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章节
憨头憨脑的农夫,有那才脱了儒衫,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他们被人一路赶着到了禹州,能囫囵个儿到了地头都是万幸,你让他们上沙场打仗,不过只有送死的份,有那送死的胆子都还是好的,只怕到时那号角一吹,战鼓一擂便哭爹叫娘往后跑。 若真是这样只怕连老兵也要被他们带累着失了士气,还打什么仗啊! 刘戊能叹了一口心道, 上头宝座上那一位也不瞧瞧如今局势,九州已失五州,禹州如今也是魏贼囊中之物,收了禹州,瑜州便不在话下,这九州已有大半改姓赵了。 这般危急的情形之下,刘享却是还当自家是天皇贵胄,一呼百应,又胆小懦弱生怕京师守兵一去,他便少了依仗,将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配盔带枪的守军不用,却强征了百姓入伍,又不配发军械,盔甲也不齐全。 这样的军队那里是打仗的,分明是来给魏贼送菜的! 京师那帮子骄横无能的守军不拉到前线来历练,好好儿打磨一番,待到赵旭真有一日攻入了京城,你还只指着他们能一举平叛,保住你刘家江山吗? 刘戊能一面暗中摇头,一面将那奏折写好命人送往京城,只是他心中也知晓,这道奏折一上,一多半儿刘享是不会准的! 果然十日之后,赵旭大军已近禹州百里,刘戊能收到刘享批复,这厢是狠狠骂了刘戊能一通,命他死守城池,援军即日便到,不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云云…… 刘戊能看了却是悲愤莫名,眼望临州方向心中恨道, “微臣自十五岁从军,随朝廷大军征战域外,守卫边疆,无一战不身先士卒,无一仗不奋勇杀敌,到如今已是四十余载,现下他不过是只想为了大周王朝保最后一丝精武之气,留最后一帮可用之人,到了陛下口中竟成了贪生怕死,临阵脱逃!” 每思及此刘戊能在大帐之中不由仰天长叹, 为君者不知兵,国之祸也! 只是再是长叹嗟呀又如何?圣旨已下,誓死也要守了禹州城! 无奈之下只得将众将招到大帐之中把那圣旨宣读,却是读的自家眼角含泪,众将面露悲愤,言罢刘戊能将那腰中长剑一抽喝道, “众将士,圣旨已下,我等必要誓死守住禹州城,若是……若是力战不敌,便……便当是我等为国捐躯死尔后矣!” 众将咬牙含泪齐声应道, “谨遵将军令!誓死守卫禹州城!” 不过三日魏军果然到来,中军大帐在那离城五十里处安营扎寨,左右前锋却是包抄禹州城,将这座城池团团围了起来。 刘戊能在禹州城中备好滚木擂石,这厢严阵以待,赵旭那头却是连着三日按兵不动,两军将士都有些纳闷,也不知魏军要耍什么伎俩? 下头有那胡有财按捺不住性子进来行礼道, “魏王,禹州城中不过三四万人,末将请命愿做先锋将攻下此城!” 赵旭闻言摇头道, “老九兄弟不知,那刘戊能所带之兵全数是他自那边域带回,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常年守护大周疆域可算得劳苦功高,如今守在这禹州城中做那困兽犹斗,一来要经一番惨烈搏杀,二来我这厢真是有些不忍杀他们!” 胡有财却是不明白赵旭那惜英雄重英雄的心思,当下只能抠了抠头皮问道, “魏王即有这心思,那这禹州城难道不打了?” 赵旭笑道, “打却是要打的,只是城归我,人也要归我!” 胡有财不明所以,满腹疑惑的出了大帐,里头赵旭却在问保官与豫哥儿, “你们来说说这一仗应如何打?” 保官想了想道, “爹爹,可是想劝降刘戊能?” 赵旭闻言欣慰点头, “保官如今也是有长进了!” 夸得保官红了脸,又瞧一旁的豫哥儿,豫哥儿想了想道, “光用嘴可不顶用,得一顿打再给块糖才成!” 他这几日跟着马房里的马夫们混得溜熟,对付那要伸嘴咬他的马儿便是如此,马夫在一旁呵斥棍打,再由豫哥儿亲手送上麦芽糖,不过几日这马房里的马儿便随他骑乘了! 赵旭听了只是笑又问, “那若是吃了糖却不服管教呢?” “再打一顿再给糖!” “若是还不服呢?” 豫哥儿翻了翻白眼儿, “爹!你怎得这般的啰嗦,吃了小爷那许多糖还要尥蹶子,自然是宰了吃肉的!” 赵旭止不住的笑,心中暗道, 这小子他娘的真是老子的种儿!