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九月出天阙,是一个举世闻名的奇异天象。 每过十八年,这梦幻奇妙的天象都会在夏夜满月之时,出现在天上。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能看到天空,都能见到这一奇观。 人们对于这一天象出现的说法众说纷纭。有人说,每过十八年,天上的仙宫都会来人间迅游,目的是让凡人能够沐浴神仙的恩泽,同时也为了警醒世人。人在做天在看,别做亏心事,到头来上不得这美轮美奂的天宫,只得下地狱去。 不论是得到了人生启示还是什么,当这么一出异象每过十八年都准时光顾的时候,人们或许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除了那些没见过的年轻人以外,年纪越是长,见识越多的老一辈,都不觉得多么稀奇。 因为这天象每次都是一个模样,九月,玉船的模样,甚至星河上每一颗星子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若是拿出那些文人墨客所作的九月仙宫图对照,就会发现,除了上面朦胧得看不清的仙人,其他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 看得多了,除了惊叹一声,哇,仙迹!以外还能怎么样?荒田不能变丰粮,穷人不能变富贵,蠢材不能变天才,废材不能变奇才,这异象有什么用?不过是镜花水月,只有锦绣空空。 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异象消失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人们也不过感慨一句,可惜了这天象美景,随后就抛之脑后了。 谁会惦记?只有那些后生的浪漫诗人骚客,或许才会感叹一句,恨不相逢时,只怨吾生迟。 到底这异象奇观的传说仍旧是流传下来。 其实未曾亲眼见过,大多的后生人都不大相信,只以为是先人酒后臆想,又或者联合起来蒙骗后世人罢了。 现在,白玉烟,在这个她所以为的陌生世界,看到了这一出她们那个世界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消失的异象。 这意味着什么? 白玉烟终于被迫直面了这个她一直逃避不敢面对的问题。 这个世界,究竟是哪里? 异草纲上早已绝迹的紫夷花,三千年前便已经消失的天象九月出天阙,一模一样的地形,同样的落魂山,同样的白水。 将这些合起来,意味着什么? 白玉烟终于明白自己身处在哪个世界之中。 这的确不是她的世界,却又是她的那个世界。 这里,是不知道几千年的那个世界! 其实看到那些熟悉的山形地势,明明熟悉却荒无人烟的玉灵幽谷后谷,消失千年的紫夷花的那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只是她一直在逃避,不敢直面这残忍的现实。 不过是一个摔跤,她就回到了几千年前,这可能吗?不,太荒诞了。 她下意识的逃避,哪怕听到了些许熟悉的东西,也潜意识的不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这异象,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不得不相信,她真的来到了这数千年前的世界。 怎么办?如果是在别的世界,她还能鞭策自己修炼,只要实力强大了,总有一天能跨过空间的限制回去,阿爹阿娘还在等着她。 现在,这消失三千年的天象告诉她,她的阿爹阿娘还没出生,连先祖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她们玉灵幽谷也不过才传世数百年,在这几千年前,她上哪里去找? 回不去了,她的家。 白玉烟心里一片冰凉。 “盟主,”贺若玘忽然起身向盟主告罪:“小女身体忽感不适,烟儿陪我回去休息,请恕小女失礼。” “嗯?”