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节
自家不觉着自家老,却是这孩子已经长大了! “母亲!” 保官见林玉润只是瞧着他不语,心下顿时忐忑起来,轻轻的叫了一声,林玉润笑道, “我们家保官长大了!” 保官微微红了脸,林玉润笑道, “你瞧着多了两个弟弟可是怕母亲疏忽了你!” 保官沉默一会儿却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老实道, “我怕母亲只喜弟弟们不喜我了!可是……我又觉着弟弟们都好可爱,母亲喜欢他们也是应该的!” 林玉润笑着揽了他道, “我们保官真是个好哥哥,是母亲的好孩子!母亲怎会不喜欢你呢!” 说罢亲了亲保官的额头,保官红着脸依在林玉润怀里,低头沉默良久轻轻的道, “母亲,我不是你亲生的对么?你没有从你肚子里出来对么?” 他还记得是自己先在家里的,母亲是后来的,那时母亲的腰儿细细的,肚子也平平的,没有弟弟在里面! 林玉润沉呤良久心中暗想, 这事儿也是瞒不住的,早些对孩子讲却比晚对他说有益处! 当下轻轻点了点头, “我是你父亲续室,你是他前头的夫人所生,是正室嫡子!” 按理说起来,豫哥儿他们都要比他略低一线,论理她进门要先拜这位马氏牌位,每年也应祭拜的,只是赵旭心中厌恶那马氏,家里不许任何人提她,更毋供上牌位了。 在这家里马氏却是如一缕轻烟一般,早就消散在了时间之中,只是留下了保官这一滴血脉,证明着她曾在这世上走过一遭! 保官低着头良久才悄声问, “她……她是个什么样儿人?她……她似你这般抱过我么?” 他悄声的问,声儿有些颤,林玉润心中酸涩,搂着他亲了一口道, “我也不曾见过她,只是我想每一个娘亲都是疼爱自己孩儿的,她定是这般抱过你,亲过你的!” 保官抬起头来,眼儿里却是盈着泪, “母亲……,我想不出来她是什么样儿?” 林玉润叹了一口气道, “豫州那边赵府的老人,还有你祖父、祖母都是见过你母亲的,以后见着了他们你问一问!或是……去问一问你爹爹!” 保官有些畏惧道, “爹爹为何从不对我提娘亲,是……是不是……她不好?” 林玉润紧紧搂了他道, “保官且等一等,我这就叫人把你爹爹请来,你心中即是有疑问,便去问那当事的人!” 还是让赵旭来处置这事儿!亲父子总是好说话的! 说罢便叫了珍珠去请赵旭,不多时赵旭便左右各提了一个小子进来,见到林玉润便嚷道, “这两个小子偷画我的公文!” 林玉润仔细一瞧豫哥儿与湘哥儿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的全是墨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唬着脸吓他们道, “这般儿皮,让你爹爹狠狠打屁股!” 豫哥儿在赵旭手里扭着小身子道, “爹爹已经打过了!” 赵旭放他下来,豫哥儿一落地便跑到林玉润面前把裤子褪了,给亲娘瞧自家那小屁股上面红了一片, “娘,瞧爹爹打的!” 林玉润笑着一指戳他那屁股上头, “打得好!” 豫哥儿捂着屁股跳起来,眼里含了泪, “娘坏!” 林玉润又招了湘哥儿来看,也是红了一片,林玉润柔声问道, “疼么?” 湘哥儿呵呵一笑摇头, “不疼!” 那样儿却是个不怕打的,赵旭冲着两个小子吹胡子瞪眼, “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 林玉润冲他打了一眼色,心想这还有一个不省心的呢! 心中也觉后娘难为,这两个是亲生的打骂由心,那一个不是自家生的,又天生的敏感性子,却是要小心对待才成! 赵旭有些不明所以的瞧着低着头的保官,打了个眼色问林玉润, 可是保官调皮了! 林玉润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口型, “马氏……” 赵旭恍然,沉下脸想了想道, “保官你随我来!” 保官起身跟着他出去,豫哥儿还在那处摸着屁股向林玉润撒娇,湘哥儿却是瞧了出去的爹爹与哥哥一眼,瞪着肖似林玉润的眼睛叫了一声, “娘?” 林玉润摸了摸他的小脸道, “你爹爹与哥哥有话说!” 第二百七十一节 月子(二) 赵旭背着手出来,保官跟在他身后到了那小院花厅之中,赵旭到那上方坐下却是冲保官一抬手, “坐!” 保官依言坐下了,赵旭又冲外头道, “上茶!” 外头有小厮过来上了茶,赵旭却是一言不发向保官端茶盏示意,保官双手端了茶盏学着父亲的样子喝了一口, 这厢赵旭一番作派已是将他当成了平等相待的成年男子对待,保官素日里跟在他身边也是见识了不少,见赵旭这样儿心下却很是激动。 