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节
叶去了不多时便回来道, “付三娘子身子也不好,说是也眩晕了!“ 陶娘子惊道, “我倒没想到这车队里还有一个跟我同病相怜的,早知道,与她一处做个伴才好,省得我一个在那里吐得爽快,倒让那陶不谦只来笑我一个人!“ 说着笑了起来,林玉润道, “也是我的疏忽,竟有两位生病我这当家的大奶奶却是不知!“ 陶娘子忙道, “这点子小病那里好到处嚷嚷去,停下来时歇一歇就好了!“ 又道要去看付三娘子, “这美人儿病起来是个什么样子,我还没有见过呢!“ 林玉润点头, “也该去看看她!“ 两人又去付三娘子那处,付三娘子住的也是独一个院子,只是要小些却是在庄子后头,离主宅远些挨着那柴房。 林玉润带了人过去,过那柴房却听到那里头正叫得惨,一个喊哥哥, “没想到我们竟是进贼窝了,我就说那大奶奶那般美,一定就是那大妖精,现下里我们兄弟是逃也逃不掉,可要了命喽!” 一个叫弟弟哟, “是我害了你,竟信了那些人的话,自家送到人嘴里了!” 院子里两个汉子扯着嗓子嚎啕大哭,竟是伤心之极!那陶娘子道, “这里头是何人在叫,怎得也认了大奶奶是妖精?” 林玉润在外头听了又好气又好笑,移脚步过去,却见院门大开,里头那赵正负手立在石阶上,周氏兄弟已被绑做一团,扔在地上。 见了林玉润进来,赵正忙过来行礼, “大奶奶!“ “那日这两人被吊到树上,是怎生个缘由?“ 赵正将那日路上相遇之事一一道来,林玉润闻言点了点头, “怪不得看了说是这府上人手法,却原来是你与赵固所为,那现下是要如何处置?” “大爷说了,这两人留着也无甚用处,扔出去又怕祸害人,便让小的寻个地儿给埋了!” 那周氏兄弟一听立时躺在那里大声叫起冤枉来, “冤枉啊!大奶奶明鉴,我们兄弟也是被饿得慌了,头一回干这杀人的事儿就遇上了这位大爷,不过……确实没动到那位兄台一点皮肉,就扒了衣裳,大奶奶明鉴啊!” 赵正皱眉冲着立在左右的汉子吩咐道,“还不把嘴给他们堵上,在这里胡言乱语污了大奶奶的耳!” 左右立时有人寻了块烂布头硬塞到了那周氏兄弟的嘴里, “呜呜呜……“ 两人挣脱不过,仰倒在地上,皱着脸哭的一张脸全是眼泪鼻涕,看着有些恶心,又实在可怜! 林玉润终是不忍心道, “即是没有杀人,你且去请示了大爷,若能放了便让他们走!” “是!” 赵正亲自过去前头,不多时又回来道,“大爷说了不过两个流民罢了,大奶奶想放便放了就是!” “如此便让他们走!“ 左右过来松了两人的绑,周氏兄弟忙过来跪倒叩头,林玉润摆手道, “你们以后好自为之,自去!“ 她转身要走, 那周彪也是个机灵的,他兄弟两人在这里呆了两日也看得清楚,这一户人家,进进出出的随从、仆妇一个个进退得体,穿锦着缎那里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又有那外头回来的人马,浑身上下透着的彪悍和阴狠劲儿,身上的血腥味儿比自家这杀猪的只多不少,那定是经了杀阵出来的汉子,这那里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这般有财有势的大户人家,若是能投到门下,那不是比回小镇上杀猪强上百倍,更何况如今这外头的情形,出去就是个死字,那里比得上在这处? 他也是看清楚了,眼前这位大奶奶便是那真佛,此时不拜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他紧赶两步扑嗵一声跪倒在林玉润面前, “大奶奶!大奶奶,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兄弟,收了我们!“ 林玉润吓了一跳退开两步,赵正过来一脚踹在他胸口,那周彪立时跪立着飞到几步远去,周憨吓得忙过来扶了他, “哥哥……哥哥……” 赵正怒道,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大奶奶好心放你们倒得寸进尺起来!” 那周彪口里吐了血,只冲着林玉润求道, “大奶奶,可怜可怜我们!“ 林玉润侧过脸很是不忍,又怕收了这两人给家里惹上麻烦,心下里后悔不该过来瞧这热闹! 赵正不着痕迹瞧了瞧林玉润已是有些明白,自家在心里暗暗道, “瞧大奶奶这情形只怕是心软了,此时再弄出去活埋了,她心下一定难受,若收了,她定怕惹出事儿来,左右不过两个流民,量他们也不敢起刺,不如给大奶奶圆了这个场,她心下里高兴了,大爷自然也欢喜。