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皇城相见
阿南自进了宫门,便经由好几个宦官引领,等七拐八弯见到林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可想而知,这皇宫内城多大!而这期间,阿南的脚步根本不曾停歇! 林辰见阿南身量比自己矮不了多少,虽然真面目已被覆盖,可当年又过几面的那个小男孩,如今是什么模样,大概也能在脑海中想的出来! 只是他本就觉得自己命苦,没想到这世间更有许许多多让人提起来也只能叹一声的人! 所以得知阿南想要自己见一见圣上,林辰便第一个能理解他的心! 血脉亲缘,终此而已! 想到这里,林辰的话也软了些,对着阿南仔细的嘱咐道:“圣人近来精神头不是很好,有时候说话也有些前后不搭!但心里实则是清楚的!你进去后,莫要胡乱行事,只先在一旁看看!” 见阿南默默的点头,林秀又道:“圣人习惯午睡完吃点东西,吃完会冥想一会儿,届时我会让其他小黄门都出去,单留你在内!到时……能留你两刻钟的样子!” “时间你一定要把握好,近来徐贵妃总喜欢趁着午后过来痴缠……” 林秀和阿南本是在外间屋檐下秉着气说话,可林辰这话还没说完,外面道上就有小黄门的声音响起,“娘娘到!” 林辰话音一顿,“怕是今日来陪圣上用膳!” 圣上身子每况愈下,徐贵妃自然想趁着皇上清醒的时候给四皇子要个实名!可今日……既然趁着皇上即将要用午膳的间隙过来…… 林辰也搞不懂她的意图,只是打断了林秀等人的计划! 看着徐贵妃越来越近,林秀只来得跟阿南说一句,“见机行事!” 便上前去迎候! “娘娘大安!” 面对眼前这个面带稚嫩的木公公,徐贵妃的手心都捏出了痕!一个比她儿子还要小上几岁的小儿,竟然成了这皇宫大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翻手覆雨的人物! 真正是天大的笑话! “木公公免礼了!” 只可惜,终归是个无根的东西!只等自家儿子登上大统,届时一定要把这小儿千刀万剐!不……要让他活着,活着折磨! 又想到朱正查到的关于林辰的事,徐贵妃越发内心笃定,到时把他在意的人捏在手心里,还怕他敢多言? 林辰行了礼起身,徐贵妃开口了,“皇上可在?” “在的!已经传了御膳,奴才正要进去伺候!” 徐贵妃一笑,冲着旁边的宫女使个眼色,那宫女便端着一盅什么东西上前,“正巧,本宫亲手炖了皇上最爱吃的莲子羹,让皇上先开开胃!” 贵妃新手炖了东西送来,要陪圣上一块用饭,林辰有再大的理由都不能阻拦! 更何况,林秀压根就不打算阻拦! 徐贵妃一行,不过是蹦跶的厉害而已!在圣上心里,四皇子不过是个商人妇中子,一身铜臭味!并不为惧! 更何况,扶持四皇子,不过是圣上明面上树的靶子,至于圣上真正的心意,林辰心中冷笑,那人最爱的只有自己! 哪怕午夜梦回之际,有过悔意,可最爱权势的本性,不曾变过分毫! “烦请娘娘稍后,奴才这就去通传!” 林辰寻了个看菜的借口出来,不过是想嘱咐阿南几句,没想到今日徐贵妃也来凑趣,只能先进去通传! 圣上刚午睡完,有经年的宫女在一旁帮着揉腿,圣上现在睡觉就喜欢腿麻,醒来得揉半天才行! 林辰进去,凑到圣人跟前,报了徐贵妃来的事! 圣上明显的不悦,眉间轻皱,“她又来做甚!” 林辰自呆立在一旁不语,等圣人发泄了两句过后,这才在林辰的搀扶下坐起身,“叫进来!” “是!” 林辰得了信,自然出去通传!他知道圣人的性子,虽不喜徐贵妃,可目前也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果然,等徐贵妃进殿的时候,圣人一脸和气,“爱妃今日怎么又来了?” 徐贵妃笑着上前,靠着圣人的肩膀,“皇上!怎么就是又……皇上昨日不是说想念臣妾炖的莲子羹!臣妾今日亲自炖了送过来的!” 说着身旁的小宫女自端上前来! 