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初始位面赵旋篇
“你说说你这又是何必？！柏子乐他都死了，你为他讨公道有个屁用！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光在那里说柏子乐有多无辜，有用吗？蠢！还给自己惹一身麻烦，陈沉家里是好惹的吗？！这次掐你资源断你腿，下次连你人都能给你废了！” 赵旋抱膝窝在床上，对经纪人连番诘问一字不吭。他一米九的大个子，此时缩成一团的样子，竟然有点可怜。 “我给你计划得好好的，先做真人秀，接下来去拍偶像剧，趁你还年轻，多赚点钱，以后你就算gay一辈子也有钱养老，你偏偏不识好歹……” 到底带了几年，有些感情，经纪人生气归生气，该为他打算的，还是要打算。 “我道行不够，顶不住陈家的阵仗，但也不能看你真完蛋了，趁公司还没下手，我把你的合约转给周持肃了。” 一直安静听训斥的赵旋猛地抬头，“谁？” “周持肃，你前经纪人加前男友。”经纪人不再多说，拎包准备走了，“他马上就来了，你可别再作了，我管不了你，他总能管得了你。” 赵旋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这个惨痛的事实，随即他一瘸一拐、连走带跳，直往门口赶，想从里面把门锁死。 然而只差一步之遥，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扇门在他面前被打开。 “迎接我？” 和赵旋一般高的男人相貌不过中等，是单论一张脸，在人海中平平无奇的那种，但他周身气质冷硬，目光沉沉，极为引人注目。 赵旋瑟缩后退几步，宛如被恶霸欺凌的少女，想了想，控诉道，“你怎么还留着我家钥匙？” 他好多天没休息好了，又断了腿，还在养病，脸色很憔悴，指责的声音也轻轻的，倒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再跟家人撒娇。 周持肃摸摸他的头，语气冷冰冰的，手下的动作却很轻柔，“我回来晚了，对不起。” 赵旋怔住了，眼泪不知不觉间落下来了。 他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出声。 柏子乐死去带给他的难过、工作等方面被打压的委屈、腿被活生生打断带来的痛苦……种种辛酸，他都忍不住哭给周持肃听。这一晚，他是哭着睡着的。 周持肃一直面无表情地轻轻拍着他的背，等他慢慢哭累了睡过去，终于还是蹙了眉头。 瘦太多了。 他将睡熟的人从怀里慢慢挪到床上躺好，拿了温热毛巾给赵旋擦脸，而后无声看了许久，这才轻轻出了卧室，收拾杂乱的公寓。 赵旋刚入圈就是周持肃带的。那时候赵旋已经是个gay了，并且找男朋友的条件十分明确，要纯一，要非常好看，要非常温柔。 周持肃只满足第一条，可以说很不幸了。 但他确实很喜欢赵旋，连赵旋的娘气都喜欢。 不管在哪里，都是0多1少，模特圈更是变本加厉，放眼望去，是gay的都是姐妹。在狼多肉少的前提下，赵旋眼光标准还忒高，这导致他愣是找不到正经男朋友。至于那些想和他玩玩而已的，又被周持肃直接打发了。 久而久之，赵旋简直快要旱死了。 一次工作应酬的时候，他和周持肃都醉了，然后呆在一个房间里，久旱逢甘霖什么的……太舒服了，赵旋颜控和温柔攻控的原则都要动摇了。在周持肃问他要不要在一起时，他鬼使神差地羞涩答应了。 但两人在一起后的相处不算愉快。周持肃控制欲很强，他要知道赵旋所有的交友状况，也要知道他每天的日程计划。因为他是赵旋的经纪人，他还会为赵旋安排自己认为好的工作，而不顾赵旋的意愿。 赵旋性格上很娘，但不代表逆来顺受，两人时常因为周持肃的自作主张吵起来，气急了赵旋就跑到卧室被窝里哭个不停，周持肃则在门外静静站着，一站就是一宿。 两人最后还是分开了，一分，就是三年。 赵旋从回忆的梦境里惊醒，惆怅极了，一看床边根本没有那人，难过得又想哭了。 “洗漱。”周持肃推开门，“准备吃饭。” 赵旋一泡眼泪还含在眼眶里，呆呆地点了点头。 早餐不是从前那样富含蛋白质、纤维等的健康无味模特餐，而是很平常的家常小菜和蛋饼、豆浆。 这些是赵旋喜欢的。 他喝了口豆浆，心绪复杂，但还是警惕道，“我是不会放弃为子乐讨公道的，就算法律上没办法，起码我也要提醒大家，他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他才是受害者。” “怎么提醒？再开一个微博小号？”周持肃打开一份报纸，一边看一边喝着一杯咖啡。 赵旋有点气馁，他大号被锁了，开小号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跑到电视节目上说子乐的无辜，但恐怕还没到电视台，他就被人再次打断腿。 他还记得那种疼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右腿。 周持肃瞥见赵旋的动作，眼里瞬间有些戾气，很快平复这心情，他放下咖啡杯，“你有证据证明柏子乐的清白吗？” 赵旋更气馁了，脑袋低垂，像只被主人批评的大型犬。 “你为什么坚信他是无辜的，坚信他与陈沉毫无关系？又为什么一定要替他发声，哪怕受这些罪？你在圈里几年了，应该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 赵旋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他们都以为我喜欢子乐，我确实喜欢，但不是那种喜欢。