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花糕和咸菜
“我哪有什么口才啊?”张小蕙自嘲地笑了一下,“有时候都把大伙儿说蒙了呢。你没问题的,去年你怎么做的,你怎么说就行。” “哎,我怕说不好。” 张小蕙无奈,“别谦虚啦!” “大雁这不是谦虚,是怕大家把技术都学了去?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嘛,所以要留一手。”陈大川起哄。 “去去去,就你话多。”大雁推了他一把,“我可不是那种会藏私的人!行,到时候大伙儿要是有不明白的就找我,我也搞不明白的,咱们就给小蕙打电话。” “这就对了嘛!”众人说。 中间休息的时候,陈阿姨给大家送来了花糕和咸菜让大家充饥。 在前世,张小蕙离家多年,吃过各种名为“花糕”的面点,普通面粉做的白色的,玉米面做的黄色的,嵌着红枣的,包着豆沙的,各有各的好处,然而,没有一种味道,是她家乡的“花糕”的味道。 大学时吃过同寝室的一个女生带来的,倒是稍稍跟山水村的“花糕”接近,然而,那女生的家乡管那种面食是叫“月饼”来的,让张小蕙哭笑不得。 山水村的花糕是最考验主妇们的手艺的一道面点,可大可小,但因为做起来实在费工夫,所以一般都会做的很大。 这又考验主妇们对火候的掌握功底,稍稍不注意,会蒸出一坨半生的,跟一尺六的锅一样大的花糕。浪费面粉不说,跟公婆一起住的,少不了挨婆婆的怼。 当然,要是做好了,那简直是无上的美味啊。 外表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大大的白白的“圆饼”,用菜刀轻轻一划拉,露出各色的“瓤”来,红的是把干的山丹花碾成末和到了面里,绿的和的是苦豆面儿,黄色的是姜黄……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咬上一口,温和又熨帖,不刺激人的味觉,却又香得让人无法自拔。 “怎么样?好吃?”陈阿姨期待地看着张小蕙。 陈小岩挤兑他老婆,“你可别显摆了,人家小蕙什么没见过啊,就你做的这一口,也不过就是填填肚子罢了,还能怎么样?” “不不不,特别好吃,我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了,在城里就只有大饼和馒头吃。”她纯粹只是在吐槽城里人不会享受生活,没想到,别人却想到了另一层意思。 陈阿姨用流浪的小狗的眼神看了看她,眼睛一湿,又强作笑颜,把筷子往她手里一塞,“那就多吃点,就着咸菜。家里还有呢,我去给你拿一些,你回去的时候带着。以后,只要你想吃,随时跟阿姨说,阿姨给你蒸,啊?” “不用了……”张小蕙说。 这三个字,也就第一个字她完完整整说了出来,后面两个字都是在嘴里咕噜,因为她看到陈阿姨匆匆离开,边走边用围裙擦眼睛。 这是怎么了? 她疑惑了。 再看看周围的人,刚刚都是一副欢天喜地、干劲十足的样子,现在齐刷刷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给她开追悼会呢。 啊啊,懂了,一方面,她是有点心厂,有饭馆,带领大家奔小康的的“张老板”,另一方面,她是连花糕都吃不到的没爹疼没妈管的孩子啊,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所以大家都在怜悯她。 张小蕙无奈地笑了,这笑,在别人的眼里就成了强颜欢笑,死撑。 “干嘛啊?给我开追悼会呢?” 陈小岩变了脸,四处看了一下,仿佛真有一种超自然的存在躲在哪个角落里一样,“呸呸呸!你这傻孩子瞎说什么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好了,都不要说话了,吃咸菜啊,大家都吃。” “好好好,吃吃吃!”众人拿起了筷子。 山水村所谓的“咸菜”根本就不咸,只要是拿时令蔬菜炒的,切的碎碎的,不加肉的素菜就叫咸菜,一般都是用来就馒头之类的面点,在两顿正餐之间随便吃着充充饥的。 张小蕙很爱这一口,刚重生时就自己做着吃过。 陈阿姨的“咸菜”是用今年才发出来的韭菜炒的,俗称“头刀韭”,无论是营养价值还是口味,都是一年中最好的,众人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加餐”,做完了该做的,张小蕙要走了,她租的车停在村口,大雁执意要送她。 “你都累成那样了,还送什么送啊,快回去休息!” “不,不累,我送你。”大雁固执地说,她的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我有话对你说”。 她每次回村都是一头扑进温室里,被一大群人簇拥着,都没时间跟这些小姐妹单独聊天。 张小蕙笑了笑,揽揽她的肩,“行,送我,走!” “那就让大雁送你,我们就不跟着了,你们说说体己话儿。”齐忠善解人意地说。 大雁翻了个白眼,“哪有什么体己话啊,我就送送小蕙。” 这孩子,说说体己话是什么丢人的事吗?干嘛要把齐叔弄得那么尴尬? 张小蕙哭笑不得。 “是是是,我乱说的,再见小蕙,有事打电话。” “再见!” 两人慢慢走,离开人群越来越远,大雁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确认她们的周围没有其他人。 想着齐忠刚刚莫名奇妙被怼,张小蕙没有说话,默默等大雁自己开口。 “那个,小蕙,你告诉我,彩春她过的到底怎么样?” “挺好啊!”张小蕙很不解地说,“怎么了?” 一向没心没肺的丫头,此刻看起来太严肃太深沉,有些吓人。 “真的?小蕙,其他人我都不信,我就信你,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彩春不光是你的好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她要有什么事你可不能瞒着我。我知道你挺能干的,我,我什么都不会,但是有时候,众人拾柴火焰高啊,多一个人知道,也许就多一个办法。” 张小蕙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这孩子可不像是在没事找事,她到底听到了什么,才会说出这种话? 流言,行得再正的人也逃不了流言,这种跟瘟疫一样的东西,有时候是能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