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打得好!
保柱顶着两黑眼圈,怒不可遏,恨不能老拳上去打死钧哥!只可惜身体被人家压得紧紧的,动也动不了一下。 也是二婶平日太娇惯了这个儿子,吃得多干得少,看着身上壮实,却都是不中用的肥肉,打起架来落了下风,也再自然不过了。 三大恶人撂下狠话:这事没这么容易就完! 不过狠是对着胖二婶发的,珍娘一点儿不着急。 “我跟你说,”贵根指着熊猫眼保柱道:“你先将你娘抬回去,一会儿叫你爹来我家一趟!我就不信,一个大男人制服不了一个娘们!” 二婶家从来都是她一人说了算,当家的,福华很少出头,庄上人也都知道这男人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葫芦,因此一般有事不跟他说。 可今儿贵根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摆着就是不给这家面子,有意要决裂了。 “行!”保柱打架吃了亏,嘴上却还硬得很:“你等着,我爹一会儿就去!” 珍娘和钧哥靠在一起,脸上皆挂着风清云淡地笑,一声不出,看热闹似的。 终于保柱将胖二婶半拖半拽地带走了,三大恶人也各自散去,珍娘冲钧哥挤了挤眼睛,又掸了掸他衣服上的泥:“累了?” 声音里满满都是疼惜。 钧哥有些不敢看她眼睛,双手捞起被撕破的衣服边,又看看膝盖上破个洞的裤子:“姐姐!又要麻烦你了!” 娘在世时最不喜欢他跟人打架,虽说今天是不得已,又打赢了,可钧哥还是怕姐姐会责备自己。 和他想的相反,珍娘不但脸上没见愠色,反笑嘻嘻地拿过他手里的锄头:“这点小事怕什么?姐姐照顾你不是应该的?” 这回的语调中,除了怜惜,更有鼓励。 孩子,这一架打得好,打得太好了! “人善被人欺负,今后不必忌讳他们,欺负你就打!”珍娘冷哼一声,鼻孔朝天,颐指气使地发狠道:“打到他们不敢为止!” 钧哥张大嘴巴,差点没掉了下巴。 “不过当然了,”珍娘突然从冷脸变成笑脸,两弯嫣然而显的小月亮挂上脸去,语气轻软温柔地又道:“打不过就别打了,用这儿,用这儿!”边笑边指了指自己小巧可爱的脑袋:“以谋制胜!” 钧哥呆了半天,突然也嘿嘿地笑了。 姐弟两就这样站在地里笑了半天。 “哎呀,肚子饿了!”看看日头西斜,珍娘突然想到家里灶上的宝贝:“坏了坏了,得赶紧回去看看,别熬干了!” 钧哥再将将两把锄头抢到自己手中:“快走快走!活干完了又打了一架,正是该吃点好东西的时候了!” 回家后珍娘第一时间就冲进了厨房,远远就闻见了鲜美的香气,倒没有糊味,她先放了一半心。 揭开锅盖的那一瞬间,整个厨房里都充满了浓郁麻辣的食物香味,钧哥在外头院里都忍不住直咽口水: “姐!这什么东西这么香?” 桄榔一声,锄头倒地,他看也不看,扶也不扶,径直扑进了灶间:“不行了必须给我来一口!” 珍娘眉弯眼笑,用筷子夹起锅里的珍馐,送到钧哥嘴边:“来,试试!” 白菜充盈的水分,补充代替了小鱼被熬出来的水份,不轮是鱼还是菜,都被炖得软绵绵烂呼呼,却因没有被翻动过,还保持着原有的形态,各自的滋味都已相互融入互为一体,形成一道独有的美味。 钧哥闭上嘴嚼着,鱼肉的鲜香混合着野葱芹菜的清鲜甘洌,另有香料的刺激和醋的陈韵,酸甜苦辣,尽在其中。 因是才从锅里夹出来的,钧哥忍不住用手捂了嘴,脚下直跳:“烫,好烫!” 可任凭怎样跳喊,嘴里的美味,却是他怎样都不肯吐的。 珍娘笑得灿烂极了。 这就是酥鱼的力量。 “现在还不是最好吃的时候,”珍娘从灶下寻出个干净瓷坛,将热呼呼的酥鱼盛了进去:“放一夜凉透了后再吃,那才是美味呢!” 钧哥恋恋不舍地将最后一口吞进肚里,嘴里啧啧咂舌地留恋不已:“还要等到明日早起?唉,现在吃不行吗?其实热着吃,也很好了!” 珍娘瞪了他一眼:“食物都有最好的享用时刻,不在它最好吃的时候吃它,对食材来说是一种浪费,更是浪费了制造者的一番苦心!” 忽然正经起来的珍娘,让钧哥顿时接不上话。 这是哪儿来的大师傅? 不会是庄上最好的酒楼,隆平居的后厨大师傅来了? 听说那可是个刻薄厉害,对食材一丝不苟的人物!该什么时候放什么料,伙计们错一点都要被打的残暴厨君! 眼见美食全被珍娘收走,钧哥的脸色一点点变得忧郁起来。 “那咱们晚上吃什么?” 跟刚才那一口惊艳的的酥鱼相比,钧哥陡然对别的任何吃食都没了兴趣。 “红薯稀饭不好么?”珍娘瞥了钧哥一眼,心里衡量片刻,终于还是将梁上挂着的鸡蛋篮子放了下来。 “算了算了!”钧哥忙阻拦:“昨儿吃过了,今天不吃了不吃了!” 珍娘心里一热,眼眶也有些发红,弟弟的体谅让她愈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摆脱现在的苦日子! 不就是一天一百个鸡蛋么?! 咱将来也一定吃得起! 钧哥最终还是没拗过珍娘,不过两人合计再三,只拿了一只出来。 新鲜的野葱绿生生白莹莹的,切进打好的鸡蛋里,光看颜色就十分诱人了。 锅里放一条腊肉榨出油来,锅里见了油,顿时变得润滑起来。 趁等待火头大旺时,珍娘吩咐钧哥再将蛋糊打松些,钧哥得令,手下如有神助,将鸡蛋哗哗打得老高,蛋糊就像连在筷子上似的,碗面上渐渐起了细沫。 珍娘腾出手来在灶下添了些柴,火头也起来了,见锅底发了红,油星儿开始发出吱吱的响声,珍娘立刻发令一声:“倒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