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方岩拿起手机摁了几下, 屏幕半天没亮, 这才发现自己气糊涂了，竟然忘了手机早没电了。 方轻轻淡淡瞥他一眼，将自己手机递过去：“不用谢。” 方岩愣了愣：“你来真的啊？” 他也不是没和小姑娘谈过恋爱，很明白愿意把对象介绍给家长意味着什么。 “当然啊。”方轻轻眨眨眼, “我可是已经过了法定婚龄的人。” “过了法定婚龄也不行。”方岩想着那男人差点留宿，牙一咬，“我今晚明晚都住这儿, 后天是周五, 我下午没课，你跟我回家，自己亲自和欧阳曼女士交待。” 方轻轻翻了个白眼：“你爱住住。” 洗完澡回了卧室，方轻轻趴床上给周湛发微信。 【沉默寡言方轻轻：到家了吗？】 【周湛：嗯】 【沉默寡言方轻轻：方岩那臭小子说要在我这儿住俩晚皱眉皱眉皱眉】 【周湛：明天白天他也在？】 【沉默寡言方轻轻：他下午好像有课。】 【周湛：那我上午回公司一趟，下午接你出去玩？】 方轻轻眼睛瞬间弯起来, 这两天正好有部她想看的电影要上映。 【沉默寡言方轻轻：去看电影怎么样？】 【周湛：好】 *** 次日下午，方岩一走, 方轻轻就全副武装下了楼。 电影院是明星最有可能被认出来的地方之一, 她不好打扮得太惹眼, 最后挑挑捡捡选了最保险的白T恤加浅色牛仔短裤, 但到底是第一次约会, 出门前她还是化了个小淡妆。 夏天天热, 一上了车, 她就取了帽子口罩，直感叹道：“熊孩子终于走了。” 周湛不由失笑。 ……这丫头自己明明就也还是个熊孩子。 车子一发动, 方轻轻又忽然想起来：“啊，对了，我明天下午要回家一趟，可能会住几天。” 周湛顿了一秒：“我送你？” 方轻轻小脸一垮。 “方岩跟我一起回呢，不过——”她侧过头，“方岩知道我们的关系，就约等于我爸妈也知道了。” 男人打方向盘的手微顿了一秒，下颌线条也绷紧几分。 方轻轻歪着脑袋朝他笑：“你别紧张，我们家关系有点儿复杂，我爸妈其实不是我亲爸亲妈，而是我舅舅舅妈，我姑姑才是我亲妈，我亲爸是谁我也不知道，也不太关心他是谁。” 周湛侧头看了她一眼，空出一只手来轻轻揉了揉她头发。 方轻轻莫名就觉得男人单手打方向盘的样子特别帅，不由握住他的手晃了晃。 “你不用安慰我，我其实真的不在乎的，我爸妈——就是我舅舅舅妈，我一直改不过口来，所以就懒得改了，他们对我跟亲生的方岩没什么差别，有时候我待遇甚至还好过方岩，还好那熊孩子是个心大的，不然说不定要闹出个什么家庭伦理剧来，我姑姑对我也很好，我十八岁才知道身世，刚知道的时候是有点难过，可没多久就遇见你啦。” 她在一个温馨完整的家庭长大至成年，童年并没有任何缺憾，对那位素未谋面，也不知是谁的亲生父亲确实兴趣不大。 前方正好是红灯，车流缓缓停下。 周湛听懂了她话音，心头微动，不由倾身过去，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小姑娘笑着直往后躲：“我涂了唇釉的！” 到了商场停车场，周湛重新给方轻轻带好帽子口罩，俩人才下了车。 不远处的负二层电梯前还等着几个人，方轻轻眨了眨眼：“我们走楼梯上去？” 周湛低声问道：“电影院在九楼，你不嫌累？” 方轻轻：“不嫌累，走不走？” 周湛无所谓，她愿意走，他便陪着。 方轻轻蹦蹦跳跳地走到楼梯口，探头看了眼。 “楼梯里应该没人？”说着，她忽然一时兴起，回头朝周湛打了个标准的战术手势，一本正经道，“我走前面探路，你看准我手势，跟着我？” “方轻轻。”周湛无奈看着她，“你到底几岁？” 方轻轻眼巴巴看着他：“陪我玩一下嘛。” 小姑娘拖长了音调，声音软软的，撒娇意味十足，周湛心头不可抑制地酥了下。 顿了顿，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悄无声息上了九楼。 小姑娘眉眼弯弯回过头冲他笑了笑，一双眸子璀璨又漂亮。 周湛心头轻动，抬手朝她打了手势。 方轻轻开门的动作微顿，不解地眨了眨眼，轻着动作退回到他身边。 周湛将人往怀里一扯，拉下她口罩，声音低沉又含糊—— “收点陪玩的利息。” 