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河伯的阴谋
“后羿！你怎么了？”嫦娥第一反应是上前, 看着他背后鲜血淋淋，她几乎要昏厥。 “你若想要药！你拿去便是了！”后羿愤然又悲怆地推开她，“你何必这样！” “你在说什么？”嫦娥被推得靠在宋思思身上，难以置信地反问。 “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哪怕是我的命！”后羿捶胸, 咬牙切齿道, “可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嫦娥顾不得其他了，走上去说, “先疗伤好吗, 我们其她话等下再说？” 洛神从门外冲了出来，将嫦娥推开, “滚开！” 一直处于懵逼的宋思思终于回过神, 她护住嫦娥，怒问：“你们什么意思？” “嫦娥！你居然为了灵药暗算后羿！”洛神义正言辞, “你居然如此蛇蝎心肠！” 宋思思终于听明白了，“可是姐姐一直跟我在一起，不曾离开！” 洛神冷笑,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嫦娥放开宋思思抓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说：“灵药一直在我手上，我何必暗算！” “嫦娥……”后羿吐出一口残血，痛楚地看着她，“原来真的是你……” 没想到解释成了新的误会，宋思思着急地想替嫦娥辩解，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是了，老君说她不可能改变任何事情, 只能看着伤心的嫦娥干着急。 “后羿！我们走！”洛神得意又冷傲地搀扶着后羿，“我的神力可以让你马上恢复！” 嫦娥追了出去，却被洛神一巴掌扇了回来。 宋思思实在看不得嫦娥伤心欲绝的模样，遂对她说：“姐姐！我去看看！” 她追了出去，可是脚程哪有天神好，不过是白跑一趟，只能垂头丧气地回来。 没想到，宋思思一进门，就看见逢蒙掐着嫦娥的脖子往墙上的柜子按。 “逢蒙！你干什么！”宋思思一惊，上前推开他。 逢蒙狰狞地阴笑：“嫦娥，我知道药就在你身上，交出来我就放了你！” 剧情可真集中！宋思思一个单纯的围观群众都反应不过来，何况是嫦娥。 嫦娥护着自己的腰间，“我死都不会把东西给你！”她还想和后羿解释清楚。 “你没时间了，后羿和洛神跑了。”逢蒙一步步紧逼，将她主仆二人逼近墙角。 “我不可能将药给你！”嫦娥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东西，另外两个人没看清，她就吞了东西，瞪着眼睛看向逢蒙。 逢蒙傻眼了，宋思思也傻眼了：怎么就吃了！ 然而嫦娥掐着自己的脖子，始终维持一个姿势。 “我杀了你！”受了刺激的逢蒙拿着箭刺过来。 宋思思想都没想，挡在嫦娥身上，抱住她。 “咳！”嫦娥咳嗽一声，惊恐地看着其他人。 宋思思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悬挂在半空中，还能看见地上的一切。 后羿一个人站在空地上，绝望地看着越飞越远的嫦娥。 “嫦娥——”他撒开腿跑了起来，妄图追上，“嫦娥！” 可是无论他跑得多快，都无法追上了。 他的声音从凄厉变得愈发愤怒。 嫦娥耳聪目明，望着地上的人，无能为力地摇头闪泪。 可当她飘至云层时，她看见后羿突然变了一个样，他从地上起来，拿着弓箭，折回自己的房子。 “后羿杀人了！” 人间传来惨叫。 广寒宫内，嫦娥抱住自己的头，宋思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问了好几遍，她才颤抖着说： “我们上来的时候，后羿杀了族人……” “你有没有看错？”宋思思完全不信，“后羿不是那种人！” “我没看错！”嫦娥笃定，“我看见穷奇了……” “穷奇附身？”宋思思皱眉得出结论。 “我不知道……”嫦娥抱着自己的头痛哭。 人间，不知多久以后。 有一天，后羿累了。他睁开眼。 眼前伏尸千里，血流成河。 