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烟儿,你...”贺若玘两步上前,握着她的肩膀,手底下的身躯在轻颤,她的心也跟着颤了。伸出一只手捧上她的脸颊,这轻轻的一碰,原本只是在眼眶的打转的泪水就簌簌的下来了,温热的水滴落在贺若玘的手背上,“怎么了?” 白玉烟扑进贺若玘的怀里,死死的抱着她:“阿玘,阿玘...” 贺若玘被她扑得后退了一小步,轻轻皱眉,却只是安抚的拍着白玉烟的背:“烟儿...” “阿玘,”白玉烟比贺若玘稍矮一些,却也矮不了不多少,头低下来靠着贺若玘的肩头,很快就将那一块沾湿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那样逼迫你去折磨你的姐姐。” 贺若玘的手一顿。 白玉烟感受到了,哭得更厉害:“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她那样对你,我想帮你出气。” “我知道这样折辱她,不好。其实我,我也下不去手的。可是我一想到你当初被她这样对待,我就觉得我应该硬起心肠,为你讨回公道。” 白玉烟抬起头,眼睛哭得红红的,泪水糊了一脸颊,只是她模样好看,再怎么折腾也不会丑。 “阿玘,你怪我,我都没真正考虑到你就逼迫你做这样的事。我倒也罢了,穿出去以后别人怎么看你呢,会不会觉得你很坏?” “是我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后果。” 白玉烟嘴巴一瘪,根本就没停歇的泪水掉得更欢了。 哭得一抽一抽的:“我,我阿爹阿娘就跟我说过,我性子太过冲动自我,瞻前不顾后,要改。可我就是,就是改不了。现在到了这个世界我还是这样,呜。” 贺若玘听着白玉颠三倒四的话,捋了一会儿才辨别清楚其中的意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说。 直到听到最后这一个呜呜声,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沉浸在自我厌弃之中的白玉烟忽地听到这一声清脆的笑,以及怀抱轻颤的胸脯,有点懵了。 止住声愣愣的望着贺若玘,白玉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 见白玉烟被她的笑声惊得不说话了,脸上花得跟个小野猫似的,身体还在条件反射的抽抽,贺若玘迅速收敛了笑容,板起脸:“不哭了?” 白玉烟抽抽两下:“阿,阿玘?” “为什么哭?”贺若玘还是那句话? “我...”白玉烟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阿玘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为什么哭?告诉我,为什么要为惩罚了一个没有人性的恶毒女人而哭?”贺若玘严肃的脸色让白玉烟有些怔忪。 “你只是将她所作的一切还给她了,你没有做错什么。” “我,”白玉烟扁扁嘴,带着哭腔说:“我害怕,我以前都是直接上拳头揍人的,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别人...” 白玉烟终于说出了她内心里真实的想法,她是真的怕,因为违背她十几年来树立的认知。冰盆,绣花针,春.药?这些惩罚她从来没有这样用在一个人的身上。 她若是讨厌一个人,直接就下手去揍了,哪里能想到这些歪招?这样兵不血刃又残酷的折磨方式,简直是刷新了她的认知。 而她今天偏偏还都试了一遍,她怕,可是她又觉得必须狠下心来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讨回阿玘这么多年所受的苦。 但是强撑着到了这个没有别人的地方,又一下子爆发出来,忍不住哭了,真是丢死人。 “真是小傻瓜,”贺若玘轻叹一声,她还以为烟儿是真的有这样狠心的一面,想不到却是这呆瓜强迫自己装出来的,“我倒还宁愿你下手揍她一顿。” 