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一章 (5)
到配饰，哪怕袖口的纽扣是扣还是不扣，都要精心考量设计。 看起来再随意不羁的造型，背后也是所有细节共同支撑配合的结果。 终于，一切准备妥当，到了拍摄杂志的这天。 此时距上次在清与陆朝意外重逢，已经过去小半月。 这些天因为忙碌，沈莺莺晚上沾床就睡，倒没时间心起波澜。 但今晨起床后，她却有些呆呆愣愣反应迟钝，今天是拍摄的日子，她与陆朝避无可避。 在跑步机上慢走了十多分钟，便没了继续运动的心情。 简单洗漱，沈莺莺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景。 视线慢慢挪向左面，那是邻居陆先生家的房子。 说起来真是阴差阳错，入住那么多天了，她与陆先生竟没一次撞上过，问沈樾与爸妈，他们也没见过他本人。 有时候她怀疑他根本不在这儿，沈樾却驳斥说晚上陆先生家里的灯亮着。 耸耸肩，沈莺莺想起上次的那束玫瑰，心中一动，跑下楼从冰箱拿出几包老家特产。 这是家里亲戚特地寄来的，说让她尝尝家乡的味道。 有桂花糕、麻糖，还有仙人掌茶。 这些当礼物不算贵重，主要是个心意，还他那束玫瑰的情谊，再合适不过了。 沈莺莺换了衣服，出门左转。 现在时间还早，陆先生应该没出门？ 按响门铃，她抱着礼物静静等候在侧。 半晌过去，毫无回应，沈莺莺抿抿唇，决定晚上再来！那她手里的东西是先放在这儿还是拿走？算了，拿走！ 转身的刹那，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你好，你是？” 沈莺莺闻声回头，望向身材高大的男人。 两人目目相触，有刹那的静寂。 男人蹙了蹙眉头，迟疑地问：“沈莺莺？” 沈莺莺点头：“宣泽弢？”虽然是堂兄妹，但他与宣晨曦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她能够认出他。 “对，好久不见！”眼睛划过笑意，宣泽弢压抑住心里那股古怪的感觉，目光缓缓落在她手上。 “哦，这是我老家寄来的特产，原来我的邻居是你呀！谢谢你上次送我的玫瑰花，非常漂亮！” “玫瑰？邻居？” “是啊，我住你旁边，上次你从你家花园……” 话语戛然而止，沈莺莺嘴角笑容突然凝滞。 等等，她的邻居不是姓陆吗？难道宣泽弢并不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陆—— 陆朝？ 脑中蓦地闪出这两个字，沈莺莺脑袋有些晕沉沉的，是陆朝吗？ 当年陆朝加入电竞战队，不就和宣泽弢他们一起吗？ 这样看，陆先生应该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呢？ 她神情一变再变，宣泽弢瞬间领悟，暗暗喊糟。 他昨晚第一次过来陆朝新家，因为今晨要去《尚时装》拍摄杂刊封面，他总不能让陆朝单枪匹马过去，便留宿一夜坚持与他同行。 这会儿陆朝正在楼上沐浴，他听到门铃，一时没认出画面里的女人是沈莺莺，便出来看看，哪知…… 还有，陆朝买这里的房子竟然是为了沈莺莺？ 这么多年过去，难道他还心心念念牵挂着这个沈莺莺？不可思议地挑眉，宣泽弢盯着面前的女人打量。 她与那年夏天的她看起来很不一样，满满的青涩褪去，变得美艳而端庄自信。 但怎么说呢，她骨子里还是散发着那股灿烂耀眼的劲儿！ “是陆朝？”沈莺莺语气很淡，虽是疑问，却很肯定。 宣泽弢没法隐瞒，只得轻轻颔首。 “他知道住在这里的是我吗？” 宣泽弢摇摇头，心想，定是打探清楚了的，但他不懂陆朝的想法，只得说：“我不清楚，他在洗澡，要不——” “别跟他说我来过。”话说出口，沈莺莺轻笑一声，觉得非常多余，他们是邻居，能遮遮掩掩一辈子都不打照面吗？ “我先走了。”低眉看了眼怀里抱着的特产，沈莺莺递给他，“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尝尝，是泓镇那边的特产。” “好，谢谢。”宣泽弢上前接过，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道别，目视她走入旁边的独栋别墅，宣泽弢旋身回到客厅。 把几包特产搁在桌上，耳畔轻浅脚步声响起，他抬头望向旋转楼梯。 陆朝擦着头发下来了，他目光很静。视线淡淡扫过桌面，略作停顿，逐渐幽深，须臾，薄唇微启：“她来过了？” “嗯，说是谢谢你上次送的花。” “不过她这些特产指明是送我的。”宣泽弢挑挑眉，接着说。 陆朝脸上没什么表情，微垂的睫毛覆住眸中深色：“哦！” “陆朝……” “我换身衣服后出发！” 宣泽弢只能把话默默咽下。 上午九点，摄影棚各项已经全部就位。 距离拍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陈清绥是最先到的。 沈莺莺穿了身简洁偏休闲的浅粉套裙，上前迎他去化妆室。 他很客气，为每位工作人员都备了礼物。 所谓拿人手短，大家自然欢喜殷勤。再者，这位背景深，肯屈尊为杂志拍摄封面一半是给焦兰馨面子，另一半是为了宣传家族集团，近年网络异军突起，所有企业已经愿意追随大流，利用网络来宣传造势。 陈清绥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但对化妆还是心生排斥。 进门前，他竟驻足不前，低眉看了看站在身边的沈莺莺。 “我这辈子没上过妆。” “这是我们《尚时装》的荣幸，见证了陈总您的第一次。” 陈清绥轻笑出声：“沈小姐口才总是这么好吗？” 沈莺莺跟着他笑：“陈总谬赞，还有您放心，只是简单铺色打底而已。”她仰眸看他，认真说，“您底子好，眉眼深邃，鼻梁挺拔，菱唇分明，一定非常上镜。” 嘴角弯起淡淡的弧度，陈清绥正要接话，视线一顿，望向她身后。 “你们站在化妆室门口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焦兰馨面带笑容地沿长廊快步走来，走到他们身边，她往旁边错开一段距离，展开右手，为她们隆重介绍站在她身后的两位身材修长的帅气男人，同时也向他们介绍沈莺莺和陈清绥，“这位是KN2战队的宣泽弢，这位是Elvis，这是我们的造型总监沈莺莺，这位是这次杂刊封面人物之一，陈清绥先生。” 诧异地看了眼沈莺莺，宣泽弢扭头见陆朝没什么表情，只得公式化地笑着与陈清绥握手。 双方礼节地打招呼。 沈莺莺跟着上前与陆朝握手，轻轻触碰，旋即收回，没敢抬眸去看他的眼睛。 一行人等进入化妆室。 沈莺莺不必亲自出马，她站在落地单杆衣架边，佯装整理服装。 宣泽弢与陈清绥显然认识，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 陆朝很安静，由始至终没保持缄默。 他直视面前的镜子，视线落在沈莺莺身上，许久不曾转移。 “Elvis?”