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节
妈妈不多时便来了,见了赵旭行了礼道, “大爷这是怎么得了,弄这么大的阵仗出来,又是为那一桩啊?” 赵旭三言两语说了自家打算,阮妈妈心道,好嘛!这位奶奶看来是要独霸这赵大爷的后院了,转念一想也是好事!这后院里的妖精们没一个是正经出身,整日家烟视媚行的勾引着小厮、护院那些小子们尽往后院子里瞧,这日子长了迟早要出事儿!想起之前过去那个大奶奶,阮妈妈打了个寒颤,忙笑道, “大爷这么为大奶奶着想也是大奶奶的福气!” 赵旭说起林玉润来自然是什么都好,得意笑道, “她跟了我自然是有福的!” “既然这样,老奴这就去劝一劝姨奶奶们,想来她们都是聪明人,日子怎么过自然是知道的!” “有劳妈妈了!” 赵旭说罢冲阮妈妈一拱手,阮妈妈拿帕子掩嘴一笑道, “果然还是我们大奶奶有面子,老奴伺候大爷这么久了,还头一会见我们大爷这么多礼!” 说罢笑着出去了,留赵旭呆在屋中,摸着头嘿嘿一笑,自家哼着小曲去了后面练武场。 这边阮妈妈去了后院,一个个屋子里的劝,这些个姨奶奶们都是从那烟花之地出来之人,最是会看人度势,见这一次赵旭是下了狠心便也不敢再闹了,个个咬着帕子骂了几句狠心人,就自家开始收拾细软,说来这赵旭虽十分跋扈,但对女人却一向大方,这些女人跟了他几年倒也是一个个身家不菲,只要自家不出岔子,拿了银钱出去舒服过下半辈子也是足够了,第二日她们便去给赵夫人叩了头,又去与赵旭叩了头便干干脆脆的走了,只有那白媚与小小两人身上的伤都要重些,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还呆在屋子里。 小小姓宁,本是江南人,十三岁被卖到了这里,家里老子娘早就死光了,如今举目无亲也不知该到那里去,独自一人伏在床上暗暗的流泪,服侍她的丫头忙过来擦, “哎哟!我的姨娘哟!快别哭了!仔细身上的伤!” “这时候了还管它作甚,索性疼死算了,还好过流落在外,无依无靠!” 那丫头跟了她也有两年,自生出了些感情来,叹了一口道, “依我说,您就是性子急,脑子不灵光,明知大爷那脾气,又何必在这势头上去惹他,挨了一顿不说,还不是要出去,这又是何必!” 宁小小哭道, “我现在也后悔了,当时里只想着怕是那未过门的大奶奶作妖,又想起自己出去了无依无靠没有着落心里着急,被那白媚一撺掇就去撩大爷的火!不过……她也没讨到好,大爷人看着粗鄙,心里明镜似的,我挨了打,她也好不了那儿去!” 丫头摇头道, “平日家,大爷来了您这里一次,她看到您都跟那杀父的仇人一般,那里会安什么好心!偏您也不好好想想!” “我如今知道错了!只是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宁小小越想越伤心,伏在那里哭个不停,丫头见了心里不忍,便劝道, “姨娘,您也别伤心,我平日里跟赵喜哥哥说得上几句话,他在外面跑着见识也广些,不如我去问问,看他有些什么去处,能给您指条明路!” 宁小小此时六神无主自然满口应允,小丫头立时出去,半个时辰之后脸色怪异的回来了, “怎么个说法?” 小丫头吞吞吐吐的道, “喜哥哥说,姨娘若是有心要过安稳日子,不如去了岭山!” “岭山,那不是土匪窝吗?什么时候土匪窝里能过安稳日子了?这世道真是变了!” 宁小小听了又气又急, “这赵喜也忒欺负人了!平日里姨奶奶前,姨奶奶后的,眼看着我们被大爷嫌弃了,他也来踩上一脚了!我这还没走呢!” 宁小小气得扒着床头大哭,小丫头过去把门一关, “我的好姨娘,这里面的门道您却不是知道……” 说罢小丫头把赵喜的一番话儿讲给了她听,原来岭山说是土匪窝,但这曲老五王法森严把个山寨管得跟铁桶似的,无论是良家妇女又或是风尘女子只要是上了山,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一概都是当成正头娘子对待,决不许欺凌侮辱女子之人存在,这帮子土匪专做那富家、官府的生意,个个身家都很有些看头,现如今官府无能,早十年就管不到那处天高地远的山头了,待得过几年钱存够了,跟着男人下山来买几十亩地,隐名埋姓做个地主婆子照样使奴唤婢,比寻个沧州城里的小商小贩又或是千里迢迢的回江南去强得多,头一个,这锦衣玉食的日子还是照旧! 宁小小听了,也不哭也不闹了,趴在床上想了半天,叫来小丫头道, “你去禀了大爷,说我愿意去岭山!” 