盟主看她将白玉烟牵起来,有些不明白到底是谁不舒服,不过还是说:“好好好,去休息,有我们几个老头子在,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贺若玘欠了欠身,拉着白玉烟走了。 白玉烟心思混沌杂乱,也没反抗贺若玘施为,被她牵着离开了看台。 下方仍旧坚持在台上的凤平秋偶然瞥见这一幕,一个分心,终于被人踹下了擂台。 “凤公子守擂战绩:击败四十三人。” ... 白玉烟心神不属,下意识的被贺若玘牵着走,虽然没有被路上这些不平之处绊倒,却连究竟走了哪些路都不知道。 直到脸颊被一双冰凉的双手捧着,终于将她的心神唤了回来,眼睛重新聚焦,对上贺若玘伪装出来的苍白神色,和那双水烟眸中怎么都伪装不出来的关切和担忧。 “烟儿,你怎么了?告诉我。” 贺若玘难得对白玉烟强硬,上一次这样,还是在吴家堡,白玉烟抱着她哭的时候。 这一回,白玉烟没有哭,但是她眼中的消沉和哀伤,她倒宁愿她哭上一场。 什么样的打击,让她的烟儿竟然露了这样的神色?这可是无数危险面前都没有露出怯懦的烟儿啊。 白玉烟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只觉得心中好像有一根支柱塌了,心神也跟着倒塌,散乱成了一盘沙,捡都捡不回来,拼也拼不回去。 贺若玘手上用力,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以几乎贴上来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 “阿玘,”白玉烟伸手,将贺若玘抱住,“你好像什么都懂,总能给我解惑,给我讲好多好多的东西,几乎什么都难不倒你。”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贺若玘柔柔的看着她,包容着她。 白玉烟心里难免生出一些希望来:“有没有办法,能够让人穿越时空,去到几千年以后的世界?” 贺若玘愣住了,穿越时空? 她的重生,算不算? “我不知道,”贺若玘只能这样说:“除非出现奇迹,时间的法则,或许只有飞升之后,才有可能有机会触碰得到。” “奇迹...” 白玉烟最后一丝希望也暗淡下来。 她能够从后世穿越到现在,已经是一次奇迹了,人的一生能够有几次奇迹降临?她怎么可能将希望寄托在奇迹之上。 至于飞升,她需要花费多长的时间?她又能够在这大浪淘沙之中存活下来,成功修成大道,飞升仙界么? 白玉烟纵是再有自信,也不可能自大到相信自己能够一举修炼成仙。飞升,那可是数百年甚至是上千年才会出现一例的场景。 白玉烟一时陷入颓唐挫败的死胡同里。 贺若玘见不得她这般:“究竟怎么了?为何忽然提到时空上去?” 白玉烟恹恹的将她的猜测说出来。 “我之前的那个世界,不是别的世界,是现在这个世界的数千年之后。只是具体我也不知道是多久。至少也有三千年了。” 听白玉烟说出她这般猜测的依据,连贺若玘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有极大的可能。 三千世界,虽有无数的小世界,但两个世界如此相像,除了时空不同以外,几乎无法解释。 天道无常,有她重生的这一番遭遇在前,烟儿从后世穿越到现在的经历,似乎也不足为奇。 不过:“我的傻烟儿,你现在还弱小,无法回到你原本时间。但你忘了,修真者有无尽的寿命,只要你修为足够,别说千年,哪怕相距万年,你也有时间。” 白玉烟抬起头,不明白她的话。 “不能穿越回到那个时候,但你可以努力活到那个时候啊。” “四千年,五千年,不论你爹娘在哪个时间以后,你只要尽力活到那个时候,不就可以再次见到了?” “又或者,再这数千年里,飞升成仙,努力触摸到那条法则,也不是不可能成功的。” “你这傻丫头,方法虽少,却也不是没有,你怎么不试试就这般消沉,觉得自己不能做到了?这可不是我所认识的烟儿。” 贺若玘没有说的是,当她重生,当烟儿穿越到这数千年前的时候,天道轮转的轨迹或许就已经改变了。 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动,就会造成未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父母还能不能存在,都不能保证。努力活到那个时候?