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给孙悟空出气
我原本只是好意收留那猴头在我南海做个打扫，却万万没想到他远比我想得麻烦得多。 比如吃饭, 他一个人要吃十个人的饭, 我也不知道他就拿着那个佛祖给他的紫金钵去化斋是怎么化到四个人都能吃饱的饭的, 我对他化斋的可能性十分怀疑。 每次那孙悟空一张口，我整个南海都发愁。我就不明白了, 他一只猴子，到底是怎么吃得比一只黑熊还要多的。 就他孙悟空往那儿一坐，我那黑熊怪看见他吃东西都发愁。 最可气的还不是他吃做好的饭的时候, 是他嘴馋了在我南海到处倒腾东西吃的时候, 他从我那莲花池里不知道挖了多少节儿藕给偷吃了, 一整个池子的莲花都险些被他挖死，气得我拿着惠岸的扫帚满南海追着他打。 说实话, 我这人脾气好, 一般不打孩子, 就这孙猴子, 我拿着根扫帚彻底不顾形象在他屁股后头追着打，他也不敢还手, 就捂着他的脑袋满世界乱跑, 上蹿下跳, 闹得我整个南海不得安生。 我可算是知道金蝉子为什么气他了，这猴子压根不听教诲，个人英雄主义闹得很厉害, 我和他说理他也左耳进右耳出，我一念紧箍咒他就抓着我裙子边儿打滚, 气得我恨不得把他踢到万丈深渊里摔死去。 我问他：“孙悟空，你跟我南海有仇是？” 谁知我这般说他的时候，他还站得老远，倚在树干上望着我笑：“我只是少能见到菩萨失态，看见了觉得太稀奇，机会不多，真想多看几眼。” 后来我实在是被他烦得紧，干脆掀起一巴掌，给他压在巴掌山下头了，我特意在南海给他压了座山，贴个符儿，他就别想动了。孙悟空万万没想到不光如来会把他压在山下头，我也会的，鬼哭狼嚎了好几日，我让惠岸把他嘴给堵上了，过了好几天清净日子。 我都是这样的，一般南海有访客，我就把他放出来透透气，遛一遛，人一走，他立马被压回去，多说一句都没机会。 就这么被人来来回回压了几次，他学老实了，每天被放出来就很乖地蹲一边儿，特别宜家地给善财龙女老老实实缝衣裳，贤惠得很。 有一次镇元子来找我唠嗑，一眼看见孙悟空蹲在我台子边儿上一点一点地给惠岸缝衣裳，吓了一跳，还以为我把这猴子给打疯了，差点闹到六界人权委员会去，后来才想起来这个组织前几年的时候因为几个会员一起打牌的时候其中有人出老千，吵架解散了，这才作罢。 镇元子说：“观世音，你以后要是心情不好，和我打一架都没关系的，我绝对舍命陪君子，你把这猴子打疯了，传出去不太好听？” 我心平气和地说：“他是心甘情愿地给 惠岸缝衣裳的，是不是，猴子？” 孙悟空一脸哀怨地抬头望我一眼，继续埋头钻针眼去了。 我说：“你看，他多喜欢缝衣裳啊。我一直觉得佛祖不懂得知人善用，才导致三界这么乱嘛。要是他们一开始就让齐天大圣去缝衣裳而不是去养马，事情不久少很多了吗？至于这般麻烦吗？” 镇元子：“……” 我对那镇元子说道：“唉，你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说，来我南海到底有什么事情？” 镇元子道：“就是那鸿钧最近跟西边儿瞎学，说什么讲道的时候让大家带女伴去，我哪儿找得到女伴？” ……这个鸿钧，年纪很不小了，与时俱进也是很厉害了。 可是我觉得他说这话不真，毕竟他长这么好看，女神仙不愿意和他一起出席，不科学啊。 镇元子道：“你不知道，他那宴会讲究个送礼，我还得送女神仙礼物，轻的不行，需要贵重的。可是人人都知道我园子里有人参果，自然都问我讨人参果，不然便不同我去听他讲道。