跟老子这暴脾气是一个模样! 这厢瞧着豫哥儿很是欣慰,心下却止不住的遗憾, 你小子这命却是比老子差了一些,你老子我虽是庶出却是长子,你小子虽是嫡出却是次子! 若是你是嫡长子,老子我二话不说现下就立了你! 唉!这厢瞧着保官也是好孩子,瞧着豫哥儿更是觉怎么看怎么像自己! 无论那一个他都舍不得误了前程,只是这位子只有一个,后头还有几个小的呢,若是个个都似豫哥儿这般出众,老子岂不是要将头皮抠破了! 想到这处赵旭不由长叹一口气, 难啊! 可怜他不过才而立之年,便要这般为儿子的前程暗暗忧心! 不由咬牙恨道, 故而老子就说了,这些个小兔崽子全都是来讨债的! 第三百零一节 俘虏 赵旭打定了主意要劝降那刘戊能,这厢便亲手写了信派人绑了箭上射进了禹州城中,那刘戊能接信却是看也不看便撕了。 赵旭也是不死心,又连着写了四封信,那信中言辞肯切,声情并茂劝降那刘戊能,刘戊能俱都是看也不看全数撕毁。 他没看,但赵旭那五封劝降信却是悄悄在朝廷军队之中流传开来,刘戊能虽能撕了赵旭的信却是止不住这军中私下议论, 有人在讲, “那魏王赵旭说了,戍边卫国死在边疆乃是将士宿命,只是却不忍我们被那刘享小儿害死在禹州城,因而驻兵不攻!” 有人应道, “这魏军十五万人,我军不过三四万,却是粮草短缺,朝廷大军迟迟不到,只让我们死守禹州城,这不是送死么!” 有人又道, “朝廷大军到了也无济于事,全是些没上过场的新兵,只怕见了血连那刀都握不住,送来凭白拖累爷爷们!” 有人左右瞧瞧悄声道, “依我看,老将军还不如降了魏军,那姓刘的小子昏庸无能,又好色如命,说是后宫里头的美人儿都快容不下了,如今正在扩修宫殿,又寻不到人来做,便让京师驻军去做那泥瓦匠的活计!爷爷们拼死拼活在这处打仗,便是打胜了又如何?回去给他做龙床么?” 这话倒是没有冤枉刘享,他确是在修宫殿,又因那民夫早就被强拉入伍,一时倒真寻不到人手,却是突发奇想,左右驻军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到皇城中来添砖加瓦倒也是一个事儿做。 只是这消息如今能传到禹州前线,自然是有心人的手笔了! 这厢赵旭按兵不动,那朝廷军队却已是军心浮动,刘戊能也是经年的老将,心知这般下去不用打便已是败,当下却是命人向城外以箭传书,约了赵旭明日对战。 军中都是血性汉子,若要凝聚军心,便将人拉出去打一仗激起了凶性,自是没人议论魏军如何,皇帝如何了! 只是他要打赵旭却不打了,这厢还将他那战书在阵前和自家那回信在阵前宣读,其意便是刘老将军一心求战,魏王怜惜众兵士不愿多增杀戮,如今边疆不稳,要留待众将士有用之躯共御外敌云云。 两军听罢都言魏王赵旭果然是条真汉子!倒将那刘戊能气得不成!在那帐中骂赵旭, “赵旭小儿,果然狡猾!” 如今这禹州城被赵旭围得水泄不通,刘戊能却不知赵旭那头派了戚承盛绕了禹州城,已是直奔临州边境而去,那处朝廷援军日夜兼程已是到了禹州界内。 那戚承盛带了五万兵马却是没有半分犹豫,便直奔朝廷援军而去,待到黑衣黑甲的魏军出现在那朝廷援军眼前时,立时便起了一通骚乱。 这厢骑兵冲锋不过几个来回,朝廷大军一窝蜂的撒开了腿儿往后头跑去,戚承盛下令全军追击,四条腿儿撵着这两条腿儿的在平原之上一气儿狂奔。 魏军在那后瞧见跑得慢的,还要抽空儿给一鞭子,赶得那些人哭爹叫娘,拼了命的往前跑。 这那里是打仗,分明是在替朝廷练兵! 这一通追便将朝廷五万大军给冲散了,待到后头这一帮子人实在跑不动了,便被在后头优哉游哉的魏军,过来收了降兵。 戚承盛到了后来一点数却是抓了三万多降兵,将人全数押在平原之上,打马在跪地的降兵之中来回查看,却寻不到那领头的将领,当下冲众人喝道, “你们当中那一个是左维忠?” 众降兵伏跪于地无人说话,戚承盛想了想喝道, “若是谁人能指认出左维忠,本将军饶他不死,放他回乡再赏金百两!” 说罢命人将那黄金用托盘托着,放到前头空地之上,那一群降兵见了都是暗暗骚动起来,有那胆子大的抬头问戚承盛, “将军所言可是当真?” 戚承盛傲然道, “你当爷爷是那朝廷的官儿么?说话当放屁一般?爷爷说话自然是一个唾沫一个坑,有一句算一句的!” 降兵们顿时大着胆子左右看看,你望我眼,我望你眼,突然有一人直起了身子,指着旁边不远一个胖子叫道, “将军,他是左维忠!” 