或许只是一个,空画的大饼罢了。 还有这种操作? 白玉烟显然很吃这个虚无的大饼,心中也下意识的忽略了物是人非的可怕后果,她急切的需要这个假设,成为她新的支柱。 “对,我怎么没有想到么?”白玉烟的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我要变强,要活很多很多年,要努力修炼,以最快的速度飞升成仙。然后去接触那个时空法则,回到我原来的那个时空去。” 白玉烟握着贺若玘的肩膀:“谢谢你,阿玘,要是没有你,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浑浑噩噩,变成行尸走肉。” “我相信你不会的,”贺若玘笑得温柔如水,眼中尽是对白玉烟的信任:“我的烟儿只是一时钻牛角尖罢了,过不了多久,你自己就会想通的。” “我不过是站在一边,在你自己发现之前,先出手拉了你一把。” 这是贺若玘心中的真实想法,以白玉烟豁达又不折不挠的性子,怎么可能一直沉浸在这些消沉之中。 哪怕贺若玘什么都不做,或许第二天她的小太阳就会跑来对她说:“阿玘,我想通啦。” 只是她并不想让这样的阴影在她的小太阳身上停留,哪怕仅仅一晚上。 “阿玘,你这么相信我啊?”白玉烟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刚才,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怎么会?”贺若玘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我的烟儿,不论做什么,都不会让我失望的。”哪怕,日后想要逃离她,她也不会失望,她只会牢牢抓住,死也不放开。 白玉烟看着贺若玘细心为她整理,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下来,转身,牵着她向前走了两步。 这里是一处小山顶上,周围空旷,山风吹拂着,凉凉的吹进人的心里,让人心旷神怡。 异象残留的满月还在灼灼的绽放着皎皎月辉,白玉烟一只手牵着贺若玘,一只手放在嘴边,向着黑黝黝的山谷大声喊道:“爹,娘,你们等着我,我一定会回去的!” “还有阿玘,我也不会让你失望!” “我,白玉烟,要与这天地争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哪怕前面山崩地裂,血海尸山,我也定要凭这一双拳脚,凿出一条通天之路!” “此番决意,日月可明,天地可鉴!” 回声在山谷久久不散。 在贺若玘的眼中,意气风发的白玉烟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或许,她的计划也要改一改。 以前是她眼界太窄,只局限在所谓的前生,所谓的复仇里,却没发现,烟儿的心已经飞入了宇宙,她再不跳出来,以后就再也追不上了。 复仇,她不会放弃,但再不能是最主要的目的。她要像烟儿一样,将目光放在这广阔的天地上。 复仇,或许只是她这一生之中,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 只有这样,她才能跟上烟儿的脚步,不被她抛下,甩在身后。 谁也不能阻止她追逐烟儿的脚步,哪怕她自己,也不行。 从小山上下来的时候,白玉烟还有些忐忑。 她刚才一时冲动,没克制住就对着那山大喊大叫的,可是小山距离武林大会的会场不远,万一被这些人听见了怎么办。 白玉烟倒是不怕这些人耻笑她好高骛远,只是莫名觉得这对着大山喊话的行为有些幼稚,有点羞耻。 若是她回头,只怕就会发现,她身后的贺若玘脸上正噙着莫名的笑意。 贺若玘当然不会让这些人听到烟儿的喊话,她早已用神识隔绝了那座山谷声音的传出。 不过,她也不会同烟儿说,她这样小心谨慎,又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涩的小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白玉烟不知道自己又被贺若玘捉弄了,故作镇定的回到大会场上。 