若是不然,只怕连我也吃那挂落!“ 当下便冷着脸喝道, “我们家从不养无用之人,你们两个只会吃闲饭,留来何用?还不快点滚出去!” 听话听音,那周彪一听顿觉有门儿,当下也顾不上胸口痛,跪过来道, “小人……小人兄弟两个,会杀猪!” “嗤!会杀猪算什么本事!” “小人……小人们杀猪乃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快、准、狠,又有……我兄弟二人还会做菜,可有名了!“ 周憨也在一旁帮腔道, “我们那处十里八里的人都要来寻我们做红白喜事!大奶奶若是不信,小的……小的,给您做来尝尝!” 赵正脸上的神色缓了缓, “会杀猪,会做菜倒也能用!” 赵正转过身来对林玉润道, “大奶奶,小的瞧着这两人倒还有些用,不如便留在后厨里帮工如何?“ 林玉润有些犹豫, “只怕给家里惹事儿!“ “大奶奶放心,先将他们交给陶大管事调教一二,定能知进退懂规矩的!“ 林玉润闻言笑道, “如此甚好,他们二人不用丢了性命,我们也算行了件好事!“ 那周氏兄弟听了又过来千恩万谢,指天指地的表忠心,陶大管事得了信儿过来, “你们也算是好命,遇上了大奶奶慈悲,如此且跟我来!“ 两人心下暗喜,唯唯诺诺跟着大管事去了,也不知陶大管事如何调教两人,便是多年后想起这段日子,周氏兄弟那一身后生出来的肥肉都要抖上三抖! 却说林玉润这厢事了,便带了陶娘子去见付三娘子,两人见面果然十分投契,三人谈天说地便是半天儿过去,待到赵旭派了人来请,林玉润才觉出已是晚饭时候,忙起来笑道, “却是聊得欢喜,叨扰了三娘子许久,也该走了!“ 那边陶娘子却不愿走,只道, “即是大爷让人来叫,大奶奶便先走,我这厢还要再晚些!“ 林玉润笑着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出了那院子远远见着陶大管事匆匆过来,显是亲自来接了! 回到院子里,赵旭已坐在了桌前,见她回来笑道, “大奶奶诸事繁忙,如今倒叫我等了!” 林玉润道, “到是我忘了时辰,雍善若是饿了,便不用等我!“ “大奶奶不在,我也是吃不下去,那能不等!“ 赵旭堂堂七尺汉子,这情话儿随口就来,他自家不觉着,旁边的丫头婆子倒有些不好意思听了,林玉润微红着脸色挥手让她们退到外头。 赵旭坐下给她夹菜,又勺了一碗汤一手端了过来,林玉润忙伸手去接,他却躲开了放到她面前, “大奶奶手嫩,仔细烫了!” 林玉润笑道, “那里有这般娇贵,连碗汤也端不得了!” 赵旭盯着她把汤喝了,邪邪笑道, “大奶奶,若是不嫩,怎得昨儿晚上非说破了皮!害我都不敢太过用力!” 林玉润好悬没有一口汤喷到他脸上,气得伸手拧他道, “你非要在这饭桌上说这些混话儿么!” 赵旭笑着忙取了一旁的帕子给她擦嘴角, “大奶奶果然讲究,这些话儿饭桌上讲不得,定是要我在那床上讲了!” 林玉润气得捶他, 两人笑闹着把饭吃了,到了晚上洗漱就寝,这一夜说了多少混帐话儿,林玉润也记不清了,只觉手儿都拧疼了,那厮倒皮糙肉厚,不疼不痒,得意洋洋! 第九十二节 行船 在这禹州的庄子里休整几日之后,又重新上了路,那陶娘子与付三娘子如今倒成了好友,出发坐车时索性搬到了一处,果然如陶娘子所言便是晕车也能晕到一处去! 陶大管事原担心自家娘子路途上身子不好,又有些寂寞,如今她有了伴儿倒也不愁了!只是这到了下榻的地儿,回来的时辰一回比一回晚倒叫他一人独守起空房来,心下里不由的又添郁闷起来! 一路行行止止,过了禹州便到了海边,这禹州与瑜州同处海边,地势却大是不同,那瑜州临海地势平坦开阔,盐碱滩涂较多,因而十分适合晒盐,是九州里有名的产盐之地。 而这禹州也不知是在那开天劈地时,被那位神仙将一座巨大的山脉生生劈成了两半,中间再灌上了海水,令得这禹州临海之地,地势高耸,奇峰凸出,立在崖上向下一看,全是那万丈悬崖,下头怒海翻涛,白沫飞溅气势十分骇人! 这一州之中唯有一处名为茂海的地方地势平坦些,倒做了这禹州唯一的海港。 林玉润他们到那处时,自山上顺着官道下来,一路望出去海面上处处舟船成片,根根桅杆成林,南来北往的商贾,搬货拉船的劳力,在这港口来来往往络绎不断! 艾叶也是从未见过这类场面,探了半个头到窗外,指着那山一般高高矗立的大船道, “大奶奶,你快看!” 