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官府连夜清理崩塌的山体, 除了救出两人外,其余不幸被埋的百姓全部身亡, 共有九人,但其中一位, 惹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大哥,你说云阳真人也死在那?” 蒋凝嫣听得他们探查来的消息,惊呼道, “云阳真人不是武功高强吗?为何连这都躲不过去?” 云阳真人是江湖中的老前辈了, 当年也凭一身武功闻名天下,近几年隐退江湖,独自在外云游,他也曾与落隐山庄有过些许交情, 蒋凝嫣如何也想不到再听得他的消息时竟是他的死讯。 “我们回来的急, 没有细探。”蒋辞摇头道。 “这次山塌只怕不简单。”章岷凝神思索,“我在那好似闻道了火|药味。” “火|药?”蒋凝嫣捂唇惊呼。 “火|药向来由官府严格掌控,按理说不会轻易流出……”蒋辞低喃着, 而后忙收了声。 火|药于普通门派而言,当然无法触及, 但对于大门大派,如他们落隐山庄,不过是费些银子的事。 “章大哥,你觉得是有人故意杀害云阳真人吗?”蒋凝嫣凑近他低声询问道。 章岷正回想着现场的景象,故也没太注意她的动作,他闻言, 面色淡然的摇头,“不知。” 褚鱼看二人如此模样,眼睫轻颤,复又低下了头。搁于膝头的双手胡乱揪着,她蹙着眉,理不清心中杂乱的情绪。 两日后,道路勉强修整好了,章岷一行也再耽搁不得,拾整东西往砚城而去。 一路缓缓行驶,一行人终于到了出事的地点。 塌陷下来阻在路中的泥土被清理了大半,但仍有许多被铲成堆搁置在路中,马车行驶艰难。 在路一旁的空地处,搭着一个简易的棚子,挂着灰帘阻挡着视线,但人们还是能闻到从其中散发出来的臭味,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有几个不幸丧命的百姓是从远处而来的过路人,死在了这儿,官府着人去家中告知,领尸的家属还没有来,故而先陈尸在此。 还有些人正在棚子外嚎哭着,有年迈的老妇人,还有刚会走路的幼童。 褚鱼不忍心看,忙撤下了帘子。 “天灾**,从来是避免不了的。”章岷似乎告知到了她低落的情绪,出声安慰道。 “可是,岷岷……”褚鱼嗫喏道:“你不是说你闻到了火|药味吗?那他们就都是被人害死的啊!” 她说着有些激动,章岷叹了一声,揉着她的发安慰,“你放心,官府正在追查。” 马车缓慢行驶着,待到终于要走出山体塌落的范围时,章岷忽见前方一侧的坡上有泥土正在簌簌掉落。 他疑惑瞧着,急忙“吁”停了马车。 不过是下一瞬,轰隆隆的声音作响,泥土“哗啦啦”倾斜而下。 褚鱼只觉得大地在晃动,下一刻她便抱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被章岷护在身下。 轰隆隆的轰鸣声不及耳畔的心跳声,漫天扬起的灰尘也被男子身上的皂角清香撇去,仿佛在摇晃的大地也因为这人的怀抱,她只觉得十分安稳。 她怯生生,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攀住了他的肩头。 “稳稳,别怕。” 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却好似雷鸣,一直从她的头顶,穿透到了她的心脏。 “扑通” “扑通” 她的心正不受控制地在急促跳动,她分不清是因为受此情景的惊吓,还是……因为他? 脖颈上扣着一只手,腰间也环着一只手,那手心仿佛在发烫,沿着腰,沿着手臂,沿着肩膀,直烫上了她的脸。 从未如此有过的感受,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不受控制,胳膊在颤抖着,竟然攀不住他的肩头。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数年之久。 轰隆隆的声响停止了,漫天的灰尘被隔绝在马车外,章岷放开了她,撑起身子询问道:“稳稳,有没有受伤?” 褚鱼闪烁目光着不敢看他的眼,她爬了起来,蜷成一团,眼神乱晃着,摇头道:“没有,我没有事。” 章岷好似松了一口,轻揉着她的发,温声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呆在这儿,别乱走动。” 褚鱼思绪正一团复杂,她不知道自己应了没有,待章岷走后,她“嗯嘤”了一声,将脸埋入了掌心。 烫。 脸烫,又好似全身都在烫。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种感受,慌乱又无措。 却又从心底透出一丝隐隐的甜蜜。 就连外头蒋凝嫣叽叽喳喳的声音都不能打扰她了。 