同盟主、几位高高手打了一声招呼,回到座位,然后假装将注意力放在台下的擂台上,实则用余光打量周围这些人的神色。 嗯...似乎,一切如常? 难道他们没有听见吗? 不论有没有听见,就冲他们这样淡定没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就足够她松一口气了。 白玉烟稍稍呼出一口浊气,正要将注意放在台下,身边一位慈眉善目的高高手忽然同她说话:“方才你一直关注的那个后生,在你离开没多久就被人打下去了。” 白玉烟还以为她会问她刚才的大喊,正要紧张,却发现她说的乃是那擂台上的事,一时有些蒙圈。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高高手说的是她先前无聊时用来打发时间的凤平秋那个擂台。 “他被人打下去了?战绩怎么样?” 这位同她说话的高高手,是为女宗师,也是除了白玉烟之外,宗师境中唯一的一位女子。 已经年过半百,一头秀发仍旧是黑亮黑亮,一看就是精心呵护过的。她的脸上仍旧有不可避免的岁月痕迹,但或许是心境平和的缘故,并不显老气,只觉得有一种时间的沉淀在其中,厚重却也优雅。 白玉烟很欣赏这位女英雄。 “在目前这些下场的擂主中还算拔尖,不过,还有几方大门派的弟子未曾出手,一切还言之甚早。” 白玉烟点点头,也算在她的意料之中。凤平秋虽然行事不怎么让她看得顺眼,但实力还算能拿得出手。 不过,若想要在这些激烈的竞争之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恐怕还没这么简单。 至少,在白玉烟所见过的人中,就有三个是他的劲敌。 其中两个在秦山派之中,一个是那差点卷进秀林楼情杀之中的周媤媛前任未婚夫——大师兄琴恒,一个则是老七燕菲菲。 没错,那个咋咋呼呼的老七,实力却是那秦山派师兄妹中较高的一位,仅仅稍微次于琴恒。 至于这第三位,白玉烟眼睛一瞥,落在一处角落的擂台上。上面有一位看起来老实沉闷的年轻人,正用一掌,将前来挑战的人拍下了擂台。 这人,就是先前同她们一起吃饭的那位,盟主的子侄王鸢。 在白玉烟看来,这四个人的实力相差无几,若想要分出胜负,恐怕还有点难。或许,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心境稍次一些,或者运气稍差一些的,自然就会被淘汰了。 比武,就是这么残酷。 当然,或许还有别的白玉烟未曾注意到的人,比他们几个实力更高一筹也说不定? 这些,都与白玉烟没什么关系。不论谁输谁赢,不过她是站起来拍拍手就完事儿了。 到了后半夜,被长老拘着没下场的一些大门派弟子纷纷涌入擂台。 他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站到最后,站到第二天早上,不论击败的人有多少,站到最后,不被打下擂台就是给师门长脸了。 虽然比试了一天,这些侠士们都有些疲软,但看到这些大门派的弟子下场,就又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誓要将这些高高在上的大派弟子拉下马来。 别看大派弟子晚下场是占了便宜,这些活动了一天的散人反而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若是实力不够的弟子们,只怕还不一定招架得住。 武林大会三年举行一次,这些门派早已有了经验,知道怎样参与才能在其中保持微妙的平衡,以求相对的公平。 如白玉烟所想,秦山派的人虽然实力都还算不错,但一行人之中,只有琴恒和燕菲菲颇为突出。 端看旁人苦苦支撑,而他二人游刃有余闲散放松就可见高下。 那边王鸢已经下了擂台,如今的场上,就是琴恒和燕菲菲的天下了。 其他的,倒是没有看到有什么出彩的人物,大多中规中矩,不算惊艳,也不至于丢了大门大派的脸面。 白玉烟克制住打呵欠的冲动,眼睛都憋出了生理泪花。 贺若玘虽然坐在白玉烟的身后,但一直在以神识关注着她,知道她无聊,传音与她说话。 “烟儿。” “嗯?” 受到贺若玘的传音,原本快要打瞌睡的白玉烟立刻打起了精神。 贺若玘轻笑几声。 看来烟儿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前去飞瞏世界了。 