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梦初醒(5)
且说这两日苏妙仪随着李丹青赴宴,可谓是受尽了人间冷暖和各种侮辱,她心里难受,可表面得装着一副泰山压顶还浑然轻松自在的模样。众人见恶心不了她,渐渐的也收了心思。 这日卡塔尔公主来朝第三日,皇上带着大伙儿去了猎场狩猎。因卡塔尔公主也在场,皇上破天荒的允许女眷一同前往。猎场外围有个温泉,因而皇上命人在外建了个大别院,平日里想泡温泉的时候,便来别院住上两三日,故有下人时时打扫。所以这会儿狩猎,女眷们跟了来也不怕没有地方住。 伺候李丹青躺下,苏妙仪闲来无事,便出了屋子。本想着在别院里走一圈,可想到那些逢见必讽她的女眷,以及那些个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苏妙仪浑身不舒坦,也没了兴致,索性回了自己屋中。 屋内空荡荡的,苏妙仪扫视了一圈,顿觉无趣。可目下身不由已,只得自己泡了茶,一人坐在窗下独饮。 茶不是好茶,喝惯了上等好茶的苏妙仪实不喜,但屋中又没个打发时间的。而别个屋子倒是有小姐夫人们坐一处话家常,说京中别家秘辛,可苏妙仪现下是恒王世子院里最低等的贱妾,是任主子们随意发卖的,她没资格与她们同处一桌。便是那些夫人随身带来的小妾和丫头,她们也是不屑与她一处的。 苏妙仪心里明白,也就没有凑上前自讨没趣。况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做出这等没脸子的事儿来。 思及此,不由自主又想起上一辈的事儿来。 上辈子同是卡塔尔公主朝见,不过却不是现在的和平相处,而是剑拔弩张。 苏妙仪记得,上辈子卡塔尔公主高傲的提出要斗舞时,大宛国的那些贵人们认为女子素日里关了门在夫婿面前跳舞,那是闺房之乐,若敞开了门在众人面前跳舞,便是搔首弄姿,淫/荡/下/贱。所以当卡塔尔公主献上舞蹈,叶风被她勾得神魂颠倒时,苏妙龄只能一旁干着急,并没有与卡塔尔公主斗舞。倒是她不自量力,不顾大家惊异的目光,与卡塔尔公主上演了一段两女争一男的戏码。 只不过,斗到最后,两人皆输了,叶风当着众人的面求皇上给他和苏妙龄赐婚。她和卡塔尔公主成了众人的笑料,颜面尽失。而卡塔尔公主大怒,嚣张跋扈的渲染大宛国文化,让使节们处处与大周国为难。 “吱呀――!” 兀自想得出神,门房声响,苏妙仪惊起回头,却是多日不见的杨综。苏妙仪吓得起身,防备的盯着他,一张苍白的小脸儿越发白了几分。 “小美人儿~” 杨综戳着手喊,尾音荡漾,眼神淫/邪。 “你别过来!”苏妙仪冷斥。 杨综不听,淫笑着上前。苏妙仪心中惊惧,绕着桌子躲。两人一追一躲,没一会儿杨综便扑向苏妙仪,将她禁锢在怀里,二话不说,那大嘴巴便往苏妙仪唇上凑。苏妙仪眼疾手快的拔下假髻上的钗子,抵向他脖颈。 苏妙仪厉声威胁。“再动,别怪我不客气!” 杨综动作一顿,脖颈上的冰凉让他察觉到威胁。可看着苏妙仪惨白的俏脸,他又不以为意。“你是我的人,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苏妙仪冷笑,“是不是你的人还有待商榷。我再问一遍,你放不放!” 杨综道:“到嘴的鸭子我还能让它飞了?” 苏妙仪大笑,眼神倏地一冷,手中握着的钗子毫无例外的刺入。杨综只觉一阵剧痛,脖颈一股血流出,腥味散布整间屋子。杨综似是没有料到她竟如此胆大妄为,一时没了反应。 苏妙仪趁机将他往桌上一推,她手中的钗子不放,居高临下的逼迫他。 “世子,如今我已是一无所有。”顿了顿,她继续道:“古人有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命贱,比不得世子爷矜贵。