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一)
等苏棠用完碗里的粥, 梨澈从怀里取出一张手帕递给她, “擦擦嘴。” 苏棠娇气地说道:“要让梨哥哥帮我擦。” 梨澈先是皱了皱眉头,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妥协一般帮着她擦干净了嘴巴。苏棠一脸餍足, 还伸手搂了搂他的腰, “梨哥哥,我好喜欢你呀。” 梨澈有些不自在的“嗯”了一声,伸手把人推开了,“既然吃好了就乖乖坐好。”苏棠乖巧点头。 梨沛看着这一幕睁大了眼睛, 等等,在什么时候两人的关系好成这样了? 把空碗放回桌子上,梨澈让侍女上了一直在温着的菜, 梨沛闻着这些菜的味道,谄媚地看向他,“哥,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吃啊?” 梨澈睨了她一眼, “坐下。” 她在心里默默的欢呼了一声, 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凳子上面。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等她夹走了盘中最后一块糖醋排骨, 这才放下筷子,缓缓的打了一个饱嗝。梨澈随即也放下碗筷,有些嫌弃的出声:“女孩子家家的,一点仪态都没有。” 梨沛嘻嘻笑了笑,“在哥哥面前没有仪态的话也没什么?”梨澈抿唇, 然而上扬的眉毛还是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真是难得的悠闲时光。 对比起这边的惬意生活,那边的梨渊简直都要气的七窍生烟了,他现在恨不得立刻站在梨澈面前,和他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他不能,因为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而已。 想起三年前庙里的那场大火,他就更能认清这世上的人性凉薄,即使身上流着的是与那人同样的血,那人也不见丝毫心软。 梨父虽然没有功名在身,但是梨家的底蕴还是有一些的,特别是祖上是靠办学发家的,这不说满天桃李,在朝堂上还是能挑出那么几个来的。要说梨澈现在能站到这样一个位置,其一的确是因为他有这个能力,而其二,也就是因为用上了父亲或是梨家祖上的关系。 荫庇荫庇,说的也就是这么个道理了。 寒门学子无出路,即使有路,也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真正能从这条路走出来的,又能有多少个呢。 “在想些什么?”身体忽然有人坐了下来,梨渊侧头,冲他打了声招呼,“你怎么过来了,事情都处理完了?” “嗯,听下面的人说糖糖受伤了,我以为你会去看她。” “处处被人掣肘,我如何去看她?”他哪里不想,一得到消息之后就想要去了,可是自昨天苏棠偷溜出府之后,状元府的守卫好像多了起来,最最重要的是,苏棠身边好像跟了几个高手,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苏晃吩咐下来保护她的。 状元府内传消息出来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也就只有每日傍晚有人过来送菜的时候才能带消息出去。听那个府里眼线传回来的口信,说是驸马和公主似乎感情突飞猛进,今日一天两人都没有出过院子。要知道前两天驸马可都是呆在书房里面的。 糖糖这人多黏自己梨渊不是不知道,她这个人又不设防,想到两人在会在房里做些什么事情,他就烦的脑壳一抽一抽的疼,在寨子里面憋的闷死,这才跑到这山顶上来的。 “看你这表情好像有烦心事。”苏朝开口,不过视线却是投向了远方。 “你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山顶视野空旷,从这往下望可以看见成片的密林,以及远处的京城,实在是个散心的好场所。只是因为上山的路十分陡峭,要爬上来的话还是要花费一些气力的,不然就仅凭这样的风景,估计很快就能让城中的那些人趋之若鹜了。 苏朝低低的笑了声:“你是因为糖糖烦吗?” “那你是因为那个位置烦吗?”梨渊反问道。 苏朝叹息,“男人心里好像总想着这两件事,不是权利就是女人,你说呢?” “......我不知道。” 苏朝又笑了起来,“你怎么不知道,难道你不是男人?” 梨渊抿唇,没有再开口。因为他发现,自己就是苏朝说的那种男人,他想要苏棠,也想要权利,至少是能和梨家抗衡的权利的。 两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静坐了片刻,晚风徐来扬起二人的发丝,一瞬间双方忽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来,苏朝跳下石头,朝他说道:“几年前我在这山顶埋了几坛酒,也不知道还在找不找的到了。” 两人在这偌大的地界上翻找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他当年埋酒的那棵桃树。 楚朝找了根粗壮的树枝开始挖泥,一遍挖还一遍说道:“这酒还是当年苏晃登基的时候我埋下去的,当时那棵桃树还只是一棵小苗,没有想到不过三年没见居然都长这样大了。” 说起登基的事情,梨渊也有话要问。“先帝共有六子五女,可是自苏晃登基之时,除开糖糖一个没剩,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要说是苏晃放我出来的你信吗?” “这又是为何?”好歹也和苏朝呆了这么久,一些关于朝堂宫闱的事情他也知道不少。 先帝在世的时候最为宠爱柳贵妃,而这个柳贵妃又恰好是苏朝的母妃,当时就算是皇后也硬生生的低她一头。要说女人的斗争无声无息,可在国子监上课的皇子们的争斗可就激烈多了。 也正是因为苏朝在国子监总矮了苏晃一头,柳贵妃这才动起了换嫡的想法。然而皇帝也并不是那般糊涂的人,这古来就是立嫡不立长的,更何况苏朝比起晃儿都要小上一岁,要是真的废了这个太子换了苏朝,这言官还真的敢上来指着他的鼻子骂。 每当柳贵妃提起这事的时候,皇帝总是敷衍着过去,不过当时谁都没有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一天,苏晃的太子之位被废掉了。 “大概是看在糖糖的面子上。”苏朝扯了扯嘴角,神情有些轻蔑,“他不敢留我在宫里,怕糖糖会想起我,但是也不敢杀我,如果将来有一天糖糖恢复了记忆,得知我身死的消息,恐怕他这辈子就别想再和她说上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