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赵初瑶挂了电话没多久, 她姑姑赵珊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赵珊长得并不差, 只肤色很苍白，眼底也一片青黑，显得有些病态，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她眼神看起来阴郁得有些陌生，直到视线和她撞上，赵珊脸上才显出点笑容, 和记忆中那个万分疼爱她那个姑姑的形象再次重合起来。 赵初瑶心情莫名复杂起来。 赵珊在她旁边坐下, 把桌上的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看着又瘦了，多吃点。” 赵初瑶用牙签戳了半片苹果，咬了两口却觉得有点食不下咽，这屋子太大，人又少, 冷清得让人难受：“您找我有事？” 赵珊笑了笑：“你这孩子，姑姑这不是很久没见你了, 想找你聊聊吗？” “姑姑。”赵初瑶将牙签放下来, “有话您就直说。” 赵珊叹了口气：“家里的情况, 你现在是知道的？” 赵初瑶敛眸, 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她稍微知道一点, 赵家现在不顺得像是被人刻意对付了似的, 资金链出了很大问题, 已经撑不住这样一个大架子，她爸最近转手了好一部分股份出去, 只有目前最引人关注的盛景还勉强维持着正常运作。 赵珊顿了顿，迟疑着道：“你还记得我们对面那位吴家的小少爷吗？小时候经常和你玩在一起的，刚从法国回来，前两天来我这儿坐了会儿，想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你看——” “姑姑。”赵初瑶打断她，“我不联姻，赵瑞他要有本事，就让他那宝贝儿子帮他联姻去。” 赵珊脸色微沉：“瑶瑶，他毕竟是你爸爸。” 赵初瑶嗤笑一声：“爸爸？他那宝贝儿子随口一句话，他就换了我经纪人，这会儿公司不行了要联姻，就又还记得有我这个女儿了？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赵珊还想再劝：“那不然霍家——” 赵初瑶皱了皱眉：“您别劝了，况且霍家什么水平，我们家就算没出事，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们。” 她说着又转了话题：“这么晚了，姑父今晚又不回来吗？” 赵珊低下头，掩去复杂的神情：“他去国外度假了。” 赵初瑶刚想接话，手机忽然响了响，她打开微信一看，助理小宋给她发了个截图，图片中赫然是一条营销号新发围脖—— 【小娱爷：据知情人爆料，方轻轻生母是知名跆拳道奥运冠军欧阳曼，生父却不是欧阳曼丈夫方羽鸿，这家庭关系可以说是非常复杂了……】 赵初瑶蹙眉看着这个爆料发怔，难道这就是下午那个疯女人要告诉她的大黑料？可是不可能啊，方轻轻长相明显是方羽鸿有两分相似，反倒是不像欧阳曼，要是这个爆料反过来还有千万分之一的可信度。 “这个方轻轻……是你那个高中同学？” 赵初瑶犹自沉思，也没注意赵珊的神色和语气，随口应道：“是啊。” *** 方轻轻很少气成这样。 就和她不想周湛因为她而被人品头论足一样，她同样最不愿意的，就是因为自己的职业，带累到家里几位家长。 这营销号虽然没明说，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却无非是暗指欧阳曼出轨。 她爸妈一辈子名声清清白白，现在却因为她，被人这样造谣。 知道她身世的人不少，但都是极亲近之人，而且也绝不可能会故意这样歪曲她身世，加上赵初瑶方才的描述，她能想到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离莫文柏给她打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了四五天，她依稀记得，当时她说完那句话之后，黎佳依才走进来的，因而也没多在意，后面几天一忙，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刚接赵初瑶电话的时候，还想着自己也不能太小心眼，不能因为黎佳依对周湛有点小心思就胡乱怀疑她，可现在这个爆料太过荒谬，除了可能意外听见她那句话的黎佳依之外，一般人连编都不一定能编得出来。 这些念头不过转瞬之间的事，康芮发了那条微信后，很快便直接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经纪人姐姐声音也罕见带了点焦急：“看到消息没？” 方轻轻闷闷“嗯”了一声。 小姑娘气得眼睛都红了，周湛心疼得不行，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从她手中去拿手机，轻声哄道：“我来处理？” 