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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一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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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目送她娇羞地出了门,真情实感的觉得有丢丢委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古人诚不欺我!现在都这样对他了,以后只怕更无情呢!可怕可怕……    沈莺莺是不知道沈樾的腹诽的,她哼着歌儿来到陆朝家,熟门熟路进去,和陆朝奶奶亲热打了招呼,再上去找陆朝。    他正在屋里玩游戏呢!专注的眼神,骨节分明的手。    键盘被敲得“哔哔啵啵”响,是她送他的键盘。    沈莺莺一脸满足地站在他身旁,拿了块温热的年糕,掰下小块喂入他嘴里。    屏幕花里胡哨,沈莺莺努力看了会儿,她现在能看懂了。    不过依然不是太感兴趣。    “好吃吗?”    “特别好吃。”陆朝飞快抬眸看她一眼,眸子里氤氲着笑意,微微张嘴,“再来一块儿。”    “好嘞!”沈莺莺也不嫌烦,慢慢将切下的年糕分次喂给他。    等浓情蜜意的喂食结束,一局游戏毕。    沈莺莺把手指上沾的年糕沫往他脸颊上蹭,笑得像个成功捉弄人的孩子。    不躲不避,陆朝含笑看她,眼睛里如有星光,璀璨璀璨的。    两人自上次在学校接吻,算是确定了关系。    哪怕谁都没有明显说破,可交往日渐频繁黏糊起来。    他们第一次牵手是在傍晚幽长的一条小巷。    那巷子很破旧,痕迹累累的砖墙石墙上攀满绿幽幽的爬山虎,她和陆朝从池塘绕过去,并肩徐徐地前行,也不知怎么,谁都不开口说话了。    太阳将要落山,漫天云霞洒下旖旎的光,仿佛将要穿透一片片绿叶。    他们走着,走着,他温热的手突然轻轻靠过来,没有试探,没有犹豫,十指相扣。    然后,望着她笑。    他的身后是大片彩霞,他的眼里却只有她。    她也是。    那天的彩霞格外格外漂亮,一定是她见过的最美的晚霞之一。    这副画面像被定格的一张照片,牢牢留存在她心底。    但是——    他们没有再吻过彼此。    小小的卧室里,彼此对视着,好像脸颊都不知不热变得灼烫了。    沈莺莺清咳一声,旋了个圈,坐到他床榻,仰头看他房间。    尽管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可她还是看得很认真!    陆朝也移开目光,望向窗外,他也在克制。    有些冲动,有些**,是必须压抑的。    如果连这些都没办法控制,他会看不起自己。    “我先回家了啊!”尽管有些依依不舍,但沈莺莺同样心底有数。如果没有陆朝,她不会在这个年纪越出雷池半步,她的世界只有童话般的梦想,从没幻想过白马王子的存在。    可有些美丽的意外,总是会在最漫不经心的时候出现呢!    好比陆朝!    他不是白马王子,他是她的超级英雄。    忍不住笑地看他一眼,沈莺莺起身往外走。    陆朝沉默地转身送她。    出客厅,两人走出栅栏门,向右拐角。    沈莺莺说不用送了,他却笑着不肯折返。    “当心被看见!”沈莺莺嗔怒地瞪他,微微努嘴,她不想在高考前节外生枝,毕竟她妈妈已经很警惕了,倘若被她知道,后果还不知怎样呢!    “你在前面走,我跟在你后面。”    “为什么要看我背影?这样似乎很难受,一直望着望着,却无法走到身边。我就不想站在你身后,眼睁睁看着你一点一点离我远去,那样多可怜啊!”沈莺莺转过身,正对着他,一步步往后退,却是在前进着。    陆朝双手插在大大的羽绒服口袋,额前几缕发丝长长了,没去剪,搭在眼睛上,渗出虽浅却笃定的笑意:“你不是回头了吗?我总会等到你回头看我。”    “哼”了声,沈莺莺娇滴滴地撒娇:“一路上风景那么好,你怎么知道我总会回头看你,我若偏不呢?”    “那我也得跟着你啊!”    沈莺莺心底高兴,却不肯口头上服软:“说得好听。”    陆朝笑开,仿佛拨开了云雾:“放心,我会跟着你,好好走路,别绊到什么东西。”    笑着颔首,沈莺莺深深凝视他一眼,转身往前行。    还不到中午,冬日的阳光暖得像蜜。    沈莺莺背着手踱着步子,舍不得走太快。    街道两边有不少行人,放寒假了,许多家长带着孩子们上街购物呢!    沈莺莺忍不住回头看了陆朝好几次。    有一次人太多,她没看见他,刚皱眉,就见他突然扶起个要哭不哭的小女孩在哄。    哦,摔跤了呀这小姑娘!    沈莺莺不敢走近,只能站在原地望着。    陆朝不是轻易对人露出温柔神情的人,可他温柔时,比谁都真诚,比谁都撩拨心弦。    真高兴,她是那个被他温柔以待的人。    此时此刻,特别特别想飞奔过去抱住他。    如果时间能在一瞬间定格就好了,只要几秒。    所有的行人都定住,她会拼命地跑,义无反顾地扑入他怀里。    陆朝边哄着小姑娘,边抬眸有些焦急地看她。    沈莺莺调皮地冲他眨眨眼。    想说,这不算犯规呢!    她不会那么霸道的,这一路上,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呀!    小女孩五六岁,不过半晌,带她出门的小姐姐找了过来。    两人手牵着手离开,小女孩冲陆朝挥挥手,破涕为笑。    沈莺莺饶有兴致看着,暗想,陆朝以后对自己女儿也会那么温柔嘛?    