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夏洛克愤怒地一把将莫里亚蒂推到天台的边缘上, 只要再稍一用力, 他便会从万丈高楼上坠落。他的声音颤抖着愤怒的火苗：“你这个疯子！十足的疯子！” 莫里亚蒂哈哈笑起来, 说：“你难道第一天认识我吗？” 夏洛克将他往后退, 莫里亚蒂整个人都倾斜了，摇摇欲坠。夏洛克说：“我可以把你直接推下去。” 莫里亚蒂笑得更大声了：“当然可以, 但是这样也并不能让你的朋友活着。三个朋友，你唯一的三个朋友, 夏洛克, 如果你不死，他们就得死。” 夏洛克松了力气，颓然地松开手。莫里亚蒂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走到夏洛克的身后，说：“跳, 好孩子, 一命换三命, 这买卖难道不划算吗？” 夏洛克低头往下看了看，说：“我畏罪自杀, 声名狼藉, 而你用我的死来成就你自己的故事。” 莫里亚蒂耸耸肩：“没错。” 夏洛克皱眉凝神，莫里亚蒂不耐烦地说：“我想我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快跳，我可不会叫停，狙击手的子弹可等人哦。” 夏洛克缓慢踱步到天台边缘，他看着下面如蚂蚁般渺小又来来往往的车辆, 脑子不停地高速运转。 莫里亚蒂一直在催促：“跳……跳……跳……” 夏洛克说：“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莫里亚蒂捂了捂脸，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 莫里亚蒂刚走到天台中间，就听到夏洛克笑了起来，莫里亚蒂气急败坏地问：“你笑什么！你知道了什么！” 夏洛克从天台边缘轻松地往回走，莫里亚蒂生气地望着他：“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夏洛克说：“你刚才说你不会叫停，也就是说我不是非死不可，一定存在一个暗号或者数字或者代码，那么只要我有你，我就可以不用死。” 莫里亚蒂摇着头冷笑：“你觉得你可以逼我让他们住手吗？” 夏洛克笃定地说：“当然可以。” 莫里亚蒂说：“不，不可能，你的哥哥麦考夫以及大英政府当初用了各种方式，我还是没有就范，没有人可以逼我，夏洛克。” 夏洛克走近他，看着他的眼睛说：“可是我不是麦考夫，我是你。准备好做任何事，准备好毁灭一切，如果你想玉石俱焚，那我奉陪到底。” 莫里亚蒂顿了顿，看向夏洛克：“不不不，你不是我，你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你不可能是我，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夏洛克缓缓地说：“或许我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但这并不代表我和他们是一类人。” 莫里亚蒂望着夏洛克灰色的眼睛，他能读到他眼中的坚定、决绝与信心，他也不是不无忌惮的，这是他一手策划的盛大游戏，这是他精心打造的犯罪王国，可是聪明如夏洛克，他或许可以通过和他的对话以及推断得知代码的组成，并且夏洛克还有足够的时间去破解这个代码。当夏洛克说“I am you”的时候，他已经预感到夏洛克的反将之棋，他要破解他的代码，他要取代他成为犯罪王国的首领，即使背负万重罪名也在所不惜，而一旦夏洛克变成了莫里亚蒂，那么莫里亚蒂就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他精心营造的一切等于是拱手送给夏洛克的豪华大礼，输得一败涂地。 莫里亚蒂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没错，你是我，你不是普通人，是的，你是我，是我……” 莫里亚蒂伸出右手，握住了夏洛克的右手，激动地说：“谢谢你，谢谢你夏洛克·福尔摩斯，我真是爱死这个游戏了。你说的没错，如果我还活着，那么你就有退路，那么祝你好运了，我最爱的朋友。”话音刚落，莫里亚蒂左手忽然拿出枪塞进了嘴里，扣动扳机，一声巨响，莫里亚蒂应声倒地，鲜红的血从他的后脑勺汩汩流出。 “不！”夏洛克倒退一步，仿佛周遭的世界都在一瞬间扭转。 莫里亚蒂是个疯子，是个热衷于毁灭一切的疯子，他享受这种毁灭的乐趣，夏洛克从他扩散的瞳孔中看到他的疯狂和咄咄相逼，他将他逼入绝境，他别无他法，他没有退路，他甚至连思考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 黛西看着时钟上的分钟已经绕了四分之一圈了，可是夏洛克依然没有回来，不过百米的路程，如果不出意外，他早应回来。黛西心生不妙，快步跑出房间。当她冲出大门，冲向街道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围观着不少的人，而正有一个人从四十多层的高楼坠落。她一瞬间仿佛失去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那百米路，她好似花光了一生的力气，才来到他的身边。已经有医护人员和警察过来维持现场秩序以及进行善后，医护人员推着便捷救护床，将夏洛克抬到救护床上。黛西冲入人群的包围：“等一等，等一等。” “无关人士请走开！”警察无情地将她拉开。 