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莫妈从厨房重新给兰斯拿了一个汤勺过来，然而经过这一个小插曲之后，兰斯捏着自己的手腕，低着头，沮丧地并不想继续吃饭了。 兰斯没有接，这让伸手把汤勺递给他的莫妈有些尴尬。 莫北辰虽然没有像寇茹一样看到全过程，但是一看兰斯握着自己手的动作，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手疼了？ 虽然外伤都已经好了，兰斯的那双手也根本看不出有受过伤的样子，但是既然医生已经下了不适合再弹钢琴的结论，那说明手上的伤并不仅仅只是外伤而已，可能是伤到骨头了，也可能是伤到了手部神经，莫北辰也不懂这些。 但稍微联系一下，莫北辰就能想明白。如果真只是普通的手滑，兰斯的情绪不会在短短不到一分钟内，就波动那么大。 见莫妈举着汤勺，正好悻悻收回去，莫北辰站起来先一步接了过来，然后低声冲兰斯道，“吃饱了吗？要不要哥哥喂你呀。” 语气跟莫北辰小时候哄兰斯吃东西一样。 其实，兰斯就比莫北辰小几个月，只不过小时候的兰斯并没有遗传到他父亲高大的身材，个字和同龄的孩子相比，简直小了一个码。 这让莫北辰有一种带着五六岁小弟弟的错觉，再加上兰斯长得精致可爱，莫北辰就很喜欢哄着对方玩。 “唉……”寇茹忍不住开口，“辰辰，算了。” 寇茹知道这种时候兰斯是不会有任何回应的，她心疼儿子，可到底记得这是在别人家里作客，不想让莫北辰也跟着尴尬。 莫北辰看了说话的寇茹一眼，又重新望向兰斯，伸过手去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那待会儿多吃两块蛋糕，好不好？” 被莫北辰触碰到的时候，兰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自己的手往里缩，过了一会儿，才紧紧抿着唇，伸出左手来，碰了碰莫北辰的手，还蹭了蹭。 莫北辰笑了一声，“那我们说好了的哦。” 说话间，莫北辰伸出食指，轻轻勾了勾兰斯的食指，兰斯忍不住侧过头来看着两人勾在一起的手指。 莫妈看到两人的互动，忍不住笑了笑，“都那么大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寇茹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起来。自从出事后，兰斯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有过这样的互动了。 就是她，作为母亲时不时地关心他，也不一定能得到他的回应，如果偶尔能得到他的点头或者摇头，寇茹都要激动哭了。 可是，今天兰斯和莫北辰好像相处得真的很不错，仔细想想，几乎是莫北辰大多数与他的互动，兰斯都会回应。 难道真的是因为同龄人之间有他们独有的沟通方式吗？ 兰斯不想吃饭了，莫北辰怕他呆坐着无聊，就跟他说，“你要不要去沙发上看会儿电视？” 兰斯没有回应，但是他的食指动了动，莫北辰感觉到了，他想了想，“好，不想看也没关系。” 他也动了动手指，“那先让我吃完饭，然后陪你聊天？” 兰斯犹豫了一下，食指蹭了两下，不舍地放开了莫北辰的手指，垂着眼眸，睫毛扑闪扑闪。 莫北辰迅速解决完碗里的饭，又夹了块糖醋里脊，送到兰斯的嘴边，“吃不吃？” 兰斯沉默两秒，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张开了嘴，把那块糖醋里脊咬进了嘴里。 吃完饭，莫爸把他提前准备的生日蛋糕拿了出来，给莫妈庆生。 因为刚吃饱，大家都只切了一小块就当饭后甜点吃。轮到莫斯时，莫妈亲自给他切了块大的。 兰斯手里捧着蛋糕，跟在莫北辰身后。 莫北辰小时候还挺喜欢吃甜食的，长大了之后就一般了，再加上，刚才确实吃撑了，所以他看着兰斯那块特别大的，说：“我们回房分着吃，行不行？” “嗯。”兰斯点头轻声应。 “妈，”莫北辰叫莫妈，“给我刀，我和兰斯去房里切着吃。” 拿到刀后，莫北辰又拿了几枚牙签。 莫妈看见了还奇怪，“你吃蛋糕拿什么牙签。” “哎呀，我有用。”莫北辰招呼兰斯，“走。” 走进莫北辰的房间，房门一关，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兰斯在外边一直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 莫北辰注意到了，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人多的时候，兰斯会很不自在。 