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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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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属西北的小城, 万物生长之际,风卷黄沙, 一路望去瞧不见半点花红柳绿。    此处常年地广人稀,土地干旱贫瘠产不出粮食, 年轻有力的早收拾家当离了去,只留下老弱病残的靠着耐旱植被还苟延残喘着。    烈日烘烤着荒山残壁,犹如置身于火炉之中, 一支足有三百余人的队伍声势浩荡向小城行来。    还未进城便被几十个瘦骨嶙峋, 肤色蜡黄的瘸腿老叟给拦下来。    “大胆刁民,竟敢拦住去路,你们可知吾等奉何人之命前来?”为首的士兵大喝道。    那群老叟可不管这些,哭喊着:“贵人们行行好, 赏俺们一点吃食罢……”因腿脚不便, 跪也跪不下去,横躺竖歪的都有,画面十分惊心。    然一路行来, 这一行贵人早已对拦路的乞儿见怪不怪了,十几个骑兵上前就是一顿驱赶。那群老叟终日食不果腹, 全无抵抗之力,吓得瑟瑟发抖之下,将怀兜里的物什抖落了一地。    “贵人们可要购买药材,这些都是俺们采的,全是百年一结的神药啊……”    定睛一看,果真是些旱地特产的药材, 不甚稀奇的苁蓉占多数,当然也真有个别罕见的良药。    士卒对此视而不见,正要再赶,便听一道低磁的雅声从身后传来。    “且慢!”    一着素色锦衣的少年从人群之中走出,身姿纤瘦但风姿如竹,风卷狂沙并未沾染他身,往上再看,却是戴了顶遮风帽,将脸部严密围住,只剩一双澈水无波的明眸。    光看眼睛像是个美貌的姑娘,但再观嗓音与身板却是个少年人无误了。    那群老弱病残见着他仿佛见着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拥而上,将自己怀里兜的药材全抖落出来。    少年看着满地的干药,吩咐道:“药材买下,换成粮食分给这些乡亲们。”    他在这支队伍里的身份好似是举足轻重的,那些士兵皆停下手来照做了。而后便听城门下一片喜极而泣,人多手快分了粮之后,终于让开一条去路,让这支队伍进城去。    长队启程,少年缓步回到队伍中心,在华贵的车辇前取下风帽,正是乔装改扮混入和亲队伍的叶秋嬗。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特地涂抹上叶秋妙特制的花汁,将肤色调成了麦色,眉形也换成了英气的剑眉。更兼她又有意模仿,举手投足之间活脱脱一个男子。如此一月下来,竟没有人质疑她的真身。    又或者说,碍于她的身份,他们不敢置喙。    叶秋嬗如今化名邱清,是和亲队伍中负责看管郡主嫁奁的使臣,她这身份虽没有官身,但论及财物却是最有话语权的一个,所以方才才能慷慨散粮。    这和亲队伍人员复杂,光是使臣便有四个,除她之外另三人分别是白家嫡子、谢府三爷和朝中的羌国外使。    叶秋嬗一见这队伍便立即明白了靳帝的用心,将京城几大有威慑力的世家全搁在一个锅里炖,互不勾结又互相制约,届时若真有露出马脚的,另外两家必定结群攻之。    不过叶秋嬗到目前还未见到与孟家相关的人,但看白谢两家来的都是有分量的人物,料想孟家也不会遗漏,只待日后见分晓了。    只是不知靳帝给他们画了怎样一个诱人的大饼,竟让这些人甘愿不远万里地随和亲队伍出塞去……    表面望去是个仅有三百人的和亲队伍,但谁又知其背后隐藏了多少势力呢?    叶秋嬗正出神间,车辇之内传来一道娇柔的女声。    “邱使臣在外杵着作甚,前头拦路的刁民可处决了?莫不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不怕本郡主罚你?”    这刻薄刁钻的语气听得叶秋嬗习惯性地皱了皱鼻,说话之人正是那白家掌上明珠、如今的襄阳郡主白若虞。    