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是离人泪(3)
虽是恨极了叶甚,也是自个儿送上女人去恶心他。可到底是夫妻,不管有情无情,任是谁也不想丈夫身边还有其他女人伺候,况那女人还是自己亲自送上,眉眼与他心尖上的姑娘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柳嫣怄气,一夜未眠。 天方亮,鸟鸣悦耳,满院白蔷薇在晨露中醒来。柳嫣推开纱窗,看了那一片欣欣向荣的白,不由得窝火。 “荷叶,明儿让人将院子里的花儿全拔了。”怒火冲天的关上窗,柳嫣骂骂咧咧,“莫不是家里服丧,种了满院的白蔷薇,看着晦气。” 荷叶道:“听鸳鸯姐姐讲,这蔷薇是六爷命人种的,说是花儿纯洁正配夫人呢。” 柳嫣冷笑道:“甚么纯洁,我看是咒我死罢。谁人种花种了满院子的白!” 荷叶道:“若全拔掉,六爷问起来,奴婢该如何回话?” “没脸没皮的小浪蹄子!”柳嫣怒斥,扬手掴了荷叶一记耳刮子,横眉竖眼道:“还没爬上六爷的床呢,倒是胳膊往外拐,一心向着别人了!莫要忘了你老子娘的性命还拿捏在我手中。” 知惹怒了柳嫣,荷叶慌的跪下,“奴婢不敢。” 柳嫣冷笑,“最好不敢!” 门外荷田忽报,“苏姑娘来了。” 内斗只能自家人晓得,对外还是做着表面的和气的,柳嫣深谙此道。她让荷叶起身,荷叶谢了恩,起身退下。门外荷田打起门帘,苏莞莞进来,穿的还是昨个那身石榴红留仙裙,梳着随云髻,鬓上一枝海棠衔珠银步摇。妖艳的装束,清雅的妆容,低头敛眉时,那眉眼又有了几分苏妙仪韵味。 眼前这个女人是万花楼的头牌,是千人骑万人乘的妓/女,是昨晚伺候她丈夫,是她亲自带回府送给她丈夫的女人!柳嫣咬牙切齿的想,这苏莞莞并非倾城之姿,可单论她那玲珑身段,皮囊下的一身媚骨,只需一个眼神儿就能让男人趋之若鹜。 柳嫣着实心堵,待荷叶捧上茶,她脸上风光稍霁。“妹妹请用茶。” 苏莞莞道:“夫人客气。” 柳嫣笑道:“我是个俗人,向来不爱附庸风雅。这茶还是六爷喜欢,我便让下人们配了些。听人说是上等雨前龙井,我却吃不个所以然。妹妹瞧着是个雅人,想来品茶无数,你倒是尝尝,给我说说这茶是不是与他们说的一样好。” 不晓得她葫芦里卖的甚么药,苏莞莞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间隙拿眼偷打量她。见她满脸笑容,瞧着也不像生气的模样,一时真猜不透她是何意。呷了口茶,苏莞莞也品不出个味儿,“夫人的茶定是好的。” 虽则柳嫣一口一个妹妹叫得亲热,可苏莞莞到底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哪里就能和柳嫣以姐妹相称,是以还以‘夫人’呼之。说是品茶,也不过说着奉承的话,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看出苏莞莞是明白人,柳嫣所幸不与她绕弯子。“昨个伺候六爷,可还好。” 那位爷......苏莞莞忆起昨个种种,便是欢场老手也不禁羞红了双颊。“爷......”苏莞莞略一顿,想合适的措词,“爷十分勇猛,妾险些受不住。” 叶甚常年征战沙场,体格健硕,自与那些个文弱书生不同。苏莞莞往时接待的都是公子哥儿,他们虽也技术纯熟,她也从中享受到妙处。可要说与叶甚比起来,自是少了分勇猛和杀伐果断的霸气。 柳嫣笑道:“受不住也是应该的,咱们六爷那体格.......”话一顿,柳嫣不再说。