咳咳,这个似乎也想的太遥远了……    不好意思地捂住脸,两人对视一眼,恢复你前我后往的节奏。    走一步便少一步,天涯海角也有终点。    沈莺莺走到家门口,抿着唇,回眸望去。    他远远伫立在二十多米之外的墙角,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背景。    沈莺莺咬咬唇,笑着进了院子,暗暗说,陆朝,快回家,一个人的路,不要寂寞呀!要感到寂寞了,就想想她!    进了家门,迎面就是八宝年糕的香味,沈莺莺深吸一口气,快乐地上楼回卧室。    她有阵子没画过设计图了,拿出速写本。    她手托着腮,不知为何,突然对男装也有了兴致。    铅笔在纸上勾画出圆润流畅的线条,沈莺莺嘴角笑意越发浓厚,她好想陆朝呀,分明才分开,就已经开始想念!    三三章    今天周六, 沈蔚不用上班。    但单位同事常有各种宴席, 婚宴满月酒祝寿席,中国人特别讲究, 人情世故的来来往往是无法避免的。    卢兰免不得多嘴抱怨,但也只是抱怨几句。    毕竟送出去的红包,总会还回来对?她有一双儿女撑腰呢!    下午四点多, 沈蔚面色酡红地归家,满身酒气。    卢兰给他温了杯解酒汤, 略嫌弃地撇嘴。    “做了八宝年糕?”    “是啊。”说起这个, 卢兰有些高兴, “刚给隔壁黄大嫂和刘姐他们送了些过去,还夸我手艺精进了不少,你要不要尝一块儿?”    沈蔚摇头,啜了口解酒汤:“满肚子酒水,吃不下。”    耸耸肩, 卢兰转身去厨房, 八宝年糕是传统美食, 有好的寓意,一年上头做不了几次, 她把剩下的细心装好,现在冬天了, 常温还能保存几日。    沈蔚坐在堂屋歇息。    一双眼微醺, 眉头皱着,似乎是有些不解。    半晌, 他叹了声气,走进厨房,站在忙碌的卢兰身后说:“糕还多吗?”    “还行,够两孩子吃到腻。”又问,“怎么?”    沈蔚砸了下嘴,吐出浓郁的酒气:“你给黄奶奶送点过去。”    “哪个黄奶奶?”    “陆家的那位。”    卢兰诧异,停下手头动作,不解地挑高了眉梢:“你说哪个黄奶奶?”    “就陆显平兄弟的老母亲。”沈蔚脸上浮出几丝不忍,“她大儿子虽然在市里上班,但很少回来,小儿子夫妇在外地,连自己儿子都不顾上,还得托她照料,祖孙两怪可怜的,老的老,小的小,上次我从那儿经过,看到陆显平儿子站在梯子上换灯泡呢!”    “他都多大了,换个灯泡还不会啊!”    沈蔚撇了下嘴:“我只看到换灯泡,一个家庭里里外外数不清的琐碎,还都指望老太太来做?”    “我懒得和你说这些。”卢兰对陆朝是有偏见的,潜意识里,她觉着没父母陪伴的孩子品德上不会太端正,“那也不是你让我给他们送糕的理由?可怜的人多了是了,没见你可怜这个可怜那个。”    沈蔚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叹了声“古怪”。    跟着他走出去,卢兰问:“哪里古怪?我看你才古怪。”    “你知道我这工作怎么来的吗?今儿吃酒,不知道怎么说到这茬儿,说是黄奶奶大儿子的推荐,你想啊,逢年过节才回镇上的人,咋知道我失业了?”    卢兰面色逐渐严肃:“你觉得是黄奶奶帮的忙?”    “估计是!”    “哎哟这事儿……”卢兰在围裙上擦手,“就送些年糕过去像话吗?”    “一老一小,不喝酒不抽烟,你送什么过去?就平常做什么吃食,多来一份,笑着给他们送过去。贵在心意对?”    卢兰点点头。    转身找体面的东西包年糕。    她是个急性子,想到什么就要做,等包好,匆匆就往西尾走。    一路过去,想着自己和街上妇人整天把陆朝挂在嘴上嫌弃,也挺不好意思的。    努力调整面部表情,卢兰站在栅栏外,跟着沈莺莺他们的辈分笑喊:“黄奶奶,您在吗?”    一连喊了数声,陆朝听到动静,从卧室走到阳台,等看到她,难得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地飞快下楼。    陆朝奶奶年纪大,耳朵已经不大好使。    却察觉到不对劲,先陆朝一步迎了出来。    祖孙二人面色都诧异中透着震惊。    卢兰笑着把糕拿进去,心想,站在门外一给就走,似乎不大礼貌。    与黄奶奶闲聊家常,三人面上都透着笑意。    陆朝心底有些不安,他勉强笑得自然,可面对沈莺莺的妈妈,他实在很难做到完全的放松。    “黄奶奶,我做了点八宝年糕,给您送些过来,您千万别嫌弃啊!”    “哎哟你太客气了,朝儿,快去给阿姨倒杯水。”陆朝奶奶显然受宠若惊,心道莺莺才送呢,怎么做妈妈的也送?但到底没给问出来。    “不用不用,我不渴,马上走了。”    可陆朝已经转身,去洗杯子。    卢兰尴尬地笑了笑,余光打量客厅,祖孙二人住的话,房子就显得很空旷,却非常干净整洁。    忽然,目光落定在远处的木桌上。    眼神有瞬间的闪烁。    极快收了回来。    陆朝双手递给她茶杯,卢兰有些颤抖地接过,趁机近距离地仰头看他。    少年初露男人模样,深邃的五官,清澈的气质,明明很干净,可卢兰却大相信在这副躯壳下,也有高尚优秀的灵魂。    低眉喝了口水。    卢兰偷偷瞟了眼那张桌子,上面有个瓷盘,里面摆着两块切好的八宝年糕。    自己做的年糕,怎会识不出?    明明是她在家做的年糕,又怎么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    头昏昏沉沉,几乎站不稳脚跟。    卢兰有些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这栋房子的,来之前所有的感激全部烟消云散。    她浑浑噩噩在街上走走停停。    