的确,在这个世界的武林之中,烟儿的实力已经到顶,不论多么有新意的武功招式,在她眼中,都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依我猜测,此次武林大会所奖励的牌子,或许就是寻仙令。” “寻仙令?”白玉烟来了兴趣:“那不是六元仙门的寻仙大会的牌子吗?我以为武林大会所奖励的牌子,都是这个小世界修真门派的牌子。” “六元仙门既然要来这个小世界招收弟子,我想,自然也不仅仅只收那些附属家族里的子弟。” “没三年的武林大会,所奖励的牌子各不相同,恐怕是因为各个宗门之间错峰收徒,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各个门派因为争夺弟子而发生争斗。” “而中级世界的仙门,应当也早与这个世界的修真界有默契。六元仙门恐怕不仅会招收这些凡间的苗子,那些小世界的修仙宗门,只怕也会向六元仙门输送本门的优秀弟子。” “如果今年的武林大会照常举行,有哪一个宗门敢同六元仙门争弟子?那,招收弟子的,必然是...” 小宗门要让门下的弟子挤破头抢夺进入六元仙门的名额,又哪有闲心来招收新弟子? 偏偏今年的武林大会又没有取消,那今年选拔的这个人才是输送给谁的?联想拿到今年这牌子中,被刷下来的人最多,这个小世界的修真门派,有几个敢这么严苛? 只有实力强劲的六元仙门。 这一通分析听得白玉烟头昏脑涨,勉强听懂了以后说:“就是说,这个世界所有的修真门派都要给这六元仙门让道,而且自己的子弟都要拱手让出来就是了。” “不错。” “在修真界,这种脱离原来的宗门加入其他宗门的事情这么常见的吗?” 白玉烟至今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在她们江湖人眼中,这种行为就是欺师灭祖,不忠不义之举。 但是,听阿玘说,这种行为,好像在修真界中,还挺流行的? “自然,烟儿,你也要适应才是。” 贺若玘语重心长:“人往高处走,小世界的修真门派,受世界灵气和天道讯息的多少影响,一门之中实力最好的,往往不过金丹期,元婴期则是凤毛菱角。” “在中级世界,金丹期却不过是其中垫底的存在,金丹多如狗,元婴遍地走,也不是空话。这些在小世界中只怕是连想都不能想。” “而在大世界中,恐怕连化神期都不能称之为高手,练虚期,大乘期不知凡几,甚至还有堪比仙人实力的散仙坐镇。” “仅仅是一个门派哪里够走完这一条仙途的?谁能保证一个门派就能提供你一路修炼至飞升的灵石,法宝,功法?” “除非,你能加入某个大世界的超级大宗门,这些宗门在中级世界,或者小世界之中有附属宗门的,你就可以凭借实力,一直往上升迁。” “只是这些宗门的条件都颇为苛刻,没有大气运或极高的天赋,几乎不可能加入加入其中。” 而六元仙门,就是这样一个宗门。 其实,这些都属于修真界的秘闻,只有少数人才会知道。若非贺若玘有上一世的经历,她也不可能说与白玉烟听。 只是白玉烟不知道,她还以为贺若玘同她说的,都是修真界的常识呢。 “我知道烟儿你的顾虑,”贺若玘也是不想让白玉烟吃亏,或者一根筋转不过弯来,才苦口婆心:“转换门庭在修真界虽然颇为常见,但也仅限于上下级世界之间。” “如这小世界的修真门派将其下优秀的弟子送入六元仙门,这就是情理之中。进入六元仙门的弟子,若是与原来的门派有感情,还能对原来的门派加以照拂和回馈。这些都是宗门之间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但,若是这小世界某宗门的弟子离开宗门加入小世界另一个同等级的宗门,这种行为便属于叛徒行径,为人所不齿。” 修真界再怎么随意随心,该有的规则还是有的,否则,岂不是早就乱了套? “原来如此。”白玉烟终于明白,不是修真者宗门意识薄弱,而是特殊的环境造成了这种宗门观念有了另一种诠释方式。 这样分析过后,这种经常换宗门的行为,白玉烟也稍微能够理解。她日后...说不定也会这样频繁换地方? 贺若玘也松了一口气,为了让这个小傻瓜安安生生的修行,她也是操碎了心。 “所以,这此武林大会的魁首,说不定会成为你的同门。烟儿,你也稍稍注意一下为好。”