黛西大力地挣脱警察，扑上去，她的手触摸到夏洛克的脸颊，他的脸上满是血，头骨的某处凹进去了一块，只有长长的睫毛还如翅膀一般扇动着，给人一种错觉似乎他其实只是睡着了。黛西再一次被警察拉开，衣服被扯破，她蹲在地上呕吐，脑子剧烈地疼痛，痛到不省人事。 “夏洛克！”黛西从一个噩梦中醒来，却看到麦考夫坐在她的床边。 麦考夫面无表情地说：“你醒了？” 黛西揉了揉肉自己的太阳穴，看了看四周，又看看麦考夫，问：“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在这里？” 麦考夫冷冷地说：“不然你能在哪里？” 黛西看了看四周：“福尔摩斯先生呢，他不在吗？” 麦考夫冰冷而探究的目光锁定在黛西脸上，黛西皱眉，十分不习惯这样被麦考夫盯着看。 麦考夫冷声说：“夏洛克已经死了。” 黛西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侧过头去，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麦考夫说：“我说他死了。” 黛西愣愣地回不过神来，喃喃而问：“什么叫他死了？” 麦考夫不耐烦地说：“字面意思。” 黛西一下子从床上起身，一边走出房间一边说：“真不知道你们又在搞什么把戏。” 麦考夫快步上前，拦住了黛西：“你都不记得了吗？” 黛西望着麦考夫的脸，他的表情是冰冷的，可是他的脸上根本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觉得脑袋有一阵晕眩，她扶了扶边上的墙，心里忽然七上八下的，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在咖啡厅二楼的储藏室，杰瑞可怕的眼神和诡异的笑容，还有他用奇怪的武器击中了她的太阳穴，然后她就是去了意识。这是黛西最后的记忆，她记得那一天的日期，那么这中间的这一段日子的记忆跑哪里去了呢？难道是失忆了吗？ 麦考夫叹了口气，拍了拍黛西的肩膀，冷淡的表情中带上一丝同情：“我想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麦考夫说完就走了，只留下黛西一个人，麦考夫刚走一会儿，郝德森太太就上来了，她给了黛西大大一个拥抱，说：“我亲爱的孩子，不要难过，不要难过……”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就先哭了起来。 黛西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她机械似的抱了抱郝德森太太，安慰她说：“一切都会好的的，一切都会好的……” 郝德森太太擦了擦泪眼，看向黛西：“夏洛克这个家伙，总是做让人生气的事儿，我以为我的心脏已经被他锻炼得很坚强了，可是他总是有办法一次又一次挑战我们的底线。” 黛西想了想，说：“但是福尔摩斯先生也总是让人出其不意，我觉得他一定又在实施什么秘密计划了。” 郝德森太太泪眼朦胧的眼睛忽然戴上了惊讶的神色，关切地问黛西：“你还好吗？孩子。” 黛西点点头。 郝德森太太说：“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还有美好的未来，你不要想不开。” 黛西摇摇头：“我没有想不开，我很好，郝德森太太。” 郝德森太太摸了摸黛西的脸颊，说：“哦……我的孩子，我想你或许需要一点时间独处，有些心情只能自己慢慢接受。上帝会保佑善良的人的。” 黛西在郝德森太太离开后，兀自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到一份报纸丢在茶几上，报纸是昨天的，上面的标题是《冒牌天才畏罪自杀》，报纸正中间是当时现场的照片，虽然夏洛克的脸打了马赛克，但是黛西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是他。他躺在地上，躺在血泊之中，旁边有医护人员和警察，她还从照片的一角看到了自己蹲着的背影。 她感到眼前一阵模糊，连忙把报纸扔掉。好像空气中的氧气忽然被人抽光了似的，喘不上气来，她冲进卫生间，狠狠地往脸上扑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绝望而无助，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害怕夏洛克真的死了，她走回卧室，拿起手机给夏洛克打电话，电话是关机的，她连续打了好几遍，一直都是关机，她还是一直在打，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声响。 “福尔摩斯先生！”黛西惊喜地回头，却发现只是放在冰箱上的意志断臂掉落了下来。 她颓丧地坐到床上，傻傻地看着手机发呆，这时发现有一条新的短信，点进去一看，是来自夏洛克的手机，时间是昨天早上十点十五分，内容是“再见，黛西，我爱你”。 再见……黛西……我爱你…… 这几个字一直在黛西的脑海里回想，她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流下来…… 怎么可能呢，名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怎么可能会死……这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