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圈套
连我都找不到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这样一只傻白甜找到了, 说实话, 我有点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但是我能怎样, 傻白甜就是有傻白甜的运气，看着他和黑熊怪两个笔挺笔挺地站在那里等着我同意计策, 我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罢。” 我话还没说完，一高一矮两个家伙立刻激动地跳了起来, 欢呼一声, 吓了我那还在养伤的徒儿一跳。 傻白甜激动地说：“我也是帮过神仙的人了, 那我又可以被度化一次了！” …… 度化？ 让我想一下，是被惠岸再打一次那种吗？ 我不想和他谈论神仙的问题了, 毕竟我觉得他对神仙的误解已经太深, 我想救都救不回来了。 傻白甜告诉我, 惊蛰目前伤还很重, 主要就是在那几个无主的洞里辗转，而既然是无主的洞, 多半没几个洞天福地, 反而极凶极恶的地界儿更多, 他一个不慎就会被里面的恶灵拽入地狱和人界边际的混沌之地去，逃亡之路可谓是及其艰辛了。 傻白甜又说：“唉，我本来看他伤的那样重, 是想救他去我洞府里的，可是你知道的, 我有洁癖……” …… 你这只傻白甜，也是很有原则了，不怕他是只毒蛇反咬你一口，倒是怕他弄脏了你的地界儿。 傻白甜拿出一只笛子来，对我说道：“我走之前他给了我这只笛子，让有急事便吹响，他就算是远在重洋外也来救我，说这是以前给他弟弟的，可是现在用不着了，就给了我。” 我奇道：“那他如何知道你在哪里？” 傻白甜说：“他不知道呀，他要五湖四海地找才行，所以我觉得不靠谱，毕竟他弟弟以前都是呆在一个地方等他，我要是真的快死了，等他找到我，岂不是早断气儿了。” 我们按照他说的法子，让这个凌虚在山野间假意中了猎人的圈套，困住了一只脚，又在他周围设下了天罗地网，那狐狸只能进来，想出去是再也不可能的了。 我原本以为，惊蛰给凌虚这笛子，不过是随口一说，他那等无情又冷漠的性子，怎么可能真的五湖四海不远万里来救他，谁知道那狐狸竟是真的来了，他身上的伤早已愈合了大半，全然无知地踏入了圈套之中。 后来这件事我和惠岸吐槽了很久，一直怀疑这惊蛰是不是看上凌虚哪儿了，不然这傻白甜运气怎么就这么好，一点也不符合正常的定理。 惠岸说：“可能是因惊蛰看凌虚实在是傻的过于离奇，傻到压根不可能骗他，所以才会信任他。人就是这样，总是对聪明人提高警惕，只有在傻子疯子面前才会全然放松，往往就这么走入了不归路。” 我这样一想，觉得这狐狸也是很可怜了，他对自己的弟弟都左右算计、片刻不肯放松那么些年，这一世独独只信了这个傻子一次，万万没想到就这么败了。 惊蛰走入圈套之后依旧全然不知，忙替凌虚解开了猎人的绳索，绳子解到一半，手猛地一顿，整个人如堕冰渊，极缓极缓地抬头看向凌虚，咬牙道：“你骗我。” 他猛地松手，那绳子却如同毒蛇一般缠上他的手腕，被他猛地扯断，撕心裂肺吼了一声：“连你也骗我？” 说完以后，拔剑就要去杀凌虚。 我说了，凌虚是个傻得，而且非一般的傻，须知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越是那傻的，疯的，颠的，修为就是高的出奇，大概是脑子里缺了的地方，老天就让修为给他补上了，纵使是惊蛰这样涨了无数修为之后，也才和凌虚打个平手。 