的战斗中冰神也只是迫于形势出手，并未用尽全力。
“当初你从先祖身上看到了什么呢？”冥落将苏依拥入怀中，在耳边轻声说道。
“他优雅，尊贵，而又强大。在他面前，我只感到了我们的弱小，以及狭隘。”苏依冰眸微微闪烁，当年初见那个男人的情景仿佛再度在眼前重现。
“是么...”，冥落将脸埋在苏依那冰凉的三千雪丝中，似在呓语，“抱歉，骗了你那么久。”
苏依摇了摇头，“我不怪你。我很高兴你现在能告诉我，真的，冥落，我很高兴。”
冥落再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怀抱女孩，眸中有着悲伤一闪而过。
他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将自己喜欢的女孩拥入怀中，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他突然感到害怕与恐慌，并非因为那个强大的敌人，而是因为即将可能失去的现在的他所拥有的一切。
“过去的已然过去，现在的我们都面临着共同的威胁。”西帝的语气突然一变，“我想，对于我们，对于整个人界而言，敌人只是那位天帝，而非是你。”
“你想说什么？”冥落看向西帝。
“我刚才说了，单凭我们几位大帝对付天帝并非有着十足的把握。而你作为那位黑暗之神的遗裔，想必有着特殊的手段对付那位光明帝王。当然我们并不打算将你作为对付天帝的主要力量，毕竟你现在依旧太过弱小。你只需作为一种隐藏手段即可。”西帝缓缓说道。
“抱歉，我并没有与天帝对抗的有利手段。我自会尽我所能，但不要对我抱太大希望。”冥落回道。
他十分清楚，虽然他还没有见过天帝，以他现在的实力，只怕会被其瞬间抹杀而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不，自古以来黑暗与光明相生相克。你的存在本身，便是对抗那位天帝最为有利的武器！”老人突然开口道，“落儿，我们不会让你有事的。或许这一次能够拯救人界的，依然是你。”
冥落再没有说话。
窗外，那棵褐色的树干枝桠上，一朵淡粉色的花苞钻破厚雪冒出了头。
……
当西帝挽着老人胳膊，冥落与苏依携手走出客堂大门时，苏鼎等人已在那棵梅树下等候多时。
“二位还有何吩咐？”苏鼎迎上前来问道。
“我们该谈的事已经谈完了。此番唐突前来叨扰贵府，还望苏城主见谅。”老人笑呵呵地说道，刚才在客堂中的那种压抑情绪已尽数消失。
“不敢不敢。二位大帝能来府中我苏家已是蓬荜生辉，万不敢说叨扰。”苏鼎拱手回道。
“苏城主，临别之际我想送你些东西，权当这些年你对落儿百般照顾的回礼。”
老人伸指点在了苏鼎眉间，眼中闪过一抹森绿色的光芒……
324.森罗之君
盎然的绿意如春枝抽芽般覆盖了苏鼎的周身。紧接着，那绿意弥散开来，沾染到那棵梅树，树枝上的朵朵粉红花苞立马绽放而开，粉意瞬间铺满了褐色的树枝，霎时间，院子里梅香四溢，沁人心脾。
众人看着这神奇的一幕，皆露出惊异的神情。
然而，这还不止。
在那梅花绽放后的数息，苏鼎那双毫无知觉的腿突然颤动了一下。颤动的幅度很轻，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注意到了，就如一潭死水上倏地激起一圈涟漪，扣人心弦。
那绿意很快便消失而去。一瓣梅花飘落在苏鼎的脚下。
“苏城主，试着走动走动。”老人收回右手，说道。
“啊……”
苏鼎迟愣了数息才回过神来，然后用手臂撑起上半身，苏肃走过来扶住了苏鼎的胳膊，然后站在了地上。
当原先那双无力的脚此刻却站在了坚实的地面并且伸直时，苏鼎的瞳孔缓缓放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惊恐万分的事情。
苏鼎拨开苏肃搀扶他的手，一只脚向前迈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那瓣梅花所在的地上……其他人都惊奇地看着这一切。见自己这双已残废数年的腿此刻竟然可以有力地站在地上并行走，浓浓的惊喜之情自苏鼎的眼中浮现而出，然后连忙再度用另一只脚向前走去……可能是时隔多年未曾走路此刻突然恢复了行动能力心里有些着急吧，在那只脚落地的瞬间苏鼎身体一个倾斜失去平衡向一旁摔倒而去，苏肃连忙接住了他。
“鄙人谢谢紫帝大人！”苏鼎重又站直了身体，朝着老人深深鞠躬道。苏肃也是向老人行礼。
“无须言谢，这只是你应得的回报。”老人扶起了苏鼎。
众人看着一脸喜色的苏鼎和苏肃，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轻松。
对于这场凛冬之雪而言，苏鼎双腿的复原算是不幸之中的一件幸事了罢。
……
在治好苏鼎的双腿后，老人西帝苏依冥落四人当即告别了苏府，离开了苏城。
