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坎丁大哥继续在台上吼：“欢迎鹿妹妹以后再来唱, 欢不欢迎？” “欢迎！！”众人拼命鼓掌。 路子星明明是上台唱了一首特别蠢的歌, 但是下来的时候却像个凯旋的英雄，得到了板哥他们的热烈欢迎：所谓颜值就是一切！在此时此刻得到了真实的展现。 子星从韩清昀面前挤过去，仍然打算坐回她自己的位置。 韩清昀斜眼瞪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原来，你是这样“头上长犄角”的“鹿妹妹”？! 他的腿最挡道，路子星拨拨他的大腿, 想进去。 男人的大腿能随便拨吗？ 韩清昀眸中带火，岿然不动。 路子星又推推他的大腿。 依然纹丝不动…… 有客人远远看到路子星坐不进去座位, 招手：“鹿妹妹, 过来过来！我们这里很空……” 韩清昀立即让开大腿，还伸手把她一把拽进去。结果手没控制好, 直接把路子星拉倒在自己的大腿上！ 板哥他们看个正着。 板哥呵呵笑：“鹿妹妹，请问你到底招惹了几个‘哥哥’？难怪小五会着了道，原来遇上了**玛丽苏？”路子星只能假装没听到。 韩清昀冷着脸, 把她往里面的座位上拽一把：“把毛衣穿起来！” 路子星坐定身体, 她询问的目光看向韩清昀：“药吃了吗？” 韩清昀硬了一会儿脖子, 才微微点了点头。 她放了心。 板哥一看手机都恢复了, 那就没二话说, 大家纷纷过来拿走自己的手机。韩清昀跟着板哥一起坐到台上。 酒小哥放上九杯酒。 韩清昀拿起一杯：“板哥，你们小五以后要拉着点, 小孩太冲动了。” “怎么不是！”板哥跟他处了那么几个小时, 到底是当朋友的，也不催着他喝酒, 两个人碰个杯子再聊几句。 “小五是不爱读？” “不爱。” “那总有喜欢的？比如汽车？” “汽车你懂吗？” “汽车里面不是有程序？这个我就懂。”刚才在恢复手机的时候，他已经把小五的手机记录看了一下了。小五一直在跟人问汽车改装的问题。 板哥把韩清昀手里的杯子拿下来：“韩兄弟，你帮我教教这个孩子。” “怎么教啊？”韩清昀笑。 “来来来，小五过来。”板哥把金毛招过来，“你不是喜欢车吗？不是车子的电脑仪盘搞不清吗？”他手一伸，“以后可以问韩老板。” “嗯，我认识一些朋友，也是弄这个的。”韩清昀从手机里翻出一个微信名片来，递给小五看，“曹飞，CCfly，知道吗？” “大手啊！”板哥一拍金毛的肩膀，“让你韩哥介绍给你，上次不是你去让他教你改车，没理你吗？” “你介绍，曹飞就接？”金毛有点不信。 “那是。”韩清昀冲他一递，“扫描，说极点韩总介绍的。” 金毛扫描了一下，不一会儿曹飞就加了好友。板哥大喜：“小五是我堂弟，从小喊我大哥，谁让他痛快就是让我痛快。”他们两个是武氏家族不上进的子孙，读书没这根筋，赶不上其他兄弟姐妹们，从小就没人待见他们。只有小五跟板哥同类相吸，敬他是个大哥。所以板哥对小五特别亲。 现在，韩清昀让小五能够和自己一直想结交的人搭上话，板哥当然喜不自胜。说：“刚才让韩兄弟喝六杯，那就是个气话，不作数不作数哈。再陪哥哥喝几口，这几杯……”他指了指整齐排在桌面上的一溜酒，“咱喝酒的事情就算了。” 韩清昀举杯，继续跟板哥慢慢饮酌着。 这相见恨晚的情形，连路子星这种局外人都能够看得出，这事儿算是解决了。她都已经紧张了很久，便去洗手间洗洗脸，清理一下自己。顺便再谢谢廖其哥哥他们。 板哥和韩清昀相谈甚欢，两个人慢慢喝了两杯，其他还有七杯，打算就这样丢在这里了。 无意中，板哥朝韩老板脸上看了看。 在停车点的时候，那里的光线要么强光、要么黑暗，根本就没有什么正常光线。在刚才的酒座里，全程光线也不好。电脑屏幕照得人面部轮廓较深，使得板哥以为韩清昀是个二十七八岁的人。 此刻酒桌旁，调酒灯光线柔和，把他的长相清清楚楚交代了出来。 板哥发现他眉骨秀润，下颚线还带着少年感。 “你……你跟小五差不多大？”板哥意外，“小五二十一。” “比他大，二十二。”韩清昀说。 “怎么可能？”板哥一惊，小小年纪把自己活得这么沧桑。板哥的外婆是个神婆，能看相。板哥不禁冲口而出：“韩兄弟，你父母缘分很薄？” 韩清昀仿佛被戳到了，转过脸看着他：“别胡说八道，我父母双全，还有一对弟弟妹妹，聪明又懂事。”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板哥拍着他的肩膀说，“我提醒你一句，你如果有兄弟，不管是亲的干的，都得多个心眼。你这个面相，兄弟不会对你多好；就算对你好也不能长久。” 韩清昀的神态全变了：“行了，今天就这样。我去结账。” “兄弟们走了!”板哥醉醺醺站起来，代驾会送他们去下一个狂欢点，更多的姑娘美酒等着他们去享受呢。有两个人夹着金毛也一起出去了。 韩清昀付完账单，一名酒小哥问他：“这些酒怎么说？” 他凝视着面前剩下的七杯烈酒，纯净得连冰都没加。灯光下如流动的琥珀。 忽然，他扬起手，一杯杯往嘴里灌。 正在这时，金毛小五摆脱同伴，再度走进酒。刚才韩老板给了他改装车界赫赫有名的曹飞的微信号，他当时不再多说什么。其实也是看在板哥的面子上，才放弃了逼迫韩清昀完成喝六杯纯烈酒的“赌约”。 但是，心里到底不爽。 现在，他要对韩清昀单独撂几句狠话！ 金毛气势汹汹冲到台前，愣住了。 只见韩清昀面前的一排玻璃酒杯已经空了六七个了，他手握最后一杯，正仰起脖子往嘴里灌。 “啪”韩清昀把最后一杯喝完，用力拍在台上，抬起头正好看到小五。他眯起眼睛，食指慢慢揩干嘴角的一点酒痕：“你要干什么？” 金毛顿时没了气焰：“你……是疯子？” “呵。”韩清昀淡笑。 小五转身冲出了酒……那韩老板猛灌自己的动作，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 …… 等路子星洗完手走出来，她担心遇见廖家叔叔，刚才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她唱歌唱得震天响。就怕廖家叔叔生气说自己的不是。所以出来的时候，特意再次把那副大墨镜戴在脸上，贴着墙壁慢慢走。 走出来一看，板哥他们都已经走掉了。韩老板一个人坐在台上。她也坐上去，拿肩膀拱拱他：“他们都走了？韩老板你叫了代驾吗？我送你去停车场。” 韩清昀被她拱到了，吃力地从桌子上爬起来，这回是真晕了。 路子星发现面前有九个空杯，拨下点墨镜看向他：“你让他们把酒都喝了？”她离开的时候记得板哥说要把酒丢这里。 韩清昀低头看着她，恍恍惚惚只觉得路子星脸上戴着一副过大的墨镜，把她那张樱桃小嘴，衬托得像秋日湖水里的红菱角一样清甜。他想：还……还真是一张玛丽苏的脸…… 他看得有点嘴里发干，手伸出来，一把就抹了上去。 路子星下意识地朝边上一躲，韩清昀就把她脸上的墨镜扒拉了下来。 “韩老板？”子星看着闪灯下，他酒意染满眼角，一双眼睛亮得像水银里的黑玛瑙。跟刚才的醉态似乎不一样了，这回连神智都似乎有点不清了。 “你这眼镜多少钱？”韩清昀捏/弄着她的眼镜。 “二十二。” “这么尴尬的价格，你还价了？” “原来二十五，还掉三块钱。” 韩清昀笑，把墨镜打开，摇摇晃晃仔细看着：“最多……最多值十几块钱，五年前的话，八块钱就行了。你看看，这稍微一碰，漆就丢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也显不出平时那种高大上的感觉，反而有点像街边摆小摊的商贩。 “你卖过墨镜啊？”路子星倒觉得他这种说话的方式，比平时那股咄咄逼人、步步算计的架势要有趣得多。想逗他说话。 韩清昀则糊涂了没听懂她的话，他把墨镜戴在自己的脸上，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样子还可以，哈？” 