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大拿梁师傅
珍娘听见,头也不回冷冷地道:“不必客气,我撑得住。” 胖二婶不死心,自己挤到珍娘身边,捏了捏她的手叹气道:“我看你又瘦了!珍丫头你何必硬撑?跟了我家去,三日不到就能养得你跟我似的。。。” “不必了!”珍娘连话也懒得跟这个贪婪的婆娘多说,见她来了,自己转身就走。 胖二婶不死心地强拉住她:“珍丫头先别走,我还有话说呢!” 珍娘不耐烦之极,轻轻拨开对方的手,春水般的眼眸中霎时有戾气迸出:“我现在好声好气,全是给二爷爷面子,婶子别可错会了意!自己给自己留点面子,省得一会又人前说嘴,说我欺负了你!” 胖二婶呆住,看着珍娘翩然远去的身影,快嘴竟说不出话来回。 三混子嘻嘻哈哈地过来:“怎么样?婶子也有吃瘪的时候了?我当婶子是常胜将军,在这庄上永不失败的呢!” 胖二婶一巴掌上去,打得三混子向后连退八步,差点跌了个屁股墩。 “你说什么风凉话!”胖二婶指着三混子狠狠地骂:“你以为我就此输了?告诉你,早得很呢!” “婶子今日来吊唁,我们无话说,”福平冷若冰霜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不过若是来找事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虽好说话,我爹却是个性子硬的人!在他面前闹事,先掂量下自己的分量!” 胖二婶看了福平一眼,对方手臂上半卷起的袖子下,暴起的条条青筋似在告诫她:别作死,作死必死! 三混子早跑远了,这种事他溜得最快,谁也赶不上他。 前头一切俱已安排妥当,阴阳先生放下一七星板,阁上紫盖,仵作四面用长命丁一齐钉起来,福平婶握住珍娘的手,放声大哭,妞子将头埋在珍娘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珍娘搂住这一大一小,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风光送走二爷爷,福平家也跟全贵家的说定了,房子地都赁给他家,珍娘还定下五十只羊的订单,说好冬至时来取。 钧哥留在茶楼打包行李,珍娘则先去了城里,程夫人派人领着她,去看了饭馆所在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饭馆正处在雅平居和隆平居中间位置,城里中心地段,六条巷里。 左边走出去,街口就是隆平居,右边拐过去不远,正对雅平居。 三足鼎立似的。 走进去看,珍娘发现里头一应俱全,窗明几净打扫得十分干净,案椅一色的楠木,原木颜色摆着,显得古朴质实,与一般酒楼的华丽不同。 程家人先进去,一不会领出下人来,穿着整齐,青布衫,前襟扎起,袖口挽上,翻出雪白的贴边布,皂色鞋,白布袜,走路悄没声地。 程家人介绍:“这是请来的粱师傅,城里勤行排得上号的大拿。” 勤行便指跑堂,既然是大拿,那便是行家了。 珍娘忙上前问好,梁师傅十分和气地回了,不卑不亢的。 珍娘心里倒有了七分满意,只是程夫人请来的,不知底细,只好又担着三分小心。 程家人便说后面的事交给梁师傅来说,自己请安后就回去了。 梁师傅先领着珍娘在楼下转了一圈,然后上了二楼。 珍娘手摸着楼扶手和廊柱,又看脚下楼板,见一应是原色,又见墙刷得粉白,心里暗自点头。 要说程夫人的眼光和品味,那是真见大雅不俗的。 只可惜这样一个女子,到底还是不免落入为男人争风吃醋的俗套中。 楼上自然是雅间了,珍娘随意走进一间来看,见窗户都是雕花的,外头还有碧油油的小栏杆围着,栏内或是月窗,或是六角小门,俱挂着湘妃竹的帘子。 帘子也是有意做旧的,没有烟火气,为配合着室内的氛围。 屋里安放着六把云南玛瑙漆减金钉藤丝甸矮矮东坡椅儿,疏疏落落的排在一张大楠木桌旁,东西两边墙上各挂四轴天青衢花绫裱松花绫边名人的山水一付,当窗下则安着一张小小的条桌,上面还摆两盆玉石梅花,疏影横斜,暗香骀荡。 “这里是谁主张的陈设?”珍娘明知故问。 梁师傅浅笑低声回道:“自然是程夫人。” 珍娘要得就是这句话,于是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倏地闪过精光湛湛,含笑再问:“那么师傅,也是程夫人请来的了?” 梁师傅的脸色平静如水,语气则绵软得体:“小的本不在淞州伺候,程夫人特意从外地请了我来,也算看重小的,愈发得着心奉迎着姑娘。” 珍娘哦了一声,唇角翘起嘲讽的笑:“才那家人竟说错了?说梁师傅城是里勤行排得上号的大拿?想是忽悠我了。” 梁师傅还是笑:“这话倒也不算忽悠。这城里凡数得上名的饭庄子里,翎行的跑堂都经我手下调教过的,如今我来的,他们尊我声大拿,我是自不敢当,不过凭他们自己叫去罢了。” 珍娘心下一惊,重新打量了梁师傅一下,靠得近又正对阳光,这才看清他的真实年龄:脸色光洁抬头处却有了皱纹,眼皮也是松的,可眼里的精气神却还跟个壮年汉子无二样。 头脸刮得锃光瓦亮,身上半长不短的蓝布大褂、白布袜子、青皂鞋,涮洗得一丝头发丝也没有。 珍娘忙冲他端正行了个礼:“原来真是大拿,恕我眼拙,竟没看出来。” 梁师傅微躬身笑着回礼:“姑娘客气,哦不对,该叫掌柜的了。掌柜的客气,小的初来乍到,一应事体还请姑娘照看着行。姑娘今后有什么要求,堂口上只管吩咐就是。” 堂口,就是招呼客人的堂倌,也就是前面所说的勤行。 珍娘笑道:“有了梁师傅坐镇,我这店只怕生意就长远有得做了。” 可别小看了堂倌这活,真能做得好,那回头客是源源不断有的做的,珍娘深谙其中道理,因此对梁师傅表现的格外敬重。 可他到底是程夫人请来的,敬重归敬重,警惕也是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