陈清绥忽然扭头看他，笑说，“事实上，我今日是带着任务过来的，我两个妹妹是你的粉丝。”从胸口取出一张印花的素雅请柬，他递给他说，“下周六是我小妹的成年生日宴，她非常希望你能够抽空参加。” 双手接过，陆朝一时没作声。 这种请柬他不是没收过，却一次都没参加。 但这次—— 宣泽弢按住他肩膀，示意他别拒绝，“啧”了声，冲陈清绥打趣说：“你家笑笑是不是也太过分了，我也是KN2的成员啊！” “你的请柬已经送到你家。”陈清绥笑了笑，又望着所有工作人员说，“希望那天大家能够一起参加。” “哇，我们也可以去吗？” “当然，我妹妹喜欢热闹，她很欢迎你们。” “谢谢陈总，感觉我们跟着沾光了啊！” “就是就是……” 谈笑声中，陈清绥望向后方沉默的沈莺莺：“沈小姐，如果你能抽出时间，我想请你择日为我妹妹设计生日宴当晚的造型。” 倏地回头，却率先撞上陆朝幽沉的眼眸，迅速挪开，她看向浅笑着的陈清绥。 顿了一秒，沈莺莺颔首应下，她并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这是她的工作！ 四五章 张嵘楚航姗姗来迟， 一行人相互问候寒暄， 花了将近十多分钟。 九点四十，抓紧时间， 焦兰馨带换好服装的陈清绥和Elvis去搭好的摄影棚内先开始单人拍摄。 请来的资深化妆师有三位，两位留在化妆室内为张嵘楚航上妆，剩下的女生则提着化妆箱跟随他们进摄影棚。 沈莺莺自然随行， 为了在拍摄过程中达到想要的效果，经常需要在造型细节上进行调整， 她必须全程在场。 陈清绥与Elvis， 两位一个是商界天之骄子， 一个是在电竞圈叱咤风云，虽有不少媒体追着他们全世界地跑，论起杂志拍摄经验，却一点都没。 幸好连蓉在圈内是出了名的魔术师，掌镜经验丰富， 很会捕捉一闪而过的惊艳画面。 而且两位男神的底子确实好得没话说， 不仅现实中帅得一塌糊涂， 上镜也超完美。 “咔嚓咔嚓”，闪光灯眨动， 一张张画面迅速定格。 连着拍摄半刻钟，中场休息。 助理为陈清绥送上温水， 化妆师紧跟着上前补妆。 接下来是陆朝的单人拍摄。 因为人多， 连蓉也累得够呛。 在陆朝上场前，她笑着悄悄跟沈莺莺咬耳朵， 说多亏他们的脸和身材是真养眼，不然眼睛都要晃晕了。 沈莺莺与连蓉交情不错，她尴尬地弯唇，配合地点头。 若当中没有陆朝，她应该也能肆无忌惮的欣赏或者开玩笑，但因为有他在这里，她竟没办法拿出以往轻轻松松的态度。 灯光各方面到位，连蓉掌心托着单反，半蹲着不断转换视角，拍了会儿，她蹙蹙眉，停下动作看站在她附近的沈莺莺：“莺莺，Elvis额前的发丝，再碎一些，下压一点，你觉得怎么样？我认为这样能拍得更禁欲性感些，他有那种味儿。” 坐在陈清绥身旁聊天的宣泽弢闻声打趣说：“对，他特别有味儿！” 在场工作人员顿时捧场地轻笑出声。 微微蹙眉，陆朝抬眸，望向并没笑的沈莺莺。 她也在看他。 两人对视着，她没有挪开视线。 这是工作，必须拿出专业水准。 哪怕他正看着她，她也不能有丝毫的紊乱与躲避。 默默在心内告诫自己，沈莺莺集中精神力，从头到脚地打量陆朝。 他这身衣服是她挑选，浅咖啡色长风衣低调不张扬，长裤衬衣均线条简洁流畅，以免太多的繁杂琐碎打破他那股清隽内敛的气质。 她从来没有想过陆朝是可以性感的。 十八岁以前，他们是亲密的恋人。 拥抱过，牵手过，亲吻过。在她心里，他就算有性感的那一瞬，也仅仅只是在她面前，而不应该那么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莺莺，你觉得怎么样？Elvis，尝试下如何？”连蓉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换，试着打破沉静局面。 两人对视的时间不算短，周围的人渐渐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虽然这是工作，沈莺莺观察Elvis属于理所当然，但是他们是在对望？而且还有股无法言明的味道，似缠绵而又不是缠绵。 沈莺莺颔首“嗯”了声。 她望向陈清绥那边，跟来的女化妆师还在为他整理发型。 “你先过去那边。”陈清绥看了眼她，仰头对女化妆师说。 “不用了！”虽没听太清，但沈莺莺看懂了陈清绥的唇型，对他的好意报以微笑，沈莺莺快步朝灯下的陆朝走去。 就算心底真的有瞬间滋生出要逃避的想法，沈莺莺也不容许。 明明说好，他和她的从前都已经干干净净的远去。 为什么还要扭扭捏捏？为什么不能当他只是个普通的合作对象？ 一步步，她坚定地朝他靠近，最终在他身前驻足。 尽管穿了高跟鞋，他们的身高仍有明显落差。 沈莺莺刚准备踮脚，他已经配合地把头微微下压。 两人顿时更加亲近，像是对待恋人才该有的距离。 但这世上，还有一种职业，叫做化妆造型师。 连最基本的招呼都没打，沈莺莺盯着陆朝额前的几缕薄发，双手轻轻揉捏、拆碎。 让助理取来发膏，沈莺莺抹了些在掌心，认真地将其中一缕碎发弄得蜷曲自然，定型到将将覆住他右眼的位置。 他睫毛眨动得很慢，缓缓落下，又重新掀起，静静地落在她脸上。 沈莺莺尽量不去注意。 心底却有些说不出的躁乱。 她还没从陆朝是她邻居的事情中缓过神，现在他却…… 难道他不该看她吗？或许他只是保持正常心态而已。 也许是她多心，也许是她过于敏感。 脑子真的乱成了一锅粥！每一秒过得都像是延长到两秒、三秒、四秒。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沈莺莺面色略僵地后退数步。 近看很难看出整体效果，端详他几秒，沈莺莺扭头看连蓉：“可以了吗？” “差不多了。”连蓉多看沈莺莺一眼，有些诧异。她们两在国外合作多次，以她对沈莺莺的了解，她从不过问别人对她造型的意见，yes或no都掌握在她自己手中，可这次？ “衬衣纽扣解开两颗。”重新把视线集中到模特Elvis身上，连蓉笑着挑了挑眉，征询当事人意见，“没关系Elvis？满足下广大迷妹粉丝的愿望，给个福利。” 气氛再度活跃起来，周围还有几个女生兴奋地开始尖叫。 陆朝面上没多大起伏，女孩子的欢呼尖叫他在机场听多了，早习以为常。 下意识望了眼沈莺莺，他低眉沉默地解开脖颈间的纽扣。 作为知名摄影师，连蓉的观察力不可小觑。 她留意到了Elvis的频频侧目，自然也感觉到了沈莺莺的刻意避讳。 既头疼又好奇，她为难地看沈莺莺：“莺莺，恐怕你得帮着整理下Elvis的衬衣，要那种凌乱而不失自然的美感。” “好。”沈莺莺目不斜视地重新上前。 这次她不需欠脚，他也不需再俯首。 看不到他眼睛了，却必不可免的有肌肤上的接触，哪怕小心翼翼，她摩挲他衬衣领口的同时，仍会触及到他温热的脖颈，甚至是锁骨。专属于他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沈莺莺忍不住屏住呼吸，渐渐憋得有些脸通红。 这就好像是一场酷刑。 等一切都结束时，沈莺莺打从心底松了口气。 陈清绥与陆朝的单人拍摄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十一点整，拍摄四人合体封面照。 