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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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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松柏喂完祖母药以后,还给她捶背揉腿, 让她僵硬萎缩的肌肉舒展舒展。    到最后阿婆的脸上已经完全是笑眯眯了, 她跟乖孙说:“你心里别过意不去哩。”    她满是沟壑的脸涌上了一抹偷笑, “咱们家还有一点金子, 你要是有用,就拿去换钱。这种东西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趁早花了落得干净, 这笔钱本来想跟你攒下当媳妇本的, 你的年纪算算也该到了, 叶姐儿的事还没个着落……”    她叹了口气,捏了捏手里的金豆子,塞到了贺松柏的手上。    “单车买回来了吗?”    贺松柏摇头, 却不提钱还不够的事。    “没有货,得排队。”    他说着把祖母背了起来,移到外面透气看夜色。    贺大吃完晚饭后立刻过来接弟弟的手了, 她给阿婆把屎把尿, 烧水给她洗澡,再给她梳梳头发, 捯饬得干干净净的。    贺松柏看了一下天色, 天刚黑没多久, 他不知道时间, 但也知道自己得立刻睡了, 不然明天起不来。    他又洗了个澡,很快地回了房间酣然大睡了起来。    赵兰香慢条斯理地吃完晚饭,把柴房新炸的奶油芒果卷装好, 拿到贺松柏的屋里,无奈地发现他又睡下去了。    她揪了揪男人的耳朵。    他的耳朵长得很好,耳廓宽厚,耳垂有肉,看起来特别有福相。不过不知怎么的,她下乡后看见的尽是他吃苦可怜的样子。    揪耳朵都没有叫醒他,赵兰香把一枚芒果卷塞到他嘴巴里,戳了戳他的胸膛。    贺松柏咳嗽了一声清醒了过来,用手捏住身上那只作乱的手。    他噎了一下,三口两口地把芒果卷吞入腹中,目色暗沉油亮,仿佛能滴下水似的。    男人眸色一片可怕的宁静,压低的声音有无法掩饰沙哑:“男人的身体不能随便摸,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赵兰香又喂了他一只,笑眯眯地道:“哪里危险了?”    贺松柏真是对她这样毫无防备又大胆纯真的模样气急,如果换在平时他一定会很无奈的,此刻他浑身发热,气急之下把人抓住了摁在了床上 。    手劲很大又很粗暴地捏了一下她柔软的肌肤。    没有说话。    万籁俱寂,窗外偶尔传来水塘里咕咕的蛙叫声。    然而心跳声更剧烈,剧烈地几乎要盖住了所有的声音。    赵兰香圈住了男人劲瘦的腰,“好了,不要生气了。”    “我想叫你起来看一样东西。”    她蹙起了眉,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贺松柏眼瞳一片黑亮发沉,他说:“我现在有个很恶劣很卑鄙很下.流的想法,你不要总把我想得那么好。”    “总是这样——”    他气急败坏的声音里泄露出了一丝的无奈。    “引诱我。”    男人喘着浓重的粗气,那紊乱又粗重的呼吸声简直无法掩饰,他狼狈地把头撇过一边。    赵兰香摸着他短板寸的硬硬的头发,从男人滚烫的身下爬了出来。    “对不起。”    “穿上衣服起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贺松柏深吸了几口大气,翻起身来摸了一件上衣,利落地穿了起来。    赵兰香提着灯盏,带着男人来到了牛棚。    她把微弱的煤油灯放在了自行车后座上,照亮了牛棚里这个“新来的”大家伙。    黑亮气派的大横杠二八式“凤凰”牌自行车,浑身上下被人仔细地擦得纤尘不染,黑色的油漆油光滑亮,锃亮崭新的金属泛着白光,车把上夹着一捧淡紫色牵牛花。    仿佛一个骄傲的将军,昂首抬头地等待检阅。    贺松柏看见自行车的那一刻,心窝烫极了,犹如炽热的岩浆在喷发。    他克制住情绪,上前摸了摸它。    “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过她能弄到一辆自行车,但贺松柏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赵兰香弯起了眉,双目宛如揉进了星星似的,深情又亮灿,她笑眯眯地说:“当然是送给你的意思了。”    “骑着这辆车,愿你顺顺利利,岁岁平安。”    贺松柏听着女人的祝福,心又烫又暖,很想把她搂紧怀里用力地亲。    实际上他的手脚也不由自主地这么做了,他狠狠地亲了口她的头发。    “妈.的,老子怎么这么稀罕你。”    赵兰香捏了捏他腰侧的肉,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她才低声说:“多赚钱、少打架,闷声发大财,两年后攒够聘礼大胆地来我家。”    “到时候不会再有人嫌弃你的地主成分了。”    贺松柏闻言,既激动又不敢置信。    他没有应她,但是他却在心里大声地回应了她这热烈的请求。    他摸了摸她的脸蛋,又嫩又滑,吹弹可破,她从来没吃过苦头、没挨过清贫的日子。他要更努力,更更努力,才有资格真正地拥有她。    贺松柏又抱了一会她才松手,他说:“回去睡觉。”    星星渐渐地暗淡,一闪一闪,月亮颜色越来越红,看着时间不早了。    “女孩子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赵兰香想了想,把自己腕间的手表拨了下来,戴在他手上。    “你现在外出做生意,没有表不懂得时间,很不方便。我在家啥事也不干,不是很用得上它。”    贺松柏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精致的表,浪琴牌的,他不懂得它的价钱但却知道它很贵。    他把表拨了回去,坚持道:“不用,你做饭得靠它掐时间。”    赵兰香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傻,手艺熟练的做个饭怎么可能还得看表,我不会掀开瞅一眼吗?”    “暂时借给你,等你有钱了,给我买块更好的。”    贺松柏没有再推拒了,他珍而重之地把表扣在他的左手腕上。    ……    两点,看了很多眼手表,心情澎湃有些难以抑制的贺松柏终于起床了。    他迅速地洗漱完就骑车出发了。    他骑着的还是从县城里的朋友那借来的车子,他打算干完活后把顺便去把车子还了,因为是第一天出活,他走得又快又急,只怕错过了约定的时间。    铁柱三点爬起来的,想着好歹帮他柏哥搭把手,老早地骑着大金鹿赶了过去。    没想到走到山脚下的时候,看见一个令他惊讶的人。    赵兰香捏着车头,问:“他起那么早,来这里是干什么?”    她睡眠一贯浅,听到一点动静就能起来。    昨夜她一直惦记着要早起给贺松柏做顿早饭,让他吃完了再去做生意,没想到他竟然那么早就出发了!    赵兰香连洗漱都来不及,赶紧骑了车跟了上去。她没有跟得很近,远远地落在后边。    因为昨夜恰好下了雨,山道上泥土松软,她是举着手电筒照着车轮印子一条条地判断着摸过来的。根据人的身高、体重来判断辙痕的深浅,这是她那个后来当了警察的弟弟亲手教的。    铁柱没有说话,震惊得无法言说。    “柏哥居然没发现你。”    “他太不小心了!”    赵兰香抿了抿唇,没说话。    铁柱看着她那一脸“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模样,只好把她领了上去。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通顺子,让他把“贺松柏的婆娘”带上山。    让她看看柏哥有多辛苦,指不定还能劝地住他改行。    赵兰香爬了很久的山路,才走到一间农房。推开门,尖锐的猪嚎声几乎都要把耳朵震聋了。    “堵住嘴堵住嘴!”    “怎么没打晕就开杀了?让猪叫得这么厉害,你想大家一块蹲大牢吗?”    何师傅吼道。    另外一个杀猪佬惊恐地用手捂住了濒死的猪的嘴巴,两只手使劲地合上猪嘴,手被猪啃烂了也不在乎。    赵兰香视线到处逡巡,终于在角落里找着了贺松柏。    他跟别人一样,围着胶质围裙光着上半身,蹲着甩开膀子奋力地劈着粗大的猪骨。大砍刀落下,碎骨四溅。即便带着口罩,露出来的眉毛、头发上都沾了凝固的猪血,整个人宛如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发梢不住地淌下汗珠,他偶尔停下来腾出手拿抹布汗,旁边堆放的猪骨、猪头,叠在一起比他还高。    她感觉到鼻头发酸,忽然明白了昨天那一串猪肉是怎么来的了。    她用手捂住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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