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七)
比起这边的浓情蜜意, 状元府的氛围却是紧张了许多。因为还有些宾客没有离开, 梨澈也不想大张旗鼓寻人,只好安排了一些奴仆在府内先找着。然而上上下下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听着下人的禀报, 梨澈眉头紧紧皱起, “那沛沛呢,沛沛人也不见了?” “回少爷的话,的确是没有见到小姐的影子。” “这死丫头。”梨澈低咒一句,重新扬起笑来去和其他宾客交流了。 听闻公主身子不适不喜喧闹, 这些官员都十分懂事地表示理解,很快大家就不约而同地离开了。只是在这些人中,又有一个赵谦并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在来状元府之前, 赵谦就和她大致描绘过这府中的方位,虽然找起来也很麻烦,不过也总不至于迷失在这府中。自己满满摸索着来到苏棠的院子里,红芍四处看了看, 并没有看见有人在。她大着胆子上前, 敲了敲房门,房间里面虽然亮着灯, 但是并没有人回应。 “公主,您在吗?” 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红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她这才原路返回。等回到席间, 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人忽然少了一大半。“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你去那边有看见公主吗?” 红芍摇了摇头,“沿路回来我还四处看了看,完全没有看见公主的身影。” “这就奇怪了。”赵谦抚了抚自己的衣襟,脸上忽然堆了笑出来,红芍正讶异他为何忽然变脸,就看见梨澈端着酒杯在他面前站定了。 梨澈也是天生的好皮囊,也不外乎自己还在青楼的时候,那些小姐妹们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了。“也不知那新晋的状元郎什么时候会来我们这边,他要是敢来,我保证伺候的他服服帖帖的。”这样狂妄的话惹的在场的姐妹是哄堂大笑,不过笑过之后留下来的,自然都是心酸无疑了。 梨澈脸上还带着十分客套的笑意,他朝着赵谦举杯道:“今夜都没有好好和你一起喝一杯。” 赵谦也顺势拿起桌面上的酒杯,然里面的酒已经饮尽,红芍习惯性地就端起酒壶替他给满上了。 “现在喝也不晚。”赵谦和他碰了一下杯,里面的酒水洒落在两人的手背上,梨澈丝毫不在意,眼神奇怪地盯着红芍的手,随即了然地笑了一声,“看来赵大人找到了一位红颜知己?” “此话何意?” 见对方没有承认,梨澈便以为他不想多说,于是就顺势转移了话题,“今日也忙碌一天了,公主歇息的早,如非必要实在不想去打扰她。若是他日有空,我再做局请你吃顿好的。” 这话要说给其他人听,人家定然是不会有丝毫怀疑的,可赵谦刚刚才让红芍去探了一下公主的行踪,对方根本就没有在屋里,而现在梨澈却说对方已经歇下了。 “怕不是梨大人着急赶我们走,这才编了些瞎话来诓我们?”赵谦眼中还带着戏谑的笑意,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此话的真假。 梨澈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赵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何必骗你,这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 “这谁又能知道呢。”赵谦微微凑近了他一些,压低声音道:“公主有没有歇下甚至有没有在房中,想必你是心知肚明的?” “是你?!”梨澈眼神犀利地投射到他的脸上,把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到案几上,梨澈咬牙道:“等会儿我再来找你算账!” 等梨澈离开之后,赵谦摸了摸唇角,似乎有些不解,随即朝红芍问道:“他找我算什么账?” 红芍犹豫道:“大概是因为你......撬他墙角?” “可我现在还没开始撬。” 等众宾客全部离开,梨澈这才走到赵谦身边,脸色似乎有些难看,“你把公主弄哪里去了?” “什么叫我把公主弄哪里去了?”赵谦十分疑惑,“我能把公主弄哪里去?” 梨澈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在成亲前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自己没有作为,就不要在我和公主成亲之后弄这样的小把戏了。” 现在赵谦真的是完全弄不懂梨澈说的话了,不过一提起成亲的事情,赵谦心头火就冒了出来,“我是没有什么作为,但是你以为你比我好上多少吗?”赵谦神色轻蔑,“据我所知,公主中意的根本就不是你!” “什么意思?”梨澈皱眉朝他望去。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公主喜欢的另有其人,而你不过是个李代桃僵替代品!”这么长时间他其实也查出来不少事情,虽然不能确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但是至少可确定的是,那人绝对不会是梨澈。 梨澈:“就算我是一个替代品,只要我还是驸马一天,我就有责任照顾公主一天,所以不管你有多不甘心,你也不能把公主带离状元府。何况......”他欲言又止,“我看你也并不适合公主。” “至少比你合适!我是真心爱慕公主的!” 听见这话,梨澈眼神又往红芍那边看了两眼,最后终于开口道:“既然你是真心爱慕公主,那你身后那个女人又如何解释?” 这下轮到红芍惊讶了,她乔装的技术不说天下无敌,但是也应付普通人也算是绰绰有余了,特别是她长的又好看,要是出门的话一般都会故意扮丑些,即使迎面碰上恩客,对方认不出她来,而现在梨澈居然就这样打一个照面就能看出她是个女的? 像是看出了赵谦的疑惑一般,梨澈开口解释道:“她指尖的丹蔻,没有擦干净。”