丫头自去禀了不提,对面屋子住着的白媚听了消息却冷笑不停, “这宁小小怕是疯了!去个土匪窝里当土匪婆子,怕是被大爷打着脑子了!” 几日之后两人伤愈便离了府各奔了前程,那白媚自家在沧州城里赁了一座房子,没出半年就搭上了一个蔺州来的行商跟人家回去做了小妾,没多久又被行商把她卖给了蔺州知州,隔了一年又被蔺王看中被接进蔺王府中做了一名歌妓,而宁小小却是奔了那岭山,曲老五接了人便命她自己挑选男人,宁小小看中了年近三十老实木讷的王二成,嫁了给他一心过日子,没想到日后乱世之中王二成骁勇善战,做了个将军,宁小小也跟着做了将军夫人,待得天朝大定的时候她膝下已经三子一女,倒是享了晚福,多年后与白媚再相见时已是恍如隔世,这是后话便不提,只说当前,赵旭把个后院清扫得一干二净,倒为林玉润省了许多事,自家也清静不少,以后阮妈妈说起自家这位大爷来都要暗暗的赞道, “我们家大爷那是小事糊涂,大事精明!” 说起来姜还是老得辣,以后多少事应了阮妈妈这话! 第十九节 插手(一) 这厢赵府为了林玉润闹得鸡飞狗跳,她在这边却是一概不知,想起昨晚的事儿来,心下又羞又恼, “真正是个无赖!” 心中对赵旭虽说有恼,却也是恼中带羞,羞中带喜,恼的是他无赖不拘,羞的是他半点不知女儿家的脸皮薄如纸,喜的却是他肯将一片真诚待人,知错能改,这样的男子便是再丑陋几分也让能女子心下安下,嫁了他也放心! 去了心中事,林玉润更是一心只呆在自家院子里,净寻了些漂亮、繁复的绣样来,可着劲儿的绣陪嫁衣棠,只是她这里清静了,外面各处院子却是动静不小, 这日早起,用罢早饭,套了件半新不旧的马甲在身上,坐到了绣架前, “小姐,小姐!” 艾叶开了后窗,探头探脑的向外瞧,不多时就招手叫她过去,林玉润凝神打量着左右手上两股丝线,也不知用那个好,正在头痛间,闻言嗔道, “你在那里看什么光景,还不过来快与我把这线分了!” 艾叶只把个身子粘在窗上似的不挪动,冲她连连招手,一脸的神秘兴奋,林玉润无奈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线走了过去, “小姐,你看!” 艾叶把身儿一扭让出位置,指了花园里的情形给她看,林玉润这处小楼紧挨着后花园,因是她贪爱视野开阔又清静,被刘姨娘求了林老爷给了她,立在楼上只要一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后花园的景致,只是最近天气转冷,北风渐大,向着那面的窗户便时时紧闭着,免得惹了风寒,此时被艾叶打开,林玉润探头就能把园子里的情景看个**分,却见那池边坐着两名男子,身材高壮些的是大哥哥,削瘦挺拔些的不是孙绍棠又是谁?身边两个言笑晏晏的少女不是林玉萍与林玉淑又是谁? 林玉润看在眼里皱紧了眉头,一抬眼又见到远处走来个子高挑的林玉洁,林家几姐妹除了林玉萍,身量都随了林老爷,个子都高,特别是林玉洁,个子几乎与孙绍棠相齐,只是长相却随了林夫人,生得浓眉大眼,高鼻大嘴,嘴唇有些偏厚,论起颜色来算是四姐妹里最差的一个,却是嫁得最好的一个,前一世里,她与老家虽断了音信但与三姐姐还有些书信来往,她嫁去宣城崔家后生养了两子一女,又因林忠家的家乃是当地世阀,在当地根基颇深,战乱一起便自发组织了乡团护卫家园,三姐姐并未受到多少波及,比起不知流落何方的林玉萍与林玉淑,境遇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玉洁领着藏花顺着池边的回廊缓缓走来,见到了孙绍棠登时展颜行礼,隔得远林玉润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是林玉洁脸上的娇羞忐忑却是被她看得分明,林玉润心下一沉,她记得前世里林玉洁可是顺顺利利的出了嫁,与孙绍棠并无半分瓜葛,难道前一世她也对孙绍棠动了心?还是这一世有什么不同,毕竟前一世里,坐在花园里的人可有她林玉润一个,林玉洁却是一直关在闺阁之中不曾出来,这一世到是她俩人调了个个儿! 林玉润冷眼看那孙绍棠一时与这个说说,一时又与那个笑笑,不管对上那一个,都是一派斯文端方守礼的样子,只拿一双自带了勾魂技能的桃花眼儿,一本正经的注视着人,但凡有些小心思的女儿家,那一个都会忍不住俏脸微红,就连林玉萍一贯清冷的神色也褪了不少,眉眼间多了几分春意,林玉洁更是一双眼随着孙绍棠身形移动竟是一刻也离不开似的,林玉淑更自不必说,林玉润看的都要捂脸,心下暗自叹息,林家女儿真没有一个是教养好的!