站位是按照“梅兰竹菊”的顺位排序。 张嵘楚航对此都没有意见。 合体拍摄十分顺畅，毕竟人多，可发挥的空间少。 他们这期《尚时装》首刊的定位也精准，就是集四位男神叠加的效应来满足女性群体。 十二点左右，陈清绥与陆朝的拍摄日程正式结束。 两位不是娱乐圈人士，没什么看片的兴致。 焦兰馨送两位出门顺便请他们共用午餐，沈莺莺则留在摄影棚。 张嵘楚航的团队要求多些，时间便耗得更久一点，到下午三点多，终于收工。 整理好拍摄现场，四点多，全体员工提前下班。 沈莺莺拎着包乘电梯抵达地下停车场，正埋头从包里翻找车钥匙，不经意抬头，看见她车旁站了个男人。 是陆朝。 哪怕光线幽暗，哪怕他背对着她。 她也能够瞬间就在心里叫出他的名字，连她都觉得古怪！ 可能是他真的没有变，他还是他，也是记忆里的他！ 脚步顿住，沈莺莺闭眼捋了把头发，调整好心情，蹙眉朝他走去。 解锁，沈莺莺绕到另边拉开驾驶座车门，语气淡淡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 缄默半晌，沈莺莺仰眸看他：“等我做什么？” 他们对视着，沈莺莺突然感到庆幸。 还好这里是地下停车场，暗幽幽的，她看不清他神色，他也没办过透过眼神看穿她此时的心情。 莫名的来气。 她沈莺莺不是那种能从情侣转化为普通朋友的人，过去就算过去，可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还是会回忆起当年种种。 回忆多了，情绪难免受到牵绊。 这是她非常抗拒的事情。 “用餐后宣泽弢有事要回趟俱乐部。” “所以呢？” “莺莺，我住你隔壁。”他声音很柔很轻。 想说她知道，今早刚知道，但沈莺莺什么都没说，他的那声“莺莺”令她有些呼吸困难。 “既然顺路，上来，我载你回家。”沈莺莺将包丢在后座，率先上车。 踩下油门，车徐徐驶出停车场。 从黑暗到光明，沈莺莺加快速度，驰骋在柏油公路。 没人打破沉默，足足半小时，车即将驶入他们居住的小区。沈莺莺降下车速，眼睛直直望着前方，突然开口说：“陆朝，上次在清，当着别人的面，我不好恭喜你。恭喜你们团队得到冠军，也恭喜你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她语气透着股说不出的冷静。 陆朝侧目望着她俏丽的轮廓，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我没想到我们竟会成为邻居，以后要是没什么必要，陆朝，我们别碰面了，会尴尬。” “为什么尴尬？”好像有只无形的手突然狠狠扣住他心脏，虽痛到极致，面上却含着浅浅的笑意。陆朝专注地凝视她缓缓眨动的卷翘睫毛，不愿错过她的每一个神情，“你还介意吗？” 目光依然紧紧盯着前方，沈莺莺轻笑一声，语气像是在嘲弄自己：“或许你并不会觉得尴尬，当年分手时，陆朝你一直都很理智很从容。但我不一样，我曾为此声嘶力竭地哭过喊过，也曾抛下尊严想要挽回你，甚至连出国更多都只是因为赌气和想逃离。那样又傻又可怜的我，让如今的我觉得很窘迫很懊恼，看不到你，那些只是尘封的过去。一旦看见你，就像在时时提醒着我那段愚蠢的经历。陆朝，我现在只想往前走，不想再回头看。” 四六章 车停在家门前， 陆朝低眉解安全带。 侧眸看她。 她却直视前方， 面无表情。 想说的话很多，但都不适宜这个氛围。 推开车门， 临下车前，陆朝沉静地注视她，薄唇轻启：“《朝阳》， 我很喜欢，谢谢。” 沈莺莺没回应。 下意识想解释， 她做这款香水与他并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因为忘不掉他， 不是因为思念怀念， 才命名为《朝阳》。 所以，不要误会。 想这么说的，可她却踩下油门，将车直直开入前院。 门在身后关上，想摆脱的记忆和人， 也在这个瞬息被关在了栅栏外。 可为什么， 她的心却有些空落落的？ 站在叶影斑驳的槐树下， 陆朝蹙眉仰头，与二楼的大男孩对上目光， 是沈樾！ 两人对视片刻，沈樾很快消失在阳台。 无力转身向前， 陆朝嘴角牵扯出一抹苦笑的弧度。这些年他每年会回家几次看望年迈的奶奶， 与沈樾偶尔在街上遇见，也不过是客套地点头问候罢了。 终归到底， 从前的人和事，与现在都不一样了。 别墅内，沈樾“蹬蹬蹬”下楼。 站在客厅，望向进门的沈莺莺，沈樾本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欲张嘴而出的话在看到她神情的那一刹全收了回去。 陆朝住这里的事情，她不可能早就知道。 “爸妈呢？” “买东西去了，过几天他们回家，想给亲戚们带点本地特产。” 沈莺莺疲惫地点头：“我先上楼躺会儿。” “姐。”擦身而过之际，沈樾蓦地叫住她。 “怎么了？” “今天工作很累？”沈樾倚在楼梯雕花栏杆，自然地望着她笑，“你看起来气色不大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本想隐瞒，沈莺莺低眉思索，等杂刊上市那天，不可能瞒得过沈樾与爸妈，而且陆朝这些年在电竞圈如鱼得水颇有名望，他们真的不知道吗？ “陆朝，《尚时装》首刊封面人物他是其中之一，我今天看到了他。” 挑眉，将讶色藏在眼底，沈樾顿了片刻，轻声说：“这些年你不问，我就没有提过，你出国第三年，陆朝所在的KN2战队开始初露锋芒，之后一年比一年顺利，在他们战队，陆朝是最受欢迎的选手之一，他操作和反应速度很快。加上性格一向如此，显得很有神秘感，很受追捧。” “嗯。”沈莺莺默默点头，“我先上楼，你待会儿……” “姐，你忘掉他了吗？” 背身往上走，沈莺莺淡淡回：“忘了。”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耳畔。 沈樾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出神，忘了？ 她要是回答“没忘”倒显得正常些，身为她的家人，身为最了解她的弟弟，陆朝在她青春岁月里扮演着什么角色，没人比他更懂。 那不是一段可以说忘就忘的往事。 这些年，她从不打听陆朝的近况，真是因为忘了吗？ 摇头叹气，沈樾单手抄在裤兜，上楼。 都两个不小的成年人了，他懒得再操心了。 一周很快在忙碌中过去，早出晚归，偶尔沈莺莺会望一眼旁边的别墅。 灯许久未再亮起。 大概陆朝没回来，那他住哪？是因为那日她说的那番话，所以他在刻意避讳？ 心底有些在意，沈莺莺告诉自己，她在意的只是这件事，并不是他这个人。 周末，《尚时装》例行休假日。 沈莺莺应陈清绥邀请，前往他家，为他妹妹生日宴的装扮造型做一次当面沟通。 陈家住址距她家有些远，约一个小时的车程。 早上八点，沈莺莺开车启程，因为堵车，九点半才抵达。 佣人引她停好车，就见陈清绥带着他活泼的妹妹亲自出来迎她。 