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秦臻臻站在齐姐的办公室里，第二十一次摁掉震动的手机，眉眼温顺的听她训话。 “虽然咱们事务所算不上所谓的红圈所，但也是个大所了。人多口杂，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背景什么路子进来的，但既然进来了，就不要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心思，踏踏实实的把你的本职工作做好了。” 说着她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长舒了口气，赞道，“嗯，咖啡泡的倒是挺不错的。” 秦臻臻笑眯眯的谢过，顺杆爬，“那以后每天都给齐姐泡！” 齐姐的眉目舒展开，将目光落到办公室中央的那女人身上。 她长发弯弯卷卷的披散开，巴掌脸，眉眼精致，嘴巴有一点点嘟。 非常年轻且非常美丽的一个女人，还美的很有辨识度，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律师就是专门跟人打交道的。齐姐入行三十多年，算得上是阅人无数，她打看到这个秦臻臻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丫头不简单，不是个能安分上班的人。但所里关系盘综复杂，她不好深说，因此只能隐晦的提点，“别去惹麻烦。” 秦臻臻十分上道，笑得眉眼弯弯，特别好看，“放心齐姐，我肯定不给您惹麻烦。” 被放出来已经是正午时分，所里的新同事基本都三三两两的出去吃饭了。秦臻臻躲到茶水间，捏着手机摁了两下，“喂？” 电话立刻被接通，那头传来一把好听的男音，“修仙去了你？给你打多少电话挂什么挂，滑雪去不去？我在西区这边儿呢，愣会儿接你去？” “不去，我上班呢。” “上班？”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你上班？上的哪门子班？” “你给我找的工作，你说上的哪门子班？” 秦臻臻靠在冰箱上，一改刚才低眉顺眼的模样，拖着懒洋洋的腔调有点不耐烦。 电话那头的宗北被这么不轻不重的噎句，拧低了车里的音量，一脸懵逼的重复了一句，“我给你找的工作？嘿不能啊，我能这么霍霍你？” “别贫了，没事儿我挂了。”秦臻臻懒得跟他废话，她从早晨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宗北却哦哦哦的反应过来，“你说杰米罗？嘿你还真去了？怎么着第一天上班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大案子？什么私生子争遗产，财富大佬找小三那种的。” “没遇着呢，不过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学，回头要有私生子跟你争遗产，我保证给你争下来，啊。” “你又不是真去当律师的，你原话怎么说的来着——哦，揣摩角色。” 电话那头突然变得有些喧杂，夹杂着女人的笑声，宗北的语速也跟着加快，“那行你不去就好好在杰米罗上班，我把韩佐号给你发过去，你有事儿找他，挂了啊。” 说完还没容秦臻臻说话，啪就把电话挂了。秦臻臻捏着手机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又嗡一声，收到一串电话号码。 秦臻臻被气乐了，想起当初宗北对着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一颗屎坏一锅粥，万一没上两天班给杰米罗拆了，他拎着脑袋都不够赔给韩佐的。 秦臻臻觉得，可以正式把拆迁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宗北是秦臻臻的头号损友，出了名的二世祖，一天天的除了吃喝就是玩乐。 秦臻臻大学毕业以后被星探相中，签了个不算小的工作室。第一部 戏是个律政剧，她在里面演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律师，勉强算是个女二号。 由于女一号档期紧，剧组不急开机。工作室就让秦臻臻自己好好揣摩角色，争取处.女秀发挥出色。秦臻臻不想在家窝着看剧本，就找宗北，凭关系进了杰米罗。 二世祖虽然纨绔，但是该认识的朋友，该有的人脉还是一个不少的。 杰米罗是这几年才成立的律师事务所，虽然年轻但是实力却异常强横。 不仅能把总部开到最贵一条街中最贵的盛源大厦里，还开出相当优厚的条件敢从各大红圈所里挖人，完全一副财大气粗、用钱换名的架势，在本地的律师圈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挖人之后凭借几桩大案声名鹊起，杰米罗更是趁机壮大实力，跻身一流律师事务所的行列。 算不上顶级，但是用来“揣摩角色”，足够了。 为了不坏这锅粥，秦臻臻秉承着“不惹麻烦”的原则，一整天都格外老实。 她没有律师资格证，只能先从小行政助理做起。 奈何外在条件实在是太过惹眼，上午被扣在齐姐办公室还没发现，下午在所里晃了一圈，现在坐在办公室已经打发走了第四个凑上来搭讪的小律师。 怎么办？ 秦臻臻万万没想到有天会为了自己的美貌发愁。坐在秦臻臻旁边桌的舒舒就给她出主意，“要不你明天别化妆了。” 舒舒比秦臻臻早来两年，比秦臻臻高级，是齐姐一手带起来的徒弟。 