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节
赵家管事没有,若是能带了官兵来便好了!” 他嘴严实急坏了陈放一干人,这庄子里的人虽能吃,便吃了人肉,心里头那股子邪火,蹭蹭的向脑门子里冒,烧得脑瓜壳子疼,连眼也憋得发红,口舌干裂,喝多少凉水也解不了!反倒把肚子灌得溜圆,连着几日拉得都是血屎,要不了多久就会死! 陈放如今便觉着自家从肚子到喉咙口都有火冒出来,又不敢喝凉水,只吃面前这碗汤,只这汤却是人肉煮的,那是饮鸩止渴,越喝越离死不远! 他还不想死,若再吃不到粮食,他便真要死了! 想到这处陈放那眼更红了,站起来抄了那桌上的刀便走过去,却听到门口有人大喝,下意识转头怒道, “那一个胆儿肥的敢呼你家爷爷大名?” 堂上一群人左右分开,露出门口立着的三人来,一人打头的,身材高大负手立在那处,便似将那偌大的门洞挡了个严严实实,左右的流民见了都纷纷闪到一边儿去, 陈放眯了眼,提着手里那把破菜刀缓缓过去, “你是那一处钻出来的龟孙?敢到你爷爷面前撒野?” 赵旭在那处上下打量着陈放,却见他中等的个子,看面相倒是憨厚老实之人,只一双血光闪动的眼,眼神移动间专看的是人颈脖、胸口致命处,显是一个杀惯了人的老手! 赵旭狞笑一声道, “今日倒叫你知道知道你家爷爷的姓名!” 说罢反手抽刀,大跨步向前,那短刀儿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向着陈放奔去,那陈放原先不过只是乡下庄稼汉,不过凭着比别人心狠手辣做了这一众流民的头领,那里见过这种刀对刀对拼厮杀的阵式? 见到赵旭过来初时还想举刀来迎却听得咣一声响,自家手里那菜刀应声断做了两截,赵旭手中刀却势头未减, “噗!” 一声重重砍到了他的肩头上,陈放惨叫一声歪倒下去,他也是机灵,忍着疼就势一个趟地滚,竟滚到了旁边的人堆当中去了,众人在那处见赵旭气势汹汹杀来,都吓得发一声喊,四下作鸟兽散,只是都已饿得脚软手软,又被一吓那里还有力气逃开! 如此赵旭追过去,却被纷乱的人群挡了挡,那陈放竟混进去不见了,又有那陈放手下忠心的过去便要拦,赵旭一个一个砍翻在地,再抬头时那陈放已经不知所踪。 这厅里的人此时已是乱了,有往外跑的,又有向里钻,有拿着手里家伙过来打的,又有鬼哭狼嚎挤成一团的。 那些个红了眼的流民,见赵旭不过三人而已便叫嚷道, “大伙儿不用怕,他们只三个人,我们一齐上去弄死他们!” 一众流民们便肩挨着肩,手碰着手,紧紧挤在一处向他们围了过来,赵宝与赵喜靠到赵旭身后, “大爷?” 赵旭冷然道, “手底下别软了!” “是!大爷!” 赵旭狂笑一声,提了那刀便杀入了流民群里,这一进去便如砍瓜切菜一般,左一个,右一双,刀锋所过之处全是一片血光。 又有左右两边带得人潜了进来,听到里面杀起来了,当下也冲了进来,自后头对那些个流民动了手,这些在厅里的流民大多是陈放身近前的人,平日里跟着他吃人肉最多,杀起人来也从不手软,如今被人里外夹击如牛羊一般被宰杀,嘴里立时也发了一阵阵惨叫声,哭爹叫娘不绝于耳! 也有那练过的能在赵旭面前走上两招,倒被他一刀削在咽喉处,那血立时喷溅出来,因是刀快了,尸体脑袋向后一仰,搭拉下去,那身儿还直挺挺的站着…… 又有那用棒子过来打的,却被赵旭抓了棒头一带,人已经随着那力道飞了起来, “啪嗒!” 重重落到正当中,却被一只脚踩到脑袋上,再一用力竟双眼凸出,舌头都掉了出来,活活被踩死了! 那一群流民合起伙来欺负弱者倒是胆大无比,真遇上赵旭这种凶神转世又眼睁睁看着几人死成这样,那里有不怕的,当下都吓的连连后退,有人惊呼一声便带头向外跑去,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如此接二连三,流民们如那退却的潮水一般,向外头跑去。 外头那些不明真相的,见里头人人一脸惊恐,又有浑身血迹的,更有那跑到一半儿被追上当场砍杀的,也被吓得不轻,立时连滚带爬向外头跑去,有那跑不及的被踩倒在地上,一众人自他身上踩踏过,当时就咽了气。 这厢赵旭带着人如猛虎入了羊群一般,将几千人都杀的自那庄子里跑出来,那厢林玉润一路摇摇晃晃行路当中,陶大管家也是谨慎,一路之上派了五名前哨打探,不多时竟拖了两个人回来, “大管事,这两被人吊在前头树上,看手法倒是我们家所为!” 