唉，这不怪我小气，都是你观世音不好，让金蝉子他师徒四人敲了不少果子去，又不去看我老祖宗……” …… 你这镇元大仙，也真是小气到一种地步了。 我冷漠地对他说：“我没有认识的女神仙，你走。” 谁知道他却对我说道：“唉，我也不是找你问有没有认得的女神仙，我是想你同我一起去。你看，反正你观世音一贯找不到女伴，咱俩干脆结个伴的了，反正你南海观音面子大，鸿钧不好赶你出来嘛……” …… 哦，你请别人都要给个人参果，我就这么跟你去，你当我是做什么的，打发讨饭的么。 我懒得跟这个铁公鸡讲话，对那缝衣裳的孙悟空道：“把他赶出去。” 要齐天大圣做看山怪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及时地把找事儿的砸场子的丢出去么？ 孙悟空立刻拎起棒子过来赶镇元子，还不忘多嘴问道：“为什么观音菩萨找不到女伴？” 镇元子：“因他长得好看，别的女神仙不愿意跟他站在一起……” 他话还没说完，孙悟空就挥着棍子把他赶出去了，他一边被往外推还一边对我道：“唉，观世音你考虑一下，不然到时候你自己出席讲道，多尴尬……” 浅薄。 我早已经约了嫦娥同我一起去了，我上次救猪八戒的事儿，她还没报答我呢。 到时候我就是带着全天界最漂亮的嫦娥姐姐出场的神仙了，面子大破天，你镇元子就等着眼红去！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清静地几时，忽然周身寒流遍，一阵针砭一般的痛苦扫遍全身，如堕地狱一般寒冷至极，就听见那小和尚在我耳边叫：“观音姐姐，我被妖怪抓走啦！” …… 活该。 我给他找了个全天下最能打的徒弟，他给赶走了，现在被抓了？找我救他？要不要脸？ 我甚至怀疑那金蝉子根本就是寻衅将孙悟空赶走的，因他知道我和他现在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我断不能看着他死，便赶走了孙猴子，让他自己被抓了去，以为这样我就得去救他。 我索性就当听不见，该同我那徒儿下棋还继续下棋，一心等着那小和尚被妖怪吃掉。 结果我我们一盘棋还没下完，我又是周身骤冷如堕冰渊，那难受劲儿还没过去，就听见玄奘在我耳边儿叫：“太好啦，观音姐姐，我被救出来了，你不用担心我了！” 我被他震得难受，咬牙切齿地把他上辈子上上辈子骂了一个遍。 最可气的是我往回翻了他和孙悟空的吵架记录，我总结一下，大抵是这样的。 孙悟空第一次举起那如意金箍棒，一棍打死白骨精，白骨精何其精明，将假的尸身抛下，魂魄元神却跑远了。那小和尚看见死人吓一跳，要敢孙悟空走。 于是，孙悟空说：这是妖怪变的，你用脑子想想荒山野岭哪儿来的妇人家呢而且妖怪最擅长便做好看的姑娘诱惑你上当吃人了，再说了我以前做妖怪的我知道这个流程，大概就是这样那样然后再那样这样，你的心就被挖去吃了。再说了以前都是我们讨斋饭，天上掉馅饼哪儿有好事呢？ 小和尚：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孙悟空：我是观音菩萨让来的，你看在菩萨的面子上留下我？ 留下了。 第二次白骨精又变作老妇人来哄他骗他，被那千斤重的如意金箍棒又一次打了，依旧是魂魄瞬间飞出几万里，直上云宵看好戏，丢下个假的尸身在下头哄他，他照旧肉眼凡胎不识得。 孙悟空道：这个也是妖怪，你不信可以看证据一证据二证据三，怎么样，信了？ 小和尚：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孙悟空：我是观音菩萨让来的，你看在菩萨的面子上留下我？ 