在房间里的时候，莫北辰和兰斯说话，兰斯还会很正常地跟他交谈，但是出去吃饭后，兰斯突然整个人都沉默了，不会回应莫妈，对寇茹的话也没多大反应，就对连刚刚和他谈的挺好的莫北辰，顶多也只给个“哦”。 其实最明显的还是兰斯的肢体语言，全程兰斯的身体都是不放松的，刚出去，就开始躲在莫北辰的身后。 莫北辰让兰斯直接坐床上就行，主动道，“我来给你切蛋糕……我妈也真是的，切那么一大块给你，吃起来多不方便呀。” 兰斯喜欢吃甜的，莫北辰看了看这块蛋糕，最甜的部分应该是要属最上面的那层奶油了。 因为莫妈喜欢吃奶油，所以每回莫爸买的都是奶油蛋糕。 莫北辰比划了一下，横着切，把奶油那一层切了下来，又分成几个小块，用牙签叉了，递过去，“我喂你呀。” 兰斯呆呆地看着送到眼前的这块蛋糕，半晌没有反应。 莫北辰催促，“快张嘴，一会儿掉下去了。” 兰斯听话地张嘴，咬住。 这一小块蛋糕也让兰斯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嘴角下边还沾了奶油，兰斯不紧不慢地吞下嘴里的，然后才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角处。 不过再下边一点的位置，却是怎么舔都舔不到。 莫北辰眼睁睁地看着那舌头在外边动来动去，心痒痒地想伸出手指把它戳回去，他抽了张纸巾，伸过去帮兰斯擦干净了，“这样不就好了。” 兰斯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不少。 他悄悄动了动自己的手，左手的五指暂时还灵活，他有些磕磕磕绊绊地说：“我、我也喂你。” 莫北辰有些意外，他做这些原本是担心兰斯的手还不行，倒是没想过让兰斯也喂回来。 既然兰斯主动开口，莫北辰便也点了点头，“好啊。” 兰斯伸出左手，用两根牙签叉了一块，莫北辰跟他说：“你喂我吃奶油的部分啊。” 兰斯动作一顿，“……你不喜欢吃奶油啊。” 确实不怎么喜欢。 不过莫北辰没直说，只道，“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吃奶油的部分，你喂给我，自己不就少吃了。” “啊……没关系的，”兰斯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后面那句话，几近呢喃，“给你吃就没关系的。” 莫北辰上一回被人喂吃东西，还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所以看着兰斯拿着蛋糕伸过来，他还有些不习惯，脑袋左右动了动，似乎是在找合适的姿势，最后发现根本不用动，直接伸过去就好。 莫北辰咬住了蛋糕，口腔内顿时弥漫一股甜甜的奶香味，果然如他所料有些太甜了。 兰斯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莫北辰的嘴，看得莫北辰莫名，“怎么，有哪里沾到了吗？” 他并没有感觉到啊。 兰斯先是下意识地摇了一下头，然后下一秒钟立刻改口道，“有的。” 莫北辰一点也不在意地直接抬手在右边抹了一下，“是这里吗？” 然而并没有抹到什么。 在他要换边抹的时候，兰斯拿着纸巾先一步落到了他左边的嘴角，给擦了两下。 “擦干净了？”等兰斯的手收回去，莫北辰习惯性地在左边又抹了一下，干净的。 兰斯把那张纸巾默默地团进手里，感觉一团火从脊背燃起，烧得他额头沁出了汗。 “兰斯，”寇茹敲了敲门，“我们该回去了。” 兰斯一顿，撇下了嘴角。 莫北辰安慰他，“下回可以再来找我的。” “哦……” 莫北辰看着兰斯说：“这样，我们交换号码，你想跟我说话的时候，就给我发信息，打电话也行。” 兰斯这才眼睛一亮，“嗯。” 寇茹在外边等了等，没等到回应，忍不住又敲了敲门，然后微微打开了房门。 兰斯正好把莫北辰的号码存好。 莫北辰多走两步，把兰斯送到大门外，兰斯全程跟在莫北辰的身后，并不像是要跟着寇茹回家，倒像是要跟着莫北辰走一般。 寇茹打开车门，催促，“兰斯，上车啦。” 兰斯站在原地不动。 “兰斯？”寇茹的声音再次传来。 兰斯站在原地动了动脚，然后伸出手，不舍地抱住了莫北辰。 莫北辰有些惊讶，不过下一秒还是回抱住了他，“好了，回家了，想我的时候就电话联系，我们说好的。” “嗯。”兰斯在莫北辰耳边重复道，“说好的，说好的。”很轻很轻。 只说给莫北辰一个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