林玉润在那马车上听了便撩帘子去看,远远却见前头地上伏着两个人,赤着身子,身上黑黑黄黄,那身上的皮包着骨头一根根高低不平,都凸显了出来。 艾叶在她身边哎呀一声, “这两人好吓人!” 朱砂在一边儿道, “这是饿了的,我小时见过,有一年沧州城来了许多流民,有许多都是这副模样!” 林玉润叹了口气,连年的灾祸这世道那里会不乱起来的! 陶大管事过去皱了眉头道, “来人,寻两件衣服过来!如此赤身果体,成何体统!” 那两个杀猪的汉子被吊在树上,也无人去管他们,眼看着就要断气了,却遇上了林玉润一行,真正是大难不死! 有人过来将两件下人穿的粗衣给他们套上,又灌了两口水,倒是清醒了过来!陶大管事看了看他们道, “你们姓甚名谁?是何人将你们吊到树上的?” 两人痛哭流涕答道, “小的名叫周彪!” “小的名叫周憨!住在那禹州城外三十里清水镇上,以杀猪为生,这连年的灾祸,一家老少俱都饿死了,我们兄弟两人流落到处,遇上了歹人被吊在树上,多蒙恩人搭救!” 说罢就跪在那处叩头,陶大管事背着手儿立在那儿皱眉道, “这处竟是如此歹人,将你二人吊在树上百般折磨实在可怕,却不知是些什么人?” 那周彪、周憨又哭又骂只说那两个一脸横肉的坏人,如何穷凶极恶抢两人口粮,如何将他二人拔光抢了衣裳, “恩人哪!我们兄弟实在是惨啊!” 陶大管事点了点头转身过来到林玉润车旁, “大奶奶,这两人您看如何处置?” 林玉润想了想道, “这两人满嘴胡说八道,又是被我们的人绑了吊在树上,不如先看管在车队里,等大爷回来问一问?” 第八十九节 入庄 陶大管事点了点头, “遵大奶奶吩咐!” 说罢负手过去却不戳破二人谎言,只笑眯眯的道, “我们大奶奶心慈,见你们可怜,允你们留几日,还不快去叩头!” 那周彪、周憨听了立时喜出望外,过来跑到马车前跪到地上连连叩头道, “大奶奶慈悲,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林玉润隔着帘子看了他们一眼,心下有些好笑,也不知这二人知道自家与吊他们的人是一伙的要作何想? 在车里头轻声道, “你们起来!” 那兄弟两人只听到耳边软软一声,真如那天籁仙声一般,迷迷蹬蹬起了身,偷偷儿冲那窗子里看了一眼,却只见一道曼妙无比的身影在那帘子后头时隐时现。 周憨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袖子, “哥哥,这里头莫非是个女妖精,我怎么一听她说话就犯迷糊?” 周彪听了一巴掌打在他头上, “什么妖精,分明是个仙姑,妖精专吸人魂魄,仙姑才会救苦救难,这里头一定是位仙姑!” 说罢还双手合什冲马车拜了拜,周憨向来听他哥哥,哥哥说是什么一定是什么! “是……是……是位仙姑!” 两人如今饿的头大身小,两个大头凑到一处疑神疑鬼的样儿实在好笑! 艾叶与朱砂在里头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两人听了里头有动静,顿时一张黄脸儿涨了些红晕出来,忙闪到一旁待林玉润的车过后,便乖乖跟到车队后头,被断后的武师骑着马簇拥着一路前行。 半日的光景,天色已浅黑了,车队已至一处庄园,这处却是赵家的庄子,往年里赵老爷收账也要到此住上几日,庄子里派了十来个人守着。 有人上去敲门,里面半晌才打开一道缝儿,缓缓探出一个头来, “你们是?” 有赵家武师上去露脸, “崔老四,是我!” 那人看清了眼前人又惊又喜, “原来是大爷的车驾到了,怎得却是这个时辰!” 说罢忙大开了中门出来迎, “快快快进来!这禹州一带不太平,头两日收到信倒是吓了我一跳!我头前还去道口观望却是没见着,才回来!” 前头的进去了,那四匹西域马儿拉的平顶车缓缓驶进,那崔四认得那车,立时过来跪下, “小的崔仁贵,给大奶奶请安!” 林玉润在里头出声道, “起来!” 一队儿马车徐徐驶进了庄子里,因是早得了信,庄子里早已打扫干净,林玉润被丫头们服伺着洗了澡,带着保官吃了饭,便上床去,保官这孩子到了陌生的地儿,有些怕便谁也不要就缠着她,林玉润无法只得在自家床上哄着他睡了。 这一夜初时她还半靠在床上等赵旭,到了后半夜实在撑不住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时醒来天已大亮, “艾叶!” 林玉润叫道,进来的却是朱砂, “回大奶奶,艾叶去了厨房!” “嗯!服侍我起!” 