瞬息间,所有的怀疑拼凑成整个故事,难怪呢,不是她直觉出了问题。    女儿谈恋爱了,和一个她看不上的孩子。    思绪百般转换,想恨斥沈莺莺不务正业,想怒骂陆朝自己不学好还要牵连她宝贝女儿。    蹲在墙角揉眼睛,卢兰努力保持镇定,面无表情回了家。    沈蔚还在等她,问了声“糕送了吗”?待得到肯定,便困倦地上楼歇息。    卢兰没跟他说,自己一个人默默站了会儿,眼眶逐渐变红。    女儿大了,还有半年即将高考?怎么摊开说?    生生咽下这口气,卢兰对沈莺莺严加看管起来。    偶尔肃穆的眼神看得沈樾都心慌。    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街头街尾住着,年轻孩子们的心思全写在眼睛里。    渐渐地,有风言风语传出。    小镇很小,人们似乎很乐意抓住偶尔的波澜来为枯燥平静的生活调味。    卢兰最先知道。    沈樾慢半拍意识到了这股危险的气息。    只有沈莺莺和陆朝,以及沈蔚一无所知。    自觉没脸见人,卢兰打牌都不肯再去。    沈樾对谁都不好开口,只偶尔在卢兰耳边佯装不经意说几句。    譬如随意地告诉她,陆朝和他姐成绩都提高了;陆朝这次期末考试班级前十名呢,比他姐厉害,是个聪明人;又小心翼翼说玩游戏的男孩子不都是坏的,陆朝其实品性不错。    卢兰听没听进去,他不知道。    但沈樾确实越来越慌,他没听到过别人的言论,却感觉大家看他们一家的眼光不再一样。    这个年代,还是有些女孩子刚满十八就嫁人,不过多是乡下或者家里条件不好的闺女。    卢兰自己学问不大,却知道一双儿女必须得有出息,她没想过要把女儿这么随随便便嫁人。    哪怕之前的林则郎,那是因为家庭条件啊!那是因为他们能送她出国啊!    说实话,她时常有些惋惜。    特别是知道林则郎那么害羞的人还亲自来找过几次莺莺,可惜的是女儿死活不肯有丝毫的动摇。    现在她算明白她的心思了!    再迟钝,沈莺莺和沈蔚也感受到气氛的变化。    这时候离大年三十已经没几天,沈莺莺还在补习,卢兰如今都亲自接送,生怕她和陆朝胡来。    这天下午,卢兰瞅着点儿到了,出门去接莺莺放学,遇上牌友之一,叫王晓丽。    躲避不及,只得同行敷衍。    王晓丽眼神极具深意,两人来来回回说了几句,她眼珠突然绕了个圈儿:“说起喜事,下个月要喝王大哥家闺女的喜酒呢,那闺女才十九,长得亭亭玉立,亲家彩礼给了不少,也挺不错了。”又似乎不经意说,“你们家莺莺长得那么好看,明年是考大学还是嫁人啊?按我说,女孩子也不用读太多书,你们家小儿子成绩那么好,将来指不定要考清华北大呢,给他留些子儿,日后娶个同样是清华北大的老婆,就光宗耀祖了。再说莺莺也不爱学习,只顾打扮了,咳咳,这女孩子心思一转啊,就留不住啦,我听姐妹儿几个说呀,她们看到过好几次莺莺和那个男孩子,咳咳……”    嗓子气得要冒烟儿。    生生往下压。    卢兰眼眶发红,到底住在一条街,不是怕吵架伤了和气,是怕女儿名声更坏,要高考了啊,她等这一天多久了,不能给毁了。    恍恍惚惚分别,卢兰肝疼地低头走路。    在老师家门外等了会,卢兰把苦水死命往肚子里咽下去。    半晌,沈莺莺沉默走出来,看了眼埋头候着的卢兰。    母女二人并肩而行。    沈莺莺知道自己和陆朝的事情已经暴露,她最近心情也不好,被卢兰看得那么紧,她又不是个傻子。    一切都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了。    所以,她戳破算了!    沈莺莺双手攥着书包背带,淡淡开口:“妈,你放心,我考大学的。以前或许不想考,但现在我很确信,虽然我还不是很明白读不读大学之间的区别。”    顿了会儿,卢兰不说话,沈莺莺偷瞄她一眼,自顾自的继续:“陆朝他……”    猛地定住,卢兰身子颤了颤。    “他挺好的,你别听他们乱说。他们不是也那么说我吗?可你是我妈妈,你觉得我是他们口中那样的女孩子吗?”鼻尖酸涩,沈莺莺哽咽了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陆朝也知道,我们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你别担心,也千万别觉得丢脸,对不起。”    眼泪砸在地面,卢兰心口疼得发慌,她想说,你还小哪儿就知道什么是爱情了?现在觉得死都分不开,可以后或许相看两生厌,提都不愿意提对方的名字。    可她不能这么说。    孩子小呢,流言蜚语的伤害那么大,怎能不影响他们的心态?    “你看,小地方就是这点不好,怪不得你嫌弃呢!”扭过头,卢兰擦了把眼泪,装作平静地问,“他肯定也知道了?所以怎么办才好呢?总不能让整条街乃至整个镇都把你俩挂在嘴边?你明天去问问他,让他跟他父母说说,看他们是个什么想法?”    “啊?”    卢兰疲倦地往前行,一眼都不看她:“你就照我说的办,别问为什么。”    沈莺莺瞧出她状态不好,不敢多问,老老实实跟上去。    第二天中午,沈莺莺委托沈樾约陆朝在巷子里见面。    两人也许久不见了。    一双眼睛望着彼此,都氤氲了复杂之色。    陆朝顾虑到沈莺莺是女孩,不敢轻举妄动,他怕他的举动,更招惹她母亲的反感。    埋着头,陆朝靠在破旧的墙垣,恍惚想起很久之前,其实也不算很久之前。    沈莺莺哭着跟他说,陆朝,带我走,我想离开这里……    他瞥了眼她放在腿侧的手,突然很想抓住。    问,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沈莺莺知道他难受,他多么有责任感的人啊,这些日子,一定饱受煎熬,都说冬天是长肉的时节,怎么反倒瘦了呢?    