陈清绥妹妹叫陈笑笑，人如其名，是个爱笑的漂亮姑娘。 她穿着浅绿格子裙，胸口是兔子耳朵的蝴蝶结。 沈莺莺不露痕迹地上下打量，圈定了陈笑笑大概的喜好范围。 令人意外的是—— 没想到他们父母也在家。 陈父提着行李箱下楼，看来是要出差。 陈母尾随在后，端庄雍容。 在陈清绥引见下，沈莺莺礼貌地叫了声“陈先生陈太太”。 “不必这么客气，叫伯父伯母就好。”陈母笑着叮嘱两兄妹好好招待她，“你们年轻人聊，我送你们爸爸出门。” 沈莺莺笑了笑，站在一边，目送两位出门。 “去露台！莺莺姐，你想喝什么？”等二老离开视线，陈笑笑挽着她胳膊上旋转楼梯，“我哥喜欢早上喝茶，我喜欢果汁，莺莺姐你想要什么？咖啡也有的。” “茶！”连续几日睡得不太好，沈莺莺想提提神。 “我去煮茶。”陈清绥站在楼下对她们笑说，“待会给两位公主亲自送上去。” “那就谢谢啦！”俏皮地提起裙摆行了个礼，陈笑笑拽着沈莺莺快步上楼。 沈莺莺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两位兄妹的日常还真有些令她大跌眼镜，尤其是陈清绥。 “莺莺姐，你别看我哥平常在外面看起来有些凶，其实他特好说话。” “还好，算不上凶。” “那是你没看他工作，脸一板，吓哭了好几任秘书，后来再招聘，就必须得注明：性别男。”陈笑笑似乎很乐意吐槽她哥哥，脸上表情十分丰富。 沈莺莺配合地聊天：“真看不太出来。”旋即转移话题，从包里拿出几本画册，“你先翻翻这些，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品牌，嗯，如果你已经有理想的礼服，可以先告诉我。” “我还没想好穿什么款式的呢！先翻翻！” 陈笑笑一边翻一边抬眸问，“莺莺姐，你现在不亲自设计服装了嘛？我很喜欢你几年前的暗香系列。” “嗯，暂时没有时间。” “莺莺姐，你现在工作很忙吗？还有上次你们拍摄封面，是不是有陆朝？” “是。”沈莺莺僵硬地弯唇。 “莺莺姐，你看过KN2他们的电竞比赛直播吗？” “抱歉，我不太懂电竞。” 陈笑笑顿时有些失望：“好，电竞和时尚，听起来似乎隔得很远的样子。” “是啊，很远。”沈莺莺再度把话题拉扯回来，和她讨论妆容服饰等。 本打算两个小时内完成工作，奈何陈笑笑性格开朗，中途总爱提及工作之外的问题。 临近中午，兄妹二人热情地留她共用午餐。 沈莺莺推却几遍，在陈笑笑坚持下跟他们移步餐厅，陈母也在。 这顿饭吃得比想象中轻松，陈母为人和气，并没问太多私人相关情况，只很客气地请教她一些关于搭配造型的小经验。 沈莺莺没有藏私，一一解答。 饭后甜点吃完，沈莺莺提出告辞。 没有再坚持挽留，陈清绥送她出门。 “今天已经和笑笑聊得差不多，后续我跟她电话沟通就好。距离她生日宴还有五天，没有问题。”沈莺莺仰头看了眼浓烈的阳光，转身对他说，“别送了，太阳大。” “没事，陪你去取车。” 见他坚持，沈莺莺点头，两人并肩走到停车场。 上前解锁打开车门，沈莺莺坐在驾驶座，摇下玻璃，对站在一边的陈清绥说：“陈先生，进去，我走了，下次见。” “好，下次见，路上小心。” 抿唇笑笑，沈莺莺踩下油门，开出陈家。 即将离开院门，后视镜里那抹挺拔的身影还立在原地。 沈莺莺缓缓收回目光，专注驾驶。 工作方面，《尚时装》的首刊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内容编辑排版设计包括招商方面，一切都在筛选整理之中。 除了对时尚图片的把控，其他方面不需要她太操心。相比于工作室其他人，沈莺莺逐渐清闲。 下午茶时间，沈莺莺捧着杯柠檬茶正慢慢啜着，焦兰馨不请自来。 “我不吃巧克力，卡路里太高。”拒绝贿赂，沈莺莺望着她笑，“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表情一看，我就知道不好对付。” 把整包巧克力球放在她桌上，焦兰馨没好气地轻哼：”什么啊？我这不是操心着你的终身大事吗？”说着，眼神八卦地问，“你觉得陈清绥怎么样？我介绍的人还是挺靠谱！” “他人是不错……” “是？所以你愿意？” “人是不错，但人不错就能恋爱结婚吗？”沈莺莺头大，哭笑不得地对她说，“你们已婚妇女是不是都特别爱做媒？” “别转移话题，我一朋友求着我把陈清绥介绍给她我都没点头，我肯介绍给你也不是别的意思，主要觉得陈清绥和别的富家子弟不一样。而且我有种直觉，你应该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气质突出品味好又上进自立，莺莺，你这种条件不嫁豪门难道想找个普通人过一辈子吗？” “我本来也只是个来自普通家庭的普通人。” “就算家庭普通，可你不普通。”焦兰馨摆摆手，眼睛一亮，“先不说这个，没几天就是陈清绥妹妹的生日宴，Elvis肯定会去，他应该单身，我想把我刚和你说的那朋友介绍给他。” “哪个朋友？” “就是嚷嚷着让我介绍陈清绥给她的朋友啊！” 眉头蓦地簇起，沈莺莺眸色变得有些犀利：“你不肯帮她介绍陈清绥，为什么却要把她介绍给他？” 微微一愣，知道她误会了她意思，不过焦兰馨还是很诧异：“莺莺你干嘛反应那么大？我这朋友家世很好，白富美，而且她一向博爱，前天嚷嚷着看上了陈清绥，第二天就说被Elvis打游戏的样子迷倒。再者，我也就这么一说，只是让他们两个人认识一下，多结交一个朋友没有大碍！你突然怎么了？你不是不认识Elvis吗？怎么感觉你……” “没有。”干脆利落的拒绝，沈莺莺借喝茶挽回失控的情绪，“我只是不喜欢这样。” “你放心！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突然对Elvis感兴趣。”焦兰馨轻笑，“还有，别以为我真喜欢当红娘，我还真没介绍过几对。对了，生日宴的礼服你备好了吗？” “我随便穿穿就好。” 耸耸肩，焦兰馨准备走了：“行，感情方面的事看你自己，我只是觉得难得碰上一个优质的男人，而且陈清绥对你的印象应该不错，有机会你就和他多接触沟通，万一是段良缘呢？” “我知道了！”不忍辜负她好意，沈莺莺没有拒绝的应和说。 周三上午，沈莺莺请了半天假，开车送爸妈去机场。 老家的堂妹结婚，他们要去参加婚宴。 路上，卢兰嘀嘀咕咕念叨：“莺莺啊，比你小的燕儿都要结婚了，妈也不是催你，工作之余好歹谈谈恋爱，你还没对象？有对象了带回家让我和你爸先帮你瞧瞧。”又叮嘱坐在前面的沈樾说，“你也别老泡在实验室，没事多回来陪陪你姐，那么大的房子，她一个人多孤单！另外你们俩有一点都让我操碎了心，我真奇了怪了，我咋生了两个工作狂魔？一忙起来饭都忘了吃，我们不在的时候，一定要三餐按时吃，冰箱里放着我给你们做好的……” 整整唠叨一路，沈莺莺耳朵都快长出茧子。 和沈樾将二老送上机场，姐弟对视一眼，如释重负。 回程先把沈樾送去学校，沈莺莺才折身去工作室。 将要抵达，接到了一通陌生人的来电。 “喂，你好。” “沈莺莺？你好，我是宣泽弢。” 