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节
款是萧泽扬亲笔签的,印签可不就是千金台三个大字。 他当即转身,就要外面去寻平津侯。 络腮胡子又说:“别着急,话没说完呢;萧大公子在我们那里抵押了契书,要是今天收不回银子,咱们可就要收房子、田庄和店铺了!” 萧泽恒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 这些都被祖父萧乾收着,锁在书房暗格里。 他朝萧泽扬看去,却发现对方目光躲闪,身子缩成一团。 “……” 他重新低头,仔细看字据,发现抵押的东西,真是萧府的宅子、御赐的田庄和店铺! 萧泽恒再老成,也受不了这刺激。 沉默一下,他当即朝萧泽扬扑过去:“我打死你这个败家子!” 萧泽扬也是彪,转身就朝自己院子跑:“来人呀,弟弟打哥哥啦!” 他一路喊,一路跑进自己院子,一头扎进徐氏的屋子。 屋里正聊的开心的女眷,全吓了一跳。 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就看见萧泽恒尾随进来,扯住要往床底下钻的萧泽扬,左右开弓。 都知道萧家二公子,稳重能干。 他突然这般发疯的出现在大家眼前,众人都惊呆了,一时不知道躲闪。 郑氏见儿子挨打,叫着扑过去拉萧泽恒:“恒哥,你说清楚,为什么打我儿子!” 萧泽恒扇了几巴掌,出了口恶气,终于冷静下来。 他忙从萧泽扬身上下来,将字据藏到袖子里,对众人行了一礼:“失态了,惊扰了大家。” 他转身准备走,此事重大,赶紧告诉萧乾再说。 然而郑氏不依不饶,拉着萧泽恒的袖子不放人:“你说清楚,为啥打我家扬哥; 今天他屋里喜事,你这么不给面子,当着亲家就朝脸上招呼,什么意思? 知道你能干,瞧不起你哥哥,但今天这事不说清楚,你别想糊弄过去!” 郑氏气傻了。 她又不笨,难道看不出媳妇正眼不瞧儿子? 自己一界村妇,儿子能娶贵女为妻,真是修来的福气。 她知道长房没一个有本事的,也眼红二房,但是从来没起过害人的心,挺多贪点小便宜。 今天萧泽恒这么做,就是将长房的脸,当着亲家的面,在地上踩了又踩。 若是不讨个说话,以后她怎么在亲家面前抬头? 萧泽恒自然不会,当着满屋子的人,说萧泽扬欠千金台钱的事情。 京里但凡懂事的,都知道千金台后台是谁,根本就没有高门纨绔,往那里凑。 萧泽扬倒好,不但往前凑,还敢借千金台的银子; 这也罢了,大不了闹到御前,只还个本金;但是萧泽扬好大的胆子,竟然偷了家里的房契、地契,做了抵押。 萧家老家并没有族人,因此这些年,并没有回乡置办地产; 萧文治尚了公主后,更想在京里扎根了。 又因为要维持萧家体面,花销比较大,萧乾心大,处事小心,不曾沾染贿赂。 仅存的收益,只置办了京郊一处小小田庄。 因此萧家最大的财产,就是这所房子,和西街上四家店铺,以及京郊田庄了。 最近萧府事多,萧乾和萧泽恒很少在家,竟然让萧泽扬钻了空子,全输了出去。 两下正纠缠着,祝嬷嬷正好进来,让徐氏抱了孩子往花厅去。 见状,她忙拉扯开双方,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郑氏气呼呼的说道:“你问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进来守着亲家,打我儿子!” 祝嬷嬷往屋里一瞧,萧泽扬半张脸肿的老高,正被丫鬟们拿热毛巾敷着。 她知道萧泽恒不是个随便出手的人,心里嘀咕,莫不是大公子惹了坏事? 祝嬷嬷劝下郑氏,拉着萧泽恒出门,悄声问:“二爷,到底什么事,值当您在众人面前,落大爷的面子?” 萧泽恒这才将字据抖了出来:“嬷嬷,您去前面,将祖父请过来。” 祝嬷嬷不识字,也看不懂那是什么。 但是一听,都要惊动萧乾了,她心知不是什么小事,当即点头。 但是这里全是女眷,祝嬷嬷扭头一看,隔着窗子,大家都朝这里瞅。 她想了想,不如先去将吕氏叫来,主持局面。 吕氏匆匆赶来,问清楚后,也是气的直跺脚。 她不懂什么千金台,但也是明白,乡里多少人因为赌博,卖儿卖女,甚至还有典了老婆的。 这个大孙子,怎么就不学好! “怎么早不要,晚不要,就等着今天咱们家办喜事,才上门讨债!” 吕氏气的直击拐杖:“恒哥,别是你嫉恨我多疼扬哥,故意设的局!” “……” 萧泽恒心里,着实寒到极点。 吕氏和郑氏,全是不顾原则的宠萧泽扬,这才导致对方,长成这般混账模样。 萧泽恒心里,不愿跟吕氏多说话,只催祝嬷嬷:“嬷嬷,赶紧将祖父请来,那些人,还在家里等着呢!” 千金台仗着背景,谁知道会不会,真的搅乱了今天的满月宴? 