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节
早已是海棠花瓣一片。 我刚刚伸出了手,不一会儿,几片花瓣已经落到了我的手掌心里,我小心呵护着,如若珍宝一样看着它。 男子站在远处举止闲雅,安之若素,公子如玉世无双,只是骨子里依旧是那挥之不去的狠戾和阴霾。 站在那里的男子正是景笙。 “你竟这样喜欢海棠,也算是我带你来对了地方,”他顿了顿,又说道,“长公主是要怎么感谢景某呢。”景笙收回视线,站在海棠花的枝丫间,竖着逆光,俊美的不像话。 酒不醉人2 我随手把玩起落在手中的海棠花,“那景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感谢呢?”故作娇声的说道。 “景某曾听闻长公主酷爱海棠花,更是煮的一手温酒海棠,不知景某可有这个荣幸,能品尝一二。”景笙笑的风流倜傥,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感觉到了他灼灼的目光,抿了抿嘴唇,下意识的横移了半步,假惺惺笑着搪塞他,“景公子莫要说笑了,这里连个人的影子都看不到,更何谈煮酒呢?” 景笙似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步步紧逼,眼神幽深,“那长公主这是答应景某了?” 我看着景笙近在咫尺的容貌,身体不由紧绷了起来,暗自吸了一口气,略带气恼的说,“若是景公子若是能在这地方变出酒水来,我自是不会推脱的。” 他看出我的紧张不安,溢出一声浅笑,“那还烦请长公主殿下跟随景某来。” 我面色微微诧异,隐隐感觉不对劲,景笙带着我穿过海棠树,竟隐隐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草屋,他笑着狡诈,“长公主殿下可是不能反悔了。”怪不得他会那样激我,原来是早就在这里挖好了坑等着我。 景笙打开了草屋的门,似乎是很久没有人来过,开门时落了许多的尘土,我被灰尘呛的咳嗽,景笙递过来一个黑色薄锦的帕子,我也没矫情推辞,接过捂掩住了口鼻。 草屋里面有些简陋,和外面海棠盛景天差地别,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大柜。柜子上面也没有落锁,里面全是被尘封的酒坛,大小不一,应有尽有。 我被景笙耍了,不由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指了指最大的酒坛,冷言冷语的说,“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只好劳烦景公子将这酒给搬出来了!” 景笙看了看酒坛,足足也有三分之二的缸那么大,轻笑一声,随即打趣道,“长公主果然不愧是女中豪杰,人家喝酒顶多是酒壶,长公主喝酒是酒缸!果然不同凡响!” “景公子可真的是过誉了!这酒啊,可还是得要懂酒的人来喝,不懂的人喝了也是糟蹋了!”意思是他不了解我,就别妄下断论。 “长公主说的是,不过,不巧的是,景某也算半个懂酒之人,所以,请长公主殿下放心,定然,不会辜负了那美酒。”景笙装作没听懂,话说的模棱两可。 我暗骂他的老奸巨猾,却又无可奈何。 随后他告诉我,草屋的后面有一个石桌,让我在那里等着他。 他有意支开我,我也不愿意呆在那里吃灰尘,便先出去了。 草屋后面的确有一个石桌,我从石桌下搬出了几个板凳来,许是累了,随随便便的擦了几下就坐了下来,石桌上落了几朵淡粉色的海棠花,这才抬头发现旁边有一颗盛开的海棠树,比景笙庄子里那棵还要粗壮几分,竟然是颗西府海棠。 草屋前海棠也终究只是普通的品种呈深红粉色,而西府海棠呈淡粉色,娇艳动人,浓淡适中。 酒不醉人3 “酒已经搬来了,现在要劳烦长公主殿下了。”景笙将酒放在石桌上,对我说。 我掰开酒塞,一股酒香扑面而来,经过了岁月的打磨,更是醇香诱人,我暗自窃喜,果然是佳酿,今天可以解了嘴瘾了。 随即口不对心冷漠的说道,“既然本宫先前答应了景公子,自然也是不会失信于汝的。” 转眼看了看那海棠花,皱了皱眉头,对景笙说,“我不会轻功,你上去折一支海棠来。”指了指那棵粉白相间的海棠树。 景笙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酒坛硬塞到了我的手中,我面色微微不解,问道,“你干吗?” “不干,景某暂且对长公主没有非分之想。”他笑的奸诈,故意曲解了我的意思。 我羞愤交加,面色愠怒,第一次听到这么露骨的荤段子,抬手便要打景笙,手还未落下去时便被他他一把抓住,痞气十足,嘴角挂着一抹笑,“长公主如此激动,还是想要景某干些什么呢。。”他低下身子,俯到我的耳边,“长公主的脸都红了。” 那耳边似乎还有景笙说话时喷撒而出的热气,像一根不重不轻的羽毛,轻轻飘浮着,挠着,痒痒的。 突然我的腰身被一双大手揽住,凌空腾起,我没有反应过来,吓的差点摔了手中的酒坛子。 