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不速之客
秋子固的双眸就好似粘在了对面那个俏生生的身影上,他不舍得眨眼,更不舍得移开眼神:什么叫长眉入鬓,杏眼含羞?什么叫玉容细腻,珠唇红艳? 简直惊若天人! 为什么每次看她都好像是第一回看见?既惊艳,又欣喜。 好像自己心底有什么地方在萌芽?又或是起了变化? 从何时开始的? 钧哥慌慌张张地从前头闯进来,打破了这暧昧却又叫人恋恋不舍的气氛:“米家那个掌柜的来了!” 珍娘神色突地一冽:“就他一个么?” 钧哥张大嘴看着秋子固,竟没听见珍娘的话:“秋大哥,”一脸欣喜,“你怎么来了?” 秋子固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尽,只得偏了头避开他的眼光:“贺喜,我来贺喜。” 珍娘拉起钧哥:“叙旧有的是时间,先带我去见米家的人!” 钧哥身子被她带着向前走了,头却还不停地回转:“秋大哥你先等等,我一会儿来。。。” 珍娘不停脚地走开了,心里却嘲笑自己,怕什么?防贼似的跑这么快! 然后又自己回答:不跑这么快,叫钧哥瞧笑话不成?! 也不知是不是姐弟俩心连心,钧哥好像听见她心里的话似的,忽然发问:“姐你跟秋哥说什么呢?怎么我一来就没声音了?是秘密不成?” 珍娘没好气地瞪他:“哪来的秘密!我跟他有什么秘密!”声音却是发虚的。 好在钧哥大咧咧也听不出来。 秋子固眼见姐弟两人走远,情不自禁长吁出一口气来,压在心底多日的大石头一朝清空,整个人简直轻松地想要跳起来。 他还真跳了,三步并两步的,腾起跃动,迈过了后门的门槛。 妞子正美孜孜地嚼着从货朗手里买来的梅汁糖,突然头上被人轻轻拂了一把,吓得差点没把嘴里的糖漏出来。 抬头看时,秋子固兴高采烈地冲她做了个鬼脸:“吃糖哪?喏,”顺手给她几个小钱:“再买些吃!”说着踩着跳大神的节奏,走远了。 妞子的下巴掉了,嘴里的糖再没保住。 这还是不是城里有名的冰山,秋师傅? 不会是被珍姐姐教训的发了疯? 珍娘一路觉得耳朵直发烧,不知是谁在背后嚼自己的不是? 一时人也到了前厅,果然看见米邱材正笑眯眯地跟梁师傅,闲聊着呢! “米掌柜的,怎么您亲自来了?”珍娘将手里的楠木盒子,顺手收进柜子底下,然后娉婷浅笑着,迎了上去。 梁师傅见她来了,便后退几步,站到了珍娘身后。 米邱材头带藕色洋绉平顶小帽,上订广翠金托一枝重台芙蓉花、内嵌大红宝石帽花,身着一件深朱色镶领青杏色纹样缎面圆领袍,大红色宫绦,白色交领中衣,足下时式玄缎鞋,手拿了一柄真湘妃竹骨、上白三矾扇面、名人字画大尺方扇子,摇摇摆摆,笑得一脸褶子走到珍娘面前: “齐掌柜的!你我是什么交情?你这是新开张,我还能不来?”说着风骚地向后一摆手,八个小厮抬着大包小包的上来: “哪!都是给齐掌柜的添光喝彩的玩意!自然齐掌柜的看不在眼里,不过给您添个喜气罢了!” 珍娘被对方身上迎面而来的香气,熏得情不自禁连退几步,想从袖子里抽出汗巾儿来挡一挡鼻子,又怕实在抹了对方面子,只怕强忍下来。 钧哥则趁机打了几个喷嚏,逃之夭夭。 “多谢米掌柜的!这份人情可不轻,”珍娘嘴里称谢,可眼睛却一点儿也没看向那堆礼品,只吩咐梁师傅:“带了几个小哥后头去,清点后请他们喝杯热茶!” 梁师傅微笑点头,米邱材向打头的小厮使个眼色,果然一群人便跟着梁师傅去了。 “米掌柜的其实不必多礼,”珍娘引着对方向楼上走去:“咱们雅间里坐坐说话。” 早有伙计跟着上来,珍娘便吩咐他:“去厨房要茶叶来,再看有什么点心上几碟,我亲自沏茶请一请米掌柜的。” 米邱材一脸假笑:“怎么好意思劳动齐掌柜?我不过来送礼,知道你们忙,也不敢耽搁,说话就要走的。” 话是这样说,脚下可没停顿,眼睛更没闲着,东张西望的,恨不能一眼看尽整个饭庄里外。 珍娘心里有数,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人可不是白来的,不说打探底细,看看竞争对手的好坏那是一定有的打算。 走上楼去珍娘也不费心细寻,直接推开近处第一间的雕花木门:“米掌柜的请!” 米邱材手里摇着扇子,嘴里啧啧有声地迈过门槛:“哎呀这地方真是清幽呢! 屋里四壁刷得粉白,陈设古玩,悬挂书画,布置得清静,华丽中含着幽雅,尤其近窗下花几上摆一个古铜瓶,里头没有花,却只插稀疏几枝天竹,鼻下隐隐有着淡香,细辨之下才发现,原来竹影里还混着一小枝素心兰。 米邱材心里直冒酸水,心想自己怎么没攀上程夫人这么好的靠山?看人家,一出手就是不凡!自己那个堂兄弟,说是一家人都姓米,从他里要点好处简直可比登天! 心里这么一想,嘴里说出话来愈发甜得发腻:“齐掌柜的,您可真有福气啊!哎呀可别,” 后一句话是因珍娘搬出红泥小炉来,预备沏茶。 米邱材立刻屁颠颠地上去,替她搬上桌去。 伙计送炭和茶点来,珍娘道声对不住:“店里现在什么还没有呢,只有这几样,怕也是外头市卖的,米掌柜的别笑话!” 米邱材斜眼看了一下:糖枣、松仁、卤豆干、蜜渍青梅,这几样倒罢了,确实是市卖的,不过也不是普通货色,摆盘很精巧,颜色也比一般的好。 另有两碟倒有些稀奇,看不出是什么。 “请齐掌柜的指点,”米邱材就指着问:“这是什么?” 珍娘头也不抬便知对方说的是什么:“哦这两个?怪道米掌柜的不识,原是我自己做的,”指着其中之一道:“这是黄精果,那个呢,则叫雕菰饭。” 米邱材愈发好奇了,先拈起一只黄精果放进嘴里,才嚼了几口,眼里便放出光来,然后又用筷子夹起一小块雕菰饭,看着黑糊糊的,狠下心来丢进嘴里去,片刻之后,便舍不得放下筷子了。 珍娘将炉子点着,坐上一小壶水去,待水面沸腾如如蟹眼,注入放好茶叶的粉彩茶钟内,顿时浮出一层**细沫。 “米掌柜的,请!” 米邱材面前的碟子早光了一半,珍娘自己做的吃完了不说,还扫清了豆干和松仁。 “这点心是哪里买的?”米邱材还在进攻糖枣,边舔着手指边问珍娘:“怎么跟那家南货铺子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