白玉烟难受,眼睛一酸:“阿玘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过了。” 贺若玘伸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迹:“我是看你哭得这样伤心,心疼。” “若是揍她一顿你能解气,也好过如今这样为惩罚了一个坏人而责怪自己。” 白玉烟不解。 贺若玘用袖子给她擦脸:“那些惩罚,什么冰盆,春.药的,都是谁想出来的?你想出来的吗?” 白玉烟摇头:“不是,是那个二小姐。” “那不就对了?你只是将她的所作所为都还给她,你做错了什么呢?她才是罪魁祸首,你怎么能以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呢。” “可是,”白玉烟抽噎:“可是她本来就是恶人,我将她的手段还给她,那我不也是变得跟她一样了吗?” “怎么会一样呢?”贺若玘循循善诱:“你知道她折磨我的时候,她是什么想法吗?或许她只是想看我狼狈,以折磨我为乐,满足她的私欲,满足她的施虐之心,你与她一样吗?” 白玉烟盯着贺若玘认真的神色思考。 贺若玘并不需要让她回答:“当然不一样,你只是想为我报仇,报仇有错吗?并不,欠债还钱报仇雪恨,天经地义,你没有错。” “你的初衷是好的,而她的心从根上就已经烂掉了。她与你如何能比?哪怕一同提起,我都觉得是贬低了你。所以,你们怎么可能一样?” “你的心太善了,烟儿。”贺若玘再次轻叹,将白玉烟的头按在怀里,下巴低着她的头顶轻轻磨蹭:“你这样,在修真界是寸步难行的,明白吗?” “我,善良吗?”白玉烟觉得不可思议,她都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阿玘竟然还会觉得她善良? “当然了,小呆呆,”贺若玘语气充满了笑意,然而在白玉烟看不到的脸上,却是一片深暗之色:“哪个恶人会像你这样,替我报个仇,完了还要自责的抱着我哭的?嗯?你这个恶人合格吗?” “还是说,你觉得后悔了,不该替我报仇?应该放过吴佩娥?” 被按在怀里的白玉烟摇头,脑袋在贺若玘的胸前磨蹭:“没有,我不后悔,我白玉烟做事从来不会后悔。” 就是硬着头皮做完之后,有点怂而已。 “好了,呆头呆脑爱哭鼻子的的烟儿,还自责不了?” “好受多了,”白玉烟瓮声瓮气的话从贺若玘的怀里传出来:“阿玘说得对,我不该为了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吴佩娥今天所受到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谁让她欺负阿玘呢?” 贺若玘顺着白玉烟的头发,只觉得她一生最幸运的事情,不是重生,而是遇上这么一个会为了她违背自己的认知,一怒冲冠逼迫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的小傻瓜。 真是又爱,又心疼。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想法,现在渐渐坚定起来。 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吴佩娥,她碾死她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她如今还罩得住。 日后到了那里,烟儿这性子,好怕她一时冲动与人杠上。硬碰硬没有好下场,更何况,她们现在连硬都算不上,只是一粒不堪一击的灰尘。 所以,暂时的分开,是必然的选择。等她将要做的事情都做得七七八八,将一切可能伤害到烟儿的威胁都通通扫清,再无后顾之忧,她再回来接她。 不过有一点... “烟儿啊,”贺若玘空悠的话音缥缈而来,状似不经意的感叹:“你对谁都是这样好吗?” 贺若玘对于自己的想法很明确,不论她对烟儿有什么想法,只有一点,她对烟儿,绝对不会放手。 可是烟儿对她,贺若玘还拿不准。现在看来,她还没有其他方面的感情,那她究竟是为何对她这么好?是她天性如此,还是其他? 