留下了。 第三次，那白骨精自以为了不起，却一个没闪躲开，真被打死了，连那白骨尸首也横尸于地上，真是真凭实据断断无疑了，孙悟空见这次真的有证据，怕他不听，还把特意将附近的土地、六丁六甲各路功曹叫来作证，看着死在地上的白骨尸体，孙悟空心想：这次该信我了？ 结果小和尚哇的一声哭出来：你就是不听我的话！ 孙悟空：……我是观音…… 小和尚：你走，我不要你了！ 然后就开始念经。 我远程看见他念经，我都头疼。 孙悟空是个有情意义的，被他赶走，要拜谢师父相救之恩，就跪下来拜他。那小和尚不要他跪，也不扶他，就转过身背对着他，小声咕哝道：我是个好和尚，不要你歹人的礼。 孙悟空一看不行，索性将自己变作四个，四面围住他，含泪拜别，他无处可走，这才受了一拜。 我真是怀疑，他要么脑子不好使，要么压根就是故意的，挑事儿想跟徒弟发脾气。 我正以为他没事儿了，与我徒弟下棋第三盘，正想这句赢了惠岸，谁知道我还没动，就又是警铃大作，寒风骤起，难受得我恨不得打死这小和尚。 只听见他同我说道：“观音姐姐，我被那妖怪变成老虎关起来啦，怎么办呀！我徒弟打不过他，我要被杀了！” 说着，哀哀哭道：“观音姐姐你不来救我，我就被国王斩首了！我若是被妖怪吃了，也落个为信仰而死的英名，如今被当做妖怪斩首，真是太不值了！” 一边说，还不忘了煽情：“我为信仰而死，死无所憾，可惜这辈子没机会上西天拜谢观音姐姐指路之恩了……” 我：“……” 他这么说，我就很为难了。 我索性对他道：“哦？你徒弟打不过，那你那个打得过的徒弟哪儿去了？” 那小和尚本来还在远程准备叨叨死我，忽然听我提起孙悟空，猛地憋住了嘴，死不吱声了。 我说：“哎呀呀，你这和尚，现在想起来孙悟空的好了罢？怎么，我如今让他去救你，你这好和尚是受不受他歹人的救呀？” 那金蝉子上辈子就是个废话极多的，他这次竟然被我噎住了，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住了声音死死不吱声了。 天啊，真是太爽了，这金蝉子也有闭嘴的一日，还是我让他闭嘴的！ 日后我定要将这件事，满六界炫耀去！真是笑死我也！ 我问他：“你倒是说，受不受他歹人的救？” 小和尚委屈了，哽咽一声：“我……” 我是诚心看他的好戏，就是想看他难堪，故意问了一遍又一遍，他咬紧了牙，被吓得浑身发抖，愣是不肯回答我的问题。 我正得意，忽然见孙悟空丧里丧气地拎着扫帚过来扫叶子，见我对着虚空说话，茫然问惠岸道：“怎么了这是，菩萨做什么呢？” 惠岸道：“哦，那玄奘被妖怪捉去了，我师父替你出气呢。” 我话还没说完，忽见那孙悟空猛地冲到我面前，着急地一把抓住我的袖子，眼睛瞪得老大，急急地问道：“我师父被妖怪抓去了？他受伤了没？被吓到了没？我不是让他见到妖怪就说他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师父吗，怎么还有妖怪为难他，是不是他忘记说了？” …… …… …… 你齐天大圣现在不要脸了吗？ 我看了他半晌，被他气得都说不出话来，心想我还好心给他出气，我真是脑子里进仙丹了。 孙悟空见我不说话，越来越急，声音都快把我耳朵震坏了：“我师父是不是快死了，菩萨你到是说话啊！” 我半晌无言，末了，一脚踹开他，道：“……算了，你滚，我南海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