一门之外，鼎沸人声、新上映电影的预告声都清晰可闻，周湛动作轻柔地吻在她唇上，方轻轻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似的，眼睛蓦地睁大几分。 唇齿交融，心跳声也跟着喧嚣起来。 周湛稍微退开点距离，方轻轻眨眨眼，缓过神来，觉得似乎有点儿……刺激？ 她不由抬起手臂，环住了男人的脖子，仰头又主动亲了上去。 等进场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了好几分钟。 这电影方轻轻原本还期待了好几个月，现在一看，发现精华部分全剪到了预告片里，正片逻辑混乱，bug频现，没能看到一半，她已经无聊到想退场了，但毕竟都是同行，提前退场未免有些不尊重，她索性开始摸鱼，手悄咪咪从扶手下探过去，牵住旁边男人的手，在他掌心挠了挠。 周湛侧过头，一双黑眸在影厅黯淡光线的映衬下，显得极亮，带着点疑惑。 方轻轻弯着眼睛朝他笑了笑。 就这么一二再再二三地玩了几次，男人终于忍不住，反扣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 等到电影散场时，已经到了晚饭饭点。 电梯挤满了同一场的观众，方轻轻捂紧了自己的小口罩，只得又从楼梯下去，一路还忍不住小声吐槽：“这么好的卡司，还能拍得这么无聊，导演这次真的是大失水准。” 小姑娘一脸的失望，周湛记得她昨天跟他说过，还挺喜欢这个导演。 他不由安抚似的摸了摸她脑袋：“带你去吃饭？” 方轻轻眼睛蓦地一亮：“去哪吃？” 周湛：“一个朋友那儿。” 她刚想点头，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方轻轻看着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方岩”二字，小脸一垮，划开了接通键。 “方轻轻你是不是出去约会了？” 方轻轻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有啊，我有活动。” 方岩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你家后援会高层啊？” 方轻轻：“……” 方岩：“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赶紧回来陪我吃饭，不然我就在你家住一个月。” 方轻轻挂了电话，皱了皱脸：“今天吃不成了。” 周湛也有点失望，顿了顿，还是安慰她道：“没事，来日方长，以后再带你去。” 电影不好看，饭也吃不成，方轻轻拉车门的时候，一时没注意力气大了点，车门直接蹭到了旁边的车身上。 方轻轻看着旁边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车身忽然多出来的那点痕迹，不由愣了愣。 “周湛。” 周湛从驾驶位那边绕过来：“怎么了？” “我好像蹭花别人的车了。”小姑娘丧着张小脸，指了指旁边的车。 周湛垂眸看了眼，被他家这冒冒失失的丫头蹭花的车是辆限量版的添越，车窗做了处理，看不见里面，但如果有人在的话，此刻应该也察觉到动静了。 “没事。” 他抬手揉了揉她脑袋，然后探身从自己车上拿纸笔出来，刷刷写了几个数字。 方轻轻恹恹地凑过去：“留你号码吗？” 周湛垂眸看她：“不然呢？” “……”方轻轻大小也是个当红明星，号码自然不能随便留，她顿了顿，“好，我回头把钱给你。” 周湛笔尖微顿，声音沉了些许：“方轻轻。” 方轻轻眨了眨眼。 “你要跟我这样客气？”他说完也不等方轻轻回答，转身将纸条贴在了旁边车身上。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男声忽然响起。 说话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衬衫西裤，带着副黑框眼镜，径直朝这边走来。 方轻轻指了指旁边那辆黑色添越：“这是你的车吗？” “我老板的。”男人又再重复一遍，语调平稳无波，几乎像是带着点机械感，“你们在做什么？” “那个……”方轻轻一脸歉然，“……我好像把你老板的车蹭花了，你看要怎么赔？” 