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计谋
“阿兄, ”等到萧予峥远行离去后, 阮幼梨抱臂胸前, 侧眸看向趿坐榻上的傅行勋, 扬眉问道。“你这下总该告诉我缘由了罢, 我都帮了你们这么大个忙了。” 傅行勋垂眸, 伸手理了理衣襟,沉默不言。 阮幼梨最见不得他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模样,等了一会儿便生了几分愠怒。 正当她放手身侧,气势汹汹往榻边行去时,李成衍的声音却骤然绊住了她的脚步。 “阿沅, 这是我们应对萧家的一个计谋。”他的声音柔和, 霎时就让阮幼梨的大步流星变成了莲步轻移。 她脚尖微转,便往一侧的李成衍而去,万分端庄地跪坐在了他身侧的坐榻旁。 而后, 她转首看向身侧的人, 用先前的那一套应对起李成衍了, 声音软糯得令人一阵颤栗:“王爷要给阿沅讲你们的谋略吗?” 说完, 她还朝他眨了眨眼, 睫若蝶翼轻颤。 傅行勋将她的种种表现看在眼里, 忍不住扶额, 别看了眼。 真是不忍直视。 还好这不是他傅家的人。 傅行勋对她的这番行为嗤之以鼻, 可李成衍噙笑看着, 却觉她的这般模样是分外地……娇憨可人。 李成衍不由得摆首轻笑:“本来后院女眷不该操心这朝中政事, 但阿沅既然有着心思, 那我便告知与你。”说到这里,他垂下眼睫,有片刻的停顿。 待他再次抬眼对上她期许的目光时,眼底掺杂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阿沅可知如今的萧家?” 阮幼梨点头应道:“萧家权势滔天,胡作非为,扰民之安稳,坏国之根本,是为民之灾害国之毒瘤。” 她说得浅显,然所出的字字句句,皆是他的心中所想。 先前,李成衍一直都以为她是个养尊处优的闺阁女子,不理朝中事,但如今听了她的这番言语,瞬时就对她改观了。 傅清沅,到底是武毅侯府家的人。 哪怕深居闺阁,亦心怀天下。 李成衍下意识地勾了勾唇角,笑了。 “阿沅……说得不错。萧家不仅仅是沈家和武毅侯府的政敌,更是天下百姓痛恨的一族。元策兄此次的受伤,便是为了引萧家入局,让他们自乱阵脚。” 直到这时,傅行勋才终于侧首,向他们看来,黑曜石般的眼眸似墨色沉沉。 “你若知道了中间的种种,那便是淌进了这趟浑水,哪怕这样,你也要插手进来?” 闻言,阮幼梨也侧眸对上他的眼,道:“我既是武毅侯府的人,那就不能对武毅侯置之不顾,再者,你是我的至亲之人,我为何不能帮着你?” 更何况,前世的时候,阮家惨遭连坐,定是与萧家有关的。 她现在还有两年的时间,倘若帮上了傅行勋和李成衍,将萧家除去,那阮家……会不会也能避开那一场无妄之灾? 沉吟之余,阮幼梨的心底又生了几分隐隐不安,使得她蹙了眉头,锁了一缕愁思。 她眼底的忧虑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傅行勋精准捕捉。 他眉峰微抬,却没有即刻将她戳破。 “好,那我告诉你,此番之举,是为了除掉萧廷辉的左膀右臂。”傅行勋对上她的眼,沉声道。 “你们的目标是萧予峥?”阮幼梨将将出了声,就立马将自己的猜测否决,“不对,是驻守北境突厥的……黎柱国,黎明坤罢。” 傅行勋是在去往突厥的途中出的事,那想必,是将矛头指向了萧廷辉身边的得力武将。 欲动猛兽,必先挫其利爪。 傅行勋他们,果然深谙其道。 阮幼梨不由得垂眸浅笑。 之后,傅行勋和李成衍将他们的计划全盘托出。 但阮幼梨独自沉吟了片刻,始终都觉得他们没对自己坦诚。 后来,她去调查了一下黎明坤的底细,心中才有了几分明了。 五年前,突厥来袭,黎明坤领军出征,就是在那一战的凯旋过后,他才被授勋十一转,赐柱国之位,一跃成勋贵。 然,有得者必有失者。 黎明坤是功成名就,但当时的领军元帅却因为叛军通敌之罪,被斩杀于关外,尸骨难寻。 对这件事,阮幼梨也曾有所耳闻。 她起初听闻的时候,甚是惊诧,满心的不敢置信。 毕竟,那位元帅也是功勋赫赫之人,和武毅侯府一般,征伐沙场数十载,算得上铮铮铁骨、国之铁盾。 可怎么说叛国……就叛国了呢? 彼时,她尚还年少,未曾去深想过,但如今她细思了一番,总算明白了这其间的端倪。 黎明坤和萧廷辉算得上是沆瀣一气,一人在沙场,一人在朝堂,互相帮衬,同谋共利。 想必当年的那位元帅,也不过是他们加害的对象、铺路的垫脚石罢了。 想通了这一层,阮幼梨茅塞顿开,欣悦得直蹦跶。 她将书卷放回了架子,但她的手还没离开那扉页,就被一方温暖的指尖按住。 覆上来的那一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掌心和虎口处,因为常年执剑练武的缘故,生了几分粗粝的薄茧。 阮幼梨瞬时愣住,顺着那一截锦缎的广袖,目光寸寸上移。 最后,她看见了半边若工笔所绘的精致面庞。 光影从窗际翻飞而入,明明昧昧地勾勒出他的面部轮廓,眉骨微突,鼻梁挺直,薄唇微抿,更将他下颔的线条修饰得流畅美好。 阮幼梨的呼吸,有那么一刹那的凝滞,她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僵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 但傅行勋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姿势,他只看着架上的那本书卷,从阮幼梨的手中顺势拿过。 直到拿在手上翻阅起来,他才稍稍拉开了一下距离。 而方才的那瞬间相触,就好似不曾发生过般,唯有手背残留的些微暖意,让她还有几分恍惚的真切感。 傅行勋阅览书卷的速度极快,哗啦哗啦地翻完之后,他抬眼看她,眉尾一抬,轻笑出声:“你倒是查的仔细。” 他这般若无其事,倒显得阮幼梨有些小题大做、心思敏锐了。 她不自在地别开了眼,往后退了小半步,瓮声瓮气地答道:“谁让你们不给我讲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