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千年的寂寞
等宋思思睁眼的时候, 她周围的环境已经变样了。 在她脚下，是数十层的高楼，她站在大楼顶层边缘，手不自觉地抓着李玄元的衣服, 在划过的风中听见自己的心跳。 “啊啊……你带我来这儿干嘛！”她的声音在发抖。 楼底下的车流声很遥远, 她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要掉下去一样。 随后，她听见了头顶传来的低笑。 李玄元的大手包住她的拳头, 轻轻地将她推开。 难道我被嘲笑了？宋思思求胜心上来, 放开了他的手。 开玩笑，好歹她曾经体能训练也是一等一的水平, 若不是刚才反应不过来, 她根本不会害怕。 李玄元后退一步，“怎么样？” “你怎么那么坏呢！”宋思思在他面前第一次抱怨。 她深吸一口气, 看着周围。 这应该是附近最高的楼，遥远低垂的天空，远处此起彼伏的大楼, 形成了一幅看似触手可得的风景。周围众星拱月般的霓虹灯只能照来一圈光影，好像他们此刻就是世界中心一样。 这种真切的感觉可比广寒宫好太多了。 她一下子心旷神怡起来，心里好受了不少。 “现在，你在想什么？”李玄元跳下高台，对她伸出了一只手。 宋思思却没握住那只手，而是沿着大楼边缘，在高楼上开始走着。 脚下犹如深渊，她小心翼翼, 心思变得很细，容不下其他复杂的东西了。 “我想起了我爸妈。”她缓缓说，“南方夏天很热，小时候家里没空调，所以我们经常拿着一张席子铺在阳台上睡觉。晚上起来，就可以看见被血撑死的蚊子了哈哈……” “孤单吗？”李玄元的手没放下。 宋思思摇头，“不会，感谢我的老师，他让我放下了很多事情，让我选择燃烧我的生命。” 活着真好，即使漫无目的，她也想在人间多待一会儿。 “如果你可以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看到你的父母和恩师，你还会留在这里吗？”李玄元问，又注意着她的步伐，担心她摔了。 宋思思笑笑，“难道不是死了就可以见到吗？” “不是，好人才可以。做坏事或者自杀都不行。” “哦！”宋思思惋惜，“那些说着死了就能解脱的人那不是亏了？”她停下脚步，恍然醒悟，“不对啊，我们出来不是为了谈谈人生的，你看，月色当空。” “没月亮。”李玄元好心提醒，又问，“你想去有月亮的地方？” “不是……”宋思思尴尬摆手，担心他又换地方，“不过这儿风有点大……” “你下来。”他突然命令着，对她继续伸手。 宋思思犹豫着将手放在他手心中，他将她拉下来，下一秒，她小小的身体就被他的双臂抱住，热乎乎的感觉从他胸膛传递，他低头，问：“好了吗？” 这种动作真让人窒息，可她心里又有欢喜。 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李玄元却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高台上，刚好可以和他平视。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说：“我更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林可吗？”她问。 “嗯。”他一边回忆一边说，“很自信，很有朝气。” 宋思思歪头，也回忆了一番，她也喜欢自己原来的样子，所以每天早晨照镜子的时候总会错愕两秒。 别人对她相貌的赞赏已经没什么兴奋了，但如果是林可，她估计会开心一整天。 “谢谢你还记得。”她由衷说着，低头轻吻他额头，鼻尖，然后停了下来。 夜色太美了，有些不真实。但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很快将她拉回现实。 “我爱你，林可。”李玄元看着她的眼睛说，“或许这种感情太奢侈了，但我可以等你感受到。” “嗯。”宋思思环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我懂。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你的世界呢？” 李玄元顿了好久，说：“我可以带你走，因为我办得到。我这句话只说一次，你如果失去我，几十年后就什么都不是了，但我失去你，那是千千万万年的事情。” 