我只是觉得，他很好，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很好，他的一切都符合我从小幻想的初恋的形象。” “我的初恋是你……但以前幻想的都是子乐那样的，想得久了，就像一个执念、一个美梦，我在现实里找到了这个执念，不愿意别人玷污他。” “就像我找到了爷爷留给我的怀表，不舍得有丝毫损伤，但你那天突然给我安排的T台秀里，有个很讨厌我的人，毁了我的怀表。” “我揍了他，也和你分手了。” 周持肃早就放下报纸，安静地看着他。 赵旋握紧手里的杯子，对上他的目光，认真道，“对不起，我当初太冲动了。” “没关系。”周持肃眼里有很淡的温柔，“当初我也不对，这些年，我在改了。” 赵旋心头一跳，避开他的目光，“……我现在依旧打算冲动，我不会放弃站在子乐一边的，你再当我的经纪人，只会连累你，我们解约。” 周持肃眼里温柔立刻没了，“吃你的饭。” 解约？真解约我出了门你就要哭死，瘦得没几两肉，心思倒还是这么重。 他凶了赵旋，继续看报纸上的新闻。上面明白写着陈家的一则消息，他们的房地产企业又拿下一块地皮，将再创辉煌。 面上辉煌，内里不知道多肮脏。细细查，慢慢查，总有突破口。 周持肃又喝了口咖啡，又凶对面蔫蔫地从蛋饼里剔出蔬菜的赵旋，“不许挑食。” …… 周持肃这三年里改了很多，他不再强硬地安排一切，而是会将利弊逐条分析给赵旋听，之后无论赵旋如何决定，他都同意。 两人谈了许久，赵旋最终还是被他说服，不再徒劳地告诉别人柏子乐很好。 他们开始一起调查柏子乐的过往，访问柏子乐的邻居们，拍下猫狗们每天白天到柏子乐别墅门口等待主人的样子，也录下那只橘猫日复一日的停留。 赵旋每次看了这些资料都要哭一场，周持肃安静陪着他，等人缓过来了，再拿了冰袋敷他红肿的眼。 此外，他们将大半积蓄用来联系人调查陈沉的过往以及陈家的不法之处。有一次差点叫陈家一个子侄察觉了，两人还到国外避了会儿风头。 但风头一过，两人更加小心谨慎，也更加锲而不舍地查访。 百年老屋的一角慢慢被撬起来。道路阻且长，可终归会有希望。 不过上天准备帮他们一把。突然之间，犀利残酷的真相直白地以直播的形式展现在所有人面前，造成了铺天盖地的影响，许多人都在讨论陈家，讨论那个无辜的青年。 赵旋高兴得又大哭了一场。 两人一起看事情的发展。只是直播还没结束，赵旋就很想将收集到的东西立刻全部发到网上，推动陈家的倾倒和洗清柏子乐的污名。 周持肃拦住他，想要再等等。虽然不知道直播的后台是谁，敢公然和陈家对抗，但对方既然这么做了，总该对抗到底。他们不妨等最后最关键的视频资料被直播出去，等陈沉和陈家被千夫所指，再在焚烧他们的怒火上浇把油。 当陈沉自己作死，被那只德国黑背扑倒，一头从三楼栽下去，周持肃知道，火候到了。 几个被陈沉毁掉的明星的绝望发声之后，是柏子乐温和微笑、岁月静好的照片。娱乐圈人提到陈沉时略带厌恶和忌惮的录音后，是柏子乐邻居对青年离世的惋惜。 传播最广的一张照片里，猫猫狗狗趴在别墅门口，无辜地看着摄像头。 啊，你是谁？你认得我们的主人吗？让他快回来好不好？天又要黑了。 观众看得心头沉重，他们不知道如何回应这样的期待。 直播结束了，但事件一直在发酵。陈家的对手和不知哪里的力量默契地呼应周持肃的行动，放出一个又一个证据，一点点将颠倒黑白的陈家拉下马。 …… 几个月后，赵旋和周持肃驱车前往一座墓园。 赵旋一路小小声嘀咕个不停，“你真的有买好我们两个的墓地吗”、“是在子乐这家墓园里吗”、“要子乐旁边的，我以后死了要睡他旁边”、“你觉得子乐会不会喜欢我买的花”…… 到了墓园，他才安静下来，拿着花束有些不知所措。 周持肃轻轻抱了抱他，给他勇气。 ……勇气给多了，到了柏子乐墓前，赵旋一挥手把周持肃赶得远远的，自己跪坐在墓前，絮絮叨叨地说话。 “给你买的是水仙，我认识你的时间不长，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不过我记得你家里有养水仙，你应该是喜欢的。” “花里夹的是你的那些猫咪和狗狗的照片，每一个都拍了，它们过得都还好。对了，你有一只橘猫，以前一直一直坐在围墙上不走，只有饿了渴了才会离开一小会，随便找东西吃。但是后来，有个十多岁的小孩子，每天放学后去陪它说话，下雨了就让家人给自己拿梯子，爬高给它撑伞。它现在已经松动了，我去瞧它的时候，要是那孩子在旁边，它都不会龇牙凶我了。” “你放心啊，现在很多人关心它的。” “对了，还有，我打算和周持肃结婚了，当然，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我想和他求婚来着，我是个纯0嘛，还娘兮兮的，笨兮兮的，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件事能压在他头上。到时候我跪下求婚的时候，他肯定会惊呆了，想想就有意思。” “子乐啊，你要是还活着多好，可以给我当伴娘，啊不是，可以给我当伴郎。” “我和周持肃以后会好好的。” “……” 赵旋说着说着，停了下来，看着冰冷墓碑上青年的温和眉眼，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 周持肃一直默默在远方等待，温柔看他说话，看他靠在墓碑上哭泣。 过去的，过不去的，终究还是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