愣了愣，沈莺莺难掩诧异：“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我有个合作想跟你谈谈，能找个机会见一面吗？” 沈莺莺抿唇，其实她想拒绝，不知为何，与陆朝相关的人或事，她脑海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这样！周五是陈笑笑的生日宴，我会在那里，如果你也去的话，我们在那儿说！” “成，没问题，还有谢谢你的特产，非常美味。” “小意思罢了，你喜欢就好！” 挂掉电话，沈莺莺把车泊好，拿着钥匙进《尚时装》的办公别墅。 连蓉已经将后期制作好的成片送了过来，焦兰馨正与众人在楼下办公区挑选。 “莺莺，回来的刚好，快来看看。”焦兰馨兴奋地朝她猛招手。 把包放下，沈莺莺走到电脑前。 “看这套，蓉姐拍Elvis真是拍得神了，陈清绥这套片子也非常好。” 张嵘楚航都不是首次出境，所以大家现在的焦点全都集中在Elvis和陈清绥身上。 陈清绥气质出尘，一本正经中透着儒雅，非常适合他的性格与定位。 宋晓桃和几个年纪小的姑娘兴奋地在电脑旁边犯花痴：“啊啊啊，陈总在看我，啊啊啊啊，Elvis也在看我。感觉要被电晕了，不知道选谁才好啊啊啊啊啊……” “弱弱的说，我选Elvis，毕竟陈总站的位置太高，我等高攀不上啊！” “呵呵，说得你就能高攀上Elvis似的！喜欢Elvis的姑娘环肥燕瘦要多少有多少，你嘛……” “去你的，我就不能做做白日梦吗？” 耳畔嘈杂，沈莺莺定定望着电脑。 屏幕画面定格在陆朝，他微微歪头，眼神迷离慵懒地望着镜头。几缕柔软发丝散漫垂下，胸口衬衣的衣领保持着她扯开的样子。 果然如连蓉所说，他可以性感得轻易撩动人心。 这样子的他，竟令她熟悉又陌生 四七章 周五， 沈莺莺下午三点来到陈家， 为陈笑笑做造型。 回国后，她还没来得及招聘私人助理， 《尚时装》的宋晓桃毛遂自荐，愿意过来帮她的忙。 晚宴七点开始，时间还很充裕。 十八岁成人礼是人一生中很重要的阶段， 像陈笑笑这样一直被捧在掌心的公主，性格天真烂漫， 倒没有太多即将长大的忐忑迷茫。 这样的家庭， 装扮自然不能出格。 沈莺莺为她做的是优雅的白天鹅造型， 符合陈父陈母对她的期待。 两个多小时过去，造型完毕。 陈笑笑提起裙摆兴奋地对着镜子转圈圈，沈莺莺则低眉整理化妆箱。 “莺莺姐，你的手好神奇啊！”陈笑笑用手触碰耳朵上的粉紫水晶饰品，眸子里闪烁着满意， “之前我妈非让我选这件礼服， 我觉得太普通， 虽然嘴上妥协，心底一直不乐意。可现在明明只加了些小装饰， 却衬得这裙子美出了天际！” “你喜欢就好。” “超级喜欢，我都迫不及待等晚宴开始了。” 沈莺莺礼貌地笑了笑， 之所以答应陈清绥邀约，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焦兰馨的关系。 时间过得很快，离晚宴还有半小时， 宾客陆续到来。 沈莺莺带宋晓桃下楼，《尚时装》工作室的员工都已经赶了过来，正在楼下。 众人集合，随便聊着活跃气氛的话题。 陈清绥过来与他们打了招呼，便忙着去招待其他客人。 这场生日宴办得很隆重，怕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了过来，陈清绥作为东道主，自然忙得不可开交。 不一会儿，宣泽弢宣晨曦与陆朝也来了。 沈莺莺有意避讳，孰料他们却直直朝她靠近。 “沈小姐，我上次给你打了电话。”宣泽弢用右手比作电话放到耳边，提醒她。 这事儿他现在不提，沈莺莺几乎忘了。没看陆朝，她颔首笑说：“嗯，我记得。” “是这样的，我上次说有正经事找你谈，是认真的。我开了影视公司，目前手头上在投资筹备一部关于电竞的励志热血电影，我想请你做我们这部电影的服装造型设计。” 沈莺莺沉吟地低眉，装作考虑的样子，以免拒绝得太快令对方尴尬。 她当然不可能答应的…… 几秒后，抱歉地摇头：“不好意思，我很期待这部电影，可我对电竞并不了解，而且我刚回国，手头事情比较多，实在没有精力胜任这样一份重要的工作，相信你们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 “莺莺，电影年底才开拍呢，还有半年多时间，你真抽不出空吗？”宣晨曦上前笑着问她，“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虽然这是我们公司筹备的第一部电影，但非常有诚意，剧本很好，我们也会用最好并且有经验的团队来完成电影创作。我知道你现在身价很高，好莱坞的那部青春爱情电影和灾难片电影的造型都是请你操刀，出来的视觉效果特别好！另外你也知道，我哥他这些年一门心思都在电竞，他是用诚意和心血在做电影，不是玩玩而已，你不用担心质量，我们不会毁了你招牌，如果你不放心，有关进度和细节……” “对不起。”沈莺莺打断她，抱歉说，“我明白这部电影的重量，我也很慎重，但我对电竞相关完全不了解，可能没办法达到你们的期望。你们另请高明，失陪了。” 转身欲走，背后却蓦地响起一道寡淡的声音。 “你真的一点都不懂电竞？” 是陆朝。 沈莺莺漠然侧眸，望入他幽深的眸，他静静凝视着她，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确实不懂。”沈莺莺淡淡说。 “嗯，你是真的不懂电竞。”轻笑一声，陆朝扯扯唇，比她先一步转身远去。 他穿的是一身正装，墨黑色西服将他衬得身长玉立，冷冽淡薄的气质令他站在人群里仿若鹤立鸡群，随随便便扫去，一眼就能注意到他。 沈莺莺攥紧手心，定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她说错了什么？他凭什么说这样的话，又凭什么生气？ “莺莺，陆朝这些年……” “我先失陪。”不想再听，沈莺莺沉着脸转身，朝与他相悖的方向离开。 晚宴已经开始，今晚的主角陈笑笑闪亮登场。 掌声夸赞不绝于耳，沈莺莺特地站在角落，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 她需要冷静，本来强迫自己不去想关于陆朝的任何事情，但只要看到他，就再难以控制。 谈笑声一阵一阵，像风似的吹过她耳畔，又消失在空气里。 悠扬的音乐声蓦地响起，一对对舞伴优雅地步入舞池。 沈莺莺恍然惊醒，抬眸望去，寿星陈笑笑的第一支舞是和陈父，而陈清绥则是与陈母。 有陌生男人过来邀请她跳舞，沈莺莺一一婉拒，退到偏僻的地方。 目光淡淡略过全场，她有些想走了。 这样的场合她参加过不少，身处时尚圈，也有许多身不由己。 从侍应生手里接过一杯清酒，沈莺莺仰头一饮而尽，将空杯搁在桌面，她穿过陌生人群，一步步往外走。 没走多远，抬眸便看见了焦兰馨与陆朝。 他们面对面站着，焦兰馨手边站了个身着红色礼服裙的性感女人，她打扮很有风格，红唇明艳，酥胸半露，却不显得风尘，反而有种洒脱高贵的气质。 她应该就是上次焦兰馨嘴里的朋友，对陆朝有兴趣的那位朋友。 