方轻轻抿着唇没说话，手却松了松。 周湛开了扬声，而后径直道：“你先去联系辰星公关团队帮忙删博删帖，让他们尽可能把传播度压到最小，再统计一份造谣名单给我，我这边另找朋友帮忙快速出一份正式律师函……” 他声音低沉冷静，莫名带着几分安抚人心的感觉。 方轻轻稍微从怒火中烧的感觉中冷静了些许。 康芮应了几声“是”，也不含糊，利落地挂了电话。 方轻轻这才接过手机，给欧阳曼拨了个通话过去，闷着声音把网上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了一遍。 那边不知是什么反应，忽然沉默了一瞬。 方轻轻心里又气又难过，抽了抽有些发酸的鼻子，低声道：“对不起，我——” “方轻轻。”欧阳曼忽然开口打断她，“你是不是哭了啊？” 方轻轻眼眶微红：“我没有。” “别不好意思啊。”欧阳曼声音听着有几分兴奋，“我都好多年没见你哭了，发个视频来给我看看。” 方轻轻：“……” 这什么混蛋家长啊！ “我跟您说正事呢！” 欧阳曼轻声嗤笑：“多大点儿事啊，又不是我真出轨了，你居然还哭了，方轻轻你现在出息了啊。” 方轻轻：“我！没！哭！” “行行行，你没哭，这点小事你们看着处理就行了，别打扰我睡美容觉。”欧阳曼随手就挂了电话。 方轻轻：“……” 被欧阳曼这样一插科打诨，她心里那股难受劲儿也缓过来不少。 周湛还在房间另一边给人打电话，方轻轻盘腿坐在沙发上，又上网看了看，辰星的公关团队是出了名的好，最先那条造谣的围脖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可看到的网友已经有不少，一部分人在等锤，另一部分好奇欧阳曼是她亲妈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还有一部分看戏不怕台高的直接搬了截图转发到各大论坛去了。 删帖速度总归不可能赶得上发帖速度，谣言还是在慢慢在扩散。 方轻轻看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压上去的火又噌噌直往上窜，然后手机忽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接了过去。 “先别看了。”男人声音压得低低的，“岑禹发监控视频过来了。” 方轻轻蓦地抬眸。 岑禹发过来的监控视频一共两段，前一段大致就是赵初瑶所描述的内容，后一段则是带口罩的女人正往外走，然后一个短发女人追了上去，两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很快分开。 短发女人方轻轻大致认出来了，是跟着赵初瑶去逛街的何枚，赵大小姐这个新经纪人向来睚眦必报，这事情若是经何枚的手扩散出去的，大约是把上次在祝君那儿丢的脸算在了她头上。 至于剩下那个…… 方轻轻还是不大确定，侧头问旁边的男人：“你觉得像黎佳依吗？” 周湛：“岑禹说应该是她。” 方轻轻：“……” 黎佳依借着孟学真的关系，和岑禹那几个关系都处得还不错，岑禹也说是黎佳依，那她就没怀疑错对象。 方轻轻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冷笑一声：“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她可真沉得住气。” 运气也挺好的。 错选了赵初瑶当爆料对象，却还有个何枚上赶着来帮她。 周湛沉默片刻：“我今天和孟学真提了一句，让他以后都亲自来送东西。” “诶？”方轻轻愣了愣，“我以为你没发现呢？” 除了第一次来公司时，黎佳依对她态度略显冷淡之外，其他时候都藏得挺好的，她想着，反正周湛待黎佳依态度和公司其他普通男员工并无不同，这姑娘要是找不到送文件的借口进他办公室，一天下来也未必见得了他一面，她也就没多说什么。 总不好什么错都没犯，就直接赶人出公司，毕竟还是孟学真的亲戚。 谁知道这姑娘看着斯斯文文，暗地里却是一肚子坏水。 周湛原来确实没注意的，他之前不常在办公室待，回来之后也只当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员工。 “她每次进我办公室，你总会有点反应。” 方轻轻眨了眨眼，矢口否认道：“……有吗？没有。” *** 确定了始作俑者，接下来就是一个个清算的时间了。 由于公关团队下场，谣言的传播速度被大幅度限制，很快辰星官博就直接出了一封正式的律师函，从带头造谣的几个营销号到叫嚣得最厉害的几个网友，一个不落全被点名了。 混圈久了的人，都能看出明星团队出的律师函到底是警告还是真告，就算蠢到看不出，也会有人帮忙科普，一时间，谣言相关新发帖子数大幅度减少，一众营销号不是纷纷转发律师函，就是集体安静如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