没有嫦娥，没有族人，什么人都没了。 后羿流着血泪，仰天长啸： “嫦娥！我诅咒你！永生永世诅咒你——” 广寒宫内，嫦娥和宋思思并肩站着。她们在广寒宫内已经待了数日，想起后羿的癫狂依旧瑟瑟发抖。 有一天。 嫦娥突然心里一慌，问：“玉儿，你可听见什么声音？” 宋思思哪里听得见，她只是冒牌的神族。“我未曾听见什么。” “我，突然很害怕。”嫦娥抚着胸口戚戚然道。 “嫦娥姐姐，你在害怕什么？”宋思思问。 “我害怕。”嫦娥神色空洞地望着周围银色华丽的宫殿，“我只怕要在这里困永生永世了。” 日子在惴惴不安中一点点流逝，宋思思以为老君会来接她，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老君没等到，却等来了一个隆隆响声。 彼时她二人正在广寒宫内做女红和打扫，那声音穿透厚厚的宫殿，震慑得她们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嫦娥——”那声音拉着长音大喊。 “是谁？” 嫦娥和宋思思奔进宫廷院落内，但看不到任何人，而天上电闪雷鸣，异常威严。 “我是天帝——嫦娥！后羿在人间犯下滔天大罪，几十年后，人间将由大祸临头！这一切，你也是其中原因！” 天空低沉地说着话。 宋思思将嫦娥挡在身后，“天帝！嫦娥做错了什么！” “人间祸乱，只因你二人贪图情爱所致！如今后羿用神力诅咒你，你将永生永世困在广寒宫内！” “你说什么？”本来麻木的嫦娥猛然抬头，双眼含泪，“你说后羿诅咒我？” 后羿怎么能这么做呢？宋思思快气炸了，“要不是逢蒙！事情根本不会这样！天帝！你没长眼睛吗？” “住口！” 天空吹来一阵大风，宋思思被打在地上，一瞬间变成了一只浑身白色的兔子。 “玉儿！”嫦娥护住她。 宋思思说不了话了，原来兔子是真的兔子，我日！ 天空的声音继续嗡嗡地响着：“嫦娥！你可知错？” “嫦娥知错！”嫦娥诚心跪下，泪水两行，“嫦娥愿意接受惩罚，永生永世，困在广寒宫内。”她两手伏地，头贴着宫殿的地面，不再开口说话。 天空终于没有风，也没有了声音。 广寒宫阴冷之际，嫦娥抱着玉兔，望向人间。 后羿杀的人在黄土上成了白骨，原有房屋被黄沙淹没，数十年后，大水将大地淹没，大禹横空出世，精卫鸟妄图填埋大海。沧海桑田后，嫦娥原本剧烈跳动的心平静下来。 时间真的太漫长了，漫长得宋思思想死。可她只是一只兔子，除了吃之外连咬舌自尽的能力都没有。难怪唐朝时，玉兔会在变成人形后下凡找唐僧，也因此惹了孙猴子这个冤家。 因为广寒宫真的太寂寞了。 某天，嫦娥抱着玉兔，在广寒宫内坐着。 “玉儿，我好像听见了凡人的声音。”她亮着眼睛说，“看来千年囚禁，让我神力长进了不少。” 宋思思憋住气息使劲听了一阵，没听到多少动静，不过的确比平常多了声音。她也开心得差点跳起来：不容易啊！终于听到活人的声音了！ 日子久了，两个人都能听见凡间的声音。 宋思思一开始还很兴奋，随后便不高兴了：凡人也太烦了，怎么什么都祈祷上天的恩惠，生了孩子死了老婆感染风寒这些也罢了，怎么家里的猪多生几个仔也要向上天祈求？ 有时候还会听见异样的声音，例如诅咒，辱骂。 再后来，两个人都能过滤一样选择想听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嫦娥面无表情地问：“凭什么？后羿犯下滔天大罪，却成为人人敬仰的英雄，而嫦娥，却要封禁在广寒宫内，因为偷了灵药？” 不甘心，不甘心啊！ 宋思思叹气。因为那些记得后羿杀人的人，已经成为了森森白骨，说不定已经成为炭了；而且当年后羿被穷奇附身，谁会知道那是后羿呢。人们终究只记得那个射日的后羿。 许多天后，广寒宫内有了变化。宫外长满了桂树，一片飞花落下，一个雍容华贵的神女从天而降。 嫦娥抱着玉兔相迎，“你是？” “我是西王母。”带着鲜花的西王母微笑着说，“我来打破后羿的诅咒。”她挥动手中的桂花枝，广寒宫颤抖了一下，嫦娥犹豫了一下，从广寒宫中踏出。 可是她没有任何喜悦的心情，只是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后羿也回到了神山。