徐贵妃打开盖子,里面清清淡淡,点缀着几粒莲子! 还带着热气,圣人笑着说,“爱妃有心了!只是爱妃这般辛劳,叫朕心疼!往后还是让旁人去做,爱妃切记多爱惜自己!如此,朕才放心啦!” “皇上……” 徐贵妃扮作女儿态,依偎在皇上胸口,“臣妾不怕辛苦!臣妾只望皇上快快康复,好叫那些欺负我们母子的都好好看清楚!” 徐贵妃这话一出口,圣上的眉间明显不悦,“爱妃说的这是什么话?可有人给你们母子气受了?是谁,朕给你出气去!” “还不都是那些爱搅事的!皇上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个仗着自己有官身,处处针对我们母子!真真是苦了小四了!” 说着徐贵妃离了圣上的怀抱,作抽泣状,“皇上,你是不知!小四如今……过的是有多艰难!不是我有私心,是实在是……” 御膳房的人正好送了御膳过来,林辰忙装作不懂事的上前打断,“皇上,是要现在用膳吗?” 徐贵妃明显的不悦,情绪正好,偏又被这不懂事的给搅和了! 只是不待徐贵妃发怒,圣上便装作不悦的说,“小木子,你是越活越退回去了,贵妃与朕在说话,你说这膳该不该摆?” 林辰忙跪地,“皇上,还请以龙体为重!皇上一个上午滴米未进,小木子是担心皇上的身体!” “朕的身体,朕自知晓!一顿两顿无所谓,还不快退下!” “皇上……” 林辰自然不能退下,皇上虽然不悦,可却不是因为他! “贵妃娘娘,还请劝劝皇上,以龙体为重啊!” 徐贵妃新修的指甲,掐在手心都要出血了,可恨这个木公公实在是过分! 打断了她不说,还要这般陷她于不义!不说皇上这顿饭到底是不是立马就要吃了,可要真是因为她而耽误了,导致后面怎么样了! 那唾沫星子不得把她淹死! “皇上,还是先去用膳,臣妾陪皇上一起!” “爱妃,这……” “皇上,难得木公公一片拳拳之心,皇上就不要责怪木公公了!” 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皇上自也体恤,“,有爱妃陪伴,今日朕便要多吃一些了!” 说着两人并肩往摆了御膳的隔间而去! 至于林辰,自然是紧随其后! 只是林辰走了一步,突然吩咐了旁边的小黄门一声,让那小黄门叫方才新来的人一起过来伺候! 木公公开口,无论是新人还是旧人,那自当要谁就是谁! 所以等阿南进去的时候,徐贵妃正陪着圣人用膳! 皇上用膳也有规制,一顿饭食多少种类,又各种能食几口! 更有试菜官在一旁,也无需徐贵妃真的去伺候什么的! 她只需要在一旁坐着就可以了! 阿南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有些虚弱,看着垂垂老矣之人,一边吃着菜,一边敷衍着旁边的美妇! 阿南早不是当年的小儿,自也知道自家这未曾谋面的皇爷爷是个什么人物! 大夏朝历经几代,到了这一代,几乎只需要守成就可!可如今的皇上,不是个胸中有丘壑的,年轻时文治武功,倒是有过一段少年壮志!但没有什么成效! 更随着年纪渐长,对权势之心割舍不下,又过分追求长寿,有些荒诞行为! 也因此,先太子只要稍微能干一些,便能轻易的得了名声! 也怪不得被这个心胸狭窄的皇上所忌惮! 而面前这个徐贵妃,进宫以后独得圣眷,何尝不是因为她背后无权无势!势单力薄,是最好的靶子! 都说朝堂上要实力均衡,和后宫之中何尝不是如此! 皇上虽然别的事一般,可平衡之术玩的倒是精明! 只不知多年过去,这徐贵妃看不看得透! 是否明白自家的处境,难道真以为皇上恩宠不断,是因为情义? 怕更多的是因为权衡! 但这些也都是梁国忠给的信息,阿南的脑海里对这些人都是符号!没有见过,没有相处过,他并不知道真实是如何! 所以才想见上一面!寻个心中平静! 就在阿南发呆的时候,林辰不着痕迹的拉了他站到一旁! 趁着徐贵妃跟圣上腻歪的间隙,对方才阿南站在一旁发呆的行为表示不喜! 阿南低下头,心中长叹一声,如今自己的一言一行关系的又何尝只有自身性命!