千千万万年，神仙一旦喜欢，就难以更改，就像杨戬有再多追求者，他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便再也没法改变了。 所以李玄元尽管语气平淡，但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她猜他们要去别的世界了，一旦分别，如同死亡一样不可逆转。对于可能活很久的神族来说，分别太难了。 宋思思将他抱得更紧。 “回去。”他触碰到她冰凉的胳膊，决心不再逗留。 “嗯。” 第二天早上，清晨的阳光很足，宋思思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左看右看，李玄元最终还是又走了。 李迪在约定的时间过来，刚进门就开始炸毛说：“原来谢总又帮我们接了一个活儿，他都还没喝和琳姐说。” 宋思思将衣服塞进箱子里，对谢谊舟先斩后奏的做法已经习惯。她平静地问：“什么东西？” “公益活动，医院义务工。”李迪从包里掏出一份白纸黑字，“还是杀青后马上回来就要做的事情。” 公益活动好呀，虽然这种事情很大可能是谢谊舟为了给公司锦上添花设立的，只要能实地帮到别人，宋思思还是很乐意的。 她仔细阅读了文件，原来是公立医院的临时护工活动，说白了就是为了他的某些项目造点鳌头，她很干脆地说：“没事儿，到时候一起准备。” 民国戏杀青很快，她的角色是男主角成长的必要角色，不到三分之二的剧情就死了。加上李玄元的加入，剧组拍摄进度又快了几天，没准到时候还能得到几天休息。 然而还是得骂谢谊舟一顿：万恶的资本主义！ 宋思思和李迪准备好，当天就直接回到剧组，晚上的时候还拍了夜戏，完工后，宋思思整个人瘫在了酒店的大床上，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 她现在不担心生病的事情了，以前生病都是因为倒霉，现在李迪将她照顾得很好。 即便如此，李迪进来还是忍不住心疼，端茶送水，给她捶背。宋思思惬意地躺了一会儿，突然翻起身问：“李迪，如果给你可以选择新的身份，你想当什么？” 李迪眯着眼睛，以为她给自己出脑筋急转弯，“当然是给你当助理了。” “我说正经的！” “我啊。”李迪终于严肃，但担心地看了一眼宋思思，又说，“我还是会想当经纪人，劳心自己喜欢的艺人走向巅峰，而且又能近距离感受八卦，最好能客串几集电视剧，那就完美了。” “那不是和你现在一样！”她无趣地又躺下。 李迪耸肩，“我选择助理这种工作当然是因为喜欢，重新选择还是一样的。” 他说完，拿了东西关了灯出去了。 宋思思期待李玄元出现，然而等了好久，他迟迟不来，所以她也只能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导演神秘兮兮地将宋思思叫到工作棚里，问：“思思呀，你知道李玄元的联系方式吗？” “我……怎么了？”宋思思问。 导演笑道：“我是想约他拍我们公司的下一部戏，可是孙哲给的号码一直联系不上，所以我就想问问你这边会有什么消息。” “我不知道。”宋思思如实回答，她是想帮导演，也无能为力。再者李玄元并不想再演戏了，找到他也没什么用。 导演失望地让她回去，宋思思有些愧疚。 像李玄元这样的人物，在哪里都会成为焦点，怎么偏偏就她这种普通人和他有了联系呢？ 即便愿望没有达成，导演还是很卖力地继续工作， 最近李玄元都没有出戏，宋思思到晚上回去的时候都会故意等他一会儿。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了。一个月后，她的戏份杀青，最后一个镜头，男主角特别卖力地趴在她身上哭，鼻涕眼泪往她身上洒，搞得她触景生情。 据说因为李玄元，剧组很多男演员都颇受重创，认为自己同龄差距太大，所以剧本不怎么样呢情况下，大家都像对待好莱坞角色一样认真演了。 演戏这种事情，不只是认真就能达成的，所以效果麻麻，好在大家都很认真，所以进度也很快。 宋思思杀青后，楚向宇在她回去前打来了祝贺的电话，因为急着回去准备公益活动和其他工作，所以他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在机场候机了。 嘈杂的背景音里，他在电话里面的声音有些疲惫，还有点心不在焉，宋思思有些担心，问他他也说没事。 