想笑,却笑不出来。    沈莺莺如今倒不那么矜持羞涩了,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她还要避嫌什么?上前抓住他冰冷的手,她靠在他身边,将卢兰的话转告给他:“你说,我妈妈是什么意思?我昨晚一宿没睡着,心底怕的厉害。”    陆朝侧眸看她,心疼地摸摸她头。    是啊,什么意思呢?其实他父母已经知道,两人倒是惭愧得很,总觉得姑娘家更吃亏。    可这种事儿,道歉不是,否认更不是。    陆朝从来没这么心力交瘁过,他不愿放开她的手,他很确定,可她受到的伤害,他该怎么去遮挡?他该怎么去弥补?他该怎么去守护?    “莺莺,对不起。”陆朝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愧疚和自责,“是我不对,我为什么不能再忍忍?你还小!是我混蛋。所以等下我和你一起回家,早该去了,之前只是怕他们会受到刺激。但现在,不能再犹豫了。”    “明明是我先亲你的啊!”    陆朝轻笑,那颗梨涡浅浅露了出来,他低眉看着她,笑得很知足:“就冲着你先亲我,刀山火海我也是愿意趟的。”    三四章    走出小巷, 陆朝随沈莺莺回她家。    卢兰正出院子, 似乎要拿什么东西,看到两人, 她目光僵了下,旋即恢复自然。    陆朝上前礼貌地打招呼。    “进来!”卢兰让他们两进屋坐下,然后转身忙着端茶倒水, 还准备了新鲜瓜果。    沈莺莺有些不安,想过去帮忙, 又不想将陆朝单独留在这里。    左右为难时, 头顶传来“啪嗒啪嗒”的急切脚步声。    仰头往上看, 原来是沈樾。    卢兰也听见了,从厨房走出来,她面无表情仰头冲走到楼梯中间的沈樾说:“上去做作业。”    “我作业做完了。”    “那就再解会儿习题。”    “妈……”蹙眉,沈樾看了眼客厅里的他姐和陆朝,他明白, 这是故意支开他呢!    原地站了会儿, 沈樾默默回身往楼上走。    他知道, 这是要公布最终结果了!    客厅气氛尴尬,陆朝望向忙碌的卢兰, 蓦地起身:“阿姨,您别客气, 我能和您聊聊吗?”    卢兰没作声, 拿毛巾擦干净手上水渍,坐到他们身旁, 她淡淡说:“你们不懂我的意思是不是?”    陆朝与沈莺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安。    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底,卢兰眼眶发酸。谁都年轻过,只需用眼睛那么瞧上一瞧,就什么都明白了!青春期的情窦初开,她知道这很正常,可事关自己闺女儿,正不正常和能不能接受没有丝毫关系。    扭过头,卢兰努力控制情绪,尽量平静的开口:“咱们这儿地方小,什么事都能传得沸沸扬扬。你们还在上学,去学校影响也不好。我现在就怕你们明年高考出现问题,所以就想着,趁过年,陆朝你爸妈也在家,大家一起商量商量,把这事儿给落个说法。”    说法?陆朝垂头思索,不太能琢磨出卢阿姨话里面的深意。    是想让父母介入让他们分开?还是……    陆朝为难又愧疚,却固执地说:“对不起,阿姨,我可以向您保证,在高考前不再和莺莺见面,但希望高考顺利结束后,您可以给我们一个机会。”    “陆朝……”轻咬唇瓣,沈莺莺想说什么却咽了下去。    “你们现在已经是所有人嘴里茶余饭后的消遣,不久之后,甚至连学校的同学也会在你们背后乱嚼舌根,整天被人指指点点,你们能好好学习吗?”卢兰冷笑着扯了扯唇,不留情面的说。    “妈!”恳求地拉她衣袖,沈莺莺不想她这么严厉地指责陆朝,这件事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不是吗?    生气甩开沈莺莺的手,卢兰背对着他们揉了揉眼睛,她叹了声长气,不愿再拐弯抹角,无奈地哽咽说:“你们订婚,如果陆朝你家里同意的话。”    话落,屋内足有半分多钟的沉默。    陆朝怔在原地,一时缓不过神。    沈莺莺也是懵了,订婚?她妈妈想让她和陆朝订婚?这……    突然,楼上一声“嗝”,打破冗长的沉寂。    趴在墙侧偷听的沈樾因为太过震惊,又打了个嗝。    他捂着嘴,瞪着一双惊诧的眼睛,想躲回卧室,但想了想,干脆边打着嗝边走了下来。    陆朝完全没注意到沈樾发出的动静,他不可置信地微微仰头:“阿姨,您没开玩笑,对吗?”    “你不愿意?”    “不。”连忙否认,陆朝耳廓染上红晕,纵然再冷静沉默的性子,此时心中也难掩喜悦。他飞快望向茫然的沈莺莺,点头说,“我愿意,我马上回家跟父母说。”猛地起身,他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来地尴尬退回,礼貌告辞说:“阿姨,我先回家了。”    卢兰从鼻腔“嗯”了声,虽敷衍,却算是也给了回应。    最后看向沈莺莺,陆朝朝她安抚地笑了笑,转身离去,步伐轻快……    三天后,两家正式见礼,算是敲定了关系。    卢兰高兴不起来,在餐席上只勉强露出个笑脸。    好在陆朝爸妈喜欢沈莺莺,他们一直拉着她嘘寒问暖,倒也稍微缓解了窘迫的气氛。    对于订婚,沈蔚其实不大同意。    但他最终被妻子说动了。    眼下没有比高考更重要的事情,周围的舆论绝对会影响孩子们的心态。    更关键的是,他们若强迫女儿和陆朝分手,两人伤了心,怎么还有心情学习?    比之置之不理,还不如顺了他们心意,两人恋爱后分明成绩都有上升,既然如此,干脆光明正大让他们订婚以堵悠悠众口。另外,长大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现在他们小,以为一爱就爱一生,可人生那么长,或许,他们很快就会分开,分开就分开,也就订了个婚而已!    