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2 章节
最后那点子念想终是被他打散了,轻声问道, “要多少银子?” 陆远舟想了想道, “两千两!” 赵妙芙抬脸神情怪异的瞧着他, “怀水不过小县,物价低廉,吃住都在衙门里,那里需这么多银子!” 陆远舟挥手有些不耐烦道, “同僚应酬总是要的!” 赵妙芙闻言却是过去将那原来收拾好的包袱一一解开将里头的衣裳又取了出来, “即是夫君银钱不够花销,我们母子过去岂不更让你捉襟见肘?便不去了!” 陆远舟一愣见她木着脸将衣裳抖落好又叠起来放回柜子里,想了想道, “你们不过去也成,那银子你还是去给我领一些!” 赵妙芙听了心里终是一片寒冰,想着自家因着昨夜上他一点儿好脸色便动摇的心思,不由冲着自家一阵阵冷笑, 赵妙芙啊!赵妙芙!你到底是嫁了个什么东西啊! 陆远舟问, “你笑什么?” “我笑我怎么这么傻,原以为你是真心想着我们母子,才回来瞧我们,没想到说来说去不过只是为银子罢了!” 陆远舟被她戳破了心思立时有些羞恼,怒而喝道, “你胡说什么!我不是真心想见你们,我回来作甚?” 赵妙芙冷冷的瞧着他,似不认识一般上下打量,心里再无半分爱恋时,再瞧这个男人便如那陌路人一般, “即是这样,你也瞧过了,便回怀水去!” 说罢转身便要出门,陆远舟见了大急忙道, “你去给我支银子么?” 赵妙芙应道, “要银子也成,需拿一样东西来换!” 陆远舟问, “什么东西?” “和离书!” 陆远舟几疑自家听错了,瞪大了眼瞧着赵妙芙, “你……你说什么?” 赵妙芙应道, “和离书!我要与你和离!和离之后三个孩子跟着我,嫁妆我自家怎么带来的便怎么带走,前头给了你们陆家的我便当打发叫花子了,以后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陆远舟被她一番话气得浑身直哆嗦, “赵氏……你……你知晓你在说什么吗?” 赵妙芙冷笑道, “我清楚的很!我要与你和离,从此与你再无干系!” “赵氏……你……你休想!” 赵妙芙冷冷一笑道, “今日里这话我即是说出了口,便再不会收回了,我定是要和离的!” 陆远舟气得跳了起来骂道, “休想……休想……你这不知廉耻的妇人,我要休了你!” 赵妙芙冷笑道, “你拿什么休我,七出之条我犯了那一条,你有胆子写休书,我就有胆子回沧州请了你们宗族长老、三老四少的出来见证见证,我赵妙芙是犯了七出那一条,是无子、是善妒、是恶疾……你倒是列一个出来啊!若是列不出来你们陆家便将这么些年用了我的银子统统的吐出来!” 陆远舟心里一颤,他前头也在心里暗暗估算过,除去夫妻、孩子用的,赵妙芙十年来拿出给家中公用的只怕没有八万也有五万两银子,陆家那里拿的出来? 更何况这事儿闹大了,一家子吃媳妇嫁妆的银子的事儿宣扬开来,陆家的名声在沧州就彻底的败坏了,以后家里的侄儿们还如何娶妻! 他一时无计可施,只能指头点着赵妙芙, “你……你……你这个贱人!” 赵妙芙闻言冷笑道, “你若是不敢,便现下就将和离书写下……” 说罢一甩袖子出了屋子,这厢到了院子里头,背向着屋子却是立时泪如雨下…… 这便是她的良人,夫妻为了银子反目立时便恶言相向! 这十年夫妻她便如大梦了一场般,如今总算是醒了! 赵妙芙一路默默流了泪沿着回廊到了孩子们那院子里,远远瞧见豪哥儿正在摆弄着他的小弓,抬袖将脸上的泪痕擦去, “娘!” 豪哥儿笑着过来拉了她的手道, “娘,你瞧我射得准不准?” …… 那一头陆远舟见赵妙芙走了,立时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回了椅上,呆愣愣半晌这才似相信了赵妙芙真要与他和离之言, “不……不……她不敢和离,她若是回了娘家,她赵家的脸面何存!” 陆远舟虽是这样想,但他也知晓赵妙芙即是敢这样说话,自也是有几分依仗的,便是不回赵家凭了她的嫁妆,赵妙芙也能过的很好! 想到这处不由心中一阵发慌, 她若是真与我和离,我怎么办? 不……不行……我决不能和离! 还有……还有孩子,是我陆家的种怎能让她带走,决不成! 想到这处陆远舟腾一声自椅上站了起来, 他决不信赵老侯爷会让女儿和离! 他们赵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第四百三十节 入套 这样想着人便直奔了前厅,见到赵老爷子便扑嗵一声跪倒在地, “岳父,小婿自知这阵子对妙芙母子多有疏忽,不过我也是因着一心公务,并非有心之过,现如今……现如今妙芙要与我和离……还求岳父为我作主啊!” 