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两情依依(3)
连下了几天雨,秦桑身体受不住,病倒了。 病倒的前两天,叶甚都亲自伺候着,都了第三天,秦桑醒来时,等了半天也不见叶甚,人不免恹恹的,更加没生气了。 丫头抚月端了饭菜进来,她也只是瞧了一眼,没半点食欲。 “你先端下去放罢。”秦桑说。 “小夫人睡了许久,还请您先用膳。”抚月劝道,她们原本是喊秦桑姨娘的,当时叶甚也在,发了好大的脾气。丫头们都不知所措,可秦桑好歹是半个主子,又已是叶甚的人,再姑娘小姐的喊也不适合。到底是依然机灵,试探得喊了声‘小夫人’,见叶甚脸色稍霁,丫头们方改口。 “我暂且没甚食欲,让你端下去就端下去。”说了没两句,秦桑便急。这一急,又咳了起来。 抚月惶恐,端着饭菜跪下求饶。 秦桑本不欲生气,不过是使性子而已,眼下抚月的举动,不知怎的就惹到了她。人便恼了,捏着帕子指着抚月,娇斥道:“我让你端下去就端下去,跪着做甚么!” 抚月道:“小夫人息怒......” 秦桑大喘着气,“我息怒,我息怒,你倒是滚下去啊!跪着碍甚么眼?” 说罢,一口气上不来,脸色憋得青紫。抚月唬了一大跳,忙丢了手上饭菜,上来替她顺气。门外拿了药过来的依然,听见房里传来哐当一声,眼皮猛一跳,急匆匆进了房,瞧见抚月一边哭着一边不停给秦桑顺气,整个人也慌了。 放下药,她上前拉开抚月。一壁给秦桑顺气儿,一壁道:“丫头不懂事,小夫人要打要骂便是,我们左右不过是个下人。何至于跟丫头们生气,没得气坏了身子。” 好言相劝了些时候,秦桑方慢慢缓了神色,气也顺了下来。晓得是自己方才无理取闹,摆手让抚月收拾残局。依然趁机道:“奴婢再去给您端饭菜进来?” 秦桑瞥了她一眼,没哽声。依然当她是默认了,欣喜的进厨房端了饭菜进来。秦桑自己靠在床头,默默的想着自己方才的反应,自己也觉得没意思。 以前没有叶甚的时候,生病了是绿枝照顾她,她也没见得挑三拣四。如今不过被叶甚放心上挂念了,自己反倒侨情起来? 可见女人都是不能宠的。 况且她打从一开始就晓得,叶甚宠她,不过是因为将她当成替身而已,既然如此,她早该时时做好被抛弃的准备。可她为什么那么不识趣儿呢? 怪只怪,叶甚疼起人来让人失去原则。 长叹了声,秦桑穿鞋下床。 那头依然已经端了饭菜过来,一同进来的还有苏真真和莫忧。秦桑看到她们,面色不大自然,前几日仗着叶甚的宠爱,她没少目中无人,她也知叶甚的两位姨娘没少恨她,给她扎小人儿。现在她们过来,秦桑小心眼的猜测,她们就是来看她笑话的。 想想,曾经被男人捧在手心的女人,曾经对她们趾高气扬的女人,现在终于从云端跌进泥里。这是多么爽快人心的事呐! “两位姐姐来了。”秦桑含笑道。 心里榴莲般苦,但她面上依旧得端着。秦桑不是不谙世事的闺中女,在十二乐坊,她见多了几个女人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场面,她也深谙女人之间的较劲,她们的较劲不在内里,在表面这个理儿。 苏真真扶了扶鬓发上的步摇,笑道:“我们那里受得起您的一声姐姐呀。小夫人快别折煞妾身。” 秦桑忙请两位入座,面上淡淡,解释道:“两位姐姐快别如此想,六爷素日闹的,纵着下人们喊我小夫人。可我哪里是甚么小夫人呐,正经夫人在京都里呢,我也不过是十二乐坊出来的歌姬罢了。” 莫忧酸溜溜地道:“哟,这可是妾身惹您不快。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儿,说到底也不是我们拦着不让您当正经夫人不是?” 秦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上却还带着笑。“姐姐言重。”说罢,眼神一冷,“你想当正经夫人寻六爷去,在我这儿朝我撒气有甚么用!” 莫忧道:“哪敢呐。” 