那样艳红色的丹蔻,绝对是女人才会涂的,至于男人涂丹蔻......这个并没有在梨澈的认知范围之内。 “......”红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发现指甲盖上只不过是残留了那么一丝丝的颜色而已,这样都能被梨澈看出来,对面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细心啊。 赵谦轻咳一声,有些掩饰性地开口:“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个只是我的一位朋友,公主也认识的,今日带她过来只是想帮她庆生而已。” “公主认识?”梨澈眼神又往她身上扫了几眼,按理说公主认识的人他基本都认识,他记性一向比较好,成亲当晚敬酒的时候就把喜宴上那些人的身份都给摸清楚了。然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不管他怎么回忆,也搜寻不出任何关于这人的一丝记忆。 红芍这人按理说应该已经死于那场大火了,赵谦也不想让梨澈手上握住自己的把柄,于是含糊其辞就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你之前说我把公主带离公主府是什么意思?” 梨澈:“我倒是要问问你是什么意思,仗着你与公主熟识就把人给藏匿起来,你非要弄的我府中不得安宁你才高兴是?” “诶,不是。”赵谦奇怪地开口道:“我什么时候把公主给藏起来了?你说这话我倒是真的听不懂了。” “不是你?”梨澈反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公主没在房里的?” “就......”赵谦挠了挠鼻头,“这位姑娘准备了生辰礼想赠予公主,因为一直没有看到公主回来,于是就擅自去找一下......” 果然他这话一说完,梨澈的脸都拉了下来,“我倒不知我府上是能这般随便走动的。” 赵谦也自知理亏,赔礼道:“这实在是我不对,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应当不是纠结这样的小事,公主平常爱去的地方你找了没有?” 说来惭愧,梨澈和苏棠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他可以说是丝毫不了解苏棠的,这下忽然被问道苏棠爱去的地方,他一时间也答不上来。“应当都找过了。” 什么叫做应当。听着这样不确定的语气,赵谦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这样,你先确定一下公主是否在府中,若是没有的话我再从我家借些人手到外头找找。” 梨澈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要是传进皇上的耳朵里,想来应该又要再对他失望一次了。他朝赵谦一拱手,“那我就先在此谢过了。” “不必谢我,我做这些事情并不是为了你。” 梨澈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但是抱歉,现在苏棠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他并不能拱手让人。 确定了大致的流程之后,梨澈快速地召集了府内全部的奴仆前来问话。 状元府初建,人手本就不算多,因为又替苏棠办了这样规模的生辰宴,几乎是每一个人都是劳心劳力,哪里还会有闲心去观察其他的事情。于是大家都变成了一问三不知。 见问不出来什么东西,梨澈捏了捏眉心,派人在府中开始找起,那边的赵谦也已经策马回府开始调派人手了。 府里被翻了个底朝天,然而还是不见苏棠和梨沛的身影。 “少爷,我们在府中发现了一个大洞!” 那洞还真的是挺大的,梨澈跟着过去,看到那本该被草垛挡的严严实实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洞来。若是那两人真的已经溜出府去了,那肯定是通过这个洞的。 梨澈气的咬牙,等梨沛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她,看她还长不长记性了!“来人,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给我快一点把这个洞填起来!” “是!” 既然府内没有找到人,那必然是贪玩溜出去了,梨澈连忙派了个心腹去赵谦府上送信,随后自己带了自己信得过的几队人外出寻这两人。 再说回苏棠。 这两人在海棠林中叙完旧,就被苏朝招呼着吃法了,四人一起围在小圆桌边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好不惬意。 就是苏朝自己酿的,而菜却是梨渊一个人做的,虽然比不少御膳房的那些大厨,但是这几道菜无一不是色香味俱全,吃的梨沛都是啧啧称叹,“不是都说君子远庖厨吗,在家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见过我爹和我哥进厨房。” 梨渊夹了一个小鸡腿放进苏棠的碗里,随口解释道:“以前住在庵里的时候吃东西也没有油水,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于是就去一些酒楼打杂,偷偷地学了几手。”说到这里他看向吃的一手油的苏棠,有些庆幸似的笑了笑:“还好我偷学了这一手,不然的话,我和糖糖才不会熟悉的这般快呢。” 听到梨渊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苏棠疑惑的抬眼朝他看去,梨渊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并没有什么事情,得到这样的指示,苏棠又低下头和鸡腿继续奋斗着了。 其实这话本没有什么,但是传到梨沛的耳朵里面却觉得心酸的不得了,明明同样是爹的孩子,梨渊过的却比他们苦上那么多。 这般想着,她几乎都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