倘若您再招惹我,我不介意与你同归于尽!” 杨综张口就骂,苏妙仪钗子又往下几分,他疼得哇哇叫,想掀翻苏妙仪,奈何这女人看着柔弱,实则力大如牛,他无法反抗。 苏妙仪笑道:“我且问你,当日我在家中时,你是如何得知那日我被父亲嫌弃,又是如何闯入府中说出要抬我做妾的。还有,后来你如何寻到我院落的?” “误……” 杨综正要开口,敲门声忽传来,那人喊道:“婠婠,是我。” 是安怡郡主。 不晓得是否要开门,苏妙仪目光在杨综和房门间来回穿梭,一时犹豫不决。 “婠婠,婠婠?” 安怡郡主声音已有了焦急之色,苏妙仪只得放开杨综,给她开门。 “婠婠,你没事?”抓着她的手,安怡郡主担忧的问。目光落在杨综流血的脖子上,她目光一凛,厉声道:“你欺负婠婠了!” 杨综吓得一个哆嗦。喊冤“郡主哎,哪里是我欺负她,是她欺负我!”说着伸脖子过去,嚷道:“你瞧瞧,你瞧瞧,这手下得多狠呐。” 安怡郡主打量了两人一番,确定苏妙仪没被欺负。摆摆手让他下去,杨综求之不得,连连向安怡郡主道谢,人才出了屋。 待杨综走远,安怡郡主方携了苏妙仪坐下。看着苏妙仪日渐消瘦,安怡郡主心疼极了。不由皱眉责怪道:“你好歹也是众人口中的恶女人,怎的还被人欺负成这模样?你瞧瞧你,身上除了一张皮,你还剩下什么?还有这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胆小的人还以为见着鬼了呢!” 安怡郡主说着说着,不禁流下泪来。 苏妙仪柔声宽慰,谁知越说,她哭得愈发不可收拾。苏妙仪头疼不已,知她关心自己,又不好朝她生气,只得噤声。没人安慰,安怡郡主慢慢止住哭声了。 “止住了?”苏妙仪没好气道。 “嗯。”说着又要哭。 “别哭,再哭我可生气了。” 于是安怡郡主两颗泪珠挂在眼睑上,睫毛轻颤,泪珠要掉不掉的,煞是楚楚可怜。苏妙仪看着,都怕她一个控制不住又哭了。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打了个响嗝,好歹没哭。 “阿馨怎么来了?” 苏妙仪好歹活了两辈子,虽说上世早逝,不过两辈子加起来岁数也比安怡郡主大。所以现在看安怡郡主这样,她像在看个小孩儿似的,极尽温柔的哄她。 “婠婠过得不如意,我心里难受。” 那日宫宴上见苏妙仪被众人欺凌,她气不过,本想给她撑腰,给她出气的。可是她母亲不让她管闲事,可婠婠的事怎会是闲事呢?她大惑不解,于是问母亲。母亲却说如今她们身份不同,不该凑一起,倘若她当真管了闲事,那她便没机会做太子妃了。 安怡郡主更不解,不就是给婠婠撑腰出气儿吗?为何又扯上她和太子的关系?可是看母亲表情不似作假,安怡郡主犹豫了。一边是太子,一边是闺中好友,犹豫了许久,她最终选择太子。然而她心里不安,觉得愧疚极了,于是今天逮住机会,她就来见苏妙仪。 “婠婠,我带你出恒王府,好不好?”安怡郡主征求她的意见。 “不好。”苏妙仪拒绝。 “为甚么?” 为甚么?因为她就个灾星,她怎能害了安怡郡主!可是这些话不能对她讲,苏妙仪寻思着,笑道:“这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瞧着我光鲜,实则不然。你瞧着我落败,实则又是另一番风景。我自个儿都不敢说我过得不好,你旁观的又怎能说我过得不好呢?” “可是……” 苏妙仪打断她,“阿馨,你得信我。” 安怡郡主见她脸色虽苍白,但眼里含着笑,又见她说得坚决,也不知真假,犹豫着点头。 而苏妙仪面上虽笑着,心中却暗想:看来得尽快和阿馨划清界线,不然总会将她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