陆朝侧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神情。 焦兰馨与红裙女人却是笑着的，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他是什么样的神情或者他们在聊什么，都和她没关系。 沈莺莺收回目光，微垂着头继续往前行。 “沈小姐。”背后的声音突然唤住她，“你去哪儿？” 沈莺莺怔了下，扭头去看，是陈清绥。 他含笑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杯香槟：“不好意思，今日宾客太多，你们是我亲自请来的，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其他人呢？” 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沈莺莺客套说：“你不用客气，他们应该去跳舞了，会过得很开心的。” “那就好。”陈清绥不露痕迹地望了眼她周边，并没有她相熟的朋友，“你才回国，应该不认识什么人，不如我带去四处逛一下打个招呼，很多夫人小姐都对你特别感兴趣，听笑笑说刚才一堆人正在向她打听你。” “不用，太麻烦你了。” “走！”陈清绥与她碰杯，自然地说，“你刚让我不用客气，怎么现在却客气起来？” 沈莺莺尴尬地抿唇，很想实话实说，她并非客套，只是纯粹没有结交的心情。但陈清绥是出于好意，她以后要接触的客户确实都是这些人，理智上，她是应该跟他去的。 “那不如去跳舞？”看出她的迟疑，陈清绥笑说。 “呃，还是麻烦你带我去跟她们打声招呼！”不好意思地将额发捋到耳后，沈莺莺面露尴尬。 “行，荣幸之至，我们走！”眸中渗出打趣的笑意，陈清绥伸出臂弯，示意她挽上。 这只是一种基本礼仪，沈莺莺没有太拘谨，随他脚步游走在众人之间。 “你笑什么？”宴厅一角，红裙女人奇怪地看了眼好友焦兰馨，随她目光望向远方的那对男女，轻挑眉梢，眸中有些意味不明，“那个女人是谁？” “之前说有机会给你介绍，莺莺，沈莺莺。” “哦，几年前那颗闪耀巴黎的新星？” 焦兰馨点头，有点讪讪然。看这样子，不出她预料，莺莺与陈清绥确实是有发展空间的，那么对于身旁的这位故友，焦兰馨免不得有些心虚。她连忙抬眸看向身前神情淡漠的Elvis，笑着提议说：“要不你们俩去跳支舞？” 红裙女人耸耸肩，迷人的双眼微弯，笑着征询当事人Elvis的意见。 比起陈清绥这款，她发现她对Elvis这种男人更有征服欲。由于出身和事业，陈清绥的冷淡中多了几分世故，哪怕不喜欢不乐意，也不得不周旋。但Elvis不一样，从焦兰馨带着来见他，便能看出，Elvis是出于家教和礼貌才没甩脸走人，其实他心底应该早就不耐烦了？ “抱歉，我不太会，失陪。”沉沉的目光望着那抹淡蓝色的窈窕倩影，以及站在她身边的高大男人，陆朝眸中并无多少歉意地朝她们点头，转身走远。 焦兰馨：“……” 红裙女人嘴角笑容变得略僵硬，但仍然笑着，将长卷发撩到肩后，她冲焦兰馨抬了抬下巴，轻飘飘的说：“看见没，Elvis看的方向是沈莺莺。” “怎么可能？秀雅，我说你别想多了，你不能因为陈清绥就……事实上莺莺和Elvis他们就见过一两次而已。” “你虽然结了婚，但在看男人的眼光上，不应该质疑我。”被称作秀雅的女人自信地执起酒杯，轻微摇晃着酒液，双眸微眯，目光依然注视着Elvis逐渐远去的身影，“很好，我的胜负欲完全被激发出来了，我承认那个沈莺莺身材与脸蛋都不错，但是——” 她轻笑一声，明艳的脸蛋满是信誓旦旦和势在必得：“但不相上下的女人一旦主动起来，就没对方什么事了，我还真不信了，难道我会比那个沈莺莺差？” 四八章 跟着陈清绥办事很有效率， 在场内绕了小半圈， 沈莺莺借口太累，暂停了结交问候。 将手从他臂弯抽出， 沈莺莺执了杯酒，沾唇润润喉说：“你去忙，耽误了你不少时间， 谢谢。” “不必言谢，我带你与他们打招呼， 也相当于在招待他们。” 这话说得有道理， 沈莺莺抿唇笑笑：“我去找《尚时装》的工作人员， 先走了。” 陈清绥没有挽留，目送她倩影远去。 见她落单，焦兰馨适时赶到她身边，拽着她胳膊拉到角落里的沙发坐下。 “莺莺，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没什么。”沈莺莺嘴上不说， 心底却有计较， 大概她在国外待久了， 并不觉得挽着陈清绥手臂穿行有什么不对，但方才， 似有若无的，总能察觉几道打探好奇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充满了八卦与淡淡的不怀好意。 本来她和陈清绥是很单纯的关系， 倘若传出几分旖旎，那就不好了。 “莺莺啊， 你跟Elvis不熟？”迟疑地开口，焦兰馨目光逡巡宴厅，几秒后，落在正在饮酒的男人身上，撇撇嘴压低嗓音说，“没想到小妖精们还不少，从Elvis要来参宴，她们就在期待。果然，Elvis一来就难逃虎口啊！” 沈莺莺随她视线望去，看见陆朝被几个漂亮女人环绕在中间。 其中有个女人递给他一杯酒，他没太多迟疑，仰头饮下。 然后颔首，要走。 却被谁拉住衣袖，再递了一杯酒。 “光环而已！就像明星。”沈莺莺语气平淡。 “你这说对了，不过Elvis也是有资本和实力，才能在电竞圈选手中脱颖而出啊！”焦兰馨举着酒杯偏头告诉她，“你知道吗？自从Elvis决定退役，不少公司都想签下他进军娱乐圈，不过他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焦兰馨好笑：“上次拍摄，有单人采访。” 作为封面人物，接受采访很正常。 “你跟Elvis的确不熟？”终于想到最初的问题，焦兰馨问。 “我对电竞方面的东西一直不太关注，在见到Elvis之前，完全不知道有Elvis这个人。”但她知道陆朝，所以这段话，应该算不上故意骗人。 焦兰馨松了口气，忽地挑挑眉梢，伸手触碰沈莺莺，示意她抬头看。 陆朝身边又换了一拨女人。 远远的，沈莺莺能感觉到他的耐心已经耗尽，可这样的场面，实在不适合动怒。 这时，明艳的红裙女人突然笑容灿烂地穿过人群，她越过包围圈，伸手挽住陆朝右臂，笑着不知她们说了几句什么话，带着陆朝往别的方向离去…… 他们要去舞池？ 两人往舞池方向走了几步，陆朝侧眸盯着红裙女人，薄唇微启。 红裙女人笑了笑，欣然点头，他们便折身朝与舞池相悖的方向走远。 “看来Elvis是真的不太会跳舞。”见沈莺莺侧眸望着她，焦兰馨解释说，“这就是我与你说的那朋友，叫雎秀雅。刚才我把秀雅介绍给Elvis，提议让他们去跳舞，结果被Elvis毫不迟疑地婉拒，我本以为是推脱的借口，原来他是真的不太会跳啊！” 沈莺莺不作声，她看了眼两人，默默收回目光。 “莺莺，说句你别见外的话，方才秀雅还跟我说，Elvis看你的神情不太对。” “怎么不对？” 焦兰馨耸耸肩：“不知道，所以我说秀雅看错了。” 也许她并没看错。 