那被指认的胖子恶狠狠瞪着举报之人,那样儿恨不能上去咬上两口才解恨,戚承盛闻言打马过来,看了看那一身胖肉的胖子问道, “你可是瞧清楚了!” 那人道, “小的瞧得真真儿的,小的是这军中的伙夫,专司官儿们的饮食,这人便是左维忠,每日里要食一斗饭的!” “哦!” 戚承盛挑眉去看那左维忠,果然生的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样儿,他换了衣裳藏在众人之中,又有左右亲卫有意遮挡,先前倒是瞧见过,也只当这人特别胖罢了,却不想竟是这一位,不由朗声笑道, “左维忠,左将军?戚某这厢有礼了!” 那左维忠一身的肥肉都在抖着,一半儿是吓的,一半儿却是气的,犹自恶狠狠瞪着那伙夫,回过身来却是冲着戚承盛色厉内荏道, “本将军便……便是左维忠!魏贼……你……你待怎样?” 说着话腿上却是在抖,戚承盛笑了道, “即是左将军当面,自是不能与旁人相同,来人啦!” 立时有人过来,一左一右将那左维忠架起,无奈他身子沉重又腿脚发软,只得由两人拖着往那囚车中去了。 这般样儿却是累得那两个拖人的小兵够呛,好不易将那左维忠推上了囚车锁好,转回来甩着手冲戚承盛道, “将军,这拉车的马只怕要加一匹才成啊!” 戚承盛笑道, “不必,他那一身的膘能耐上数日饿,这几日便只给一碗水,半个馒头,待押到了禹州城见魏王时应是已瘦下来了!” 魏军五万大军押着那三万降兵向禹州城赶,因人多脚慢回程便有些拖延。 戚承盛也不心急,只一路赶着人慢慢悠悠行走,到了天黑时便吩咐众军安营,埋锅造饭,倒也不亏待降兵,魏军吃的什么便给他们吃什么。 这厢倒比朝廷对他们还好些,于是不出五日便有降兵自发帮着魏军生火做饭,那揭发的了左维忠的伙夫也在其中,戚承盛见了问他道, “即是许你回乡,又有了黄金,为何还在这处?” 那伙夫摇头道, “将军不知,我原本在家乡便是做这一行的,被强拉了入伍,那皇帝正在修宫造房,我回去还不是照样要被捉了去,还不如在这军中有的吃,有的穿,待到以后天下平定再背了黄金回去,那日子才能好过!” 戚承盛笑着点头道, “你倒是个通透之人,即是如此,你便好好儿做伙夫!” 只是那左维忠在囚车之中却没有这般好的事儿,说是只给一碗水和半个馒头,便当真只给这些,每日他那囚车旁便有降兵们来来往往,只把他饿的抓心挠肝,又见天儿瞧着众人吃喝。 这份儿罪便受大了,这厢又惊又吓又饿,不过几日的光景人便眼见着消瘦了下去。 到了这一晚他实在饿得受不住了,左右看看众人已是进入营帐之中休息。只剩那那囚车两旁的守兵,便哀求道, “大爷!这位大爷求您给小的一口吃的!” 先时那两人还不离他,实在挨不过他苦苦哀求,那年轻的便心软了。 “你且等着!” 到后头去给他端了一个碗过来,里头清汤寡水飘了几片烂菜叶在上头,倒还有些点子油腥,瞧着应是那厨余洗锅的水。 “吃!” 左维忠此时那还顾得挑剔,忙从栅栏缝隙中伸出手来,千恩万谢接了,伸长了脖子把嘴凑到外头喝汤。 那年老的见即是已喝了汤,便从怀里掏了一个拳头大的馒头塞给了他道, “唉!吃罢!左右吃一顿少一顿,也活不了几日了!” 那左维忠接过一边伸脖子瞪眼将馒头哽了下去,一边却是眼圈儿一红哭了起来, “我……我……怎么这般倒霉啊!” 他原只是豫州驻军一员小校,却是靠着家中殷实买通了上官,进了京师驻军之中,这厢又走了福明的路子,做了个将军。 这一回闻听要带五万援军解刘戊能之危,那上官儿们个个都想法子推脱,怪只怪自家是个没眼力的,一心想着挥个军功再进一步,左右还有五万大军呢,打不过跑总是能成的! 便走了福明的路子,在皇帝面前露了脸,被钦点为平叛大将军,令了五万大军到禹州,却是没想到与魏军甫一照面,连手都没来得及动一动,那腿儿倒先开动了! 这下子军功没有挥到却连命也要搭进去,想到这处不由悲从中心,放心痛哭起来, “可怜我家里那几房如花似玉的小妾啊!” 那老兵听了却是嗤笑道, “这也是你自家作死,为了升官发财现下连命也要没了,你若是小兵倒还好,我们兄弟担了干系放你逃走倒也无妨,只是你身为主将是定要被押到禹州城当众斩首的!” 那左维忠听了更是哭的厉害了! “我……我……还不想死啊!” 第三百零二节 离间 他这厢一边吃一边哭一边还在打嗝,那眼泪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