她挂断电话，才想起自己忘记问候楚向宇的奶奶，有些懊恼地坐在椅子上叹气。 李迪趁机说：“看来还是宇哥关心你，李先生都好几天没见人影了。” 李玄元的确很久没来了，微信也联系不到他。现在宋思思心里想着是楚向宇的事情，对李迪没什么防备，顺口回答：“没事，反正他最后都会找到我。” 李迪惊呆，“你也太自信了。”他挪了位置，对着她问，“电影有部讲手机的，情侣不用任何手机和网络，就可以找到对方。你的李先生也这样吗？” 他最近迷上编剧，在闲暇时候看了许多电影，随便都能扯出一个。 宋思思回过神，嫌弃地看着他说：“你脑洞开那么大干什么？”她说完，又换上了自豪的表情，“李玄元不用任何东西，我化成一团灰他都会找到我。” “嘁！”李迪万分不屑，“关系都好到这份上了，为什么还和宇哥那么好？” “能一样么？”她伸手推了下他的脑袋，说，“别再说这个问题了。” 飞机难得准时起飞，两人也在规定时间内回了家。 宋思思以为李玄元会在晚上的时候到家，偷偷准备了牛奶饼干，带着供奉的心情等待。 然而晚上过了十点，他还是没出现。 十点半，困顿中的她燃起一阵怒火，没想到带着期待等人居然比广寒宫还让人难过，她将东西随便收拾，直接丢进冰箱里。 第二天早上，欢享天下。 公司内，谢谊舟居然穿上了正装，在宋思思进去见他的时候也人模人样的。 他这样的行为给了宋思思莫大的错觉——要做的事情是一件大事。 然而他说出的工作内容和宋思思预期的也没什么区别。 小会议结束后，宋思思斗胆问：“老板，最近是有什么大事吗？” 毕竟他正经的模样太少见，如果没风声，她就只能往破产的方向想了。 谢谊舟蓦然得意，捋顺自己的头发，抬起鼻孔说：“小爷我最近接了个大单子。” 哦，不是破产，而是赚钱了，还好还好。她换上谄媚的表情，笑问：“敢问老板得到哪根橄榄枝了？” 谢谊舟故作严肃：“也就是国内资产前十的Hord Jame和我一起投资了一部戏，大制作。” 公司又不止第一次投资，有什么好高兴的。而且，他不也是不缺钱的富二代？有钱人的观念她可真不懂，只好不耻上问：“投资戏……很稀罕吗？” “啧！”谢谊舟露出了“非得让人鄙视你”的眼神，“重点不在投资，在于James这个人。” 前十资产还好，James不就像国外版的赵钱孙李吗？宋思思继续露出无知的表情。 谢谊舟这回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更有几分崇拜：“他家很神秘，几乎很少有人看见掌门人，James和我一样是有志青年，但他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创下了多家公司。都是同一起点的人物，如今他更是今非昔比，要是能和他交上朋友，那以后我更能大展宏图。” 话听着很像有利可图才准备交际，但宋思思听不来了，谢谊舟对这个外国的赵钱孙李很是欣赏。 “那他是哪一国人？”反正她其他的听不懂，干脆问个问题准备结束话题。 谢谊舟白了她一眼，“刚不是和你说了，人家是国内，中国。他们一家都很神秘，姓名都不怎么为人知道。据说姓李，李世民的后代。” 太扯了，宋思思不信，随口夸赞两句，得到谢谊舟打赏一样的承诺：“要是我能和他投缘，我有肉你有汤，把你塞进去当一个女三号。”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宋思思这话是真心的，电视剧结束后，除了公司活动和跑跑电影的常规宣传，琳姐又暂时没挑好剧本，她估计就得在家抠一阵子脚了。 三天后，公益活动开始。 谢谊舟为了打造公司的良好形象，这次活动的拍摄跟拍纪录片一样，宋思思穿着护工的衣服，在医院忙进忙出。 为了体现真实性，他们选择普通病房服务。到第二天，制作团队发现有点太真实了，决定选择更安静的病房区拍摄。 宋思思也是当天才知道，所谓更安静的病房是老人们的病房。 老人家们的确不像其他病房一样，就算因为痛苦发出声音，也是低沉隐忍的鼻音。 宋思思照顾老人们并不亚于在其他病房。在一天结束后，就在她收工之前，隔壁病房进来了新的老人。 因为声音有点大，所以宋思思不得不注意到老人。 “我说了我没病！我不住院！”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宋思思好奇地走过去探进病房，果然看见了熟悉的人：“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