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师尊? 这语气灵璧实在是太过熟悉, 几乎是在‘虞山’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就皱起了眉头。 “我身为掌门,想要教训那丫头都得看师弟高不高兴呢。” 而‘虞山’道士的神情又变,眼中满是嘲讽,嘴角勾起阴阳怪气的笑,似是对道门极其不满。 “道友自家的门户还要我们帮着清理,别人家的事就不要插手了。” 灵璧和寒松两人猛的蹿上前, 扑到了虞山道士不远处停下,问柳仙的灵怎么还问来了自家的长辈。 “寒松。” 道士脸上的笑意由皮笑肉不笑转而变得和善,皮囊下头又换了一人的神念。慢悠悠的开口,语气仿佛晨起的山风, 平白叫人安下心。 “来。” 和尚毫不犹豫就走上前停下, 低眉颔首的垂下了头。似仍在山中寺庙里,伏在住持膝上静心倾听。 “师父。” 凡间有□□,修界有易容仙丹, 想变成另一人的样貌, 法子多如牛毛。可不管皮囊学的再像,凡与原主亲密之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察觉。 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势, 举手投足之间气势,甚至是虚无缥缈的味道, 都不一样。 可此刻虞山的肉身中, 藏着的是他们最熟悉的人, 甚至用不着什么信物来证明,光是听他说话,便能知晓。 “唉……” 北山寺的住持借着‘虞山’的皮囊,抬起手轻抚着寒松头顶的戒疤,不住的叹着气。 多少年了,北山寺里总算出了个有佛心的和尚,可这佛心还是不稳,竟然还了俗,如何能叫住持心里头没有酸楚呢。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上了千万要躲开。” 往一旁的灵璧身上瞟了一眼,住持的指尖点在寒松的眉心上:“你总是不听为师的话。” 寒松的眉心骨,本来会成为念珠上法力最强劲的一粒,如今好了,破了色戒就不能用了。 和尚正要回答住持,那点在他眉心的指尖换成了掌,用力将他一把推开。 “明明是你徒弟佛心不稳,为何要将罪过怪在别人身上,佛门的大师也不过如此。” 怪不得门前香火冷清。 ‘虞山’从地上起身,绕过寒松拽起灵璧。 “蠢东西。” 灵璧吸吸鼻子,眼眶里热泪打转,耳边传来的是师尊的声音。 往日里她总是嫌弃师尊太过唠叨,唠叨的心烦,可今次听到只觉无比心安。别说师尊叫她蠢东西了,就算是巨剑尊者让她去山门前跪两个时辰,灵璧也不会抱怨一句。 几位大能轮流使着虞山的肉身,北山寺的住持是个和尚,垃圾桶倒了都得扶起来问疼不疼,是不会与人争抢的。 封龙道人呢,谁让自己的师兄闯了祸,他还真没有脸面与巨剑尊者争着出来。 至于高岭门的掌门,都是自家人,他出来和巨剑尊者出来并没有什么两样。 “哭什么?” 巨剑尊者顶着虞山道士的肉身,眉头皱在一起,很是不满徒儿这幅软糯的模样。 “身为剑修,不能怕死,更不能哭。” 将灵璧拉到了墙角,巨剑尊者嫌弃至极撒了手,松开的徒弟的后领,双手背到了身后。 “没出息。” “我以为……” 灵璧抽抽嗒嗒的哭个不停,又怕跌了剑修的面子,转过身背向墙角,双手掩面不让别人瞧见她的泪痕,呜呜咽咽的半天说不完一句话。 “我以为师尊……” “以为我死了?” 巨剑尊者按着徒儿的肩头,把她面朝自己转了过来。 “剑上没了剑气,我……” 灵璧缩起脖子,可不是她咒师尊不好,真的是各方预兆之下,她不得不这么想。胡乱的擦掉了脸颊上的泪痕,灵璧往师尊怀里一扑,在巨剑尊者胸口蹭来蹭去。 “还好还好,还好师尊你活着……” 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灵璧就差抱着他喊爹了。 巨剑尊者叹了口气,说是徒弟也跟个闺女差不多了,拍了拍灵璧的脑袋,也没有把她从怀里推开。 “其实也差不多……” 一句话仿佛惊雷,炸的灵璧抬起头,发丝都竖了起来。 “师尊你说的什么胡话?你这不是好好的……” “我们几人本来困在阵中,虽然奈何不得封鸿,可封鸿也奈何不得我们。” 