沈莺莺在心里说，因为电影而牵扯出的那句话，他不是心存芥蒂吗？ 他估计还是着恼？ 可是—— 从前她爱屋及乌，就算因为他而初步了解关注喜欢过电竞，但现在，还有必要吗？ “没想到我竟然有做红娘的天赋，你和陈清绥，Elvis和秀雅，我怎么瞧着，能成的概率还挺高？” “你想多了。”沈莺莺泼她冷水，“我和陈先生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只是表面上的礼节与相互尊重罢了。” “所有的两性关系都是从纯洁走向不……”轻咳一声，“不急不急，你和陈清绥慢慢来。” 皱眉，沈莺莺突然倦了：“我和他不可能，你别再花费心思，他这种人也不是非谁不可。” “话是这么说，可莺莺，你突然怎么了？总觉得你最近不太对劲。而且，这世上没有谁非谁不可？大家都是成年人，以普通朋友的关系相互去了解，才能知道最终合不合适，你与陈清绥见几次？他难道不好吗？” “不是。”沈莺莺摇头，轻笑一声，“大概我是真的想找一个非我不可的人，这世间方方面面的选择太多，我想找个每次都能选我的人，虽然这并不可能。” “这确实很难，毕竟……” “我知道。”打断她的话，沈莺莺疲惫地阖上双目。 她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突然说了出来。 过去因为陆朝受的伤流的泪，最终都变成了教训和经验。 原来他还是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她。 晚宴结束，沈莺莺打电话叫沈樾来开车。 她喝了点酒，无法驾驶。 巧的是，宣泽弢他们的车就停在她旁侧。 两堂兄妹和陆朝是一块儿来的。 宣泽弢见她是亲自开的车，便问：“没关系吗？要不上我们的车，反正陆朝也要回家。” “不了，我弟弟马上过来。” “原来你还有个弟弟？”宣晨曦意外地挑眉，“都没听Elvis提起过。” 沈莺莺“嗯”了声，往旁侧站了站，空出位置方便他们离开。 突然，陆朝从他们中间踱步走出来，他走到沈莺莺面前，直视她双眸说：“既然顺路，不介意我搭个顺风车？” 沈莺莺蹙眉，拒绝说：“不太方便。” “怎么不方便？” 怒意在心底扩散，沈莺莺别过头不看他，尽量不让情绪外露。 “你们先走。”陆朝嗓音淡淡的，这句话显然是在对宣泽弢兄妹说。 “陆朝……” 宣泽弢拉住宣晨曦，向他们告辞：“我们先走一步。” “哥。”宣晨曦给他使眼色，意思是留他们两单独在这真的好吗？ 摇摇头示意没问题，宣泽弢打开车门，让她先进去，随后紧跟着上车。 嗡鸣声中，汽车渐渐远去，消失在视野。 沈莺莺没想到陆朝竟然会耍赖。 她嗤笑一声，将贴在右脸的发丝捋到耳后，冷眼盯着他：“不是说好今后若没什么必要，我们就别见面。” 陆朝声音很轻：“可我没答应。” “什么？”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珠，沈莺莺差点没忍住，周围仍有不少宾客在准备离开，她扯了扯嘴角，深吸一口气，憋着怒火压低嗓音，“陆朝，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别告诉我，你房子是故意买在我家隔壁，还有你在我ins留言是什么意思？欢迎前女友归国？还有，你现在又算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搭他们的车走？仅仅因为我们顺路？陆朝，你原来是这样没有眼色的人吗？” “莺莺。”上前两步，陆朝站在她面前，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脸颊。 并没有后退避开，沈莺莺仰头迎上他的注视。 他的确喝了不少酒，隔得近了，醇香的酒气扑面而来。 “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 陆朝蓦地俯首凑近她，却没任何更多的动作，只沉静地望入她氤氲着怒意的水眸：“你知道，我是想故意接近你。” 怔住，沈莺莺半晌才惊醒。 “可你对我太防备，我没有别的法子了，莺莺。”他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像是无奈，甚至像是有些亲昵的撒娇。仿佛他们并没有分开那么多年，仿佛他们还没有经历那个炎热伤感的夏天。 缄默中，悦耳的钢琴铃声陡然响起。 沈莺莺略微受惊，迅速低眉从包里把手机取出。 是沈樾来电。 按下接听键，沈莺莺背过身，听了会儿说：“就是这里，穿浅蓝色礼服，嗯，你过来，应该很快能发现我。” 挂断。 沈莺莺拿着手机，缓慢放入包中。 此刻，陆朝就站在她身后，她却突然没了转过去的勇气。 他说得没错，从知道他是她邻居，心底就莫名其妙有了这个想法。 难道陆朝是故意的？ 可她强迫自己不要这么想，世上巧合真的很多，她也不愿意相信陆朝是故意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在等你，一直都在等你，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一直在等你。” 谁都没有动作，沈莺莺背对着他。 陆朝则静静凝望路灯下她窈窕的背影。 青砖铺作的路上，他们的影子与叶影融合，紧紧挨在一起…… “姐。”熟悉的声音打破冗长沉寂。 沈莺莺扭过头，看向赶来的沈樾。 穿着身休闲运动套装的沈樾朝她招手，笑着快步跑去。 只是—— 步伐渐慢，他望着站在沈莺莺身旁的陆朝，一瞬的惊讶过后，改为大步朝他们走近。 “车钥匙呢？”他问。 沈莺莺从包里找出来给他。 “那个，这个……”拿眼神示意旁边杵着的陆朝，沈樾冲沈莺莺干笑，“好巧，你俩一块儿呢！” 沈莺莺没作声，说了句“上车”！ 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沈樾不好擅自做主，忙跑到另侧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以躲避这尴尬的氛围。 陆朝望着坐在前面的姐弟二人，沉默地开门坐到后座。 如他方才所说，她对他太过防备，如果一切都按规矩，如果还讲究什么颜面和尊严，那他与沈莺莺，便是双方面的彻底结束。至少现在，他对她，并没有结束。 四九章 一路沉默， 沈樾被这股气氛弄得尴尬死了。 他轻咳一声， 无人搭理，又咳了声。 后座的陆朝望向他：“着凉了？” 双唇翕动， 沈樾刚要回话，旁边沈莺莺冷冷说：“现在这个天气，不至于着凉？” 两人各执一词， 也不知该站哪边，沈樾憋住气， 不咳嗽了。 大概看出他的窘迫， 陆朝主动开口问：“你还在念书？” “嗯， 研二。” “挺好！” “你也很好，我们班里挺多同学都是你粉丝。”顿了下，补充说，“主要是男同学，就上学嘛， 没事儿大家都爱约着去打游戏， 我大学时的几个室友， 特别喜欢玩儿游戏……” “不学无术。”沈莺莺淡淡抛下四个字。 