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悔不当初(1)
当日苏妙仪出家,苏阳得到消息时,苏妙仪已成为佛门中人。他自觉对不住妹妹,便没有寻上前,倒是犯浑了,吵着闹着要苏凛将妹妹接回府,让妹妹还俗。苏凛不肯,他气昏了头,指着苏凛的鼻子破口大骂:“古人说色令智昏,那女人不过中等之姿竟也将您迷得神魂颠倒,是非不分。到底是您本就好欲,亦或是从未将婠婠当做您女儿!” 苏凛呵斥:“你个混账东西!” 自母亲被休弃,杨亦如进门生了苏妙龄后,府中下人渐渐不把苏妙仪放眼里。而他呢,因苏妙龄长得可爱,整日里没心没肺的窝在他怀里撒娇,他也渐渐的不忘却自己亲妹妹。等苏妙仪大了,养成了孤傲的性子,他越发不喜欢。又听苏妙龄明里暗里的引导他,苏妙龄如何欺负她,苏阳更加不待见苏妙仪了。 后来他被人点醒,方知自己有多么混账! 苏妙仪恶毒,苏妙龄又何其不恶毒! 若苏妙龄不恶毒,为何故意吸引他的注意,让他把全部心思放她身上,若她不恶毒,怎会暗示他苏妙仪害她?若她不恶毒,怎么会抢走爹爹所有的爱! 可他真蠢啊! 竟然推开自己的亲妹妹,他还站在苏妙龄这边,帮她一起欺负亲妹妹。 他苏阳可真蠢啊! 想起往事,苏阳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而苏妙仪又是被逐出族谱,又是出家,他受了刺激,如今看到苏妙龄躲在杨亦如身后,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惊惧的看着他,苏凛还处处维护她们母子。苏阳彻底奔溃了,他抓着头发痛苦的躬下身,竭斯底里的大吼道:“对,我是混账,我是无能。因为我混账,无能,才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亲妹子,方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你逐出家门,逼入空门而无能为力!” 苏阳抱头痛哭。 妹妹落到这个境地都是他的错,是他没用,没法护住她。 可是,这一切也是苏凛的错。 苏阳猛的抬头,指着苏凛道:“您骂我混账,骂我无用。可您这又何尝不是您的铁石心肠,刻意放任造成的。父亲,您扪心自问,您真有把我和婠婠当成您的孩子吗?” 不待苏凛开口,苏阳食指转而指向杨亦如,疯狂道:“不,您的眼里只有这妖妇生的孩子,根本没有我和婠婠!” 不想苏阳竟如此大不敬,苏凛气红了双眼,拔出随身佩戴的剑,毫无章法的朝苏阳砍去。苏阳不躲,剑在他肩头落下,一时血溅得他满脸都是。 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众人,待回神纷纷跪下为苏阳求情。 苏阳本就心灰意懒,被父亲当众不留情一砍,索性破坛子摔烂,越发口不择言。“我知您对我母亲求而不得,因此恨着我,恨着婠婠。如此您便打死我,今后再没人碍您的眼,您爱宠谁宠谁,爱听谁吹枕边风便听谁吹枕边风。” “你个混账东西说的甚么混账话!”苏凛怒斥。 提着剑又待砍苏阳,下人们不敢吱声。杨亦如扑过去,跪在他身旁,她抱着他双腿哭道:“侯爷,您便饶了他罢。倘若一剑刺去,大公子再出个好歹。外人不知如何编排妾身,道妾身一个继室竟这般狠毒,敢走了大小姐,如今又吹枕边风让侯爷您伤了大公子。果真如此,妾还有何颜面见人!” “此事与你何干?” 杨亦如只不作声,抱着他嘤嘤哭泣。 苏凛横眉竖眼瞪她,见她哭哭啼啼很是委屈。一时想起她方嫁过来时,被他前妻周边静算计,挑难,以及京都里人传她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深感她过得不易。而多年夫妻,与她情分自也在,如今见她落泪,哪里舍得?于是放下剑,亲自将杨亦如扶起,从婆子那里接过帕子替她拭泪。 “这逆子出言不逊,为夫自要教训他一番。一切与夫人无关,你放心就是。”说罢又对小厮道:“张三李四,将大公子拖下去重罚一百个板子,谁敢手下留情,自己提着脑袋来见我!” 