赵老爷子一听,皱了皱眉头却是又缓缓松开,盯着陆远舟道, “陆远舟我们赵家待你如何?我女儿妙芙待你们陆家如何……你自家心知肚明,这么些年来你又对我女儿如何,你自家也是一清二楚,这一回你去到怀水是因何而去,去了又是如何你也知晓,子女婚姻大事做父母本是劝合不劝离……” 陆远舟闻言一喜道, “还请岳父大人作主啊!” 赵老爷子冷冷一笑道, “不过你陆家对我女儿实在太过,你要妙芙不与你和离也成,且需应我一点便成!” “岳父大人请讲!” “自今日你,你将俸禄银子都交由妙芙打理,再不动她嫁妆一分一毫……” “这……” 陆远舟一愣惭愧道, “岳父,小婿刚任县府不久,每月的俸禄银子并不太多,怕是不能让他们母子生活安逸!” 赵老爷子应道, “我赵家女儿虽是娇生惯养,但也不是不能吃苦耐劳的,你自家好好衡量一番,若是点头我便让妙芙跟着你去怀水,从此你堂堂正正做一个男人好好儿养家糊口,担当责任!若是不然便签下和离之约,放了妙芙大归,从此你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这……” 若是放在以前的陆远舟,不知那柴米油盐市价几何,便是争着一口气也要答应下来,可是现在的陆远舟却是没有那志气,不说别的便是那几百两银子的缺口,他都补不齐! 想到这处他不由犹豫起来, “这……这……” 赵老爷子一瞧他那模样那里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不由用手指点着陆远舟骂道, “好你个陆远舟!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前头我将妙芙嫁给你,一是因她爱少年英才,二来我也念着你虽家贫却读书刻苦是个可造之才,我又心疼女儿便让她带了大笔嫁妆过去,确是有帮扶你陆家之意,原指望有了这么一层能让你们对她高看一眼,以后在婆家的日子好过一些。却是没想到我们大把的银子花出去竟是养出一群白眼狼出来,把我们赵家当做傻子,成了你们家的摇钱树,你供着哄着也就罢了,倒是欺压着我女儿拿银子出来供你们,你陆远舟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仗着妙芙顾念夫妻之情,倒将她一片真心扔到地上,随你践踏!哼!你当我赵家人是好欺负的么!” 说罢顺了一口气道, “你在那怀水县城里做的事儿,你当我们不知晓么,你陆家子侄成亲,自家爹娘拿不出银子便打一辈子光棍,倒要我女儿这做大伯母的拿银子出来给他娶媳妇,他爹娘是死了么?以后他娶了媳妇是给你们两口子养老送终么?一个来了又来二个,你现下自家拿不出银子便来诓我女儿的,陆远舟你好脸……成亲十年,你养过一日家么,如今叫你养家你便推三阻四起来,呸!我把你个吃软饭,不要脸的东西,要嘛立时写下和离书与我女儿各过各的。要嘛你就滚回怀水去将你那屁股擦干净,再抬了八抬大轿,将我女儿恭恭敬敬请到怀水去,再不动她嫁妆一分一毫……” 这厢赵老爷子臭骂了陆远舟一顿,将他赶出了府去。 陆远舟灰溜溜出来却是连自家换洗衣裳也没有拿到一件又回怀水去了。 回到怀水之后他这厢思前想后说什么也不能与赵妙芙和离! 决不能和离! 大不了休妻,孩子们一个也不能她带走,嫁妆也不能带走! 想是这样想,和离的事儿倒还能往后推一推,眼看着月底要到了,这银子的事儿可怎么办? 陆远舟这厢可谓是内外交困,关在屋子里咬牙切齿,咒天骂地却是半个法子也想不出来!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有人来报, “大人!外头有恒安米铺的老板求见!” 陆远舟此时那里有心思见外人便挥袖子道, “不见!” 下人又道, “大人,那米铺的老板说是有事要求见大人!” 陆远舟听了,想了一想抬手揉了揉眉心, “让他在前堂等候!” 自己在里头整理了衣衫便到外头见客,那恒安米铺的老板是个中年人,圆脸矮胖生的一团和气,见人是未语先笑,陆远舟出来便立时起身上前见礼, “见过县爷,小人乃是那恒安米铺的掌柜,宋恒安!” 陆远舟回了他一礼,他对自家妻儿寡情,在外头对着治下百姓,下属官吏倒是一派的平易近人。 “宋掌柜求见本官,可是有事?” 那宋恒安笑道, “小人家中经营粮米生意,托大人的洪福生意做的还算顺利,最近又在这城中开了一家新铺,听闻大家乃是新科二甲进士,文采斐然,书法出众,因而特来求大人墨宝一幅悬挂于店内,也好为小店增添些人生,还请大人赏脸赐下墨宝!” 