景笙将我抱在空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到后面结实有力的胸膛,传来阵阵余温。 “你来接海棠。”低沉的声音在我耳后传了过来。 我抿嘴点了点头,须臾,景笙在树上找到一处落脚点,站在高处往下看,湖水包围着小岛,岛上的海棠树一颗连着一颗,像是一片花海,风轻轻一吹,又是几朵掉了下来,刹那间,远处灼灼其华,繁花似锦。 我一手端起罐子,一手轻轻摆动了一下海棠树的枝丫,不一会,海棠花慢慢的全都落到了罐子的。 可能是垂下头的缘故,几缕头发凌乱在了脸庞,有些难受,却又无法腾出手来,一时有些气馁。 景笙体贴的伸出手,将那几缕调皮的青丝捥了过去,“听说头发软的人脾气倔,景某原先是不信的,见到长公主后却是有些相信了。” 我装作淡漠的样子,不屑一笑,不动声色抱紧了坛子。“景公子可是不知,我一向是个好说话的,可是对讨厌的人,自然是换一副样子了。” “能成为那特殊的人,也是景某的荣幸。”景某眯了眯眼睛回头看了看海棠枝头上展翅的鸟儿,因鸟儿的飞起,海棠花受了震,簌簌乱飞。 从海棠树下来之后,我支着头看着景笙生火,随后又把目光移到别处,仿佛盹着了,我不能总是盯着景笙看,怕让他发现了,准得产生某种误会,纵使有嘴也说不清。 酒架子下面的火苗烧的旺盛,坛子底部被熏的发黑,酒咕噜咕噜的在坛子里沸腾着,温酒煮海棠,煮的便是时辰,酒的多少,花的新鲜,缺一不可,看似简单,却也是极其费时费神需要时间来慢慢掌握的,我曾经在宫中特意请教了给父皇做茶的术者,才慢慢悟出这项来。 酒不醉人4 也是怕错过了时辰,我立马将新采摘在坛子里的海棠扔了进去。 须臾,景笙开口说道,“温酒煮海棠,长公主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酒香掺杂着几分海棠花香气也慢慢萦绕在空中,似是沉醉。 “那今日景公子便是有口福了。”我将酒倒在了壶里,给各自斟了一杯,递给景笙一杯,“请。” 夜色阑珊撩人,月亮早已悄悄挂在了枝头上。 酒其实苦涩的,辣的人想要流泪,在喉咙间灼伤了的是满腹的心事。 空剩的酒杯似乎还有余温,想要在去斟酒时,已发现不知不觉喝了多半坛。 身子和脑袋发着昏,只留下一丝神志却亢奋清醒着,我正打算灌满酒壶,景笙一把拉住了我,我挑了他一眼,有些许嘲笑之意,“难道景公子已经醉了?”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伪装的面具似是被打破,在月色下笑的朦胧勾人,面不改色的指了指那空酒杯,“酒不醉。” 那便是人自醉。 我心中有一霎那的窒息,随即笑的千娇百媚,“景公子果然不是寻常人,以这酒的浓度,一般人喝了也得睡上三天三夜,倒是景公子却依然面不改色,让我有些怀疑自己的手艺了。”陈酒温煮加海棠花,提高了酒的浓度和纯度,更何况那坛不是凡品的酒,连我都有些发晕,倒是小觑了景笙。 “长公主这样说来,我们倒是极为般配的。”黑色的眸子在月下犹为发亮。 “景公子莫拿这种事来说笑了,子玉听了也会不高兴的。”我不动声色的搬出了秦子玉,警告他我已订了亲。 景笙不以为然的说了声是吗,眼神间透着丝丝薄凉。 他的手指缓缓擦过我的嘴唇,笑了笑,“长公主的话可别说的太满了,这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景公子也太过自大狂妄了。”我抓住了那只肆无忌惮的手。 景笙唇角浮现一抹很趣味的笑容,他反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大,掌心带着一些茧子,看上去野性十足,似乎带着些狠辣,“长公主可能不知道,我景某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夜有些凉,人微熏。 他眼底有惊涛骇浪般的细小漩涡,在我们对视的这几秒内,他一直抓住我的手,眼神里包含着深意。 我良久才听到我的声音响起,“景笙,这次你算错了,你想要的,永远也不会得到的。”我的身心都只有秦子玉,我嘶吼的告诉他,也是在告诉自己。 景笙强把我拉到他的怀里,抬起我布满泪痕的脸,没有丝毫的酒意,“萧颜,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来招惹我。” 我有些不可置信,咬着嘴唇,从一开始,景笙便是为了太子和秦子玉的势力而来,我却无意成为了中间那根被牵着的,来引诱着我一步一步的走向那景笙亲手制造的地狱。 他发狠的吻过我的唇,舌尖肆意轻扫着我的口腔,带着微微酒香。只到唇瓣溢出鲜血,他才放开了我。 各怀鬼胎 我并没有对景笙产生厌恶,更没有试图来搓掉一层皮来去掉景笙的味道,我像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借用赵仪为借口,满足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好奇心。 