张三李四是苏凛身边重用之人,自是不会对苏凛阳奉阴违,因而那一百个板子打得着实用力。板子挨完,苏阳也下不来床。 想起那日情形,苏阳便恨恨的。 元宝从外头打水进来,见自家公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心里不免叹气。拿眼瞅了瞅四周,黄金不在,他思忖一番,便将自己所知告诉苏阳。 “公子,奴才听说大小姐如今在永乐候府修行呢。您若是舍不得大小姐受苦,回头好生好气跟咱侯爷认个错,求他将大小姐接回府里就是。” 听他提及苏妙仪,苏阳便扭头看他。一时想起当初妹妹离家,决意要上康宁寺时她是何等的委屈,决绝。苏阳便不哼声。 怀恩候府如今已是杨亦如一家人的天下,苏妙仪回府,又摊上他这般无能的哥哥,岂不是掉入了龙潭虎穴。在永乐候府虽是寄人篱下,可安怡郡主是她闺中密友,定不会亏待她。 元宝道:“寄人篱下到底不比自家,若是受了气不敢拿别人家下人出气,岂不是白白憋坏了自己?若是有个头疼脑热,身边也没个亲人照料,那多可怜。” 大抵是感同身受,又念着苏家兄妹二人对自己的好,元宝竟落下泪来。 苏阳不吱声,静静的扒在床上半晌。他方道:“你扶我起来,我去找爹。” 元宝忙扶他起身,苏阳伤势颇重,想要痊愈估计得卧床一月有余。如今不过七日,下榻行走却还不能。 想到自家妹妹寄人篱下,一人孤苦伶仃的甚是可怜。他也顾不得许多,吩咐元宝让人准备了软桥,急急忙让人抬他去正房。 杨亦如花厅内,他们一家四口已用了晚膳,眼下正在话家常。杨亦如与苏妙龄坐一处描红,苏凛与苏易下棋,偶有一两句话嘱咐杨亦如母女,杨亦如一壁描红一壁点头应是。 一局结束后,苏凛道:“咱们阿华也大了,夫人早些做准备,给她留意亲事。” 说到亲事,苏妙龄羞红了脸,对着杨亦如撒娇道:“娘,您瞧阿爹,净瞎说,羞死个人!” 杨亦如笑道:“咱们阿华不过十岁,还小着呢。” “咱们女儿才华出众,世上男子轻易配不上。咱们挑个一两年定然能挑出个配得上咱们阿华的。”苏凛道。 知他疼女儿,想要给女儿找个万里挑一的夫婿,杨亦如忙道:“是是是,侯爷您说的都是。您家女儿是金凤凰,别人家的儿子是泥里的虫,得在一堆虫里挑,须得挑一两年方能挑出个乘龙快婿。” 说罢自己忍不住掩嘴笑,苏妙龄也怪不好意思的。可杨亦如说得逗趣,自己想着也不由笑了。 苏凛笑道:“你这张嘴,我们十张也说不过你。” 正说着,屋外丫头喊道:“大公子来了。” 杨亦如一惊,苏阳不是卧病在床麽,怎地来了。和苏妙龄对视一眼,苏妙龄也是满心疑惑。不由拿眼偷瞧凛,却见他没甚么表情,一时也猜不准他的心思。 小厮们用软桥抬苏阳进来,进了屋,苏阳也不用人搀,强忍着痛意给苏凛请了安。苏凛不发话,因有求于人,苏阳也不敢随意惹怒他。 “身子不利落好好在屋里休养就是,来这里做甚么?”苏凛道。 苏阳作揖,姿态摆得极低。“父亲,听人说婠婠下山了,如今在永乐候府修行。儿子认真考虑了一番,虽说安怡郡主是婠婠好友,吃穿用度上不会亏待她。可到底是与自家不同,故而儿子请来请示父亲,是否前去接婠婠回府。” 苏妙仪?苏凛一愣,他倒是将她抛之脑后了,若不是苏阳提起,他也想不起她。 这个女儿蛇蝎心肠,小小年纪便用那下作的手段毒害袍妹,实在可恶至极。一时又想起她前些日子的做派,闹得京都满城风雨,苏凛实在不喜,又如何想要将她接回来。 苏凛冷笑一声,道:“你弟弟妹妹只有乐天和阿华,婠婠又是打哪出来的妖魔鬼怪,我怀恩候府的门第也是那些阿猫阿狗随便能攀附的麼!” “婠婠是您女儿,是我苏阳唯一的妹妹。父亲纵然不喜我们兄妹二人,也不该如此诋毁婠婠。”苏阳怒道,说罢指着杨亦如道:“您既然只认这狐狸精,当初何苦与我娘生下我和妹妹。生了有甚麼用,我和婠婠左不过是有娘生没爹养的野孩子罢了!” “好你个出口不逊的畜牲!”苏凛大怒,抬脚踹苏阳。苏阳本重伤在身,哪里经得他那一下,一时跌坐在地,嘴里也吐出血来。“我今儿个便让你瞧瞧你有没有爹养。” “陈光,去,去我书房取马鞭来。我倒要瞧瞧这混账畜牲是谁生谁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