在他心中父亲便如那高山一般巍峨雄伟,高不可攀,有时他也悄悄儿想像自家能似父亲一般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只觉自家一生只怕也难望其项背,父亲于他不亚于神明。 这厢猛然间能得他正眼相待,心下又是受宠若惊又是忐忑不安, “爹爹!” 赵旭放下茶盏沉呤片刻道, “你可是想问你那亲生的娘亲?” 保官点了点头,赵旭问他, “可是你母亲对你不好?” 保官连连摇头,摆着手道, “母亲对我很好,比对弟弟们都好,只是……” 林玉润确是对他很好,对弟弟们偶尔还有唬着脸打屁股的时候,对他却从来都是温言细语,连句重话也没有说过,只是正因为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儿,反倒让保官觉着自家与几个弟弟是不同的! 这样的发现令得觉着自家似家人孤立了一般,莫名的很是失落,不由要去想自家那亲生的娘是什么样子?又为什么逝世? 知子莫若父,赵旭这人外表粗放,内里细腻那里瞧不出来自家儿子未尽之言,不由心下一叹, 这是隔了一层,重了轻了都不成啊! 赵旭叹道, “只是……她对你太好,让你觉着自家与豫哥儿他们不同,对么?” 保官红了脸嗫嚅着, “是……” 赵旭道, “你本就不是她亲生,你那亲生的娘是马氏,如今那人早已化成一堆儿白骨了!” 保官见赵旭提起马氏,面色不善,脸上肌肉抽搐,心下一惊有些怕,却仍是止不住心中渴望问道, “父亲,我……我那亲娘她……她……” 赵旭冷冷看他一眼, “你是想说她是什么样儿人?为何这些年来这府上没有一人提她么?” 保官脸上有些发白,他心下已是隐隐觉出不妥来,如今他渐渐长大了,双亲与府上众人也从不瞒他,林玉润是赵旭继室,他乃是赵旭原配所出。 为因保官也悄悄儿也问过身边的奶娘,自家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年赵旭将马氏及身边一众服侍之人全数杖毙,奶娘是在马氏之后进的府,她在赵府虽对前事有耳闻却那敢同保官直说,只得含含糊糊敷衍过去,倒让保官心下更是疑惑! 现下已是问到了这份上,硬着头皮他也要问下去的,当下白着脸点了点头道, “父亲,儿子已是长大了,还求您将亲娘的事儿告诉给我!” 赵旭叹气起身负手在厅中踱步,转了一圈回过头来一双眼直直盯着保官道, “你那亲娘便是我命人杖毙的!” 说罢也不管保官脸上剩下那点血色立时退的干干净净,又接着讲道, “你母亲马氏早年有一个自小相悦的男子,只是对方上京赶考久不回归,便由你外祖父作主将她嫁给了我,之后那男子又回到了沧州,两人私下见了面又暗通款曲,被我发觉,我便在一怒之下将那男子沉了沧江,你母亲那时已是怀了那男子的孩子,我将她及身边之人都尽数杖毙了!” 保官听了赵旭的话,只觉耳际嗡嗡作响,身上似冷似热,背上一阵阵湿腻,那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双手紧紧握了两旁雕花的扶手,一整个人呆呆坐在那处。 他似是没有听懂一般,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过着赵旭的话, “两人私通款曲……怀……怀了那男子的孩子……我……我将她仗毙……” 他这厢如遭五雷轰顶一般,傻在那处,赵旭瞧着他那样儿心下也是难受! 这儿子自小敏感,身子孱弱,又因着马氏的关系,虽是自家血脉,赵旭却真正有些瞧不上眼的! 若是不是圆姐儿嫁进来,对他心生怜意,呵护有加,只怕自家只会任他在那后院之中被赵夫人、五姨娘两个浅薄妇人养成废物! 平生头一回,赵旭有些后悔当年年轻气盛,做事太过狠辣!虽说他并无后悔之意,只是面对儿子终究还是因他的痛苦而心中难安! 当下道, “那是你亲生的母亲,也是我亲口下的令要她的性命,你若是要恨便恨我!” 保官直愣愣抬头瞧他,却是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我……我的亲父,杖……杖毙了我的亲母,您……您……让我如何去恨?” 赵旭见他那样儿心下不忍,过去拍了拍他仍还稚嫩的肩头,喝道, “小子,收起你那没有出息的样儿!大丈夫立身处世,便要敢爱敢恨,你母亲负我,我取她性命,便不怕你来恨我,我也不怕告诉你,你母亲死后我叫人将她尸首抬到了你外祖父门前,你外祖父与外祖母两人羞愧难当,抑郁成疾,不久也双双去世!