连三姐姐这种已订了亲的人,也不能免了,他们不知避嫌,这府里上上下下竟也没有一个出声的,若是出了事,看便宜得了那一个? 立在窗前看了有了半个时辰,才见他们各自散了去,林玉润心下忧虑也无心做事,便叫了艾叶, “走!我们去三姐姐那里!” 林玉润带了艾叶去了林玉洁的院子,林家四姐妹的院子俱是一般大小,外人看来林夫人倒是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只是进了院子才知道,林玉洁的绣楼里布置样样与她们不同,处处精致,样样美观,便是院子里的婆子,衣着打扮也都要气派两分,林玉润虽然来得少但也是自小看习惯了,自家知道不是林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当然是比不上嫡亲的,又重活了一世早就不看重这些了,只是艾叶跟着林玉润上了楼,一双眼上看下看,左瞧右瞄,一张脸拉得长似马脸,见了这个瞪大眼,见了那个气得直喷鼻, “小姐!” 进了闺房之中,林玉润坐了下来,艾叶一眼看到了放在多宝阁上那只白玉的佛手,伏到林玉润耳边悄声道, “这是赵家送来的,我上次去库房里还见它放在里面……” “七妹妹来了!” 林玉洁从里面转了出来,见林玉润主仆两人指着那佛手嘀咕,便笑道, “这是前日母亲让人搬来我这里的,她知我素来爱礼佛诵经,便赏了我这个,妹妹若是喜欢便拿去就是!” 说罢就要让藏花去取,林玉润忙笑道, “三姐姐,素来知道我一不理佛二不爱素净的东西,若是大红大绿,金啊银啊之类的我倒是要问你讨,这类东西还是姐姐留着!” 林玉洁笑道, “也是,你向来爱的是花团锦簇,越是颜色鲜亮的越是喜欢,这类东西你倒是不爱!” 林玉润笑着点头称是,艾叶转过脸来只是撇嘴斜眼冲着角落处做了一个十分不屑的表情,又过去立在了林玉润身后, “三姐姐的绣品只怕是准备妥当了?” 林玉洁笑道, “倒也是差不多了,最近听说七妹妹躲在院子里一心绣嫁妆只怕也应是大有进展了,我是个懒的,许多东西都请了绣娘,只是里衣才自己亲手做,也累得够呛!” 林玉润道, “三姐姐,知道我的手艺,我这是笨鸟先飞,没法子的事儿!” 说话间藏花端了茶上来,林玉洁笑道, “七妹妹尝尝我这里的茶,看好不好喝!” 林玉润端到嘴边轻轻闻了闻, “闻着倒是清香扑鼻……” 又喝了半口在舌尖滚了滚,笑道, “只怕是今年新收的龙珠绿芽?” “七妹妹倒是懂茶!” “我也就知道这一种,是因为里面茉莉十分香甜便喜欢上了,若是你问我别的我是不知道了!” 两人笑着说了一会儿,又去看林玉洁的绣架, “三姐姐,这会儿绣的是什么?我最近做了两副枕套,一副鸳鸯戏水,一副并蒂莲……” 说着眼睛一转突然看到一边展在檀木书桌上的夜雨竹林图,心里便是一跳, “三姐姐,怎么画了这个,是打算绣竹子?” 林玉洁脸上掠过一丝慌意,继而微微的脸红道, “正是想绣一副屏风!” “三姐姐果然厉害,要知这竹虽简单但要绣起来却难,光是绿色的丝线就要分出十几种来,深浅不一,搭配不同,你看这里……这背风处的竹叶就要深一些……” 林玉润前世为了孙绍棠绣了多少竹子,自然说起来头头是道,又见林玉洁双眼发亮听得无比认真,林玉润只觉一颗心沉入谷底,脑子发热,身上发冷,心里似那油煎火燎一般,好不容易撑了半个时辰,林玉润再三推了林玉洁的挽留起身走了,藏花收拾了茶具回来道, “三小姐,这七小姐平日里少有出来,怎得今日突然上了门?” 林玉洁一双眼还落那副图上,闻言不以为意道, “许是见出嫁在即,姐妹家以后怕少有见面了,自然想要出来说说话的!” 说起出嫁只觉触动了心事,脸上黯淡下来,放下手里的图,幽幽的道, “藏花,你说……那林忠家的家公子……是不是……是不是也如孙表哥一般呢?” 藏花听了心惊肉跳,强笑道, “看小姐说的,瑜州宣城崔家可是世阀大家,家里的公子那一个不是一表人材,文质彬彬,只怕比那表少爷还要出众得多!” 林玉洁呆坐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道, “但愿如此!” 藏花静立在一边一颗心是又惧又怕,她整日跟在小姐身边,亲眼见那表少爷如何与小姐接近,又如何与小姐说话,一言一行从无半点越矩,但一言一行之中偏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