一想到任何一个人作为那个“新娘”,都会得到烟儿如此真诚的对待,贺若玘就忍不住翻滚起黑暗的泡泡。日后若是遇到别的人,烟儿也会为了她们,而做下这些违心之事,又会在别人面前放声大哭吗? 每每想到此处,贺若玘就恨不得将白玉烟绑在自己身上,让她的眼睛,她的心神只能有她一个人! “怎么可能?”白玉烟抬起头:“别的人,我可是看都懒得看一眼的。” 她撅起嘴,显然对于贺若玘这样想她有些生气:“我才不是这样随随便便的人。” “我只是觉得阿玘你合我眼缘,我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接触的就是你,或许这就是缘分!” 果然还是喜堂之上的共鸣占了大头,贺若玘心下叹息,算了,她总有手段将自己牢牢的刻入她的心里,让她离不开她。 “是我错了,”贺若玘心思百转,面上却一脸歉意:“我不该怀疑烟儿的心意,好烟儿,不要生气,好不好?” “哼,”白玉烟偏头,嘴巴撅起,眼角瞄过来:“不好,我要生气。” 贺若玘眼眸一转,呵了呵手指,对着白玉烟的腰间一挠:“还生不生气,生不生气?” 白玉烟腰一软,脸上就笑了,赶紧闪躲:“别挠了,别挠了,我不生气,不生气了。” 白玉烟没有说,她对贺若玘不止是合眼缘。当初第一眼见到贺若玘那双复杂沧桑的眼睛时,她就升起了浓浓的好奇之心。 这样一位年轻的姑娘,为什么会拥有那么一双眼睛? 有时候,人的感情就是从那一种无法割舍的探究之心而起,不知不觉中,深陷其中。 白玉烟这一哭,倒让两人的关系又亲近了一些。 方才心绪混乱,白玉烟除了机械的跟着贺若玘的指挥往前走,下意识的躲过巡逻的的人,心思是一点没有放在外面的这些景物上的。 现在同贺若玘说开了,她也有心思开始打量起这周围的一切。 这一看,就吓了一跳。 “这,这是你住的地方?” 窗户破破烂烂,一些地方勉强用泥巴糊上了,不至于透风。屋内的陈设都是相当老旧的东西,看起来是用了只怕不下七八十年的老物件了。 很多地方都缺胳膊少腿的,反复修补不知道多少遍,这种地方,只怕比那些破庙荒宅好不了多少。 贺若玘见白玉烟的手指在梳妆台上轻轻一擦,指尖就黑了一层。 “这里,是我娘当初被那个男人救回来的时侯,安放的房间。” 贺若玘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抽出一块破布,将白玉烟的手指头擦干净。 白玉烟打量着抽屉里的东西,都是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儿,比如满是划痕的半截梳子,几块漂亮的鹅卵石,还有一块极小的缺了一个小口的贝壳。 白玉烟将贝壳拿起来放在手心,这应该是一种河贝,上面有一些七彩的花纹,看起来倒是挺漂亮的,只是那个缺口破坏了整体的美好,让人觉得可惜。 见白玉烟对这些东西有兴趣,贺若玘将遥远角落的那些久远记忆翻了出来,说:“这抽屉里的东西,可是我当年的宝贝。” “吴家堡里,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从小我就知道,不论我想要什么,一切都得靠自己。” “这些小贝壳小石头,就是那时觉得最珍贵的东西了,虽然都是捡来的。” 贺若玘将其中一块儿石头拿起来,这是一块青黑色的鹅卵石,有巴掌那么大,上面遍布着各色的细小斑点,看起来就像夜空一样。 其实以现在这双看遍无边广阔天地的眼睛再来看,这些东西,不过是路边再寻常不过玩意儿,偏偏那个时候当个宝一样,甚至不惜为此和吴佩娥杠上。回想起当初执着又天真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感慨。 “这块贝壳,是捡回来就是这样了,还是...” “我捡到的时候,还是完好的。”贺若玘将石头放回抽屉里:“你也知道,我那位‘二姐’,虽然从小娇宠到大,但就像个乞丐一样,老是见不得我得了什么好,哪怕是江边捡来的一块贝壳,她也要抢。” “后来争执之中,这贝壳缺了一口,她见不好看了,就不要了丢弃在地上,我这才将它捡回来。” 白玉烟见识过这位吴家堡二小姐的“口才”,对于她当时会说些什么,想一想就能知道了。 小心将贝壳放回去。 