心属于秦子玉,身却属于景笙。 总像有的人一些人,一个人,拥有着两幅面孔。 月色笼罩在了景笙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我垂下了眼眸,看着船只划动在湖里荡起的涟漪。 岛上的海棠越来越远,慢慢的又被雾气笼罩着,最终也只成了一抹红。 我们快到达庄子时,已经到了亥时,月色肃然,显示着不速之客的来到。 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包围着庄子,庄重而严肃的站里在各自的岗位上,庄子门口有一个男子,骑在了骏马之上,月光下他的眸子又黑又亮,面色温和而平静,始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似乎和背后的军队有些不搭。 我不动声色的捏了捏衣角,只有我知道,秦子玉温文尔雅伪装的样貌下,藏着一颗不甘世俗的野心,世人看秦子玉,都以为他极其美好而善良,其实他的阴毒,残忍,凶恶,都藏匿在这副平和的外表之下。 “景公子,我来接长公主殿下回去。”秦子玉向马下的人淡漠的扫了一眼,半响才出声说道。 景笙听到后低声一笑,挑了挑眉,抓紧了我的手,似是挑衅。“我还以为秦公子要在耽误些时日,倒是景某小觑了秦公子。” 怪不得秦子玉多日未归,原来是景笙给下了绊子拖延住了。 我看到秦子玉阴沉带着怒气的脸色,急忙想要挣脱开,却发现景笙的力气大的吓人,而他也没有丝毫想要放手的意思。 秦子玉冷眸凝视着我被景笙抓住的手,略带些怒气说道,“景公子下了如此大的血本,我又岂能辜负,不过,景公子想必也没有听过一句话。”突然话锋一转,“不该是你的,强留也没有用。” 景笙笑了笑,眯着双眼,精光四射的眼眸带着几分摄入的威力,成熟男人的沧桑感在他身上展露无意。 “可景某偏偏就是喜欢挑战。”我顿时毛骨悚然,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秦子玉听到景笙的话后脸色一沉,脸上的怒意更加明显,秦子玉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次,的确触到了秦子玉的逆鳞了。 “颜颜,跟我回去。”秦子玉不耐烦道,已经没有想和景笙客气的意思了。 景笙松开了我的手,冷眼旁观着,也不作答,似是在看我的抉择。 我点了点头,心早乱成麻,强压下心中的慌乱之色,毫不犹豫地朝秦子玉走了过去。 景笙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局,脸上并无丝毫的诧异之色,我离开之时,他嘴型无声的说了“簪子”两个字。 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景笙是什么意思,便被秦子玉拉上马,圈在了怀里,扬手对景笙作揖说了声告辞,马鞭一挥,便扬长而去,黑压压的军队整齐的跟在他的马后。 各怀鬼胎2 风瑟瑟的吹着,我脸上像是刀子划过一样疼,我的心里沉甸甸的。 秦子玉更是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坐在我的背后,夜色静寂,只剩路途中的马蹄声和军队整齐的脚步声。 进了京,穿过了几条街,便看到了龙飞凤舞的长公主府四个大字,几日未归,陌生之至。 府内灯火通明,秦子玉毫不怜惜的拽着我的手腕往屋子走去,春雨面色一惊,想要去拦住秦子玉。 秦子玉已是青筋毕露,怒火中烧,看着多出来的春雨,冷眼骂了声,“滚。” 春雨微微一颤,倔强的跪在地上不愿离开,我知道秦子玉不会在惜春雨的性命,立马给秦五使了眼色,秦五会意后二话没说打晕了春雨。 秦子玉将我丢在屋内,面色阴晴不定,隐忍着怒火,“萧颜,你这次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我紧抿着唇不知如何作答,秦子玉似乎以为是我的默认。 他怒不可遏的扬手给了我一巴掌,拿起梳妆台上的镜子丢在了我的怀里。 我颤颤巍巍的拿起了镜子,才发现镜中的人,脸颊高高肿起,发丝早就凌乱不堪,除去了嘴角的血迹,唇上还带着景笙的咬痕。 我扔掉镜子,面色苍白难看,身子紧绷着,那自欺欺人的羞耻布已经被狠狠掀开撕碎,我的冷静和理智被粉碎的荡然无存,脸上火辣辣的痛。 我面色苍白无力的跌落在了地上,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我此时的狼狈和不堪让我在无法在面对秦子玉。 秦子玉手下留了情, 他终究还是不舍, 还是心软。 秦子玉走过来抱起了我坐在床上,我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秦子玉闭着眼睛像是突然之间苍老,声音哑涩,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