眉心微蹙,似在回忆不久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想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总之,我们几人如今在那化了龙的畜生腹中。” “封鸿此人行事诡谲,与常人不同,无法揣测。” 这方小世界里的几个修为登顶的大能联手捉拿他,竟然还着了道,封鸿可以算得上是魔界修士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可惜他的目标是成仙,若换了带领魔道修士一统修界,指不定就能一呼百应呢。 “听为师的,去极北之地寻个洞府,躲起来。” 双手按在灵璧肩头,巨剑尊者和她四目相对。 “此乃天道劫难,四大仙门身在劫中,或生或死是我等的命数,你能躲就躲。” “净是胡扯。” 巨剑尊者刚说了一半,虞山的肉身又换了别的人来,将哭个不停的灵璧推开。 因着巨剑尊者说了不许别人磋磨他的徒弟,长石观的观主封龙道人只是朝着灵璧抛了个威胁的眼神,便招呼她与寒松过来。 “先贤有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换到修界亦是同理,你二人总不想看着师尊回不来?” 封龙道人知晓自己的徒弟不成事,也没有为了自己拼命的胆子,将希望放在了寒松与灵璧的身上。 “虞山从金杯秘境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不少贼人封鸿的东西。” 也不叫师兄了,封龙道人用贼人二字划清了他与封鸿的界限。 “里头有个金杯,上面雕绘着龙,你们可还记得?” 灵璧与寒松相视一眼,齐齐点头。往金杯之中插上香烛,嗅了里头的烟雾便会法力尽失,与凡人无异。 “记得就好,我们这里撑不了许久,告与虞山封鸿想拿我们炼中王丹,他就知晓该怎么做了。” 封龙道人的神念再次被巨剑尊者挤走,提起灵璧的后领。 “点什么头,为师不是叫你躲么?勿要飞蛾扑火。” 灵璧一头扎进了师尊怀中:“即便是火,我也扑定了,师尊等着,徒儿一定救你出来。” 寒松在一旁,不知怎么心里头有些许别扭。为何看着灵璧与他人亲近,会生出这种情绪呢?不曾入过世的和尚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掩饰情绪,心里头怎么想的,脸上就是怎么样的。 巨剑尊者本来还想再与徒儿说些什么,瞅见寒松的神情就来气,扒开扑在怀里的灵璧,往她额头狠狠一敲。 “为师也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可你说你……” 瞥了一眼寒松的光头,怎么就寻了个和尚你,掌门那个混账徒弟也胜过他? 自古就没有岳丈喜欢女婿的,巨剑尊者怎么瞧寒松怎么不顺眼。头也大,人又长得凶,就连寒松的戒疤在他看来也不够圆,总之浑身上下,巨剑尊者能挑出上百处错来。 还想再多说几句,神念猛的被扯断,虞山拐叫一声倒在了地上。灵璧脸上的泪痕未干,扶起了虞山道士用力往他的人中掐去。 掐出了红痕,虞山仍旧昏迷不醒。急得灵璧出了一身虚汗,寒松见状走近,轻轻推开灵璧,伸手掐了上去。 寒松武僧出身,手上的力气能碎大石,一指头下去当即就给虞山和尚掐出了血。 “嘶……” 兴许是痛楚太过剧烈,虞山睁开眼醒了过来,双手捂着脸嗷嗷的叫唤。 出马仙在仙家上身之后,对仙家说了什么并不知晓。道家的问灵要好一些,虞山虽然无法掌控肉身,可并没有忘记占据他肉身的人说过什么话。 “中王丹,我这师伯可真是大手笔。” 说话间只觉掌心温热,放下手一瞧,捧了一汪热血。 “和尚,你的慈悲心肠呢?下手可够黑的。” 问过灵后,缠在寒松与虞山道士手臂上的青紫色蛇纹成了浅浅的红色印痕,不仔细瞧都瞧不出来。 虞山道士扭了扭胳膊,从乾坤袋中倒出了不少东西,头一个叮当作响掉在地上的,就是灵璧与寒松都能认出的金杯。上头雕着四条各不相同的龙,虞山虚弱的跌坐在地上。 “贫道会将一切告知两位道友,但并不想趟这趟浑水。” 道门的师徒兄弟间情义浅薄,远不似别的山门里那般亲密。 “中王丹,本是凡间帝王续命的丹方。” 在地上画了个神似聚灵阵的法图,虞山嘴角抽了抽,将盖在师门丑事上的面纱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