贺若玘任她打量这座屋子,自己则转身走到那张断了一根床柱的架子床边,绕到靠墙的地方,将墙上一张褪了色的年画贴纸揭下,露出一块墙皮脱落的墙壁。 那里面有一个干泥填上的洞。 贺若玘将那块干泥抠了下来。露出里面贴着壁角横放着的一个小纸团。 将纸团取出来,白玉烟也凑了过来,就见她轻轻将纸团打开了,露出一枚古朴的旧铜色.戒指。 “这就是你母亲就给你的戒指?” 这枚戒指很大,也很粗,看起来不像是女子的款式,反而像是男子所配。若说是阿玘母亲的遗物,总觉得有些奇怪。 “就是它,”贺若玘将戒指倒在手心上,在她的掌心衬托下,这枚戒指显得更加的粗犷了,“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不过我也庆幸它不起眼。” 否则也不可能还留在她手上。 戒指的内部,还写着三个小字“赠贺若”。 “贺若,这是你母亲的名字?” 贺若玘摇头:“她们都不知道母亲的名字,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我猜测这枚戒指是她的,便以此作为了我的姓氏。” 白玉烟点点头。 贺若玘还以为她会问些什么,哪知后面就没了下文。 回头,发现白玉烟对于她抽屉里的东西更感兴趣,比她手上这枚戒指还要吸引她。 贺若玘将戒指收好,走过来:“你在看什么?” “这个...”白玉烟将那堆石头里的一块小石头挑了出来,这是一块半黑半白的石块。 表面光滑,形状有些不规则,一个方向凸出,一个方向凹陷,像两个耳朵拼在一起的模样。 但是,胜在这石头很是对称,刚好以中间的那一条线为分隔,一边是黑色,一边是白色。 很难想象这是自然形成的东西,而不是人工精心打磨出来的。 “这个小石头真好看。” “这是在江边捡到的,当时看着很特别,就偷偷带回来放在这里。”贺若玘想了想:“这也是唯一一块没有‘背后’故事的小玩意儿。” 说起来,吴佩娥好像在她身上装了眼线似的,每次她得到个什么东西,总会在第一时间跳出来同她抢。而这一块奇怪的石头,却是一路顺当的带了回来,没有遇到半分波折。 她还曾将这块小石头作为自己的幸运符,只是带了两天又害怕吴佩娥前来滋事,便将之收了起来,后来就渐渐忘了。 白玉烟越看越觉得喜欢,拿在手里舍不得放回去。 “你若喜欢,就拿去玩。”这些东西她早已不放在心上,若能得烟儿喜欢,也不枉她回来一趟。 “好。”白玉烟也没有推辞,她是真的爱不释手。 将石头放进荷包里,白玉烟问:“戒指已经收好了吗?” 贺若玘颔首。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她们回吴家堡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取戒指,如今戒指已经到手,她们应该往哪儿去? 白玉烟一时还有些迷茫,她对这里不熟悉,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又该做什么。 “烟儿想离开了?”贺若玘问。 “嗯?”白玉烟不解,“这里也没有吃穿休息的地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事吗?” “烟儿,喜不喜欢看热闹?”贺若玘以一种诱惑的语气:“过几天这里就会热闹起来。” “热闹?”白玉烟歪歪头:“比刚才还热闹?” “比刚才还热闹。” “好。”阿玘似乎很想留下来?那就留下来看看。 正好她需要找个地方静下心来潜心研究武学。最近总是不停奔波,只有抽空才运功一下,再不练练,武功都要生疏了。 若没人打扰,这几天就沉下心来将荒废的武功通通捡起来从头到尾练一遍。 “我们就住在这里?”白玉烟看了看床架和房梁上堆积的灰尘和蛛网,心里有些纠结,若是要住在这里,她还需要做一些心理准备。 “当然不是,”贺若玘点点她的鼻子:“我怎么舍得让烟儿住在这里?我们另有去处。” “哪儿啊?”白玉烟见贺若玘这么神秘,忍不住好奇心泛滥。 贺若玘张嘴正要说话,忽然外面传来了响动。 白玉烟收敛神色,轻轻一步跨在了贺若玘的身前。贺若玘勾唇一笑,上前一步与白玉烟并肩,伸手握住她。 白玉烟转头笑了笑,随即继续将注意力放在门外。 “我怎么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幻听了?人都已经出嫁了,这院子又破破烂烂的,谁会去那里面?” “也是,三小姐出嫁之后,那里面的东西都被人翻遍了,也没听说有人找到什么值钱的。” “诶,你说,是不是还有人偷偷溜进去拿东西?” “拉倒,还三小姐,我们下人还有半吊钱呢,她那里连只耗子都没有,还有人进去找东西?” “架不住有人不信呢,好歹也是个小姐。” “就二小姐那行事...哪有什么可以搜刮的东西?甭管有没有人进去,咱们可少管,在这种人家府上做事,一个不小心啊,就没命了。” “是是是,我也听说了,这府里几年前还淹死过一个厨娘呢,就在后院的大水缸里,也不知是怎么落进去的,邪门儿得恨呢。” “你快别说了,咱们快走。” “唉。” 贺若玘正要放松心神的时候,白玉烟忽然将她的手一按,示意她稍安勿躁。 果然,下一刻就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站住。” “老,老爷?公子。”先前谈话的两个人回道。 白玉烟以眼神像贺若玘示意,贺若玘点头。 “你们两个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回,回老爷,我们只是路过此处,没做什么,没做什么。” “行了,你们都下去。” “是是是。”两人急切的应道,脚步飞快的退走了。 “叫管事的将那两人辞退。”老爷在向另一个人说话。 “是。” 过了一会儿,老爷才再次开口:“让公子见笑,家里这些下人,尤其是那些普通人成天也没有事做,就知道编排主人家的不是。唉,也是老夫治下不严呐。” “堡主心善,竟叫这些普通人到府里做活,是这些人不知好歹不知感恩,又怎么能怪堡主?” “唉,老夫这小寨也是护佑这一方水土的势力,能多帮衬这些穷苦人家就多帮帮忙,好过叫他们饿死。”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渐渐小了,隐隐还有几句传来。 “方才那座小院是何处?恕凤某无状,只是贵寨上下建筑精巧,保养得宜,竟然有这么一座几近荒废的院子,凤某实在很是好奇。” “那院子啊,那里是老夫一位远亲的住所,数年前不幸过世了,老夫恐触景伤情,就不往这边来了。想不到这些下人欺我不过问,竟然怠慢成这般。回头我便叫人将此处重新修缮一番。” “堡主是性情中人。修缮一番也好,到底破破败败,瞧着也不大好看...” “确是如此。” “凤平秋?” 外面的人走远后,白玉烟才开始同贺若玘说话,对于后来那两个声音,她还是颇为熟悉的。 一个是先前同她有过争执的吴家堡堡主,一个,是今早上还与她们坐一辆马车的人,那个满口谎话,不知道身份的“穷光蛋”。 “先前就是他出声阻止我们,才叫姓吴的有了可乘之机,救下他女儿。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与吴家堡有旧?” “未必,”贺若玘摇头:“他恐怕是,有别的目的。” 贺若玘略思索一番:“或许,他是为了那东西而来。” “那东西?” “就是方才,我与你说的‘热闹’。” 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势力搅和进来,很好,若要看热闹,这水自然是越浑越好。 见贺若玘有意卖关子,白玉烟鼓了鼓嘴,“阿玘就知道欺负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还要卖关子,吊着我的心肝。” “烟儿这么可爱,”贺若玘凑在白玉烟的身边,冲她的耳朵呼气:“当然是要多欺负欺负啦。” 白玉烟脸莫名一红,随即就是眼睛一瞪:“好哇!”呵了呵手指头:“刚才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别跑!” “好烟儿,饶了我。” ... 两人在破院子里打闹了一会儿,趁着天色还早,就悄悄离开了。 