抬眸望着开心的女儿,沈蔚满心担忧愁苦无法化解,只能借酒消愁。    陆朝和沈莺莺自然不知他们的打算,还真以为得到了认可。    想想,竟顺利得难以想象。    虽然过完年,他们得遵守约定不再私下偷偷见面,但有了这个盼头,有了这份约定,半年的时间,很快的不是吗?    两家订婚的消息逐蔓延开来。    街头街尾的闲言碎语慢慢变淡,往常来往频繁的妇人们再遇到卢兰,顶多开两句玩笑,问莺莺什么时候和陆家儿子结婚。    卢兰一笑置之,心底依旧不痛快。    她总觉得她们的调侃中带着幸灾乐祸,好像在嘲笑她和她的女儿。    看,养得精贵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男孩子?    卢兰又是怄气又是憋屈。    好几回差点脱口而出,其实陆朝哪有那么差?他不好好学习归不好好学习,结果认真了才多少天,成绩不一下就超过你们的孩子了吗?这叫什么?这叫聪明有天分,天赋这种东西可不是勤能补拙就能拥有的。    每每想到这里,卢兰再看陆朝,倒也不那么不顺眼了。    今年贺岁就这么轰轰烈烈过去,寒假结束,高中最后半学期来临。    沈莺莺拿出百倍的认真开始学习,惊得卓靓丽啧啧称叹,连连感慨爱情的力量实在是强大啊,居然连沈莺莺这种冥顽不灵的学渣都能感化。    横卓靓丽一眼,沈莺莺懒得计较她的取笑。    她现在内心充满无穷无尽的能量,目标极其明确,就是和陆朝考上同一所大学,和他长相厮守的同时,为爸妈争一口气!    春去夏来。    离高考还有几天时,卢兰的小妹卢香从法国巴黎回来了,还带回了个洋人丈夫。    不得了,两人直接开着小汽车抵达泓镇,特气派豪华。    车一停在沈莺莺他们家门口,引得左邻右舍仰着脖子巴巴地看。    这个年代,能买得起汽车的人都很少,甭提泓镇这个偏远的小镇了。    沈莺莺大概有七八年没见过她小姨,听说小姨当年在外地城市上班的时候,和来工作的法国人好上了,两人偷偷谈了一两年恋爱,本来语言都不通,后来愣是你学汉语我学英文,越来越甜蜜。最后小姨还要跟着他嫁去国外,可想而知,卢兰以及他们全家都强烈表示反对。    结果自然是没用。    小姨走了,远渡重洋,此去多年,一直鲜少有消息传回。    没想到这次她竟带着丈夫回国省亲了!    在楼上写作业的沈莺莺闻声下楼,乐颠颠跑出去迎接。    她还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小时候,这个小姨最疼爱她了,小姨画画特别好看,也喜欢研究电视里漂亮时髦的东西,还会给她做发卡,可以说,她之所以那么痴迷这些,有一部分原因是小姨对她的启蒙和影响。    沈莺莺站在栅栏边,汽车车门一开,率先下来个烫着时髦卷发的摩登女郎,高跟鞋,红嘴唇,一身迷离好闻的香味儿,肩上还背了个特别精致时尚的包包。    双眼微微放光,沈莺莺有些惊艳。    小姨和她记忆中的样子完全没有差别,若非要说有的话,就是更漂亮更有气质了。    双脚甫落地,卢香一眼就看到站在旁边悄悄抹眼泪的卢兰,两姐妹相拥而泣,眼泪噼里啪啦,一发不可收拾。    沈樾耸了耸肩,望向站在后面同样很尴尬的外国男人,也就是他们的姨夫。    “你们好。”高大的法国男人挠了挠后脑勺,一口不标准的法式普通话。    他似乎很无语两个女人的哭嚎,很无奈地看着沈樾和沈莺莺,突然想起什么,走到汽车后备箱,拿出大袋小袋的礼物往姐弟二人手里塞。    自家姨夫送的东西有什么客气的?沈莺莺接过来,好奇地盯着他绿色的眼睛看。    然后,她发现,姨夫的穿着打扮其实也挺有品味呢,感觉特别绅士优雅……    “都进去,站在这儿猛哭像什么话?”沈蔚哭笑不得的好说歹说,才把姐妹两哄好,大家一起进了家门。    卢兰擦擦眼泪,去端茶倒水,准备吃食。    卢香这才得了空,一脸高兴地拉着沈莺莺说话,还把礼物拆开,激动地跟她说:“莺莺你都长这么漂亮了啊,快看快看,这裙子漂不漂亮?小姨特地给你选的,还有这手链儿这衬衣,这袜子,国内现在肯定还没这种袜子对不对?还有还有……”    目不暇接,沈莺莺还没看够裙子,马上手里就被塞了新的东西,简直是大开眼界,太不可思议了!在她眼里,小姨好像摇身一变,成了灰姑娘里的女巫,为她变出了南瓜马车和水晶鞋!她好开心啊!    三五章    卢家兄弟姊妹共四人, 卢兰行三, 卢香最小。姐妹两打小感情亲厚,这次回国, 卢香决定和法国丈夫暂住姐姐家。    吃完晚饭,姐妹回卧室单独聊天,留下沈蔚父女三人“咿咿呀呀”在楼下陪妹夫Reno.    四个人四双眼睛, 瞅来瞅去,还是沈樾尴尬地清了清嗓, 用不大娴熟的英文问Reno对晚餐满意吗?    Reno很爱笑, 碧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结结巴巴用中文说:“非、非肠好。”看沈莺莺瞬间笑得捂住肚子,他皱眉,很委屈,“太究不、不练细,中文全还给礼们小姨了……”    客厅顿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声笑语。    楼上卧室里, 两姐妹紧挨着坐在一起, 卢兰仔仔细细盯着妹妹打量, 心底感慨万分,到底是出过国见识过大场面的人, 她都被岁月蹉跎得沧桑了,可妹妹依然年轻漂亮, 最重要的是她气度与以前完全不同, 猛一看过去,还真有些像电视里的明星。    “你儿子呢?怎么没带回来我看看?”卢兰问。    “他还小, 行途太久,怕他吃不消,所以把他送到Reno父母家帮忙照看一阵子,等以后他长大些,我再带他回来。”握住卢兰的手,卢香想起来地从菱格小包取出玫红钱夹,找出张照片递给她看,满脸幸福的笑容,“这是我儿子,小名叫阿衷!”    “阿衷,很好,他真可爱,怪不得老听人说混血长得特别好看。”    轻笑出声,卢香目光从照片移到姐姐的脸上,眼眶逐渐泛红,“对不起啊姐,其实这些年我不知道有多想念你们,以前老觉得泓镇太小,是个偏僻小旮旯,心想等我飞出这儿才不要再回来。现在想想,真是太年轻,年少总气盛。身处异地这些年,我晚上不知做了多少次梦,梦里全是泓镇的味道,还梦见小时候咱们在田埂扑蜻蜓,在池塘捉小龙虾,冬天还拼命挤在一个被窝,你帮我捂脚我帮你捂手……”    越说越动情。    两人又哭作一团。    晚上十一点多,沈蔚把沈莺莺姐弟赶去楼上睡觉,然后窘迫地敲卧室大门,打断姐妹两的叙旧。    给妹妹妹夫的卧室早已收拾好,卢兰把他们带到房间,姐妹依依不舍地告别,约好明天一早再聊。    另边卧室里,沈莺莺正兴奋地抱着小姨送她的礼物傻乐。    零食衣服首饰包包,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这得多少钱啊,看来姨夫是有钱人没错了!    沈莺莺剥了颗酒心巧克力喂入唇中,享受地眯了眯眼。    呜呜呜,太好吃了!剩下的她要带去给陆朝和卓靓丽尝尝鲜,他们一定也会非常喜欢的!    太过激动,舍不得入睡,沈莺莺辗转反侧,终于含笑沉入梦乡。    第二天到学校后,沈莺莺立即把巧克力给了卓靓丽。    镇上来外国人算新鲜事儿,街头街尾早传遍了,所以今天沈莺莺走到哪里,都感觉很多人的目光全凝聚在她身上,不乏歆羡向往和好奇。    沈莺莺顾不得这些,她急着向卓靓丽分享自己的喜悦。    譬如小姨送她的香水是香奈儿的,包包是粉色小挎包,特别粉嫩少女心,还有独特的袜子啊精致的首饰啊等等。    虽然话语里有那么点点炫耀的意思,但沈莺莺得意的不是那些礼物有多贵重有多奢侈,她压根不知道多少钱呢,她只是觉得这些漂亮的东西是小姨专门给她挑的,证明小姨特别喜欢她,所以她太太太幸福了……    临近考试,老师们不会给学生太大压力,课上只反复强调关于高考的注意事项。    中午吃完饭,沈莺莺溜去找陆朝。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虽爸妈勒令他们保持距离,但怎么可能保持得住嘛!    兴高采烈拉着陆朝躲进树林里的角落,沈莺莺从口袋掏出一把酒心巧克力给他。    陆朝低眉替她整理碎发,轻笑说:“你吃,我不爱吃巧克力。”    “吃嘛,你尝一颗,可好吃了!”沈莺莺噘嘴,殷勤地剥开金纸,踮脚强行喂进他嘴里,“好吃吗?”    陆朝眼眸含笑,点头:“你喂的都特别好吃。”    轻“哼”一声,沈莺莺很受用的嘀咕:“陆朝你少来,巧克力本来就很好吃嘛!”    “是,好吃,特别好吃。”    沈莺莺失笑出声,用手打了下他胳膊。    “你知道吗?我小姨这次回来给我带了好多礼物。”    “那你是不是很高兴?”    “当然了!”沈莺莺眼睛闪闪发亮,“我昨天把你送我的香水给小姨看,她说她知道这个牌子诶。而且她也有送我一瓶香水哦,还说年底有几款备受期待的新香水会在巴黎问世,其中有一款是大师制作,她说等她回去买了就给我寄过来,天呐,我简直太幸福了!”    “瞧把你高兴的!”陆朝埋头用手捏她柔柔的苹果肌,满眼宠溺说,“像只偷了蜜的小老鼠。”    “你才小老鼠呢!哎呀陆朝你认真听我说嘛!你都不知道,我小姨真的对我太好了,其实我还小的时候,她就经常帮我做芭比娃娃的裙子,她比我妈对我还好呢!她总跟我说泓镇外面的人穿什么样儿的衣服梳什么样儿的头发。看,她现在就成了她嘴里外面的人!”嘴角忍不住上扬,沈莺莺满腔骄傲,眼底也不知不觉流露出几分羡慕和憧憬,双手合拢,她语气里满是梦幻,“小姨说巴黎就是一座时尚之都,那里每年每季都有好几场时尚发布会,有全世界最有名的明星和设计师争相前往,所有流行的因素大多都是从巴黎传出来的,那儿的人可我们才不一样呢,他们特别注重打扮,街上的行人……”    陆朝静静看着她痴迷的神情。    很好看,很有生机,像努力迎着太阳伸展的鲜花,要一直开到荼蘼。    这样充满热情的沈莺莺,已经好久没看到了。    为了高考,她似乎很久很久没提过她的梦想。    但他比谁都清楚,那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绝对不会轻易遗忘和磨灭……    后天便是高考。    沈莺莺本来挺紧张的,可小姨的到来让她转移了注意力。    一整天她都在跟卓靓丽和陆朝分享她的喜欢,等放了学,她急急回家,继续去听小姨嘴里外面的世界。那儿的女人们穿什么样的裙子,男人喜欢什么样的香水,很牛掰的那些时尚设计师造型师都长什么样儿,他们又是怎么才会成为那么厉害的大人物的呢?    她有问不完的好奇,卢香也非常有耐心。    要不是卢兰皱眉斥责了两句,沈莺莺巴不得从姨夫那儿抢过小姨,让她陪她睡。    好,其实她不是不明白妈妈的担忧,她还要高考呢!    努力调整心情,沈莺莺决定先考试,等考完,她非得轰轰烈烈拉着小姨聊个三天三夜不可。    时间一晃而过,高考来临。    他们学校的高考地点在市中心,这天清晨,班车把他们送到考场。    考试是两天,因为往返太过浪费精力和时间,所以老师们让大家在附近旅馆住一夜。    第一天结束后,学生们面色各异。    沈莺莺和卓靓丽唉声叹气聊了两句,慢悠悠去集合。    考场大门边,陆朝正在等她们。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身长玉立,又鹤立鸡群的,站在那儿用静静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惹得来往女生们忍不住朝他侧目。