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信
钻进来的男子, 有着一头浅金色的短发，五官却和陌柔这些东方人一样，十分柔和细腻。 因为淋了雨, 他看起来有些狼狈，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着还算不错的身材。 钻进帐篷后，他十分有礼貌地向帐篷里的每个人打了招呼, 然后陌柔记住了他的名字——奚楠。 长相柔和、态度谦逊。 若不是他身上有着Alpha的信息素，陌柔还真找不出任何讨厌他的理由。 可现在, 帐篷里充斥着三种Alpha的信息素, 简直令人窒息。 陌柔皱眉看着奚楠，右手几乎是本能地摸向了身上的匕首。 她不确定眼前这个来躲雨的Beta和那个眉毛上有疤的Beta是不是一伙的。毕竟, 她确信奚楠这个人并不存在于她前世的记忆中。 另外, 如果她没记错，Beta是无法被Alpha完全标记的，只能被暂时标记。 标记的时长，视信息素侵入的程度而定, 但基本不会超过一周。 也就是说——那个Alpha, 在一周之内，标记了两个Beta？！ 很长一段时间, 帐篷里没有半个人说话，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叶晟生来迟钝, 自然什么也没感觉到，在一旁悠闲地听歌, 身体随歌律动，已经决定好下一首录什么了。 封亦脱下自己的衣服拧干，又拧了拧裤脚，无意间抬眸，看到慕潇面无表情的样子，这才觉察到气氛的不对劲，第一时间问了出来：“怎么了兄弟？” 慕潇没有搭理他，看着奚楠，危险地眯起双眸，却始终没有说话。 他在等陌柔开口。 他知道，在套话这方面，还是陌柔比较擅长。 陌柔仔细观察了奚楠身上的每个细节，每一次细微的表情变化，几乎可以确定他不是单纯来躲雨的。 ——明明帐篷里还有叶晟，可他的视线，几乎从未离开过他们。 但是，不得不说，他比前一个Beta更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看得出，他正努力让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自然。 分明是有备而来。 真不明白，这些Beta被强行标记后，为什么都选择了屈服，而不是立刻报警？ 普通人这样还情有可原，可他们，是军人啊。 这个世上，比**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 自由、道德、信念。 终于，在封亦第二次出声询问前，陌柔冷冷开口，质问起奚楠：“你的Alpha呢？” 奚楠想也不想就答：“走丢了啊。”他的语气十分自然，完全听不出是谎话。 “你跟你的Alpha是同学？”陌柔挑眉。 记得封亦刚钻进帐篷的时候说，奚楠是跟自己的同学走丢了。 “对，我同学。”奚楠说着，似乎有些害羞，抬起一只手遮住口鼻轻咳了一声，“是个很强大的Alpha，长得超帅。” 陌柔：“……” 慕潇：“……” 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叶晟当即摘下耳机：“有多帅？比我还帅吗？” 奚楠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最终还是谦逊道：“你也很帅，不过，在我心里，还是他比较帅。” 陌柔沉默地看着他，忽然有些混乱。因为她发现——奚楠在说这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觉得那个Alpha很帅，说不定，他们也真是同学。 “他叫什么名字？”陌柔决定直截了当地问。 奚楠害羞遮脸：“唔，我跟你们不是一个军校的，说了你们也不认识啦……” 果然没那么容易问出那个Alpha的真实身份。 不过，如果奚楠跟那个Alpha真是同学，调查奚楠，应该也能捕捉到一些和那个Alpha有关的蛛丝马迹。 等等，如果奚楠不想透露那个Alpha的真实身份，为什么要抛出“和他是同学”这条线索？ 如果这条线索是真的，那个Alpha和慕潇连同学都不是，究竟为什么要针对慕潇？ 一切都变得有些混乱，让陌柔不禁皱眉。 终于，一旁的慕潇再也忍不住，面无表情地开口：“奚楠，我们今天遇到了一个Beta。” 奚楠疑惑地歪过头：“嗯？” “他身上，有着和你一样的信息素。” 慕潇说出这句话后，仔细观察奚楠脸上的表情，只见他面色不改，既没有被戴绿帽的震惊和恶寒，也没有反应不过来的迷茫。 显然，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且不以为意。 这就很有意思了。 旁边的叶晟和封亦听到这句话，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有这种渣A？！ 然而，奚楠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无奈一笑：“唉呀……谁没犯过错？当然是选择原谅了。” “这你都能原谅？！”封亦第一个跳起来，“他标记发情期的Omega也就算了，还可以说是信息素的锅，他标记Beta……” 话还没说完，就被慕潇扔了一脸泥巴：“闭嘴。” 什么叫标记发情期的Omega也就算了？当他契主是死的吗？ 陌柔淡淡地瞥了封亦一眼，没有搭理，继续看着奚楠问：“你们没有结契吗？” 奚楠愣了一下，摇头，然后挑眉反问：“你们不觉得，契约这种东西，很过分么？” “虽然结契能大大提升双方的体能和精神力，但双方的地位也会因此变得不平等。” “爱情之所以一直被歌颂，不就是因为，它能超越一切的不平等，达到平等么？” “只有两个人的灵魂都是自由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才配称之为爱情。” 陌柔：“……” 慕潇：“……”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不同的是，陌柔沉默是在思考奚楠和那个Alpha到底什么关系。对于奚楠刚才那段话，她是认可的。 而慕潇，他是真的在反复默读那段话，试图反驳。 然后他真的反驳了：“你也说了，爱情能超越一切的不平等，达到平等。既然如此，区区契约又算得了什么？而且，爱情中，本来就有一方需要不断付出，不求回报——我愿意当那个付出的人。” 奚楠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了沉默。 慕潇松了口气，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即便他清楚地知道，他不过是在自我安慰。 