白玉烟抱着贺若玘在后山间腾挪,她们两人现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出行方式,在贺若玘的指点下,白玉烟左拐又拐,终于在半山腰处停了下来。 望着这个垂挂着丛生藤蔓的洞口,白玉烟有些头疼,无奈的问一脸笑意的贺若玘:“这就是,那个好地方么?” 总觉得心里的期待破灭了,这样一个山洞里面能住得好么? 贺若玘笑意不减,上前撩开将洞口几乎全部遮蔽的藤条:“你看。” 藤条拉开,外面的阳光照了进去,将洞内的景象照亮,看清里面,白玉烟瞪大眼。 里面是全套的石桌石椅,一应设施俱全,而最里面,还有一张大床,白玉做的。 “哇!”白玉烟无法掩饰的惊叹出声,忍不住抬脚走进去,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这些石桌石椅上连一丝灰尘都没有,看起来,比之前贺若玘所居住的院子好太多了。 “这里是我无意之间发现的,”贺若玘跟着她走进来,看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也忍不住心生欢喜:“你可还记得,早上我同你说过,先前一时好奇曾跟踪过吴堡主,这里就是那次发现的。” “噢。”白玉烟点点头,最后克制不住向那张白玉床走去,伸手摸上去:“竟然是温的。” “我那时不知世间还有修真之法,见这些东西一尘不染,还以为有人在此居住,便匆匆离开,再没有来过此处。” 那次过后,阿玘被吴佩娥...所以才没来了。 “这些,是施加了净尘术么?”白玉烟还记得那个贺若玘交给她的小法术,一开始的新鲜劲过后,她就不怎么使用了。清洁什么的,还是泡澡更舒服一点,只用净尘术,心里总觉得不干净。 “这里应该有一个净尘术法阵。” “法阵?”白玉烟按耐不住好奇心,在这山洞里打转,东摸摸西看看。“这里,曾经有修真者在此居住过?” “应当是。”贺若玘坐在白玉床上,看着她动作。 白玉烟双手合十,不知对着什么地方喃喃念叨:“不知道是哪位前辈,我和阿玘在此借助几晚,定不会有意破坏这里面的陈设,请前辈放心!” 贺若玘撑着下巴,看她如此认真,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阿玘,”白玉烟念叨完,对贺若玘说:“我去打几只野味来,你在此等我,我很快回来!” “去,”贺若玘向她挥挥手:“早些回来。” “嗯。”白玉烟掀开藤帘,很快就显示在洞口。 ... 这山洞,真的是一处好地方。外面山林茂密,野味很多,不远处还有一口山泉,简直是吃喝不愁。 而且,更美妙的是,这里居高临下。站在一块凸起的巨大山岩上,就能很清晰的看到下面的景象。只要小心一些,别太招摇,就不会被人发现。 而下方,正是吴家堡的水寨,白玉烟的眼力好,虽不至于小到连那些人的脸部表情都能看清,但分辨谁是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两人已经在这里呆了近七天。这七天白玉烟果然如她所说那般,耗费几天将灵玉功从头至尾运转数个大周天,连带将焱火赤心决前面那一小段已经学会的部分运行了几遍,收工之后,白玉烟只觉得神清气爽。 一身精力充沛,又忍不住起身练字起了拳法。 她所用的拳法与脚法配套,招式大开大合,力道极大,一时间整个山林,都是她上下腾挪的身形和掌击空气的呼呼风声,间或还有一些爆破之声响起,也不知是何等厉害的武功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白玉烟在山洞外练武,贺若玘便就在一帘之隔的山洞内修炼魔功。 凡人界的灵气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这个山洞是修真界的前辈居住过的地方,尽管不知过去多少年,这洞内的阵法已经有些微弱,但还是起到了些许聚灵的作用。 山洞的灵气,比之外面可是要多上许多。 以贺若玘如今的实力,这点灵气也算聊胜于无。烟儿不是说她身体太虚?正巧趁此机会将这破身体修补一番。 贺若玘如今还不敢将自己修炼魔功,走的是魔道的事情告诉白玉烟。 