子星凑趣：“是挺好的，你转过来给我看看。” 她是这么随便一说，韩清昀立即凑近她的脸给她看。 两个人的鼻子都差点碰一起。子星都被他惹笑了：没想到韩老板不装腔作势的时候，还挺讨人喜欢。 台后面的小哥齐云一边收杯子一边说：“子星你别快点把这个人送回去。” “他没喝多，是酒量不好，大概也就两杯？让他坐一会儿散散酒力就清醒了。”子星从韩清昀脸上把墨镜拿回来，韩清昀把手搭在墨镜上，不让她拿。她看墨镜上方，他闭着眼睛，睫毛顺顺的。她说：“这是女式的，你戴着不合适。这里还镶了钻，多娘啊。” “嗯……”韩清昀就让她拿走了。 齐小哥一边拿着白巾擦玻璃杯，一边说：“两杯？你想得美，这里八杯全在他肚子里。” “不会？”就算板哥不放过他，韩老板也就喝六杯而已啊，三杯是板哥的。更何况她离开去洗手间的时候，他们已经相谈甚欢，不会拼酒了。子星摇头：“你一定看错了。” 齐云说：“你爱信不信！反正你快点把这人弄走。等会儿太晚了叫车不方便。” 路子星觉得小哥一定忙晕了看错了。韩老板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多喝呢？她看着韩老板自顾不暇的样子，肯定管不了她的闲事了。嗯，正好弄个冰淇淋解解馋。 她把脸放在胳膊上小声说：“齐哥哥，给我一个冰淇淋呗。” 齐小哥给她舀了一个球：“放巧克力碎屑还是棉花糖？” “棉花糖！” 路子星接过齐云给她的冰淇淋，用小冰勺捣着：“大冷天吃冰淇淋才好吃，是？” 齐云一边擦玻璃杯一边跟她说笑着。 子星刚跟他扯了几句，回头一看，韩老板已经不见了。她心里一急：“人呢？”齐小哥一扬头：“出去了。” “帐都结了？” “都结了。” 路子星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走回刚才的座位拿自己的外套，看到韩老板的外套也扔在这边。 廖其走过来：“我送你回家，天都晚了。” “没事的，就几步路。”子星抱着一团衣服，跟他道别之后就去找韩清昀。 此刻已经深夜了，大柳枝巷的商业街上除了那几间特色客栈和酒、咖啡店还开着，其他基本都打烊了。 路灯昏黄，纸灯飘动，小河在巷子边静静流淌。 韩清昀腿长，借着酒兴走得特别快。夜晚的巷子灯迷纸醉着，几步一绕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 他摇晃着向前走，出于本能，哪里黑就朝哪里走。 几分钟之后，他走进了一条三米多宽的窄巷里，路灯都没有。他似乎很喜欢这里，就在巷子里站住了。 一阵眩晕上来，他随便往墙面上一靠。四周黑沉如墨，不知哪条墙壁的窄缝里，风声急急从耳边掠过。 路子星出来略晚，好在路还熟悉，她稍微找了几条路就把那些地方给排除了，最终寻到了那条特别狭窄的小巷子。 从时间上来看，他在里面的可能性很高。 可是里面那么黑…… 她站在巷口，伸长脖子张望着，想看看韩清昀在不在里面？ 窄长的巷子仿佛时光隧道一般黑深暗邃，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她觉得太黑，估计人不会在里面，正要离开。此刻天上的月亮恰从云中出来，薄薄的月光洒在小巷子里，路子星因此看到了韩老板。 子星呆了呆，他站在那里的姿势特别古怪，好像他不是站在一条两头贯通的巷子里，而是被封闭在某个密不透风的地方。 “韩老板？”她小心地试探着喊了他一声。他没有回应。 她提高点嗓音：“韩老板！”女孩细锐的声音在墙壁上撞出温软的回声。 韩清昀闻声转过来：“你说，为什么要有月亮？”他问。 “啊？”子星被他问糊涂了。 “黑暗明明很好，为什么月亮要出来？” 路子星愣住，这是什么中二的句子？诗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