赔钱事小,让大家知道萧家,将御赐的田庄、宅子和店铺,全抵押出去,这才是要命的事情。 291都别想好 萧乾进来之前,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当知道萧泽扬,抵押了家里御赐的地产、田庄、店铺时,傻的不知道该如何发作。 全家都挤在萧泽扬院子里,一间小小的西厢房,更显拥挤。 萧泽扬跪在屋子中央,似乎意识到事情严重,垂头丧气。 郑氏被拒之门外,在徐氏屋里忐忑不安。 徐氏娘家人,意识到可能出了大事,全静默坐着,再不敢高声语。 萧泽恒将字据递给萧乾后,便立在其身后,一言不发。 气氛极为凝重。 “扬哥!”半响,萧乾脑子才转过神,开口问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越是愤怒,脸上越是平静。 萧泽扬只在上次,玩死了一个良家妇女的时候,见萧乾有过这种表情。 他身子禁不住,开始抖起来:“孙子,孙子,孙子……” 孙子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 “你爹在庄子上,没人管教你。”萧乾一字一句:“你说今个儿我要打死你,你娘会不会跟着上吊!” 长子萧文斌,耳根软,怕老婆,且只会种庄稼。 来了京城后,怎么也不习惯,跟郑氏吵了一架,便跑去庄子上侍弄庄稼。 萧乾那么忙,又不看重萧泽扬,因此只拘着他不惹事就好。 哪知道上次出了人命,闹到了定北王世子跟前,被长兴伯押着去了大理寺。 好在人们卖他萧乾一个脸面,只赔了老汉些许银两。 萧乾以为,萧泽扬坏事,最多也就那样了。 这次倒好,御赐的东西,都敢拿出去做抵押。 吕氏瞧见大孙子怕成这样,心软了,一旁说道:“什么大不了的,赌坊那些把戏,也敢拿来咱们府上耍! 回头找人,咱把本金还回去就是,别没事吓坏了扬哥。” 长房可就这一个子嗣,郑氏善妒,根本就不让萧文斌纳妾;长孙媳妇,头胎又是个丫头。 吕氏舍不得萧泽扬受苦。 她话音刚落,萧乾一个巴掌拍在她耳边:“闭嘴!” 吕氏当即收口,但是眉目间,还是很不服气。 萧泽恒忍不住说道:“祖母,这不是银两的事情,这是抵押的……” “你闭嘴!”吕氏可不怕他:“怎么就不是银子的事情,你别趁机向老太爷进馋言。” 萧泽恒紧紧抿上嘴巴,目光越来越凉,他费尽心机维护的萧家,除了萧乾,别人值得吗? 吕氏还没说完话,脑门上就挨了一个茶碗,直接将脑子砸出一个坑。 “死老……” “头子”两个字,还没喊出口,吕氏就被萧乾愈杀人的目光,给吓住了。 “你可知道,他抵押出去的房产、田庄、店铺,从哪里来的?”萧乾怒道。 吕氏声音小了下去:“能怎么来的,万岁赏赐的。” 那又怎么着。 在她心里,赏赐的,就是自家的了,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契书都给了,还能收回去不成? “那你可知道,御赐的东西,代表着什么?”萧乾又问。 这个,吕氏可就答不上来了。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魏国公老封君手里的龙头拐杖来。 萧乾闭上眼睛:“御赐,代表皇宠。你宝贝孙子,将皇宠随意抵押,你觉着,万岁爷心里会怎么想?” 这些宅子、田庄、店铺,是他升为左仆射后,永明帝看他手头不宽裕,特意赏赐的。 东西赏赐下来,自然不会再收回去。 可不收回去,却有一个前提:他得圣心,子孙出息。 如今萧乾还没咽气,底下已经有人,开始抵押房产地契了。 而且,还是有背景的千金台。 永明帝信他还好,可因为文家事,他眼下明显不信了。 萧乾明白,今天这事不闹大,平津侯也会将此禀报给永明帝的。 “无知蠢妇!”萧乾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任吕氏在萧家后宅作福作威。 “恒哥儿,你去将平津侯,悄悄请进我书房去。”萧乾深吸一口气,强按住心头涌动,吩咐道。 萧泽恒走出门,吕氏不敢说话。 萧泽扬心里不通透,有点着急,他跪着往前挪了挪,抱住萧乾的大腿:“祖父,我……” “滚!”萧乾终于没忍住,抬脚踹在对方心窝上。 萧泽扬捂住心口,嘴里“噗呲”一下,吐出口血沫来。 吕氏惊的立刻扑过去:“扬哥!” 去他的皇宠、脸面,什么有自己的宝贝孙子重要? 吕氏抱住萧泽扬,当即叫骂起来:“老不死的,我孙子要是有什么差池,都别想好过!” 萧乾起身,面色阴沉:“若是今天这事,能悄悄过去,我且饶他;若是不能,不止老夫,你们也不会好过!” 