这些舍了根本助他的人,也是奋不顾身了! 想到此,阿南恢复了清明,看向林辰。 林辰见此,忙上前,“皇上,傅御医说午间容易积食,劝皇上少吃多餐!” 皇上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不过是徐贵妃在一旁,只有吃东西才能堵住她的口,所以不留空隙让徐贵妃插话而已! 见林辰解围,忙做惋惜状的说,“今日爱妃在此,朕心悦之,小木子你就不要在此啰啰嗦嗦了!” 可言语之中又无丝毫动怒! “皇上,龙体为重啊!” 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就喜欢林辰这样的!时刻的管着他一般,可处处都是关心,不似那些个为了他如今这个位置的人! “罢了罢了!撤了!” 见皇上妥协了,林辰又送上漱口的水和茶! 自有人帮着皇上清理一番,可徐贵妃陪着圣人用饭,压根没吃几口,话也没说上几句! 平日等皇上用过膳以后来,说皇上要冥想! 今日趁着皇上用膳过来,也是各种理由! 徐贵妃一肚子的话没吐出来,看林辰,就格外的不顺眼! 偏林辰当没看到,自扶了皇上去小解! 等皇上出来,见徐贵妃还在,还做惊讶,“爱妃怎么还在?这日头大,还是快些回宫!” 又趁着徐贵妃没说话就对着徐贵妃身边的一等宫女说,“还不快扶着娘娘回去!要是娘娘身子有个好歹,朕绝饶不了你们!” “是!” 徐贵妃还想再说什么,可皇上已经闭了眼睛,一副要冥想的样子! 只得不情不愿的说,“皇上……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见皇上只朝她摆了摆手,只得咬着牙带着人走了!心中却又对林辰恨了又恨!又偏偏林辰是皇上的心腹,动也动不得!那些不知晓的人,还以为这林辰是皇上的新宠呢! 不然这期间亲昵,简直…… 可徐贵妃却知道,皇帝于男色上却无喜好! 不然,徐贵妃更容不得林辰了! 等徐贵妃走了,皇上这才睁开眼,一副老不高兴的样子,对着林辰说,“小木子,今日辛苦你了!” “这是奴才的本分!” 林辰淡淡的回道,并不多言! 可越是这样,越让这疑心重的皇帝放心! “要是他们都如你这般,对朕一片关怀之心,就好了!” 这话,林辰才不会去回! 他又不是臣子,一个官宦而已,他不用跟人比,他只要做现在自己要做的事就好了! “皇上,要冥想吗?” 这皇帝喜欢长生不老,不知道哪里修了个冥想术,据说可以延年益寿! 以前倒不怎么用,就是近来身子不行了,反而每日都得冥想两刻钟!届时屏退众人,只留林辰一人在侧! 所以这也是林辰可以带阿南进来的原因之一! 因为此刻是最好的见面时机! 果然等皇帝点了头,林辰便打发众人出去,只单独吩咐林辰去点香! 是一种安神的香! 皇帝也不疑有他,并不觉得今日多一人去点香有何不妥! 阿南点香的时候,顺手把柯诺给他的东西倒了一点进去! 参和着香味,并没有人察觉出异常! 只等药效发作,阿南便可以问出自己心中那个疑问! 只是看到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阿南不知为何,心中却觉得他可怜至极! 一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人,到老,却还是防备这个,防备那个!连枕边人,亲生的儿女,都是这般! 这权利,究竟有何魔力,能让人家不成家!父不成父,妻不成妻,子不成子! 香味渐渐浓郁起来,阿南事先服用了解药,又走到林辰跟前,递给林辰一粒药丸! 林辰先是不解,而后想到什么,明了的吞下! 到这时阿南才开口,“多谢了!” “无妨,你自行事,我去门口帮你看着!” “好!” 一个好字完了,林辰走到门边,看着里外! 阿南却一步步向前,走到那老人跟前,终是开口,“皇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