你们的惩罚结束了。”西王母转身，指着天际的另一边，“新的神已经产生，你可以到那边去看看，我们叫它天庭。” 鲜花落在宋思思身上，她变成了人形，嫦娥露出惊喜的神色，转瞬又黯淡了。 西王母来去无踪，她走后，所有的鲜花也飘走，广寒宫又恢复成了冷冰冰的宫殿。 嫦娥冷漠地看着前方，懒懒地往回走。 宋思思问：“姐姐，你不去看看吗？” “能看什么？”嫦娥坐在椅子上冷笑，“横竖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人也好，神也罢。” “你不想去外面看看？”宋思思想问，她就不想看后羿吗？ “千年时光，足够洗去所有情感。”嫦娥木然，“所谓无欲无求，就是我现在这样。可能会有新鲜的东西，那得有多新鲜呢？” 也是，某哲学家说过，历史是重复的，无论它的形式怎么变化。她们的确看够了寒来暑往，对外在的东西失去了热情。 “不行！”宋思思不想放弃，“你不接触新的东西，就没办法感受什么新鲜。”她将嫦娥拉起来。 “你干什么玉儿！”嫦娥着急地喊着，脚步却不曾停住。 她们二人腾云驾雾，飞向西王母所指的方向。 高大威猛南天门在不远处显露金碧辉煌，几位天兵在宫门外把守，嫦娥两人自报家门，宋思思又化成兔子，两人一同进入。 走在前往凌霄宝殿的路上，新鲜的面孔的确让嫦娥恢复了一些活力，而且不少神仙居然认得她。 “谁不知道广寒宫的仙子！” 这多少给嫦娥一丝安慰。 宋思思转悠着眼睛，看到了不少老熟人。 银色盔甲马尾长辫的九天玄女一手抱着酒瓶一手拉着一脸正经的杨戬说：“二郎神！你一个男神那么矜持干什么！你刚打了个胜仗不是更要喝酒吗？” “神女，您抬爱小神了！”杨戬微微鞠躬满脸写着为难。 宋思思心想，九天玄女真的千年都没变，倒是杨戬没想到几千年前是愣头青的模样……说起来，玄女也是上古神族…… 见杨戬不理，玄女无趣地推开他，寻找下一个目标，最终，她看到了路过的嫦娥。 “广寒仙子！”玄女亮着眼睛扑过来，“来呀，一起来快活呀！” “这……” 她的样子太像拐卖良家妇女的人，把嫦娥吓得后退了两步。 “这兔子挺可爱的！”玄女伸出手捏捏玉兔的后颈。 宋思思打了个大哆嗦，从嫦娥胳膊里滚了下来。 “玉儿！”嫦娥刚伸出手，被玄女单手拦住。 “诶！兔子想自己玩耍就让她去！”玄女揽住她的肩膀，往凌霄宝殿带，声音越来越远。 宋思思哆嗦完，早就没看到人了。 这玄女…… 不过也好，她想打听后羿的事情，和嫦娥一起总不方便。等人少后，她从地上起来化作人形，伸懒腰后四处观望，终于又发现了熟人。 “千里眼！” 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位兄弟听见声音回头。千里眼长得粗犷，声音也粗鲁，问：“你谁？” “我是广寒宫的玉兔。”宋思思面不改色，“听说天庭里你们知道的事情最多，想和你们打听事情。” 被带了高帽的千里眼瞬间心花怒放，“仙女客气了，你说！” 几分钟后，宋思思套出了后羿的消息。 他在神山，冰火两重天。 千里眼笑道：“据说那里是老君亲自布下惩罚天神的，不知后羿大神为何也在那里……估计是镇守了哈哈哈哈” 俩兄弟傻笑了一阵，和宋思思告别。 他们估计也想不通，除了嫦娥和玄女这种一直呆在天庭的不说，上古神族和天庭几乎已经没多少联系，后羿去镇守三清的山做什么？ “唉，只能这么做了。”宋思思轻声叹气，从神识中取出筋斗门。 天神红包群内的几样东西本来没出现过，随着时间推移，东西也慢慢出现，可能和封神时期神仙降世有关系。 那这时候，孙悟空应该已经学会72变了？ 她默念符文，转瞬出现在了一个大型铁柱跟前。 铁柱左边是冰水，右边是火焰，冻着烧着柱子中间的人。 后羿被铁链绑着，听见动静，虚弱抬头。 “你是谁……” 宋思思浑身罩着一层金光，她想是金钟罩的关系，她感受不到寒冷和灼热。 “我是，嫦娥的玉兔。” “嫦娥？”后羿皱眉，用力抬头，“她在哪儿？” “她很好。”宋思思身上出现了不适感，她简短地问，“后羿，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西王母说惩罚结束了，他不该在这里。