男人回头看了眼车身，面上表情无一丝变动，只推了推眼镜：“这个问题恕我暂时无法给你一个精准的答复。” 地下车车库十分闷热，方轻轻没忍住往下扯了扯口罩。 她抬手指着那张便利贴，刚想再开口，忽听车内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算了。” 周湛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方轻轻：“？？？” 车里居然有人？ “好的，叶总。”带眼镜的男人朝他们点点头，转身开了车门。 方轻轻：“等等——” 门砰的一声关上，车子在她面前扬长而去。 方轻轻蒙圈地眨了眨眼：“这么酷的吗？主动求赔偿都不带理的啊？” 周湛将视线从车牌号上收回，淡声道：“先上车。” 方轻轻心大，很快又把这事儿抛诸脑后。 电影院离她家不远，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到了小区负一层，方轻轻想着一连要和周湛分开好几天，磨磨蹭蹭好一会儿还舍不得上去。 “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周湛指腹在小姑娘泛着水光的唇角蹭了蹭，声音低哑：“好。” *** 方家住在隔壁市，距离不太远。 方轻轻原本是想让司机送她和方岩回去，可方岩这熊孩子刚拿下驾照不久，正手痒，闹着非要自己开，方轻轻只得舍命陪熊孩子，心惊胆战地在一旁不停敦促他开慢一点，次日下午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 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空回来了，一开门就见欧阳曼女士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常年运动的缘故，气色和身材都非常好，看不太出年纪。 “哟，你还知道回来呀？” 方轻轻大包小包连带自己一起往她怀里一扑：“哎呀我可想您了。” 欧阳曼脸色刚微微松动了一点。 后进来的方岩冷漠脸补刀：“妈，方轻轻谈恋爱了，跟个老男人。” “说谁老呢？”方轻轻转过头瞪他，“那是你未来姐夫。” 方岩嗤笑：“谁是我姐夫啊，我可没承认过。” 完全插不进嘴的欧阳曼：“……” 想把这俩一见面就开始吵的熊孩子一起扔出去。 大家长方羽鸿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气质儒雅，带着股书卷气，见状不由清咳一声：“把东西放一放，先洗手吃饭，有什么事，边吃饭边说。” 方家一般是方羽鸿掌厨，他做菜也带着一股读书人的钻研劲儿，古今中外各式菜谱全在心中，偶尔自己还融会贯通地创几个新菜式，水平堪比一流大厨。 方岩才往桌边一坐，就不由开始抗议：“爸，为什么全都是方轻轻爱吃的菜？” “爸，您真好。”方轻轻先拍完马屁，又轻飘飘撇方岩一眼，“说得好像我爱吃的，你就全不爱吃一样。” 欧阳曼板着脸拍了拍桌子：“说，男朋友到底怎么回事？做什么的？多大年纪？” “您查户口呢。”方轻轻朝她吐了吐舌头，“以前是特种兵，现在开了家公司，比我也就大个七**岁。” 欧阳曼听到“特种兵”三个字挑了挑眉。 方羽鸿不紧不慢接道：“到底是七岁、八岁，还是九岁？” 方轻轻：“……” 这一顿饭吃得像是三堂会省。 方轻轻最后只得合手讨了讨饶：“下次我直接带回来让你们自己瞧行？” 这下两位家长神色都微妙了起来—— 女大不中留啊。 *** 方轻轻第二天上午陪欧阳曼去逛超市，差点儿被人认出来，下午便哪里也不敢去了，窝在家里看方岩苦逼兮兮地被自家老爸抓住陪下棋。 她拿着小碗椰汁西米露，单手给周湛发微信。 【沉默寡言方轻轻：在做什么？】 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 【周湛：在开会】 【沉默寡言方轻轻：无聊.jpg】 【周湛：睡个午觉？】 【沉默寡言方轻轻：不想睡】 【周湛：那你想做什么？】 方轻轻顿了顿，敲下了三个字：“想见你。” 然后那边迟迟没再回复。 方轻轻瞥了眼对面的小战场，见方岩又输了一盘，忍不住给他喝了个倒彩。 