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同一屋檐下
也不知是否因为才更换了住处,白鹭总也睡不下。楼下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白鹭忽然没来由的担心。她做贼似的步下楼梯,从阶梯旁探出头来的时候,赫连清也恰好同时扶着轮椅从洗手间内滑出来。 沙滩裤下露出两截细瘦的小腿,绵软的脚趾从踏板上耷拉下来,直指着地面。赫连清一个激灵,连忙把肩头的浴巾扯下来,把两条变形的腿藏了起来,额前的碎发湿哒哒的,白皙的脸庞上浮现出一起绯红。 “你怎么下来了?” 白鹭也有些不好意思。“时间还早,睡不着,就下来烧点热水喝。” 赫连清调转轮椅,“我去帮你。” 白鹭连忙伸手拉了下赫连清的肩膀,摇头。这次她不敢再随意去拉他的轮椅,生怕他那无法控制的双脚,再从踏板上掉下来。 两人相视一笑,交错而过。在赫连清进入工人房之前,他又转回身看白鹭,依旧像平常那样深深的看入她的眼底。 “如果明天没课,就睡久一些。我早上会去接阿祎上班,回来给你带早饭。小笼包喜欢吃吗?” 直到滚滚水开,白鹭的嘴角边还挂着那朵甜蜜的笑。经过工人房门口时,她忍不住停留。电梯要到明天才能安装,二楼赫连清上不去,只能在楼下的工人房里将就。虽然,仍旧是同一屋檐下,可白鹭却生生觉得隔得太远。 “咚——” 一声闷响,从工人房内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出掉了下来…… 房内,赫连清正取出药油,想缓解一下右手和腰背的疼痛。谁知,指间一滑,药瓶便飞了出去。他正踌躇着想把药油从床底下捞上来,就听到白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赫连,你睡了吗?” 白鹭进来的时候,赫连清仍保持着半侧卧的姿势。他的一只手牢牢的抓着床头柜,而另一只手却怎么也碰不到地面,棉被下的双腿被牵动,却毫无助力,反而隐隐打着颤。 白鹭知道赫连清失去大部分知觉的身体,重心极为不稳,连忙抢过去,把他扶坐起来。蹲下身,很快便把那瓶滚去很远的药油拿在手上。 赫连清低声道谢,扯过床边的纸巾为白鹭擦手。 白鹭则顺手把药油打开,倒入掌心,来回搓热,朝赫连清调皮的笑。 “我们学跳舞的可都是受伤的行家。这方面阿祎哥哥一定没有我在行。我说赫连先生,今晚要不要点小白师傅的钟?” 白鹭的手很小,却很暖,包裹在赫连清略微有些冰凉的肌肤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她的手指纤细而灵动,在赫连清的手肘上来回搓揉,动作优美得好似在舞蹈。柔和的灯光下,白鹭的小脸光影交错,睫毛浓密而纤长,微微遮住宝石一般璀璨的眸子。 赫连清微微迷醉,情不自禁的靠近。就在他的唇就要抵达白鹭那圆润的额头的时候,白鹭忽然抬起了眼眸。赫连清瞬间逃走,竟吓得倒抽凉气,紧接着捂着嘴角咳了数声。 白鹭只是觉得赫连清久未说话,却不曾想他竟会咳的这么厉害,连忙擦了手,取来水杯递到他唇边。 赫连清轻抿茶水,遮掩绯红的俊脸,轻轻说了声“谢谢”。 “很晚了,你要不要早点上去休息?” 白鹭点点头,却仍是坐在他床边没有动,反而将他放在床头一本小说拿在手上。 “你晚上也看小说吗?” 赫连清眉眼舒展。 “对。最近在播这本。要先熟悉小说,才能塑造人物。” …… 原来赫连清竟然是喜亚FM的主播大触,从财经到历史,从人文到艺术,他竟然都有涉略,尤其是有声小说,简直是一字千金,粉丝不计其数,每屏的弹幕都满满当当,让人眼花缭乱。 白鹭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有眼不识泰山,她整日忙碌着兼职的事情,可茶余饭后也总能听到同学们口中的仙音主播袁清的名字。大家都说他的声音可塑性极强,时而仙音缭绕,时而妖孽魅惑,时而沉稳阴郁,时而单纯明快。可无论是哪种声音,都与小说人物相得益彰,让人听后念念不忘。甚至更有同学,在上课的时候,还偷偷插着耳机;晚上熄灯后,也在彻夜收听。 白鹭满脸兴奋,好像是捞到了宝,连忙央求赫连清为她读上一段。没想到不过几分钟便立即沉入其中,甚至读到女声部分,他的声音竟也婉转低柔,毫无违和感。 白鹭嘻嘻轻笑。“我猜你母亲姓袁。” “聪明。”赫连清眯着笑眼,碰了碰白鹭调皮的鼻尖。 白鹭笑的得意。“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的声音特别好听,没想到竟然是主播大人,实在失敬。” “平时说话,和播音总有些区别。你听不出来,一点也不奇怪。” 赫连清笑得很淡,完全是不在乎的表情。