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秋雨
季笙不曾想到, 竟然韩湛却是叹了口气,没多大的反应,反倒是突如其来的唾骂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杂碎!给老子站起来!”后头刚喘口气兵队中传来了游石的声, 季笙眉轻轻一皱, 随声望去,游石站在兵队尾部, 一脚踹向赖在地上的瘦弱新兵;季笙微扬身,也见怪不怪了, 可那小新兵是正是他带来的那位。 方七点赖在地上不起, 连被游石重重踹了七八脚, 踹的他在地上弯腰喊冤,引起了不少周围兵队的围观;可他呢,死活起不来。 “不起来是!?”游石示意旁边的小兵把他拖了起来, 游石在他脸蛋瓜上拍了拍,随后捏起了沙包一般大的拳头在嘴边哈了口气,扬手就准备挥拳。 “诶!游将军!”季笙及时叫住,黝黑发着怒气的拳头才缓缓放下。 此时的方七点一边忍受着肚子疼, 一边没好气的看着游石,分明就是恩将仇报!接下来还怎么活? “世子?有何事吗?”游石自然知道季笙来是为了保人,但他要装傻。 “游将军这是为何?”季笙轻笑指向被人架着的可怜的方七点。 “这小子不服从本将命令, 特此教训教训。”游石抓着自己的手腕转了转,毫不在意他教训的是世子的人。 “世子!!!救,救我啊!!这人疯了,现在是休息整顿!!走了这么远还不准休息了?”方七点壮着胆, 说完就使劲挣扎,见游石又扬起手来,瘦弱的脸蛋上才挂了泪痕,眼圈渐渐发红。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儿盯着世子。 “要不要人活了!我这腿走了这么远还不能坐一下了!这条路还是你们的不成!?不活了!!”方七点不管众人嘲笑的眼光,委屈极了。 韩湛跟着飞孪在世子身后已是觉得有趣,管不住表情来笑的肚子疼。 “兵人本就要只这番苦,堂堂男子汉有泪不轻弹。”恐怕只有世子肯细声与他说几句。 只见方七点拍了拍屁股没好气的碎碎念:“世子!小的来这就是为了找我当兵的爹!没想过当兵...” “哦?找爹?” 方七点当时听了张墨娇的话,心里却有了盘算,他应该去见见他那个在战场上呆了这么多年的爹。所以才跑来兵营,说不定就能遇上呢! 季笙移了移步子:“你爹是谁?” “我听我祖母说,我爹是跟着名大将军,不知道是谁....”方七点说着绕开了游石到世子的身旁去。 “老一辈的将军应该在王爷手下。”季笙思灼。 “轰”忽的天空一声闷响,众人仰望,韩湛见时候不早了上前,便催促了众人该赶路了,连夜翻过几座小山差不多就可以跟左都督汇合了。 “先上路!” 方七点拍了拍灰,游石也就看在世子的面上饶过了他。 所有人在动身准备,穿着盔甲的韩湛一蹬上马,皱眉看着天空,这闷雷...让人心头不爽。 ............. 琉璃的屋檐下,淡淡的檀木香充斥整个房间。 “芙儿可看到她亲手做手脚?”王妃这一问,芙儿额头的汗珠不停外下掉,檀木板染深,芙儿自然是没看见,哪会看见人当着面下药的? “回,回王妃的话,若郡君有心,曾会,会让芙儿知晓?” 王妃缓缓站起,撩了撩袖,而太妃突然开口:“王太医~这什么药才能让这有孕之人迅速就滑了胎?” 王太医捋须道:“这致滑胎的药材自然有许多种,要是说最有名的最为危害的应是藏花红,水银以及马钱子。” 太妃一挑眉,端起旁边的热茶意味深重的珉了一小口,眼神闪过丝的狠劲儿,缓缓放下杯子:“那就,随便挑几样放那小郡君的屋里,派人去搜,证据不就有了吗?” 屋子里的人一惊,张墨娇听的打了一冷颤,而王妃只是微微皱眉,这个法子按理说是王室女人们的惯用手法,王妃也曾想过,一来也省事还能解了气,不过说到底这将军府的小郡君毕竟还是韩老疼爱的小孙女,这样做,恐怕韩老夫人在天上看着心疼。 此事定不能妄加定夺,王妃从心底还是不愿相信是小郡君,此事还真不好办。 虽自己的孙儿没了,却想着小郡君别因此牵连得好,也算是扯平了这么多恩怨。 “太妃!若这是误会可如何是好?万万不可!还是等世子妃养好身体再定夺!”说着,黄袍下的手已轻轻挥了挥示意芙儿赶紧退下。 “不行!此事立刻查!这可是条人命!”张墨娇拽着被子的手微微颤抖,她未曾想过自己会遭人下药,也只有她下药的份,自然是不甘。 那面容忍着疼,媚眼流的泪都冻的红了眼角,四美统统跪在一旁:“最毒妇人心!娇姐我们在!您可要挺住!” 王太医忽语:“世子妃,可还记得当吃喝的安胎药,是何味有哪些识得哪些药材?” “苦,除了苦,还是苦。” 一直跪在地上惶恐不已的万大夫一怔,“那药怎会是苦的?世子妃没喝出酸味吗?” “自然没有。”张墨娇皱眉,“难道说...” 众人恍然,隐约悟到这是被换了药材?明明万大夫配的药材有酸性药材,偏偏怎么世子妃没尝出来呢? “芙儿!咳...你说韩珠她是何时进厨房的?就她一人?咳咳。”张墨娇看着芙儿快爬出视线,立马叫住,只见芙儿缓缓转过低下的脑袋。 “回,回世子妃的话,芙儿,芙儿还在生火时韩珠郡君带了一个贴身丫环来过,就,就两人,她们呆了几秒就匆匆离开了。” 张墨娇仰头倒吸了口气,不是韩珠还有谁? 屋里人自然也是听明白了,王妃瞪过芙儿,上前拎起就朝外走,“好好让世子妃先调养,都退下。” “吱呀”门被轻轻掩上了,张墨娇不解的看着王妃离去,太妃叹了口气站起摸了她的头发,那双鹰眼告诉安慰着她:“放心,太婆婆会给你做主,先好好养身子啊~都先退下。” 众人起身退下纷纷把门合上,同时也将张墨娇的悲愤关在了屋里。 雨不间歇,浇得周围的景色凄凉几分,世安府本该是美好的,可这就变得像是牢笼一般关着她的心。 “唉。”黄袍金鸾也掩盖不住的沧桑憔悴感,王妃也是没了法子,查到又如何,抓了那孩子又如何,这将军府与王府变成这样到底是敌不过这些小辈作为,若这事能两全其美便好;王妃走在亭中不停踱步,手下的佛珠不停转动; 韩老夫人都已走了,她也来不及为她做些什么; 昨夜里有道光牵扯到韩老跟自己走在那荷花池边,忽然,天色骤变,韩老白了全发,一边埋冤着这个义女的狠心;一切都如此真实,亦不像梦境一般。平生已算过了一大半,见得多了,脑海中浮现的声来,她得保下将军府那孩子。 “芙儿,把纸笔拿来。” “诺~” ... 近日平静,秋雨如烟如雾,无声飘洒在枯枝败叶上淌淌滑过泥土里,将军府外林子里,一片静谧,韩老夫人就葬在此林,离着青红寺不过数百米。 一袭白衣在凄凉秋瑟的细雨中行走缓至,墓碑冰冷的竖立在林间,韩珠含着热泪一声不吭的跪在了墓前,雨水浇湿了她的骄傲,细水映着眼帘,模糊了见了韩老夫人那几个字,她黯然的眼神才微微荡动。 她心很慌乱,早已在将军府呆不住了。 今日得知了世子妃小产一事,应该是开心啊?可为何却是有不好的预感,她祈祷着这是报应,可脑海老是浮现自己见不得人的行为。 那苍白无暇的脸蛋上的朱唇被冰冷的雨水经过,微微开启: “祖母...应该不是珠儿...” 雨珠缓缓流露进嘴中,那味道是苦的。 韩珠悲伤的闭上了眼,跪在泥土中,任其雨水浇淋。 除了层层雨声,仔细听从林间的深处“嗖”飞驰过一马蹄声,那黑马如同闪电般,划过了树叶飘落,躲不过飘扬在结实透胸口的雨水,马上人带着一顶草帽,穿着单薄被淋的半透明的黑衣衫一手勒住了马,没等韩珠睁开眼,他已一脚蹬下马。 韩珠模糊不清的视线中,隐约见得黑衣人取下了马背上的黑伞,踩着泥土步步走向了这方,他一把撑开伞后,黝黑有力的单手抓着她单薄的肩膀提扶而起。 韩珠眨了几眼,眼前是个强壮而又高自己被半个头的男人,熟悉而又陌生,她记忆里除了左都督有这身材以外,貌似无人相似。 “左都督?”韩珠虚弱的声传到草帽黑衣男子耳下,只见他嘴角一扬。 “我不是左都督,我是来接你离开的人。” 黑衣人有着磁性的声,让韩珠心中疑问,不是左都督?那会是谁?她又凭什么药跟他离开? 没等韩珠发问,黑衣人竟然上了手,大手覆盖了她的小脸,替她将雨水一挥,捏起了下巴,左右打瞧眼角不明显的小红痣道:“韩珠无误。” 他将她眼帘的雨水抹起,伞下视线渐渐清晰,韩珠这才发现草帽下的那张脸,黝黑俊俏,五官分明,散发英气,但还是个糙汉子。 确实不是左都督。 “你是谁?”韩珠回过神谨慎的退后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