直到吃完晚饭，周湛才给她回了消息，内容言简意赅，只有非常简短的两个字—— “下楼。” 方轻轻怔了怔，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欧阳曼和方羽鸿有饭后散步的习惯，这会儿不在家，方岩在自己卧室玩游戏，她在抽屉里随手扯了个口罩，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直接往楼下跑。 方家住的小区建了有些年头了，里面的树木枝叶繁茂，郁郁葱葱。 单元门外，路灯半明半暗，高大的男人单手插袋，笔直挺立于树荫之下。 方轻轻脚步顿了顿，而后几步跑过去，径直扑进了他怀里。 “你怎么来了啊？”小姑娘声音又惊又喜。 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周湛才感觉这两天空落落的心像是终于又落到了实处。 上次粉丝见面会那场小事故，那边的人已经给了他审问结果，那人不过就是个痴心妄想的怂蛋，原本就喜欢《无双》小说中的荀雪，看电视剧后移情到演员身上，这次《光荣》开播，方轻轻和骆书饰演的情侣大火，说是让他产生了一种被背叛感。 他没那胆子去真的伤害方轻轻，没有故意伤人的主观故意，事故没也造成任何后果，原则上是无法拿他怎么样的，可在合法范围内，让他这几天吃尽苦头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让她知道了。 他将让人又往怀里扣紧几分：“不是你让我来的？” 方轻轻忍不住在他颈边蹭了蹭，她心里闷闷胀胀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喜悦与感动交杂在一处，满满当当填充了在胸口。 她不过就撒了个娇，这人居然真的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过来让她见了。 “你跟我上楼吗？我带你见见我爸妈？” 路边有人驻足往这边看，周湛正抱着她退至路灯照不到的阴暗处，闻言心头瞬间一热，不由抬手扯下她口罩，低头吻了上去。 半晌，才微微退开点距离，低声道：“下次，我什么都没准备，明早还有个会。” *** 方轻轻只在家待了两天。 《光荣》正在西瓜卫视播出，她多少还有点宣传任务，手头上又还几个不特别重要的通告要跑，本来就空不出多少时间。 虽然她和骆书在《光荣》播出前后，都不曾配合过片方炒绯闻，可随着《光荣》收视节节攀升，从开播破一，一路涨到现在单集破二，观看的人越来越多，网络上话题度也因此居高不下，一部分粉丝竟然开始从萌剧中cp慢慢到转萌真人cp，拿着放大镜找她和骆书互动过的痕迹，连带着当时手滑点赞的事情又被翻了出来。 她和骆书各自参加活动时，被问及对方，都相互澄清过，可观众自主自发圈地自萌却不是他们所能干涉的范围了。 可随着剧情慢慢推进，杜明辉所饰演的男二那条对女主的暗恋线渐渐明朗，网上开始有一些营销号明里暗里拉踩男主，拆官配cp，字里行间都是夸男二，觉得男二才跟女主是绝配。 骆书无论演技颜值都全方位吊打杜明辉，别说是他们这些圈内人，连明眼的粉丝都能看出来，这是杜明辉给自家买的营销。 但这次不止是针对骆书，连方轻轻也牵扯进来了。 康芮倒是难得头疼起来。 从抢番位一事就能看出来杜明辉团队有多下作，他们不怕骂声只骂没热度，看中的就是圈内普通黑点根本打不倒一个有后台或有粉丝基础的明星的现状。 她可以让对方撕下一层脸皮来，可对方已经直接摆明了就是不要脸，这种情况下，其实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完全不理，不给他热度，也不给对方任何能死缠烂打上来的机会。 可方轻轻还是被膈应得不轻，也怕周湛看到这些心里会不舒服，所以最后还是提前一天回来了。 周日下午，还未过足开车瘾的方岩小同志一路将她送回了家。 方轻轻提前回来是没告诉周湛的，原想着等方岩走了，便想办法给他个惊喜，哪知一上楼，就在家门口捡到了失魂落魄的闺蜜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