“接下来要做什么？”
寒风迎面呼啸而来，四人在空中朝着南方飞去。老人一马当先位于最前面，冥落在其身后问道。
“留给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天帝夺回本源，让人界恢复原状。”西帝说道。
“可是要怎么找？现在主动权在天帝手中，如果他故意隐藏了行踪的话，我们很难找到。”
“不，如果主动权完全在他手中的话，他也不会在夺走本源后一直消失不见。据我们猜测，他现在应该在利用本源做着什么事。”
“他会做什么呢？”苏依问道。
西帝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无论是什么事肯定于我们而言百害而无一利。因此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冥落看向前面的老人。
“我们的家。”老人缓缓说道。
一个时辰后，四人落在了一片被皑皑白雪掩埋的繁茂森林之中。
虽然被雪覆盖，但冥落还是很轻易地认出了这个地方。这是北域边境，与中域交界处的那片连绵的森林带，也是他和老人一起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他甚至还记得那间隐蔽森林之间承载了他儿时所有记忆的小木屋，以及那条通往木屋的蜿蜒林路。但老人只是在森林中心停了下来，并没有要回到那间木屋的意思。
“落儿，之前你救治朱雀神殿那丫头时使用的那种能力现在还能用吗？”老人看向冥落。
即使在知晓冥落真正的身份后老人依然这么称呼他，态度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这不禁让他的心里感到一丝温暖。
“可以。师父要做什么？”
“利用它来找到天帝！”
冥落一惊，“这……能办到吗？”
“森罗万象的能力可以与这世间所有的植物与土地发生共鸣；而你的瞳术的能力则是可以与对象建立连接，获取对方的所有记忆与信息。”老人缓缓说道，“如果将这二者的能力结合至一起，无论天帝曾经的行踪如何，以及现在身处何地，我们都有很大的可能得知！”
老人说完，冥落沉默了一瞬。
“您说的大体上我能理解。但……范围包含了五域，以我现在的力量怕是有所不及。”
“那种事情交由我来，你只需搜寻我的记忆，获取森罗万象所得知的信息即可。”老人顿了顿，“不过在那之前，我还得作些准备...”
“师父请说。”
“我现在体内森罗万象的力量只有一半，仅凭这一半很难将感知扩散到全部的五域，所以我暂时需要将另一半收回。”老人注视着冥落的眼睛，似在征求他的同意。
“您需要的话尽管取便是，我没有意见。”冥落微微一笑，摊开双手示意道。
老人伸出那只布满皱纹的手轻抚着冥落的头，目光柔和似水。
“谢谢你，落儿。”
下一刻，一阵蓬勃的绿芒自冥落周身弥散而出，周遭林间的白雪被染成了淡绿色……一道泛紫的森绿光团从冥落的天灵盖飞出，然后进入老人的体内。
冥落周身的绿芒逐渐湮灭消失，森林恢复了平静。
也就在此时，老人微闭的双眼缓缓睁了开来……
嗡！
仿佛有着某种无形的东西扩散而开，覆盖大树的那层层厚雪皆被激荡震散，落在了地上。
只见此时老人原本那双暗棕色的眼眸已大变其形，紫红色的虹膜如虬结的树根般向四周蔓延而开，占据了整个眼瞳，又似上古部族所顶礼膜拜的太阳图腾般，让人心生敬畏；在其中心，那颗森绿色的瞳孔如同猫眼宝石般嵌在其中，俯视着这世间芸芸众生。
第三位天瞳术·森罗万象！
目视着这目前为止他所见过的最高级别的天瞳术，冥落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何连位居天瞳术第四位的梦坠花落都要尊称森罗万象为‘第三君主’。那无关乎世俗的排名。那是自诞生之初便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的存在！那是任何人从第一眼见到时便忍不住俯首称臣的至尊之物！！！
“落儿，我们开始吧。”
老人携起了冥落的手……
……
325.搜寻
老人的左手握着冥落的右手，然后二人俯身齐齐将另一只手按在了冰冷的大地上……
“森罗万象！”
“轮回之瞳！”
嗡！
浓郁的绿意以二人为中心忽地弥散而开……霎那间，这片森林与大地仿佛响起一阵无声的鸣叫，轻轻颤动了一下，似在回应那勃勃绿意般。
一旁的西帝与苏依见状，对视了一眼，皆悄然退后，以免打扰了这两人。
那弥散的绿意仅仅只持续了数息时间便湮灭而去。老人与冥落的周身闪烁着荧荧绿芒，一股无形的波动以那万千树木与茫茫大地为媒介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如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