眼见苏莞莞脸色越发红,连脖颈也红透了,她方道:“你如今已是六爷的人了,晚些见了六爷,我便与他提抬你入门之事。” 苏莞莞离座,朝柳嫣福了福,羞答答地道:“妾今后必全心服侍夫人。” 柳嫣捂嘴笑,嗔道:“服侍我做甚么,我屋里丫头婆子多得没处使,自有她们服侍去。妹妹只管好好服侍六爷,为咱们六爷增添子嗣。” 拉了苏莞莞坐下,柳嫣打量着她。打趣道:“瞧你这小脸儿嫩得像块豆腐,我一掐似是要掐出水来,也怨不得昨个咱们六爷食骨知髓。”说罢,敛了眉,轻叹一声,“六爷到底是个男人,虽也懂得怜惜我们,可也不过素日怜惜罢了,到了床上,那就是个没轻重的。妹妹心疼六爷,只以后也不能由着他胡来,咱们女儿家那处是最矜贵不过的,勿伤了才是。” 苏莞莞道:“夫人说的,妾记下就是。” 柳嫣甚是欣慰的点头,苏莞莞见她面色轻松,并未因她服侍了自个儿夫婿而不愉。心头想着离开半亩方塘时叶甚的反应,叶甚极端愤怒,那满身的戾气,像是要将人千刀万剐了般。苏莞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时又想起叶甚嘱咐的,心下不免迟疑,不晓得要不要给柳嫣传话。 几经纠结,面上虽不显,可柳嫣心细如尘已查出她必有话要讲,笑道:“妹妹可是有甚么难言之隐?” “夫人待妾不薄,”苏莞莞面有郁色,“有些话原不该讲的,可六爷嘱咐妾定要转达,妾......” 柳嫣道:“你有话尽管说就是,我还能与你生气!” 苏莞莞见她如此说,似吃了定心丸,徐徐道:“今儿离开六爷那院子前,六爷让妾带话与您。说是......”飞快睃了一眼边上伺候的荷叶,苏莞莞凑近柳嫣,压低声音说:“六爷说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有几分姿色,让您给开了脸。” 柳嫣恨得咬碎一口银牙,恶狠狠剜了荷叶一眼,到底碍于苏莞莞在场,不好发作。因而强笑道:“倒是我思虑不周,咱们六爷今岁二十有六,像他这个年纪的早已当了爹。可咱们爷膝下空虚,也怨不得他等不及。我原想着,等过个一年半载再给我那两个丫头开脸,只爷眼下开口,我倒是不好再留,索性一起开了脸罢。” 柳嫣脸上还挂着笑,可那笑明显淡了许多。苏莞莞游走在各色人物中,最是懂得察言观色的,见此也不便多言。又与她坐了会儿,借口身子不爽利,起身告辞。柳嫣心里还有事,并未多留人,只让她平日里多过来坐坐,陪她打发时间,苏莞莞一一应了,这才走人。 苏莞莞前脚一走,柳嫣脸色立即大变。 她厉声喊道:“荷田荷叶!” 两个丫头被她一喊,慌得跪下。柳嫣抓起桌上的茶杯掷向荷叶,那茶水是方换上的,茶水很烫,烫得荷叶额前一片通红。 荷田方才一直在门外守着,不知屋中发生了何事,因而一壁磕头一壁道:“奴婢对夫人忠心耿耿,眼下夫人发气,奴婢却不明所以,还请夫人告知。倘若是奴婢的过错,奴婢只当以死谢罪!” 柳嫣冷声道:“你果真不知我为何发怒?” 荷田道:“奴婢不知。” 一旁荷叶沉默以对,柳嫣冷笑道:“你呢?” 问的自然是荷叶。 荷叶伏地,答道:“奴婢大概晓得。” 方才她在边上伺候,听得后头柳嫣说:等过个一年半载再给我那两个丫头开脸。只一句,荷叶便已知事情始末。可是她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她们这些个陪嫁丫头,本就是为姑爷准备的,如今姑爷开口要,她们不过顺势而为。 柳嫣挑眉道:“哦,你且说说你晓得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