但是凌虚到底脑子不行，他虽然修为厉害一点，但是惊蛰和他打了一阵儿，虚晃一招，他压根反应不过来，一头就撞到了石头上。 惊蛰何其聪明，自然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拿起刀就向凌虚的脖子割去。 我救下凌虚，原本想谢他相助，结果他脑袋陷在石头里拔|不出来，还不忘自己和自己念叨：“我今天本来要吃三个枣子，现在我脑袋挨了一下，为了补偿我自己，我要吃三个半。” …… 我正无语，又听见他说：“唉，观音菩萨，你说我吃几个好？我觉得我吃多了容易吃坏牙，你说是？” 你先把脑袋从石头里拔|出来好吗。 惊蛰全力戒备着我，冷笑着看着凌虚，哑声道：“我早就该想到，你给我那几粒仙丹根本不是为了救我，难怪我吃了伤势更重，原来你早就和神仙串通好了害我，真是可笑，我这辈子自信了你一次，竟落得这样下场。” ……不，你想多了，傻白甜的仙丹就是真的好心想救你的。 傻白甜本来已经扶着他脑袋上的那块大石头摸索着去找他家大黑熊了，谁知听见这句话，忽得站住，悲愤万分地怒吼一句：“士可杀，不可辱！你骂我可以，不许辱没我的仙丹！” …… 然后，我就眼睁睁看着他顶着一块大石头，愤慨而又悲壮地冲向了惊蛰，一路大喊着“我要杀了你”跑了过去。 为了避免他被惊蛰直接杀掉，我赶紧拦下他来，谁知道他还踢了我一脚，痛苦地喊着“我要为我被他吃掉的仙丹讨回公道”，小拳头打了我好几下，这既不甘愿地才被我扔回黑熊怪那里去。 后来我和惊蛰对峙，还听见傻白甜抽噎着对黑熊怪说：“大黑黑，那只没毛儿的狐狸嫌弃我的仙丹不好……” 黑熊怪拍拍他的头安慰他：“没事，他是一只坏狐狸，坏狐狸看什么都不好。” 傻白甜又泫然欲泣地问：“可是我的仙丹真的不好吗，我炼的很辛苦的……” 黑熊怪立刻十分热血地告诉他：“怎么可能呢？你的仙丹最好了，世界上最好的仙丹就是你炼的仙丹了，就连观音娘娘给他徒弟保命的仙丹都没你的仙丹好……” …… 他们那边两个怪在大石头边儿上过家家，我和惊蛰在这边对峙，对比也是很鲜明了。 惊蛰用那双阴冷的眼睛盯住我，笑道：“我早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怎么，你来得这样快，你那徒弟已经入土为安了么？” 我这些年也算是度化了不少妖怪了，我发现这些妖怪多半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喜欢自说自话，根本不给别人讲话的机会，我还没说话，他就忽然大笑起来：“你以为你早找到我，和晚找到我，有什么区别么？” 眼前的世界急剧变化，一瞬间整个山谷都被黑暗围绕，我脚下的青草迅速腐烂，河流断流，花朵枯萎，原本生机勃勃的山谷变成了死寂之地。 我知道这是他早就的梦境，我之前听惠岸同我说这梦境有多强大的时候，还以为那白狐有翻江倒海的能力，现在看来，这还是和修为密切相关。惠岸到底心智不够成熟，虽然跟着我修行多年，但是心里的弱点一直都在，在梦境之中才会被成倍放大，最后落了一个被打得五脏六腑俱碎的下场。 与其说是他被这白狐打伤，不如说伤他的正是他自己心中的阴影，那日积月累的恐惧与孤独，在最脆弱的梦境里把他割伤，鲜血淋漓。 而这白狐给我织的这个梦境与我的实力相比实在是过于儿科，我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看不起堂堂南海观音，说实话，我连打都不用和他打，一抬脚就能把他踏碎了。 这时候，我却听那惊蛰冷笑道：“你以为你踏碎这梦境就可以了？我用命织的这梦境，你一旦踏碎我便魂飞魄散，你南海观音就是犯了杀戒！” 那声音如鬼魂一般凄厉，一字一句传入我耳中：“观世音！