白鹭却突然跪坐在他身边,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 “我觉得你播的好专业,不会也是戏剧学院出身?难道,是我的学长?” 赫连清伸手捋了捋白鹭垂在肩头的长发。 “很可惜,并不是。我十六岁就随母亲去了法国,在那里攻读的是金融管理和信息工程双硕学位。播音不过是我的兴趣,大多是玩票性质。这可能是受我外祖父母的影响。他们曾是梨园子弟,也算是半个艺术世家。小的时候,时常有他们在演艺界的学生来拜访。偶尔,那些播音主持便会教我一些。” 白鹭惊诧。“原来,你的外祖父母是演艺界的大人物?” 赫连清笑着摇头。“他们那一代人都很低调,远没有现在的网红闻名。” “那这么说,你会唱戏吗?唱两句给我听听?”白鹭大眼圆溜溜的转。 “不算会,这方面我没有天赋,受伤后肺活量也大不如从前,便唱得很少。只是,偶尔会去外公住过的老人院给老人们唱。后来,去阳光中心或者中途之家做义工,也会唱给伤友们听听。说起来,我就是在阳光中心唱戏的时候,认识阿祎的。” 白鹭笑的明媚,斜睨着赫连清。 “基情四射,此处有奸|情?” 赫连清轻笑,拉了拉白鹭的小手,让她靠坐进自己的臂弯。 “好个腐女本质。以后,慢慢讲给你听。” 白鹭点头,手指在他知觉麻木的胸口轻敲。 “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会欣赏戏曲之类的老东西了。我觉得,你一定很喜欢你的外祖父母。” “可惜,他们是老来得子,在我和母亲离开去法国前,就先后离世了,并未曾享到孙子的福分。” 赫连清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哀愁,白鹭窝在他怀中,送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同时也轻轻打了个哈欠。 “困吗?”赫连清问。 白鹭诚实的点头,却抓起被角往赫连清的被窝里钻。 “可是,还想让你再给我读这一段。” 赫连清短暂的尴尬,撑着身子,往边上挪了挪,却被白鹭的小手拉住。 “别挪了,这么小的床,再挪就掉下去了。放心,我的主播大人。小的很怕被你的千万粉丝追杀,并不敢吃你豆腐。” 赫连清被她逗笑。“调皮。” 白鹭钻进被窝的时候,蹭到了赫连清身下的一块垫子,她问。 “赫连,这是什么?” 赫连清一愣,也把手伸到被子里,脸色顿时转为暗淡。 “隔尿垫。” 想了想,赫连清终于还是开口。 “半夜,可能会弄脏。你要不要先回……” 话还没说完,白鹭居然直接靠着他胸口平躺了下来,好似一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模样。 白鹭真的有些困了,不自觉便窝进他的怀中。他的味道很好闻,没有任何化工原料的味道,纯纯的淡淡的只属于他的香。 工人房的单人床很窄,白鹭眯着眼睛,贴在赫连清的双腿旁。他只穿了薄薄一层睡裤,白鹭的小手不过轻轻一碰,便碰到那质感特殊的纸尿裤。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白鹭还有些触目惊心,如今依然心底酸疼。她没有抬头去看赫连清,稍稍摸了摸他无法动弹的腿,饶是地暖开得这么足,他的腿还是凉凉的。白鹭忍不住将自己的腿搭在他的腿上,本能的想用自己的温度帮他暖一暖。然后,她的小手揽着他同样微凉的腰,才想起他应该是感觉不到,则又默默将手攀上来,搭在了他的胸口…… 直到看到白鹭的小手从被子里钻出来,赫连清都摒着呼吸,英俊的脸庞早已经红透,甚至隐隐约约看到被子下那异常的萌起。他虽然感觉不到,可被单不厚,只用眼睛看便已经一目了然。 此刻的白鹭,就像一只无骨的小猫,柔软的攀附在他的身上;又像一条妖艳的蛇妖,一遍一遍魅惑着他去吞下那贪婪之果…… “怎么了?怎么不读了?” 久未听到赫连清的声音,白鹭终于抬起头来。 而她却不知道,她那一双朦胧的睡眼,在此刻更像是沾满了妖魅的魔法,赫连清只一接触,便呼吸急促,再也无法自拔。 “白鹭……”他忍不住轻唤。 “嗯……”白鹭在恍惚间,半分清醒、半分懵懂…… 冰凉的唇瓣不知在何时贴了过来,在她的唇上摩擦出又一句低低的“白鹭……”。然后,小心翼翼且又似无法抵挡的闯入,挑逗着她睡意阑珊的小舌。 白鹭觉得自己完全睁不开眼睛,只想沉醉在这深深的一吻之中。可赫连清的唇却在这时滑了出去,白鹭来不及惊呼,她的耳垂便已经被他偷偷舔咬了遍,又一声轻柔的“白鹭”在她耳边响起…… 白鹭只觉得又酥又痒,浑身轻颤着咯咯直笑。 她听到自己说。 “赫连,这小说真好听。你以后都给我读睡前故事,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