他愿意当陌柔的契从，不代表他愿意当契从。 只因为契主是陌柔，他才心甘情愿。 除了陌柔，任何人都别想掌控他。 陌柔侧头看向他，挑眉——他说那段话的时候，听声音，精神状态似乎振作了很多，已经差不多适应对动态物体的感知了么？ 真够快的。 奚楠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我是没看出来你们之间有什么爱情，只看到了单向痴恋。 真讽刺啊。 他一阵失神。回过神后，微笑着开口：“看得出，你们不喜欢我？是不喜欢我本人，还是不喜欢我身上Alpha的信息素？” 他的话成功吸引到了陌柔和慕潇的视线。于是，他毫不退缩地和两人对视着，继续说：“看来是后者。”顿了顿，“我是不知道你们遇到的Beta跟你们说了什么，不过，希望你们相信我，我家Alpha是个好人。” “我不信。”陌柔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身为一个理性的人，她不会被多余的情感左右。动之以情？不存在的。有本事就来对她晓之以理。 “我不信他，也不信你。”既然奚楠把话说开了，陌柔也打算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立场，“等雨停了，你就给我滚。这是考试，我们是考试中的竞争者，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收留你，而应该淘汰你的。” “不过无所谓，本来也没把你放在眼里。”陌柔说着，单手支起脑袋，看向奚楠的视线里满是不屑，“等你跟你家Alpha会合了，带句话给他——无论他想做什么，尽管来，我们没在怕的。” 这段话让奚楠忍不住嗤笑出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根本不认识你们。”他说着，换坐为蹲，一副准备起身离开帐篷的样子，“不欢迎我早说，我又不是非跟你们待在一起不可。” 陌柔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奚楠被她的反应堵得一口闷气上不来，最后扔下一句“我们下场考试见”，便真的离开了帐篷。 雨依然在下。 帐篷里从四人变成五人，又从五人变回了四人。人数没变，气氛却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叶晟一脸懵逼，完全听不懂刚才的对话。封亦显然也没听懂，所以他问了：“什么情况？你们之前遇到的那个Beta跟你们说了什么？” 他脸上还顶着慕潇扔的泥巴，赤果的上半身残留着没擦干净的水渍，看着十分狼狈。 陌柔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不想回答——她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个Beta和前一个不同，不像是被强迫的，又偏偏很懂得隐藏自己，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连她也无从判断。 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复杂和棘手了。 前世的慕潇，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觉察到陌柔的疲惫，慕潇轻轻揽过她，让她在自己怀里躺下：“别多想了，累的话就休息。” 陌柔叹了口气。也只能先休息了，现阶段线索太少，她就算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 安抚好陌柔后，慕潇这才开口回答封亦的问题：“没什么，一些私人问题，我们自己会处理好。” 封亦皱了下眉，显然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但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五个小时后，雨终于停了，可天色也差不多暗了下来。 陌柔还在慕潇怀里睡，封亦只好一个人出去打猎。 然后陌柔是被烤肉的香味熏醒的。 晚上，四个人轮流守夜，交替着睡，一夜相安无事。 第三天的考核也是顺利得不能再顺利——四个人都彻底适应了演习场里的环境，手打猛兽，脚踩毒蛇，简直可以在这个演习场里横着走。 三天的生存考核，淘汰了近三分之一的人。最终通过的只有624人。 联邦军队选拔考试最后只录取300人，所以，最后一场考核简单粗暴，就是两两对战。 而对战之前，为保公平，所有考生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用来恢复体力。 拿到最后一场考试的准考证后，陌柔没回学校，而是直接回了家。慕潇身为她的契从，自然跟着一起回了。 陌柔家里没有人，她的父亲忙于研究，所以基本不会回家。 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久违的热水澡后，披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站在大厅里揪着自己的衣服要脱不脱的慕潇。 “干嘛呢你？”陌柔挑眉，“还不快点把衣服脱了滚去洗澡？” 慕潇踟蹰了一下：“陌柔，你家地址，我能告诉封亦么？” “不能。”陌柔一口回绝，然后疑惑地歪过头，“为什么要告诉他？” “我没换洗衣服啊。”这才是慕潇迟迟没脱衣服的原因，“我想让他给我送几套衣服过来。” “然而你的衣服都在我的寝室。” “可以让叶晟开门。” “叶晟不会给封亦开门。” “那……我借封亦的衣服穿？” “我不允许。” “我让他给我买新的。” “所以，你是觉得我穷到连你的衣服都买不起吗？” “……” 慕潇无奈地看着陌柔，忽然意识到，或许，她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家的地址，而是根本没想让他马上穿到衣服。 她不会真打算把考试中积累的账全跟他清算一遍？ 洗完澡后的陌柔，娇小的身子包裹在柔软的浴袍里，整个人散发着热气。 她身上最后残留的一点Alpha的信息素也消失了，Omega的信息素在大厅里弥漫开，诱人的香甜让慕潇的喉咙一阵烧灼。 两人对视着僵持了一会儿，最终，慕潇认命地掀掉了自己的衣服：“我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