身边保官却还在睡,林玉润轻手轻脚起来,穿了衣裳洗漱一番,艾叶正端了熬好的清粥过来,她坐过去正要吃,却听到保官在里头哭起来, “母亲!母亲!” 林玉润忙放了手里的碗筷进去,保官见了她伸手过来要抱,朱砂过去把候在外头的奶娘、丫头叫进来,服侍了保官起床,母子两人又过来吃饭,林玉润心里挂着赵旭吃不了两口便放了筷子,问道, “大爷那里可有信来?” 艾叶回答没有, “去请陶大管事!” 外头有粗使的婆子去传,陶大管事过来道, “大奶奶安心,小的已经派了人去,这里离那赵家庄子也不远,到了午时应是有信儿回来!” 却说那赵旭这头,杀得那些个流民屁滚尿流,一窝蜂似的跑出赵家庄子,不过一柱香功夫竟跑了个一干二净,也有那不想走的,早被一刀儿解决,后头那些个被关着的庄户被放了出来,见了赵旭过来放声大哭,跪在那地只喊, “谢大爷救命之恩!” “你们且不用谢我!还是点一点人!” 说着便带了人将那些流民的尸身尽数拖到了庄门前,一个个码上去,竟也有一人多高一座尸山,又专点了火把插在旁边好给外头人看见, “将这些尸身摆在这处,三日后再行焚烧!” 赵旭此举自然是为了镇慑外头那些还在四处游走的流民,藏在暗处的人马得了信,也骑了马奔到庄子里。 众人再一清点人数,倒是一个不少,却有几个璧县出来的人伤了,一问却是因一时心软反被流民所伤, 赵旭道, “你们自来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这些个提刀子杀人的阵仗见得少,以后再历练几次便不会手软了!” 说罢,又去问赵家庄子的人,这厢一数人却是少了许多,尤其是那小孩儿与妇人,这些人肉嫩,不问也可知去了那里! 剩下的一干子赵家庄人,个个都红了眼,这些个汉子们被分开关到了别处,出来才知道娃儿、老婆已被人吃了,有人狂吼一声奔那院子里摆放的那口大锅而去,里面断手断腿捞出来,早已不知那个是哪个了! 有人哭, “啊……我的娃儿……我的娃儿啊!你才三岁啊!” 有人喊, “我那刚过门一年的媳妇……肚子里还怀着呢!” 一众老爷们儿立时蹲在地上失声痛哭,捶胸顿足,庄子里顿时哭声震天…… 那庄头赵大被儿子背到赵旭面前,早已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大……大……大爷!小……小……的对不……对不起赵家……对不起……诸位乡里!” 一句话说完便咽了气,赵武抱着他爹失了一条大腿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他那亲娘、媳妇早已进了大锅,一家子只剩下他一人了! 赵旭长叹了一口气, “这真是天不容人哪!” 这一夜赵家庄子都在哭嚎声中度过,外头那些饥饿的流民虽惧怕着里头的杀神,却迟迟不愿离去,离了这处他们又到处去寻吃食! 赵旭堆在庄门前的那些尸体,在他们眼中却都是可以下肚的食物,如果不是先前脑子里还记着先前赵旭杀光人时的凶狠样儿,腿肚子打颤跑不动路,只怕他们都要不管不顾的冲过去啃人肉了! 第二日天大亮,赵旭刚要派人送信回去,那头已有三人骑着马到了庄前,进到里头来报道, “大爷,大奶奶已到庄园住下,因是不知你这边情形如何,陶大管事特派小的过来问一问!” 赵旭点了点头, “你们且回去报与大管事,我把这边事儿了便走,左右不过半日!” “是!” 赵旭看着送信的人走了,便登上那墙头仔细看,却见远处荒芜的农田、山地之上,左一群,右一伙的流民还聚集在那里,远远儿眺望着这边,他想了想下来道, “召了人到堂前来!” 众人听了召都到了这堂前,赵旭在上首坐了冲赵家庄人道, “如今这庄子也破了,农田俱毁,也不知多久才能养回来,我这里有两条路儿与你们走,一来跟了我去那豫州,二来我派人送你们到沧州,见了我父亲,另派你们去各处庄园,诸位自家想一想,再做决断!” 众人沉默一会儿,有人在下头道, “大爷,这庄子当初也是因有了您才保了下来,如今又救了我等性命,我们自愿跟着您走!” 一人开腔众人都随声应道, “我们愿随大爷走!” 赵旭点了点头, “也好!我去豫州也缺人手,只是这一去背井离乡,那边也不太平,只怕安生日子过不了!” “大爷如今这世道那处还有安生日子过,小的……小的已是家破人亡,跟着你还有奔头,若是去了别处也不知是什么光景!我们愿随大爷,做牛做马也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