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 白玉烟也终于打起精神来观看这武林大会了。毕竟有可能成为她的同门,她还是关心一下比较好。 说了这么多,这才是贺若玘的主要目的。她不能陪着烟儿去飞瞏世界,又怕这小傻瓜一个人单打独斗会吃亏,若是能有一个相互照应的人也好。 当然不是代替她的位置,只是有一个从同一个地方来的“老乡”相互照应守望相助也不错。 比如珈兰谷的顾青锋,就是贺若玘为白玉烟物色的头一个人选,虽然还未考验过那人的人品,这要等寻仙大会上见到人后才能见分晓。 现在这武林大会,也是贺若玘物色的人选的场合。 若是她觉得合适的人,她定不吝出手助其夺得魁首。 为了烟儿,对于贺若玘来说,作弊算什么? 当然,这些得了她“恩惠”的人,也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尽管他们或许自己意识不到。 以她的手段,那些所谓操纵人心的手段,可不是她说来吓唬烟儿玩的。 贺若玘的这等打算,若说出来只怕会让所有人都心惊胆寒。 贺若玘,是在为白玉烟打造一个她所满意的修炼环境。 日后,白玉烟所接触的人,遭遇的事,任何一个细节都逃不过贺若玘的眼睛。甚至,那其中,可能还有不少来自于贺若玘的刻意安排。 这样的感情,实在是太过深沉可怕。 贺若玘却觉得,她已经是极为克制了。她没有禁锢住烟儿的翅膀,也没有干涉她的任何轨迹,她只是在她的周围安放了一些让她能够心安的眼睛。 烟儿想要做任何事情,她都不会干预,她仍旧是那个自由的发光发热的小太阳。 她甚至不在乎她的太阳身边有众多的星星环绕,崇拜。只有一点,能够接近她,能在她身边,能在她心中的,只有她一个。 这样,她才能放心啊。 ... 贺若玘的心里再怎么呼噜黑色泡泡,她也不敢将这些小心思放在明面上。 若是被烟儿知道了,哪怕是贺若玘也会怂的。 白玉烟不知道贺若玘的计划,她倒是将贺若玘的提议听进去了。 也不知道最后是谁拔得头筹,若是值得结交的,她或许可以前去打打交道。毕竟也是有望成为同门的,同为武林人,总比别的什么人更亲近一些。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琴恒不负大师兄之名,成功的将擂台守到了最后。 燕菲菲则稍有些可惜,到底女孩子的身体要吃亏一些,在最后一刻,一时不查被人打下擂台。 至于秦山派的其他人,除了二师姐秦越舒稍微坚持了不短的时间,别的师兄弟们都未能坚持多久,只能说中规中矩。 很快,四十八强就已经统计出来,白玉烟所关注的四个人,琴恒,燕菲菲,王鸢以及凤平秋都在此列。 比试持续了一天一夜,虽然对于武者来说并不算什么,但这些年轻人比试下来,功力都有不小的消耗,为了保证之后的比试能够公平的进行,盟主宣布,四十八进二十四的比试在三天之后开始。 而这期间,自然是让人好好放松放松,将消耗的内力回复至巅峰状态,以应对下一次比试。 这消息一出,聚集的武林人士自然就散了,一些没能晋入四十八强的人已经准备离开,而四十八强的才俊,则更是抓紧时间休息,以应对下一次更为激烈的对战。 白玉烟与贺若玘正要同高高手们一道回去,他们也想趁着这一段时间好好交流一番,却没想到,走到一半,白玉烟两人就被叫住了。 “白姑娘,贺姑娘。” 这不大不小的声音落在白玉烟耳朵里,不能当做听不见,连与她一同的盟主和高高手们都停了下来。 白玉烟回头,叫住她们的是一位陌生的年轻人,看起来约么二十岁,五官端正、有棱有角,算是相貌堂堂。 不过,似乎没见过这人? 年轻人走上前来,大步流星,行动间有一股奇怪的韵律。 贺若玘挑眉,方才还提到这人,这会儿就出现了,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这个人是谁? “在下顾青锋,二位姑娘有礼了。”年轻人上前来,向两人拱拱手。 “顾青锋?”白玉烟上下打量他:“你就是那个顾青锋?” “正是在下。” 盟主和高高手见他们认识,又似乎有事要谈,便识趣的说:“白小友,我们就先走一步,你若是得了空就来盟主府,我们几个老家伙还等着姑娘同我们交流切磋呢。” “好,我一定去。” 与盟主告辞后,三人往一处无人的角落走。 确定四下无人,说话的地方视野又开阔,有人路过或偷听都一览无余,顾青锋才放下了客套的神色,换上一副严肃恭谨的模样,向两人一揖:“青锋多谢两位姑娘一药之恩。” 