依然给秦桑盛饭,秦桑顺口问了句她们要不要一起用餐,苏真真笑着道用过了。秦桑便也不管,兀自吃饭。丫头给两位姨娘奉上茶,三人默默的,心思各异。 待秦桑用罢饭,吃了药,莫忧道:“小夫人长得可真像我见过的一位小姐。” 秦桑挑眉,“哦?” 莫忧但笑不语,等着秦桑发问,可秦桑也不问,漱口后人懒懒的靠在美人榻上。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凡人艳羡不来。莫忧心里深深的嫉妒着,又见她淡定如斯,心里更不悦。她和苏真真过来时,恰遇见哭着出院门的抚月,她们都是人精,不用问,秦桑屋里发生甚么,她俩人也能猜**不离十。 俩人都想着,自秦桑入府后,仗着叶甚的宠爱,没在她俩面前趾高气扬,眼下秦桑失势,岂不大快人心? 于是苏真真与莫忧都心照不宣的过来膈应她! 苏真真道:“您不想知道?” 秦桑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人家是小姐,我是身份低贱的歌姬,左右也撞不到一处去。” 莫忧摇头,酸溜溜的道:“那可不一定。” 不待秦桑出声,苏真真故作好奇,“姐姐此话怎讲?” 莫忧轻瞥了秦桑一眼,掩嘴笑,故意卖关子:“你可知初次见着小夫人,我为何在六爷面前失态?” 苏真真道:“我猜是被小夫人的美色所迷惑。” 莫忧摇头笑,“非也非也。” 苏真真道:“却是为何?” 莫忧还笑着,转而问秦桑。“您可曾听说过京都里的苏家大小姐?” 苏家大小姐,叶甚求而不得那位大美人,秦桑听过,从别人的嘴里听过她和叶甚的故事。她一直在想,那到底是个怎样惊艳绝伦的美人儿,让叶甚这个铁骨铮铮的男儿为她折腰,又为她放弃权力,抛弃妻子,来这秦淮河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如今从莫忧嘴里说出,秦桑自也是好奇,更甚者,她竟然觉得心酸。可她们就是来看她笑话的,她怎能如她们所愿!端着姿态,秦桑风轻云淡的道:“那位苏大小姐风华绝代,便是我这等闭目塞听之人,也听过她才名。不过听着姐姐话里的意思,姐姐莫不是见过她?” 莫忧笑道:“有缘见过几面。”说罢话一停,眼看见秦桑,拍手说:“苏家大小姐长得可与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当时见到你呀,以为是那位大小姐的魂魄来纠缠咱们六爷呢,这才尖叫,在六爷跟前失了礼数。” 苏真真瞧了眼秦桑冷下来的脸色,继续刺她。“当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莫忧道:“可不是,宛若双生子。”说到这,她不知想到甚么,怜惜的看向秦桑。“我原想着小夫人是苏侯爷遗落在外的千金,可小夫人前尘往事已忘,便是千金小姐,依着苏侯爷对那位小姐的厌恶,怕苏侯爷也不认罢。” 苏真真惊道:“从前还在京都时就听闻苏大小姐才名。这等才貌双全的女子,按理都是父母心头宝,怎地大小姐竟不得侯爷欢心!” 莫忧冷笑道:“那位小姐伤风败俗,出家修行还与男人勾搭,姐姐竟是没听过么?”说罢,咬牙恨恨道:“光长着一张勾人眼的脸有甚么用,最后也不是死无下落!”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莫忧嘴里说的虽是那位素未谋面的苏大小姐,可其一双眼睛却紧紧落在她身上,仿佛她就是那位令男人神魂颠倒的大小姐似的。秦桑彻底没了脸色,冷声道:“我累了,两位姐姐请罢!” 言毕,吩咐依然送客。 俩人被丫头送到门外,待丫头离远了,莫忧呸了声,恼恨的道:“甚么玩意儿,真当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苏家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