一张娃娃脸像个学生，看着比秦臻臻还小两岁。 清水芙蓉，不施粉黛。 眼神清澈，毫无心机。 就连主意都出的这么没有建设性。 秦臻臻捏着她白净的小脸，就笑说，“我这是天生丽质，可不是化妆品堆出来的，顶着素颜来上班照样完虐她们。” 舒舒被她捏着，咧着嘴，“她们又瞪你，又瞪你了。” “瞪就瞪呗，”秦臻臻收回手，一副风轻云淡的不在乎模样，“从小到大嫉妒我美貌的人多了去了，瞪两眼算什么。” “我听到你磨牙的声音了。” “……” 有女人的地方就是战场，尤其是一堆漂亮女人。 杰米罗财大气粗，律师要最金牌的，助理要最贴心的，行政妹妹要最漂亮的。 漂亮女人扎堆那就容易出事。 从前大家虽然争奇斗艳，但是整体漂亮的水准都差不多，有个别一两个比较出挑的也不会太过火，勉强算得上是百花齐放。 结果突然来了个远超于整个行政部平均水准特别漂亮的，就有相当一部分人不乐意了。 “一看就知道丫不是什么正经人。” “可不是嘛，妖里妖气的样子，裙子短得遮不住屁股。” “眼大无神，胸大无脑。” 行政部总共十来个妹子，三三两两靠在一起，聊天的声音不算大，但也绝对没有压低了不让人听见的意思。 被孤立的秦臻臻就有些无语，索性就起身砰的把门甩上，将一群莺莺燕燕隔在门外。 门外响起一片高高低低的骂声。 秦臻臻蹲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拽拽自己及膝半裙，又拉拉包得严严实实的衬衫，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觉得平白无故担了个妖精的名声，不坐实了还有点儿亏，就问舒舒，“你说我明天要是穿晚礼服来上班怎么样？她们会不会当场弄死我？” “为什么要穿晚礼服来上班啊？”舒舒一脸懵懂。 “……” 秦臻臻挥手，觉得和她解释不通，又问，“为什么你也被排挤出来了？” 行政部和人事部在一楼，所有律师都在二楼上班。 舒舒是助理律师，应该跟着齐姐在楼上才对。怎么搬到楼下不说，还自己一个人独占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办公室？ 秦臻臻想起推门进来时小姑娘一脸感动热泪盈眶的模样，还特别殷勤的提前为她把办公桌收拾出来。 “他们嫌我不化妆。” 舒舒撇着嘴，说起这个就一脸委屈，下巴抵在桌子上，眼睛漆黑濡湿，活脱脱小狗的模样。 秦臻臻心疼得不行，正要伸出手去摸摸头，舒舒又接着说，“我姥姥说，好姑娘就应该干干净净，描眉画眼的那不是正经人。” 秦臻臻就把伸到一半的手收回来了。 “但是你一看就知道，化不化妆都是好姑娘！”舒舒死皮赖脸的抱住那只手，眉开眼笑。 悠悠逛逛一下午，没有什么扑朔迷离的案子，没有任何紧张刺激的环节，只有电话声以及复印机的嗡鸣声，平淡得和任何一家普通公司没有什么区别。秦臻臻趴在桌子上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到底来这儿干嘛了。 在家混吃等死和在外面混吃等死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喂，新来的。” 门被象征性的敲了两下，没等屋里的人发声就径自被推开，有个算漂亮的脸蛋探进来，隐隐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出来开会了。” 秦臻臻眯眼，觉得那张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慢吞吞从桌上爬起来，长发有些凌乱，她随手将眼前的头发顺到而后，动作说不出的慵懒可人。漂亮脸蛋的脸上隐隐有嫉妒划过，很快消失不见。她敲敲门框，抛下一句“二楼东会议室，快点，就等你了。”就走了。 “职场如战场，”舒舒半捂着嘴，小声道，“你身上装备太好，小心被围攻！” 秦臻臻抖抖袖子，“我这可是香奈儿当季新款，死了也不能让她们捡装备。” 舒舒摆了个必胜的手势，两条细胳膊差点儿没崩折了。秦臻臻冲她抛了个媚眼，一阵风似的飘到二楼会议室。 一屋子莺莺燕燕，个个坐姿妖娆。秦臻臻有一瞬间甚至觉得宗北这给自己找的哪儿是律师事务所，分明是嫩模培训班。 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秦臻臻对自己实力碾压整个行政部的事实表示非常满意。 “好了，人都齐了。” 莺莺燕燕闻声连忙做好。姑娘们坐满了半个屋子，独独把最角落的那块地空出来。秦臻臻一开始没注意，这下才看到那边还有一个人。 她捏着手里几张纸，将目光落到秦臻臻身上，冷着脸沉声道，“开会。” 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到秦臻臻身上，时不时还交换两个眼神，夹杂着细密的笑声。 秦臻臻倒是落落大方，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找了个地方捋着裙子坐好，左腿压在右腿上，露出光洁美好的一截小腿。 她露出八颗牙齿摆出恰到好处的微笑，睫毛上翘卷起好看的弧度，将目光锁定在对面那人的身上，像是没看到对方身上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套装似的。 她算是知道那个幸灾乐祸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职场如战场，古人诚不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