白玉烟伸手虚抬了抬:“谢我们作甚?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贺若玘说:“烟儿说得不错。” “我们一开始便说银货两讫。顾夫人以东西换我们的药,是再寻常不过的买卖。该谢的是为你不惜向人折节相求的母亲,公子又何必谢我们呢?” 顾青锋听了这一番话,颇为动容,又是一揖:“姑娘实在是大义。母亲的恩情,青锋一生都无以为报。但两位姑娘愿意以药相换,也是有恩于我,青锋不敢忘记。” 白玉烟摆摆手:“你这人脑子怎么这么迂腐,都说了没什么,还死揪着不放。” “对了,你的毒,已经治好了?”不想同他在什么恩啊报啊的上面掰扯,白玉烟转移话题道。 顾青锋,看他粗眉深目的模样,就知道其为人固执,他一旦认定了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见白玉烟两人不想再谈恩情之事,顾青锋只得将之记在心里,以待来日偿还。 便说:“已是大好了,二位姑娘的药很好。” 贺若玘打量他的模样,心下满意。想不到在珈兰谷那样小娘当道庶子环伺的环境下,竟然养出顾青锋这样的性子,不得不说,还是顾大夫人功不可没,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白玉烟点点头,“好了就行,也不辜负你娘的一番苦心。以后好好修行,别再中什么毒,让你娘操心就是了。” “烟儿可真是,这一副前辈做派可是顺心?”贺若玘对白玉烟传音道。 白玉烟回:“哼哼,我虽然年纪比他小,但实力比他强,他算是修真界的人,修真界实力说话,我怎么不能当他前辈了?” “好好好,烟儿说什么都对。” 这种纵容淘气小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白玉烟回头瞪了瞪,贺若玘宠溺的全盘接收。 顾青锋没发现她们两人之间的奇怪交流,说:“姑娘说的是,青锋记下了。” “对了,还有一事。” 顾青锋小声说:“请两位姑娘小心,二娘那边的人似乎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的目标是姑娘的那个东西,这些时日,两位姑娘要小心些,谨防丢了东西。” 白玉烟皱眉:“这个二夫人可真是,明争不行就来暗抢?” 贺若玘眼神闪了闪,前天晚上她已经解决了一部分,只不知还会不会有后续。 早知当初在珈兰谷的时候,就应给给她们留下点什么东西,也好过现在这般叫人烦不胜烦。 “我娘还让我转告二位姑娘,二娘背靠修真界泊辉门,虽是这个小世界的修真门派,实力也不可小觑。” “谨防二娘得不到东西狗急跳墙鱼死网破,请两位姑娘一定要多加小心。” 这个世界的修真者,白玉烟正愁见识不到这些修真者的手段,别说害怕,她反倒是跃跃欲试:“泊辉门是?我记住了。” 一双拳头掰得嘎吱作响。 贺若玘掩了掩唇。 顾青锋看得一愣一愣的。 “行了,多谢你们的提醒,替我谢谢大夫人。” “姑娘心中有数就好,青锋会转告的。” “你来这里是来做什么的?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顾青锋摇头:“我已有寻仙令,自然不会来此与别人争夺。我是来看有谁得了这枚寻仙令,看能不能结识一番,在寻仙大会上也好有个照应。” 白玉烟与贺若玘对视,这枚牌子果然是寻仙令。 “你家里或别的世家有这令牌的人想来也不少,为何舍近求远来这武林大会?” 顾青锋摇头:“我们与家中的人关系并不好,与别的世家也没什么往来。况且,我也不想与他们为伍。” 白玉烟眨眨眼,倒是诚实。 “好了,下一场还要三天后才开始,你若有事,就先去忙。” “那,青锋这就告辞了。” 三人这便分开。 白玉烟和贺若玘往盟主府走。 离开的时候,贺若玘回头一望,不远处的小树林中,有一片一角闪过。 不禁唇角一挑,勾起一抹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宝贝儿们的留言真是松了一口气。 \(^▽^@)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