褚鱼兀自沉浸在这奇怪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没过多久,章岷回来了,他道:“是前一次的山体崩塌,造成泥土松懈,今日便又塌了一次,还好此次泥土的崩塌量不大,马车勉强可以过去。” 他说着,却听不见褚鱼的任何回答,心中生起疑惑,他掀起帘子一看,便见褚鱼像只鹌鹑一样缩成了一团。 “稳稳?” 褚鱼瑟缩了一下,章岷还想再问,却被褚鱼胡乱着推了出去。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她紧紧扯着帘子,不肯再让他进入车内。 章岷虽疑惑不已,却还是重新驱赶马车起来,“你真没事?” “没事!”褚鱼语气竟有些冲。 章岷挑眉不语,只专心驱车。 褚鱼这话一脱口就后悔了,半天没见章岷回答,她小心翼翼道:“我,岷岷,我,我不是故意那么冲的。” “无事,我明白的。” 女子总有那么久几天脾气不好,不过距离上次,好像还不足一个月? 但他毕竟不是大夫,还是之后再替褚鱼寻个大夫瞧一瞧的好。 就在崩塌地点四五里外的一处山坳中,越方涵吊儿郎当地靠着树斜斜坐着,身旁一群蒙面人或立或坐,却精神紧张。 这时他面前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头发散乱的中年男人,周围的蒙面人见了他纷纷下跪行礼。 男人双眼狠厉地盯着越方涵,双拳紧紧握着,他冲上去,一把便掐住了越方涵的脖子,提起他抵在了树干上。 “你好大的胆子!”男人眼中泛起杀意,一双眼眸猩红一片。 “让你杀了云阳!你就是这样给我杀的?!” 越方涵憋红了脸,呼吸不畅却艰难得笑道:“这样不是,很,咳,很保险吗?他,咳,他必死无疑啊!” “呵!长大了,翅膀硬了啊!”男人冷笑着,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咳,叔父!”越方涵抓住他的手,艰难道:“我是你侄儿,唯一,咳,的至亲!” 男人双目阴鸷,危险得眯起了眼,见越方涵面色发青快撅过去了,他这才甩手,将越方涵摔撞到一颗树上,他在地上滚了两圈,完全没有力气爬起。 “你若不是我唯一的血亲,你早就被我挫骨扬灰了!”男人气哼道。 “那事寻得怎么样?” 越方涵咳了许久,待回过了气,这才哑声道:“寻了八年都没找到,你还急在这一时?” “没用的东西!”他甩袖再次将越方涵打飞在地,“继续找!” 言罢,男人几个闪身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越方涵擦着面上的血,心下冷哼。 找到了,你认为我就会告诉你吗? 七日后,一行人终于赶到了砚城。 不愧是琼州最大的城池,还未及入城,褚鱼便感受到了琼州会的热闹。 街上到处是拿着各种千奇百怪武器的人士,走两步便看见有人厮打,一旁围着一圈人挥拳叫好。 但不用多久,就会出现一支步伐整齐着装一样的队伍,将闹事着扣押住,而后领头着出来调解。 “那是落隐山庄的卫队,专门负责在琼州会期间,调解在琼州闹事的江湖人之间的恩怨,若是当街调解不成,便会直接抓入落隐山庄的地牢里关上半个月。”章岷替褚鱼介绍道。 褚鱼捂着脸,疑惑道:“岷岷怎么知道这些?” 他闻言,突然哈哈笑了出来,“因为三年前我就被关了半个月啊!” 褚鱼连忙鼓起了嘴,“这么有趣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讲?” “丢脸。”章岷忍不住伸手去戳她白嫩的面颊,“若是让人知道,云浮流的少主被落隐山庄关上了半个月,会让人笑话死。” 褚鱼憋笑道:“岷岷是跟谁当街打架,被抓进去的?” “一个闲人,这次咱们说不定能遇见他。” 章岷答完,见她憋笑的脸,故意板下来脸道:“笑我?当罚!” 他伸手,直接给褚鱼敲了一栗子。 褚鱼躲不过,都着额头笑个不停。 斜里突然插入一道男声,“呦!褚恩人!咱们又见面了!” 褚鱼脸上还挂着笑意,转头看去,正是多日不见的越方涵。 她高兴地向他招手,“方涵,你怎么在这?” “琼州会,我当然在这儿!”他驱马过来,面上笑意满满。 褚鱼却还是一眼看见了他额头上的伤口,指着询问道:“你受伤了?” 越方涵面上笑意一僵,而后捂着额头哈哈笑道:“路上跟人打了一架,不甚伤着了。” 褚鱼跟他说说笑笑,章岷一旁安静看着,终于他们跟着前面蒋家兄妹的马车到了砚城的内城。 内城便是落隐山庄的庄园所在了。 越方涵与他们挥手告辞离去。 待蒋辞引着他们进入时,褚鱼猛然想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送信。 这几日的轻快瞬间不见,她只觉得心头倏地落下一块巨石,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岷岷跟蒋姑娘…… 流主想要为他们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