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穷奇找上我……”后羿虚弱地说，“让饕餮和水魔作乱，引起人间水灾……” 宋思思回想起人间水灾大禹治水的事情，“原来水灾你也有份？”她还以为只有共工祝融他们搞事，还搭上一个玄武。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身上的不适感加重，她赶紧又问。 后羿半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宋思思听不太清，贴了上去。 她的身体慢慢透明，后羿的也透明了。 好一会儿后，宋思思恢复原状，站在了神山的悬崖上。李玄元背对着她，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老君？我回来了？”宋思思走过去问。 “感觉如何？”李玄元似笑非笑。 寂寞的每一天真的宛如凌迟，听着凄惨的故事感同身受，看着恶人长命好人短寿义愤填膺……即使时间再长，不能平息的愤怒才是最让她痛苦的。 原来最痛苦的事是当神仙，可谁让她大言不惭了？ “还好。”只能硬着头皮这么说了。 李玄元轻笑，“你想问什么问。” “后羿……后羿为什么要那么对嫦娥？”她终于甩出疑惑。 “他们被河伯骗了。”李玄元的答案甚是简单。 “河伯？”这个从来没见过的洛神正牌老公？他在搞事？“他找来穷奇？” 李玄元摇头，“诬陷嫦娥的是河伯，射伤后羿的也是河伯。穷奇钻了空子。” 他慢慢将故事另外一面说给她听。 原来，河伯一直怨恨洛神的背叛，但碍于她更尊贵的身份所以不敢正面刚。 所以他故意假扮洛神与后羿亲密，又诬陷嫦娥偷了灵药。再利用嫦娥的脸伤害后羿。 他想给妻子难堪，本想顺水将错推给洛神，没想到半路杀出逢蒙。 几分钟后。 “啊？所以，是河伯假扮洛神威胁嫦娥，又让嫦娥误会了洛神和后羿。”宋思思慢慢理清了其中的关系，“后来河伯又假扮嫦娥伤了后羿，让逢蒙有机可乘，为了保护灵药，嫦娥才会吃了灵药。没想到穷奇趁后羿绝望之际附身，伤了后羿一族。这么看，两个人都没有过错……那为什么诅咒还会生效呢？” “后羿意志坚定，我猜，被穷奇附身时也吸收了穷奇的力量。当他们分开时，穷奇已经不是穷奇，后羿也不是后羿了。”李玄元叹气，“可是人间灾祸终究降临，他们受惩罚也是应该的。” “你让我找出后羿封锁时空的真相，我想……”宋思思远目，望下冰火两重天，“会不会是他自己封的？” “什么意思？”李玄元不解，“你发现了什么？” “后羿对我说，千年成灾两**，是他错了。他需要原谅嫦娥，也需要原谅自己，但是过去的影子一直纠缠，他办不到。” “呵，原来如此。”李玄元习惯地背着手，半眯着眼睛也望下去，“接下去的事情，就由我来办。你可以先回去了。” 在天上地下待了不知道多久，宋思思想起现代的事情，突然有点麻木，“老君，为什么嫦娥和后羿要受到上天的惩罚呢？” “昔日孙悟空取经时。”李玄元絮絮说着看似不相干的话，“曾遇下凡的百花香和奎木狼，两人在天上互生爱慕，相约到人间做一世夫妻，然而百花香成了王族公主，奎木狼却成了黄袍怪，奎木狼抢占了百花香并为非作歹，百花香因此求助孙悟空棒打黄袍怪。后来，两人重回天庭，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为什么？”宋思思脱口问。 “人间的情爱不会是上天惩罚天神的理由，对人类也是如此。”李玄元转过身看她，“后羿嫦娥犯的错，只是违反了法度而已。后羿封锁记忆，影响位面运转，我让你来，也是为了帮我找出原因。” 他说完这席话，却没有马上让宋思思走。而是等她抬头用迷茫的眼神望着他的时候，他柔声问：“后羿的事情解决了，你在广寒宫的时光也可以抵消你的厄运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难得老君会有需要，宋思思当然义不容辞。 他眼睛带笑，缓缓道：“这些事情解决了，候补也找到了，我们要走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