几个胆大的还窃窃私语,说“好帅好帅像某个明星”,还说“他在等谁啊气质好好啊”……    沈莺莺努嘴,心不在焉地随人群流动。她有道不该错的题打错了,出来和同学一对答案,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过?帅哥?还长得忒像明星?    沈莺莺霎时有了兴趣,她巴巴抬头,随前面女生的目光到处找。    帅哥呢?在哪?有多帅啊?比陆朝还帅吗?    忽然,人群里似乎有同学趔趄了下,场面顿时慌乱,沈莺莺被旁边的人撞了下,踉跄着险些摔倒。    “莺莺。”突如其来的手一把拽住她,稳稳将她拉入怀里。    陆朝蹙眉看了眼四周,伸臂将她圈在他的安全区域内,另只手则牵着她慢慢前移。    “没事,跟着我走。”    点点头,怔怔望着他英俊的脸颊,沈莺莺嘴角不自觉露出甜蜜的笑容,陆朝是她的骑士吗?怎么她刚遇到危险他就凭空冒出来了,还有,刚刚那一刹那她心跳得好快啊!    此时,旁边讨论帅哥的那些个女生都扭过头,看向他们两的眼神里隐隐藏着几缕羡慕嫉妒。    恍然大悟,沈莺莺自豪地想,原来她们说的帅哥居然是陆朝呀,哼,不好意思,名草有主了!    思及此,她忒护犊地双手抱住陆朝胳膊,朝他靠近了两步,整个人偎依进他怀里,以宣誓主权。    “怎么?”陆朝顺势揽住她肩,微微挑眉,“考得不好?”    “才不是。”沈莺莺瞪他一眼,瘪嘴有点委屈,“好,其实考得也不算很好,有几题明明不该错的,可我答错了!怎么办啊陆朝,我好气啊!我要是考不上和你一样的大学怎么办?”    摸摸她头,陆朝安慰她:“没事,我考得也不好。”    “骗人,如果我说我考得很好呢!”    陆朝失笑,眼睛里满是璀璨:“那我也考得很好!”    “敢情你考得好不好都得取决于我呀?”    “那是,谁叫你是我的莺莺大人呢!”    沈莺莺成功被他逗笑,关键是身边几个不认识的别校学生都跟着笑出声来。    其中一个男生向他们竖起大拇指:“啧,你们好强!肯定能如愿以偿。”    陆朝回以一笑,语气虽然很淡,却极其笃定:“承你吉言,我们会的!”    三六章    兵荒马乱的高考终于结束, 所有考生都松了口气。    总体来说, 沈莺莺对自己还算满意,对成绩也有一定的在握。    至于陆朝, 他态度一直很淡定,淡定得沈莺莺特别想揍他!    这种感觉,好像大家全是去打仗的, 就他一人跟领导视察似的,呵呵!    高考结束的第三天, 在卢香提议下, 沈家决定为沈莺莺举办一个庆祝大会。    主题是“脱离苦海”, 这四个字可以说是非常贴切了!    为了这次家庭晚宴,卢香还特地为沈莺莺隆重置办了一身行头。    换上新衣,沈莺莺站在镜子前,自恋地拉起裙摆转了两个圈儿。    赫本式露肩黑色连衣裙刚刚及膝,红色丝质束腰宽带很长, 腰上绕两圈, 能在后背系个大大的蝴蝶结。    整体造型端庄矜持之余, 又不失少女的活泼可爱。那剪裁得体的线条隐约勾勒出豆蔻少女日渐饱满的曲线,像才露尖尖角的荷叶, 有几分生涩纯净的性感。    “莺莺,你真漂亮。”卢香推门进来, 眸中闪过一抹惊艳, 毫不吝啬的夸赞说。    “是吗?”将额发别到耳后,沈莺莺有点不好意思, 捂着脸害羞道,“没有啦,是小姨的裙子太漂亮。”    “裙子漂亮,人嘛……”特地顿了顿,卢香咬重音调,“更漂亮!”    “哎呀,哪有,小姨,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叫陆朝家让他和他奶奶晚上过来吃饭。”    说起恋人,少女莹润的脸颊忽地浮出两团红晕。    卢香调侃地盯着她,打趣说:“左一声陆朝右一声陆朝的,你才多大啊!整天就想着恋爱啦?”又转移话题说,“对了,刚不是说带你去烫发吗?”    “咱这镇上的理发店能行吗?”    “没问题,小姨就在旁边盯着,就算偏也偏不到哪儿去。”    沈莺莺面露迟疑:“可我得去叫陆朝呢!”    “让沈樾去,走,咱两烫发去,你还没试过卷发对?小姨跟你说,我年轻的时候偷偷攒钱去烫发,你知道有多搞笑吗?整个爆炸头,吓得我重新花钱把长发剪短才敢回家,然后……”    沈莺莺听得“扑哧扑哧”笑,被卢香拉着胳膊出了家门。    烫发得花几个小时,两人下午一点过去,晚上五点多结束。    夏日的黄昏很活泼,满满都是金橘色。    两人到家时,陆朝和他奶奶已经被沈樾请了过来。    沈莺莺过去和他们打招呼,陆朝奶奶听到有人叫她,抬头愣了下,一时没能认出来,惹得大家哄然大笑。    “陆朝,我头发很难看吗?”趁大家都没注意,沈莺莺凑到陆朝身边,委屈兮兮地捻起一缕卷发,噘嘴不服气的说,“小姨明明告诉我现在很流行这种大卷呀!她还说巴黎街头有更夸张的呢!不知道真的假的。”    盯着她看了几秒,陆朝不作声,嘴角抿出几丝好看的笑意。    “你笑什么?我头发真的特别丑?”    朝沙发上坐着看书的沈樾投去一瞥,陆朝有些想发笑:“唔,沈樾刚是不是说很像鸟窝?”    沈莺莺脸一下就垮了,愤愤不平说:“好啊,你们就笑话我!我不理你们了。”    “莺莺。”伸手拉住她,很快松开,陆朝显然不敢在她家太过放肆,他睨了眼周围的人,压低嗓音,轻轻柔柔哄她说,“沈樾说的,又不是我说的,你生什么气?”    “哼,你难道不这么觉得?”    陆朝挑眉:“你就算真顶着鸟窝,也是最漂亮的,更何况这卷发……还挺别致!”    “真的嘛?很别致?”眼睛瞬间冒出星星,沈莺莺激动地抓住他手腕,“啊啊啊陆朝,还是你最有眼光!我果然没看错你!”    陆朝轻咳一声,毫不脸红地接受了这句夸奖。    晚餐非常丰盛,除了陆朝与他奶奶,都是沈家自家人,气氛和谐。    饭桌上,姨夫reno不断耍宝,有意无意逗得所有人笑声不断。    吃完饭闲谈了两小时,到十点半,陆朝与他奶奶起身告辞。    