一转头却瞧见了外头并马而驰的赵正,被他那阴沉的眼神儿一扫,立时哑了声,灰溜溜的缩回了车里,林玉润刚巧闻声撩了帘子,却瞧见赵正那欣喜转为黯然的眼神,她微微一笑回头看了看自家贴身的丫头,心下里暗暗想, “艾叶与我是前世今生的情份,与旁人自是大大的不同,她的婚事我却要珍而重之!如今她年纪还小,不懂情事,再留她几年再提这事儿!” 可怜外头那赵正,也不知为何对艾叶这粗枝大叶的丫头动了心,却偏偏天生的阴沉样儿,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令的艾叶对他心生畏惧,又有上头大奶奶一心护奴,这以后的几年只怕还有的熬! 近了港口早已有接应的人远远看见,自那马上跳下迎上前来。 这人生的个子中等,却四肢有力,颈脖粗短与人敦实厚重之感,一张方脸,厚唇大耳,说话声音浑厚粗哑,上来行礼道, “大爷!” 却是那豫州坐了船过来接的管事,这位姓王,为人十分忠厚,又因手底下有些功夫,便被派到豫州做了管事,这几年来倒也把赵家这一方的生意管理的井井有条! “大爷,小的王福禄,给大爷请安!” 赵旭坐在马上一拱手, “王掌柜,辛苦了!” “为大爷办事不言辛苦!” 说罢,亲自过来为赵旭牵马,一行人由赵旭打头缓缓行到那港口一艘巨船前,因是船大便是要将马车连人带车送到船上,那船舷上设了活门可自由开合,船上的伙计早已开了活门,搭了宽宽的舰板,足可以行那四轮的马车。 赵旭口里吆喝一声,脚下轻轻一踢,四蹄飞云一声轻嘶,踢踢哒哒便踩着轻盈的步伐上了船。 后头女眷们乘的马车也缓缓驶了上去,待得那断后的武师也全数上了船,立时有船上的伙计撤了舰板重又装上了船舷,大船便能扬了帆起航。 林玉润由两个丫头扶着下了马,四下里张望,却见赵旭跳下了马带了那王管事过来, “小的王福禄,给大奶奶请安!” 那王管事低垂着头毕恭毕敬,林玉润点头道, “王管事辛苦了!” 这边早已收拾好了头等船舱,林玉润进来仔细打量,却见这房间陈设与一般房间并无不同,只是摆件却少了许多,赵旭进来笑道, “海上行船,起伏颠簸,那些无用的摆设就少了许多,你若是嫌不好看,便让丫头们搬了后头车上的摆些上来!” 林玉润笑道, “左右不过是些摆设,这旅途之中不必讲究,只是这房间宽是宽敞却有些矮!” 说罢看着赵旭的头顶,这船舱低矮,赵旭个儿高,站直了身子几乎都是擦着头发过去的,赵旭哈哈一笑, “这算得什么,以前我也跟着跑过船,那类船儿才是狭小,白天便在比这低矮一半的舱里进出,夜里睡在一尺宽的木头板子上,那样的日子我也能过,更何况今日?”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林玉润头一天晚里被他闹得凶,现下里便觉着有些累了,也顾不得出去看那新奇就要躺一会儿,赵旭也不叫丫头过来伺候,自家手臂轻揽,就轻轻巧巧抱了她起来,放到床上给她盖好了,才退出来到得甲板之上,却见王管事早已候在了那里, “大爷!” 赵旭点了点头一指船头, “我们到那处说话!” 王管事应了,跟在他后头立在船头,此时巨船已缓缓离了港口向那宽阔的海面行去,“你久在豫州那边形势最是清楚,且与我讲一讲!” 王管事听了一脸的忧色, “大爷!小的逾规越矩说一声,大爷这豫州确是不该来啊!更何况拖家带口的,实在是这处不太平啊!” 原来这豫州这些年来也是民不聊生,盗匪出没,强人横行,又因靠着湘州那夷人众多之地,便有许多盗匪勾结夷人四处作乱,官府有时派兵来剿便跟着夷人躲到山里去,待到官府撤了兵去,又从那山上下来胡作非为,如今已是成了一片气候,有那大的十二山主,小的三十洞主冒出头来! 又因这处连着蜀州大山之地,那里头铁矿、铜矿……各种稀有矿石尽出于此,且都要自豫州这咽喉之地运到九州各处,现下官府无能管不到地头,便有了各方势力插手采矿,达官显贵有,巨贾富商有,蜀州本地有,豫州之地更是多如牛毛的势力私采、滥采,如今分的大了有东赤、五经、弯山、穦河四个,小的更是数不胜数! 还有那衡州一地偏远穷困,因久与外族接壤早就暗中私做买卖,如今外族的势力也伸到了豫州来,倒还在这豫州城里开了几家大的铺子做起生意,只是明面上卖些皮毛、药材,暗地里却是连成一气暗抢明争的搞垮了不少豫州商户! 至于那临州,天子脚下虽还未显乱象,但那几位王爷并太子,争权夺利各自暗中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