这白小姐一直养在深闺,她们二人之前并未见过,初次见面还是在离了京城的路上,可这襄阳郡主就是看她不顺眼,逮着一处纰漏便是一通冷言冷语。究其原因大概从半月前说起……    那时他们一行刚入北荒地界,条件愈发艰苦难熬,粮食日用虽沿路补充还算充足,但荒地之后便是大漠,难免要提早节约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叶秋嬗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下令克扣日用,几个使臣都没什么异议,倒是娇弱的郡主最先唱起反调。碍于她的身份,叶秋嬗也无法强制要求,只得纵容着她。    可自此以后,白若虞好似越发看不惯她,三天两头挑挑刺儿、找找茬,若不是将她眼中的怨气看得一清二楚,叶秋嬗都以为她是识破了她的女儿身了。    身为靳朝世家中最尊贵的女子,自己的婚姻却成了君国之间博弈的棋子,细想之下,叶秋嬗都替她感到悲哀。    如此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被苛待的怨气也少了几分,平下心来,正准备回答,身后却传来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    来人未语先笑:“呵,妹妹你还不知,邱使臣方才在前头可大方着呢,平日里克扣咱们的粮食,全送到那群刁民肚子里去了。”    叶秋嬗转过身便瞧见那肥头大耳的圆脸盘子讨打相,邪邪笑着,可不就是随队送嫁的白家嫡子白新柏么,光看五官与白若虞丝毫不像,但凭这刁钻的性格也可断定两兄妹一个娘肚子投生的了。    白新柏怀里还搂了个蒙面女子,一身宝蓝轻纱堪堪裹住里头露肩露背露肚脐的异域装束,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得凹凸有致。全队上下,只有陪嫁的舞姬才会做这打扮,这女子身份不言而喻。    “果真是个登徒子,连羌国国君的女人都敢碰。”叶秋嬗腹诽道,据她这一月所察,这个白新柏就是个空有野心的草包,成日尽想着吃喝玩乐,对此行也是怨气冲天。    对于白家竟派了个兜不住事儿的草包来送嫁这一点,叶秋嬗十分纳闷。她之前为了知己知彼,特地下令天甲天乙暗查了几次白家的动向,根据情报来看,她猜测白家的野心放在了靳羌商路之上。只不过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十分确定。    叶秋嬗收回思绪,眼下她最紧要的还是先打发了这两兄妹才行。    “白使臣言重了,皇上爱民如子,最见不得便是百姓受苦,咱们身为和亲使臣本该替皇上分忧,为皇上恩泽百姓。况靳羌联姻本是修两国之好,最忌途中生出是非,我只是发些粮食给受苦受难的乡民便可让吾等安稳进城,白使臣觉得此举有何不妥?”    白新柏除了占着是白家的嫡子外,也是个没官身的白丁,是以叶秋嬗与他说话无需太过谦卑。这一席话里又是皇上又是靳羌两国,噎得白新柏哑口无言。    倒是他怀里的舞姬娇滴滴地轻笑出声,一双媚眼滴溜溜地睇在叶秋嬗身上,半响也不移开。    这笑声和这双眼睛有些熟悉,让叶秋嬗不由得想起一个熟人……    “邱使臣说的是,咱们的确该替皇上分忧。但我作为送嫁使臣也不得不提点一二,毕竟过了北荒便是大漠,此时再广发粮食,恐怕误了大事。”白新柏讪笑,强行辩解道。    叶秋嬗也不与他计较了,立即乖乖地颔首应是。    “那草民便先告退了,郡主若有什么要事,可遣人来唤草民。”她转身对白若虞道。    隔了半响,车内才传出一声不情愿的轻哼,终究还是碍于方才那番说辞,就此放过她了。    叶秋嬗直起身,与白新柏擦肩而过,并未错过他身旁舞姬意味深长的眼神。    是夜,和亲队在城中暂歇。    因叶秋嬗的慷慨散粮,当地乡亲主动腾出了房屋供他们休憩,这些村舍都是凿在山壁上的洞窟,里头相当宽敞,他们三百余人住下来还绰绰有余。    