吕氏下一句骂,全被萧乾的阴狠,给吓回了嗓子眼,只抱着萧泽扬哭。 郑氏就趴在外头窗户上偷听,见儿子吐血,慌的赶忙叫丫鬟去唤大夫。 萧乾一推门,盯住郑氏:“都不准出去,想让外面客人,知道家里的丑事吗?” 徐氏屋里,徐氏娘听着外头的响动,拿眼看徐氏:“我的儿,原来姑爷,这么混账?” 萧泽扬跟丫鬟挤眉弄眼,她可以装看不见;但是萧乾都出来怒骂,可见是闯了大祸。 她突然后悔,当初不该高攀,将捧在手心的明珠,嫁到萧家来。 徐氏抱着孩子,微微一笑:“无事,闹大了也好,我也有理由和离,跳出这个火坑。” “……” 屋里众人全倒抽一口冷气。 徐氏娘欲言又止,沉默半响,只抱紧了徐氏和孩子。 外面鸡飞狗跳,萧乾挥了挥袖子,自往书房去了。 宾客们也是奇怪,今天萧家宴请,怎么一个两个主子,全不在前面,只一个萧文治出来应酬? 有人问萧文治:“鸿胪卿,萧大人怎得不见了?” 萧文治也不知道,笑着说:“家父兴奋,今天起的特别早,许是累了,去小憩一会。” 萧仆射是众臣之首,他就算撇开宾客,只在屋里卧着,也没人敢说什么。 就是刚才,他还在这里谈笑风生,一转眼不见了人,大家好奇而已。 萧文治一解释,大家都不再多问。 萧文治却很担忧,他知道父亲不是持宠而娇的人,父亲和儿子同时不见人影,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292谁扩散的消息 平津侯走进萧乾书房,心里很是奇怪。 他同萧乾,素无往来,今天要不是替永明帝送赏赐,根本就不会来。 本打算送完就走,被几个武将抓住,刚说几句话,就被请进来。 萧乾一见平津侯来了,忙连连让座,面上看不出半分不妥。 平津侯落座,默默看着萧乾。 萧乾沉吟片刻,斟酌着开口:“侯爷,最近京里,治安可还好?” 平津侯一挑眉:“治安问京兆尹,左仆射莫不是上了年纪,糊涂了?” 萧乾嘴角抽了抽,抚着山羊胡子,不知如何开口。 萧泽恒见祖父为难,亲自替平津侯斟茶后,说道:“侯爷,此次请您过来,实是有关千金台。” 平津侯目光里的惊讶一闪而过,眉头微微蹙起:“千金台怎么了?” 萧乾尴尬的咳嗽,萧泽恒一咬牙:“今个儿千金台的打手,进来我家要账,求侯爷高抬贵手。” “……” 平津侯握着茶盏的拇指,在杯沿轻轻摩挲,听到萧泽恒的话,半天没有动静。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萧乾咳一声,正欲开口。 平津侯笑起来:“萧二公子惯会说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你们萧家,就要跟别人不一样?” 萧泽恒面色涨红,实在是自打出生以来,从没有这么窘迫过。 若只是萧泽扬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不管。 但是萧乾自小就给他灌输,要作为一家之长,担起整个萧家兴起的责任。 他懂事后,知道自己有一个被人唾弃的生母,就更加严苛要求自己。 一次又一次,给长房擦屁股,他也很累。 萧乾不忍看孙子为难,将手中字据拿出,递给平津侯:“侯爷,萧家出了不肖子孙,实在有愧圣恩;但是今天是萧家喜事,求千金台高抬贵手,过了这一阵再说。” 平津侯接过去,垂着的眼脸,盖住了他眼中的惊讶之色。 京中纨绔,从不敢去千金台,自找没趣。 若说萧泽扬无知,自己闯了进去,千金台也不是没规矩的,打听到对方背景,应该是拒之门外才对。 毕竟那里,是自己为永明帝做脏活的老巢,不会让高门公子进入的。 怎得这次…… 他再抬起眼睛,面无波澜:“这就难办了!” 萧乾和萧泽恒的心,全提了起来。 萧泽恒到底年轻,忍不住又说:“千金台是您的,一句话的事情,怎么说难办?” 萧乾呵斥,已经来不及。 平津侯微微一笑:“做任何事,都要讲究规矩;我若是因为你家大公子,开个口子,免了这些债务; 以后底下兄弟们,有样学样,我也不好拒绝;到时候,生意还怎么做?” 呃,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着实累人。 平津侯皱起眉毛,抿了口茶水。 萧泽恒无话可说。 对方说的有道理,连萧泽恒自己办事,也是如此秉公守规矩的。 屋里又陷入静默。 半响,萧乾无奈一笑:“老夫也不是求侯爷免了债务,只请侯爷让千金台的人回去,宽限几天。” 藏在袖子里的手,冒着青筋。 若是萧泽扬在眼前,他一定当着平津侯的面,打死这个不孝孙子。 平津侯意味深长的“喔”了一声,内心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