你若要一并将账算到我头上,我也认了!” 保官此时已是不知如何反应,只是愣愣抬手看着父亲,任他擦去了自家脸上的眼泪。 赵旭收回手反背,立在那处昂然道, “你若是恨我,便待你生了獠牙,长了利爪,自觉能打倒老子时再来寻我便是!” 说罢又拍了拍他的头,却是转身回了那边院子里,进到屋里迎上林玉润忧心的目光,当下哈哈一笑道, “无事!我已将一切事儿同他讲清,以后要怎样便看那小子的了!” 林玉润担心道, “保官向来多思多虑,我却怕他想不开!” 赵旭傲然道, “他要真是那种娘们叽叽的性子,那趁早儿给老子滚回去做那放荡的公子哥儿,窝囊的富家少爷,老子好另选儿子接手基业,也省得费那闲功夫细心栽培!” 这一回林玉润可不听他的,想了想招了两个小的到面前道, “哥哥一个人在那边小院里,你们去瞧瞧他,若是他哭了便去抱抱他!” 豫哥儿一听哈哈大笑, “哥哥在哭吗?定是他乱画爹爹的公文被揍屁股了!” 说罢扭身便要跑去瞧他哥被打红的屁股,湘哥儿却是一脸疑惑的瞧着林玉润,只是他年纪小虽心思细腻却也不知从那处问起,只是盯着林玉润,林玉润冲他笑道, “哥哥只是心里难受,你们去哄哄哥哥便好了!” 湘哥儿依言追着豫哥儿的脚步去了。 林玉润躺在那床上向赵旭伸出手来,赵旭过来坐到她旁边,却被自家媳妇抱着安抚的拍了拍背,不由有些哭笑不得道, “是保官那小子流马尿又不是我,你拍我作甚?” 林玉润揽了他肩头靠到床头,自家再依了上去轻轻抚着他胸口道, “我知晓你心里也不好受的!” 赵旭这人飞扬跋扈,不可一世,马氏一事被他视做平生奇耻大辱,如今让他当着儿子的面,提起自家当年被人戴了绿帽子的事儿,任是那个男人也不会觉着好受的! 更何况还要告诉儿子是自家要了他亲娘的命,虽是他那亲娘罪不可恕,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讲也是太残酷了,保官难过,赵旭不会难过么? 只是他强势惯了,那能让人瞧见心底的痛楚,只好自家这个做妻子的来安慰了! 赵旭依在床头搂着林玉润产生丰腴的身躯,被她小手儿轻轻抚着胸口,直觉那处微微的发烫,直烫到了心眼儿里,连五脏六腑都暖起来了一般。 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白皙的额头, “圆姐儿!幸好是你!” 幸好是你做了我的爱人! 令我一颗狂放的心有了安放之处! 幸好是你做了保官的母亲, 令他小小的孩儿得到来自母亲的温暖! 幸好是你做了这赵府的女主人, 令得我劈荆斩棘,百战而归时有可以休憩之处! 幸好是你,若不是你,我一定还在那万丈红尘之中打滚,酒色财气中间徘徊,而即便我放荡形骸,那怕我恣意放肆,但这世间却没有一星半点儿之处令我有留恋之感! 夫妻二人在那房中浓情蜜意,那头保官还在花厅之中呆坐, “她……她……竟是那样的人么?” 她……她为何要……要与那男人做那种事儿? 她不是父亲的妻子么,为何还要去私通别人? 保官不明白,却想起了林玉润, 母亲那般美,却从来不多看旁的男子一眼,与外男说话身边总是带着丫头婆子,便是潘叔那般样儿的男子,她瞧着他时也是神情柔和,目光清明,瞧着父亲时却眷恋灼热,娇羞暗喜…… 保官自来见的都是父母二人琴瑟和谐,他那小脑袋里却怎也想不出来,为何自家的亲娘不像母亲那样一心一意的爱着父亲,却要……却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她……她还怀了那男人的孩子……” 第二百七十二节 雨夜 想到这处保官不由身上发抖, “我想每一个娘亲都是疼爱自己孩儿的,她定是这般抱过你,亲过你的!” 母亲的话响在耳际, “她……她真的抱过我,亲过我么?” 为何……为何我从来不曾记起? 她……她若是爱我,又……又为何要怀那男人的孩子? 她不是父亲的妻子么,怎么能生……生别人的孩子! 她是不是不爱父亲不愿为他生孩子? 保官白着脸想着, “也许……也许……她根本不想生下我……” 想到这处只觉心口剧痛,倒比刚刚儿赵旭一番话更令他觉着万箭穿心般痛苦 保官不由捂着胸口喘起气来, “她……她根本便不爱我!” 没有什么比一个孩子知晓母亲不爱他更令人无法接受和痛苦的了! 保官终是忍不住伏在身旁的小几上头痛哭起来, “呜呜呜呜……” 这厢正哭得伤心,突然觉着有人在撩他的衣摆,还把手伸到里头扯他的裤子,保官忙胡乱擦了眼泪,回过身却见豫哥儿一脸坯笑的立在他身后, “哥哥!你被爹爹打屁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