她还没试探出烟儿对于魔道的看法,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暂时瞒着,也只能偷偷摸摸的修炼魔功,不到合适的时机,不敢告诉她。 越是想要得到,就越是害怕失去。何况,她现在已经感受过阳光的温暖,又叫她回到潮湿阴冷的黑暗里她如何受得了? 贺若玘有事瞒着白玉烟,而白玉烟也未曾对贺若玘和盘托出。 这会儿,白玉烟正盘坐在一块隐秘的大石头上,一脸严肃的盯着眼前悬浮在半空之中的血红色玉佩。 这是先前白玉烟用来为贺若玘挖掘紫夷花的那块玉佩——赤心佩,或者将之称为赤火灼心佩,这是她将焱火赤心决第一层星火期修炼至初期时,突然出现在她脑中的信息。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所谓传男不传女的焱火赤心决竟然是与这赤心佩配套的功法。而太爷爷传授于她的焱火赤心决只有第一层,剩下的都在这赤心佩之中。当她将要进入下一个境界,赤心佩才会显现出下一层功法的讯息。 在珈兰谷差点突破之时,白玉烟就已经知道这枚玉佩的信息,也正是玉佩示警,她才会适时停止即将到来的突破,将其压制回去。 那之后,赤心佩便没入她的眉心隐藏在她的上丹田之中。 方才白玉烟又差点突破,赤心佩才现身警告。白玉烟及时收手,将即将萌芽的突破之机掐灭。 赤心佩在空气中转了两圈,红光一闪,再次没入白玉烟泥丸。 看看自己的手,白玉烟狠狠一捏,“噼啪”的空气爆裂声响起。 她的力量增长得太快,最近突破的动静也是越来越频繁,也不知那寻仙大会什么时候才会开始。 不论是阿玘,还是赤心佩都告诉她,在这个小世界突破对她没有丝毫好处,可是她最近也越来越难以压制了。只希望寻仙大会快点开始,千万要让她在突破之前去到那个飞瞏世界才好。 惆怅,有时候天赋太好了,也是一种烦恼。 也不知其他人知道她的想法会不会打死她。也许,知道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 白玉烟提着烤好的肥鸟回到山洞,撩开藤帘就看到贺若玘难得的不在山洞里。 白玉烟有些奇怪,“阿玘人呢?跑哪儿去了?” “烟儿...” 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响起,若不是白玉烟耳力好,她就要错过了。 “阿玘,你在哪儿?” 白玉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却不是往洞外去的路,这方向是——白玉床? 白玉烟刚走进,哗啦一声,白玉床的床板竟然被掀开了。床板下面是一个阶梯,此刻贺若玘就站在阶梯的最上面一阶,以手推着床板,看来正是她从里面将床板推开。 白玉烟伸手,让贺若玘搭着她的手从里面出来。 一离开,那床板就啪的一声阖上了。 白玉烟觉得不可思议,将肥鸟递给贺若玘让她帮忙拿着,蹲下来仔细研究这张她们睡了好几天的白玉床。 “不论怎么看,都是一整块玉石雕成,完全没有一丝痕迹,”又伸手敲了敲,实心的,也没有空响,“这下面竟然有一条通道?”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贺若玘将手在玉床一块毫无凸出的花纹上轻轻一按,“轰轰”的声音响起,床板又打开了,“若不是无意鼓捣了一番,只怕我们离开了,也不曾发现其中的秘密。” 其实是贺若玘的神识无意中扫过了白玉床,发现其中的空洞,推测出这玉床有古怪。她也是费了不小的心思,才找到这打开的机关。 白玉烟看着那凹陷下去的花纹,总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下面是什么?” “一起去看看?” 白玉烟点点头:“饿了,一边吃一边看。” 贺若玘露出宠溺:“好”。 随后,两人便将那只肥鸟分了,一人拿着一个鸟腿往通道里走。 都踏入通道之后,床板啪的一声,再次阖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肥不肥? 爱不爱我? (* ̄3 ̄)╭ (ps:明天依旧不能照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