陆远舟乃是文人,自是最喜这类事儿,一听有人来求自家手书,当然十分高兴嘴上谦逊两句,便答应了下来,当下就带了那宋恒安进了书房,自挥毫泼墨,一气呵成为他写了四字。 “生意兴隆” 宋恒安见了赞不绝口, “大人之字刚柔拙巧,收放有度,真是好字!好字啊!” 陆远舟十分得意,将那幅字交给了他,宋恒安再三躬身行礼道, “多谢大人赐墨宝!” 这厢却从那怀里摸出了两张银票来, “大人,请笑纳!” 陆远舟一愣摇头摆手道, “你这是做甚?” 宋恒安笑道, “大人,这不过是润笔之资罢了!文人雅士之间礼尚往来,寻常之极,更何况这书房之中只你我二人,不会有人胡乱说话,大人不必担心!” 说着将那银票放到了书案之上,陆远舟瞧在眼里略一犹豫,那宋恒安已是手捧字画作揖离去。 待到他走后,陆远舟打开银票一看却是两张二百两的银票, 不过提笔写了四字罢了竟有四百两银子的进项! 陆远舟一拍自家脑门儿, 我却是没有想到,原来这银子竟是来的这般轻松! 陆远舟得此启发便如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猛然便会了这敛财之术。 第二日又让人送了一幅墨宝到恒安米铺之中,那宋恒安很是欢喜又将四百两银子送到了他手中。 不过两日令得陆远舟头痛无措的事儿便应刃而解,之后便放放心心做他的县太爷,一遇手头发紧时便写上两幅字给人送去,那宋恒安倒似真喜欢他的字一般,每一回都是四百两银子。 到了后头陆远舟胃口越来越大,竟连着送了十幅之多的字画过去,那宋恒安却是照收不误,银子给的十分爽快! 一来二去两人熟识之后,宋恒安便有些个微末“小事”烦劳到县老爷,陆远舟一瞧是些生意纠纷、商场竞争,这类事儿大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宋恒安能欣赏他的字画,自也是那风雅高洁之人,必不会做出那欺行霸市、排挤同行之事,陆远舟断案时必是要偏向他几分的! 这样连着两三桩事儿下来,那县丞郑臻卿却是瞧出了不对来,私地下暗暗点醒陆远舟, “大人,您是官,那宋恒安是商,为官者上担皇命,下护黎民,与那以利为重的商人不可过从太密啊!” 陆远舟听了却是有些不悦应道, “我们乃是以文会友,光明磊落有何可指摘之处!” 郑臻卿是个直言敢谏之人当下应道, “大人,前头那一任县爷便是因着贪污入了大狱,我怀水县乃是大县,距京城不过六十来里,吏部与户部稽查巡视的官员每月皆有,大人与商贾过从甚密若是传出绯言,只怕上头问起不好交待!” 陆远舟正喜自家开了一个财路,能在赵妙芙面前扬眉吐气,那里能听得进这些,当下喝道, “郑臻卿,你是上官还是我是上官,这类事还要你来教我么!” 郑臻卿见他听不进忠言,只得拱手退了出来,到了外头摇头叹气那县尉见了凑上来与他道, “老郑,这是被县爷训斥了?” 郑臻卿把前头讲的话说给了县尉听,那县尉听了冷笑一声道, “老郑,你便是这样不管不顾的直言敢谏,得罪上官也不知多少任了,才在这处做了十几年的县丞不得升迁,这上官的事儿我们不必过问,只管装聋作哑就是,只要你不沾我不沾,左右下大牢是他的事儿,与我们何干,更何况你现在说已是晚了,他早就上套了!” 郑臻卿大惊忙问详情,县尉便将那宋恒安送“润笔费”的事儿讲了出来, “这衙门里头诸人俱归我管,守门的衙役早就告诉我了,前阵子送出去的画怕有十七八幅了,有时让人送银票来,有时宋恒安自家亲自来送,还要介绍商圈之中喜好书法字画的朋友与县爷认识,县爷还在书房之中叹怀水文风鼎盛是个好地方呢!” 县尉边说边冷笑连连, 只有这类斯文败类才能将行贿受贿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第四百三十一节 偷观 “唉!” 郑臻卿一听长叹了一口气, “才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这些个饱读诗书,受圣人教诲的,当了官儿便是为了捞钱的么!” “嗤!” 县尉冷笑一声道, “如今大魏可不是前朝,前头那一位入了大牢,一家大小都跟着进去了,刑官的公文已是到了,说要押往京城行刑,主犯砍头,从犯充军发配,家中妇孺也一应发往边塞修筑工事……” “不过一万两银子,竟是叛得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