我今天就算是死了，也要拉着你同归于尽！” 他这样，我就很发愁了。 唉，说起来，我俩也不熟，第一次见面他尿我一身，第二次见面他就和我撒娇耍泼，以死相逼，这就让我很尴尬了。 你这只狐狸，真是一只讨人烦的小狐狸。 咱们要打架就好好打，能不能不要搞得像小媳妇一哭二闹三上吊一样嘛？你这样我很冤的，碰瓷就碰瓷，你不要扯上感情来碰瓷嘛，你这样碰瓷很不专业的。 说起来，我早就和佛祖提了提案，讲这个佛无论如何都不能杀生这个教条有点过于圣母，再说了，根据六道轮回定理，反正死了就相当于回炉重造，这样很简便嘛，但是佛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杀生，走路蚂蚁也不能踩死一只，这就有点矫情，如果有一天事态危急，需要自保怎么办呢？ 可是我说归说，佛祖他不听啊，他也觉得这样传道的时候有点缺陷，但是他这人脑筋死直，就是不肯改，比如改成“佛不到万不得已不许杀人”什么的。 尴尬的是，他虽然坚定教条不许改，却暗搓搓找玉帝商量了条对策出来，这就很尴尬了。 据说他和玉帝第一次暗搓搓瞎出主意，就是又一次他遇到了一个改造也改不好的坏种，坏的彻彻底底，就是改不好的那一种，可是按照佛家的法则，不能杀啊，那封印，封印了过几千年跑了，又浪费人力物力财力…… 于是，他和玉帝商议了一下，犯人换了个地儿看押，玉帝第二天把他给斩了，别说回炉重造了，直接魂飞魄散，影子都没了，真是干脆。 可是我现在很尴尬，我被困在惊蛰早就的梦里，我又不能和天庭联系一下让他们替我把这小兔崽子宰了，他又死活和我碰瓷，叫着“你能下得了手你就杀了我”，这就很两难。 我要是宰了他，那佛祖碍于面子得把我流放下界滚一遭，谁知道会不会遇到那个金蝉子，被他直接叨叨死。 我早就和佛祖说过，他给了我这么大的挂，但是我每次开挂都不许我开满，这就会显得我的挂很鸡肋，有点欺骗观众的意味。 结果他还和我瞎矫情，说什么，这是能收能放，才是真正的境界。啊呸！难道做神不就是为了被妖怪压在底下的时候可以说秒了他就秒了他吗！这样在对方压根不领情的情况下动不动就宽恕人家显得很矫情啊！ 谁知道我和他说这些的时候，他反问我：观世音你难道觉得你穿裙子都合理了这些还能不合理吗？ ？？？这压根就是变本加厉压榨劳工！ 唉，算了，我连裙子都穿了，这些算什么呢？ 说实话，那惊蛰自以为以命和我搏斗，而我这边，该丧还是丧，半点精神也提不起来，只能和惊蛰叹息道：“唉，说实在的，你的命在我这儿，真的不值钱。” 惊蛰说：“我的命不值钱，你观世音的名声还是值钱的。” 你傻吗，你以为我穿裙子你就当我是圣母了吗，我可以杀你再藏尸啊！你这只小破狐狸我碾一碾连魂儿都没了，你还以死相逼？你配吗！ 我正寻思着怎么杀了他以后清理地干净一点还不弄脏我的小裙子，就听见他说道：“你以为我真的会那么傻，白白丢掉了我的筹码？十七的魂魄被我困在这梦里，若是你此刻杀了我，破了这个梦境，他也会跟着我魂飞魄散，你那徒弟几百年来就这一个朋友，被你间接害得魂飞魄散，你难道就半分愧疚也没有？” 仿佛到了绝境，他早已什么也不顾，笑起来越发恣意张扬，森寒从字里行间溢出： “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他拼了命也想救的十七，最后不是死在我这只罪大恶极的妖怪手上，而是死在他唯一信赖的师父手上！他为了这个朋友不惜五脏六腑被我碾碎，你却只当他是只蝼蚁，一碾而过！” ……你这碰瓷还拖家带口也是很烦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