沈樾：“……”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现在说啥啥错。 这沈莺莺怪好玩的啊， 明明想怼的是陆朝，凭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他可是她亲弟弟。 沈樾撇撇嘴：“学习时间没去玩， 就偶尔放松一下。” 陆朝心知肚明， 他默默望着沈莺莺的侧脸，突然说：“我也没有不学无术， 虽然电竞是我的职业，但在训练期间，我还是从大学顺利拿到了毕业证。” “哇！这么牛？”沈樾一时没忍住，语气兴奋，“你们电竞选手时间很宝贵？据说训练排得很满，朝哥你居然还拿到了毕业证？这真的很牛了，多少电竞选手都是……” “咳。”沈莺莺扭头瞪沈樾小兔崽子一眼。 立马住嘴，沈樾讪笑，前言不搭后语说：“咦，今儿路上的车很少啊哈哈哈。” “是。”陆朝根本没有望向窗外，他凝视着她，嘴角扬起浅浅地却很放松的弧度。 其实他最怕的并不是沈莺莺生气，或者是故意针对他。 他怕得是她一脸平静，仿佛当他只是个不会再见面的陌生人。 她肯生气，他心底很高兴。 ——这有什么好笑的？ 眉头簇起，沈莺莺烦躁地从镜子里的男人脸上收回目光。 摇下车窗，她扭过头，直直盯着窗外一排排往后倒退的大树。 一个小时后，顺利抵达小区。 陆朝在他们院前下车，跟沈樾道别，他睨向坐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视的沈莺莺，轻声说：“莺莺，晚安。” 她自然不会回应，并且本就微蹙的眉尖这时蹙得更厉害了。 “姐，怎么回事？”缓缓把车开进家里的停车场，沈樾按捺不住胸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情，拿眼神小心翼翼地瞄她，“你怎么和陆朝遇上了？” “陈家千金生日宴，大家都是宾客。”车停稳，沈莺莺推开车门，步履略快地往前。 沈樾忙追上去，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哦！我感觉你挺排斥他的，怎么这么好心捎他回家？我以为你会狠心撇下他懒得管呢！”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冷血的人？”沈莺莺板着脸咕哝，“我没叫他上车，他自己脸皮厚非得上来，我难道要把他赶下去？” “就是就是，像我姐这么优雅漂亮的女神，确实干不出这种缺德的事。” 冷眼瞪着他，半晌，沈莺莺扭头“蹬蹬蹬”迅速上台阶。 沈樾耸耸肩，好笑地面向陆朝家吹了个口哨。 这一夜沈莺莺失眠了。 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一直在等你。 脑海反反复复回响着他这句嗓音低沉的话，以及那双幽深专注的眸…… 辗转反侧，她盯着黯淡的窗外。 一盏盏灯相继熄灭，她仍没睡着。 陆朝凭什么说这句话？他故意消遣她还是认真的？ 沈莺莺甚至很生气。 当初是他坚决地分手，所以他现在凭什么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态度？又为什么要来招惹她？ 天色逐渐破晓，沈莺莺头疼地起床。 今天周六，不用上班。 她下楼在冰箱取出一罐啤酒，仰头饮下大半，冰凉的酒液划过咽喉，冷冷坠入胃里，她顿时清醒不少。在跑步机上运动了会儿，回房拿毛巾。 躺在床边的手机闪烁着。 沈莺莺上前查看，有两通未接来电和一则短讯。 都是陆朝。 她给他的备注名称还没改，扯扯唇，沈莺莺突然觉得自己傻透了。 他一直都知道是她，而她呢？她被他故意蒙在鼓里。 陆朝：“莺莺，我着凉了，胃有些不适，你能不能过来带我去医院，开门密码是3354.” 冷冷扫过几行黑字，沈莺莺把手机用力扔在床榻。 旋即转身下楼准备早餐。 她榨了两杯新鲜的香蕉奶昔，还有煎蛋与吐司。 上楼把沈樾叫醒，姐弟二人在餐厅对坐而食。 “你今天去学校吗？” “去，实验室有些东西没做完。” “把车开去！” “姐你今天不出门？”沈樾喝了口奶昔，用指腹擦去嘴角奶渍。 摇头，沈莺莺把番茄酱均匀地抹在吐司上。 “行，等吃完收拾下我就走了。” 八点半，沈樾开车从家离开。 沈莺莺懒懒坐在前院秋千上，目送他远去。 拿了本时尚新刊随意翻着，她蓦地仰头，透过枝叶葱绿间的罅隙，望向隔壁的那栋房子。 陆朝一定是在骗她。 他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性格？实在是恶劣透顶，不仅面皮厚得厉害，居然还故意骗人？ 她绝对不会上当的，低眉将注意力集中在杂刊上，沈莺莺慢慢地翻页浏览。 日头渐高，太阳有些晒了。 沈莺莺转身进屋，一时不知该做什么打发时间。 回国后，她一下清闲许多，倒不习惯了。 还有，爸妈和沈樾在时，房子里欢声笑语，不觉空荡。等剩下她一人，便显得太过安静。 从冰箱找出筒骨，化冻后与莲藕煮汤，沈莺莺一边观望火候，一边清洁屋子。 家里缺的日用品不少，用便签纸详细记下。沈莺莺决定下午太阳落山时，去小区附近的超市买回来。 喝了碗汤，便不饿了。 沈莺莺将汤温着，准备等沈樾回来喝。 昨晚失眠了大半夜，此时她的太阳穴昏昏胀胀的，脑袋里好像有只蚊子，不停地在“嗡嗡嗡”。 上楼歇息，这一觉足足三个小时。 揉着眼睛起床，沈莺莺看了眼手机，四点半。 窗外太阳已经不再浓烈，她给沈樾发简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回：五点半左右。 沈莺莺再给他发了一条：我去旁边超市买点日用品，你回来时把车停在那儿，帮我拎东西。 沈樾：好，回来了给你打电话。 洗漱换衣，沈莺莺在裸/露在外的皮肤涂好防晒霜，撑伞出门。 从她家走出小区，得花十几分钟。 好在那家超市就在大门左拐处，距离倒也不算难以接受。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身旁徐徐经过一辆行得非常缓慢的黑色汽车。 这速度，几乎与她步行速度一致。 沈莺莺扭头望了眼，车窗贴有反光膜，看不清里面车主的模样。 忽然，这辆车直接停了。 沈莺莺下意识顿了一拍，重新拾步。 车窗却徐徐摇下，“莺莺”，入耳的是一声极轻的嗓音。 步伐戛然而止。 沈莺莺侧身去看，陆朝坐在驾驶座上，双唇青白，几缕汗湿的黑发斜搭在眼皮。 虚弱得竟有几分性感。 当然，这个时候，沈莺莺的关注点不至于在这里。 她怔怔望着他，匆匆往前两步，站在他车窗下问：“你怎么了？” “有些着凉，还有，胃很难受。” 他说话似乎很吃力，每个字音咬得很重。 沈莺莺一下有些措手不及。 她以为他是骗人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你这样怎么开车？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