叶秋嬗与她的‘邱家丁’占了一个洞窟,十六个人个顶个的高手,都是靳帝派来保护她的禁卫。守卫如此森严,一路行来却并没遇到什么意外,弄得叶秋嬗都有些懈怠了。    她虽心境有变,但十六个禁卫却不敢懈怠,一进洞窟便各人分站一角,负手而立将整个屋子严防死守,别说刺客了,恐怕半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叶秋嬗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缓步跨进屋子,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倒转回来吩咐道。    “今夜若是有个举止异常的女子来找我,你们可放她进来。”    “遵命!”    ……    不过半夜,果真不出叶秋嬗所料,禁卫将一个鬼鬼祟祟的蒙面女子带了进来。    此时,她正在研究堆积在桌上的药材,手里拿了个通体萤绿,像是蝉虫却又生了一双透明羽翅的奇怪虫尸,仔细端详着。    看也不看来人便开口问道:“你说我将这些药材都送给程大夫,他老人家会不会高兴得翘胡子?”    蒙面女子瞪着一双媚眼,取下面纱,赫然便是枢密省中最不拘一格的秦湘娘了。她也懒得客套,找凳子坐了下来,张嘴就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叶秋嬗的双眼终于从虫尸转移到她脸上,“我是身不由己,替人做事。至于是谁却是不敢告知你……那你呢?怎么会扮作舞姬混入和亲队,难道真应了娑老的那句话,怕嫁不出去,干脆自甘堕落了?”    叶秋嬗与枢密省的人混久了,也跟着调侃起她来,秦湘不屑地哼了哼,浑不在意。    “邱公子你有本事替人做事,难道奴家便没有这本事不成?咱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相煎何太急啊……况且想娶奴家的大有人在,奴家只是不想嫁而已,若真要嫁也只嫁……”    说到此处,秦湘未再继续,叶秋嬗立即抓住她的手追问:“只嫁给谁?”    秦湘娇呼一声,下一瞬便挣开了她:“邱公子想探奴家心事?门也没有!”她双手交叉搁在桌上,做出防备姿态。    叶秋嬗这才止了笑,“好了好了,不与你说笑了,赶紧说正事。你是因何而来?”    “邱公子,奴家与你一样都是受人所托,他是奴家的恩人,此行是被要求封口保密的,请恕奴家不能告知你了。”秦湘蹙眉正色道。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木桌,叶秋嬗的手刻意搁在桌面上,即使不碰秦湘,她心里头的话也准确无误地传递出来。秦湘对她可谓是毫无防备,对比起自己的心机,叶秋嬗实在有些惭愧。    她听她心里提起谢守义,也就是和亲队伍里的使臣之一谢三爷,又联系起白天时,秦湘刻意凑近白新柏的姿态,大概能够猜度出她是为何而来。    不禁诧异,白谢两家已水火不容到如斯地步了么?竟专门派人接近白新柏,是为抓什么把柄,还是为了打听什么虚实?谢三爷那处会不会也潜藏着白家的人?    叶秋嬗越想越觉得思绪混乱,秦湘见她魂不守舍,皱着眉开口道:“邱公子,你之前对外称南下养病去了,程大夫和谢大人还挺担心你,却原来是为了换身份做的幌子啊……”    一听她提起谢芝,叶秋嬗竟有些恍惚,以往每日都会听到的名字,如今算起来已有两月不曾提及。    记忆仿佛能随这两个字被悄然唤起,有蜜饯的甜味、清隽的字迹,绚烂的烟火和浅淡却挥之不去的愧意……    叶秋嬗对谢芝毫无保留的情谊是有愧的,她低头绞了绞衣带,半响问道:“谢大人还在京城?”    秦湘睨了她一眼,勾起嘴角道:“这我不知晓,不过临行前倒是听说他要启程去一趟江南。”    “……”    作者有话要说: 秦湘:为谢大人心疼三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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