沈莺莺自告奋勇送他们出门,说是送出门,可过了好一会儿,人都没回来。    卢兰收拾着餐桌,冲帮忙的卢香轻声抱怨:“哪有女孩子像她这样不矜持的?哎……”    “莺莺还小嘛!”卢香搭了声腔。    两人抱着碟盘到厨房,卢兰一边整理一边发愁说:“不瞒你,我对莺莺这孩子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有时候甚至想,她怎么跟你小时候那么像,倔得很,还特别有主意。我那会儿是看她要高考,才不得不遂了她的意,她和陆朝那孩子的事,我总觉得不该这么草率,可事到如今,我总不能反悔?其实我也不是说陆朝不好,就只是……”    “我懂。”同为母亲,又是亲姐妹,卢香理解姐姐的心情。她这些天也追问了不少沈莺莺和陆朝的事情,差不多都摸透了,“姐,你没做错,高考确实重要,当时你们若强行棒打鸳鸯,指不定莺莺现在什么情况呢!”    “是啊,唉!”说着,卢兰又叹了声长气。    看姐姐烦恼,卢香心底也不好受。    她是真心喜欢莺莺,毕竟从小看着她长大,况且莺莺的性子确实与她有几分相像。    “姐。”犹豫了会,卢香试探的说,“莺莺一直都很喜欢时尚方面的东西,我看她画的图都挺不错,这孩子有天分啊!”    卢兰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这么多年心思可都花在这上面,毛衣织的比我都好,还会勾鞋呢!昨儿还和我说,想给你儿子做两双让你给他带回去。”    “是啊,她很懂事。”    “懂事什么呀,唉……”    卢兰不再作声,戴上防水手套,开始刷碗。    默默站了会儿,卢香直截了当说:“姐,让莺莺跟我去国外留学!reno这两年生意做的不错,钱的方面你完全不用操心。”    怔住,卢兰瞪大眼睛望着妹妹。    “我是认真的,她应该去见识下外面的世界,泓镇太小,她需要开阔眼界,做时尚做设计光靠她这样远远不够。”    “可是——”    卢香打断她:“莺莺今年十八,她还来得及,人生最绚烂最精彩的那一笔还没落下,姐,你不想看着莺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希望她变得有出息吗?”    眸中亮光很快消逝,卢兰苦笑一声,摇摇头说:“她现在眼里只有谈恋爱,不会跟你走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卢香蹙眉,“这个年纪谈恋爱太早了些,刚吃饭的时候我特地留意了陆朝那孩子,看起来是不错,长得好性格也不错,但未来很长,谁知道他们各自以后会有什么发展?”    “话是这么说。”    “哎呀姐,只要你和姐夫舍得她跟我走,这事儿就交给我,我也不逼莺莺,我相信她有自己的判断。”    “我们哪有什么舍得或不舍得,她终归要长大,迟早会离开我们。”卢兰放下抹布,没心思洗碗了,“我只是希望以后的路她不要轻易走错,一辈子开开心心顺顺利利。”    卢香笑了笑:“行,姐,我明白了。等莺莺回来,我旁敲侧击先问问。”    将近十一点,沈莺莺才蹦蹦跳跳像兔子般跑回来了。    她不是空手回的,手里捧着个大号棉花糖,白白软软的,跟大团棉花似的。    沈樾正在帮忙扫地,撇撇嘴,拉长音调,故意说:“啧,把陆朝送出咱们家门了呀!”    不接招儿,沈莺莺揪了团棉花糖喂进嘴里,把剩下的递给沈樾,顺便从他手里接过扫帚,开始打扫客厅:“我减肥呢,便宜你了。”    沈樾耸耸肩,在棉花团上啃了个缺。    “妈没说什么?”    “没。”吃人嘴短,沈樾态度好转不少,“刚和小姨在厨房说悄悄话呢!”    沈莺莺放了心,忒有干劲的“唰唰唰”扫地,吩咐说:“快吃完去给我拿拖把,洗干净了拿过来哈!”    沈樾:“……”    姐弟二人齐心协力,很快将一楼打扫得干干净净。    心情格外不错,沈莺莺洗完澡刚躺在床上哼歌,卢香便来找她了。    “小姨,怎么啦?”    卢香笑着递给她一杯温牛奶,坐在她床畔:“上次你给小姨看的那些设计图,还有吗?”    “有呀有呀,小姨你想看嘛?”沈莺莺不可置信地点头,脸上绽开灿烂笑意。    见卢香点头,沈莺莺立马跳下床,她从床底拖出个大箱子,翻找半天,激动地开始给小姨介绍她的大小宝贝们。    提起心爱之物,沈莺莺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仿佛是个快乐的小天使。    卢香被她笑容感染,好像都回到了年少青葱的无忧时光。    她们足足聊了两个小时,凌晨一点多,笑语依旧不断。    窗外安静,回应她们的只有遥远的那一声声蛙鸣……    认真看完她从小到大的每一幅画,卢香合上速写本,慎重地望着沈莺莺眼睛。    “怎么啦小姨?我这本确实画得不太好,你是不是很失望,我……”    “莺莺,跟我去巴黎!”    “……巴黎?”猝不及防地僵住,沈莺莺张了张嘴,再说不出多余的话。    “巴黎”这两个字,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梦想过。    但如今,再听见时,她发现她已经没了当初那股浓郁的憧憬和希冀。    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陆朝!    巴黎是星辰,梦想是星辰,陆朝也是啊!    当你身边有了璀璨星辰,那些遥不可及的星辰也依旧闪耀动人,你想要去追逐,可身边的那颗星辰便会越来越远,怎么能舍得呢?    三七章    小姨出门时替她熄了灯。    满目漆黑中, 沈莺莺怔怔望着天花板。    不由自主的, 脑海里一直想着小姨离开前说的那番话……    莺莺,在你眼里, 梦想是什么?爱情又是什么?    人这一辈子很长,什么才是你人生的支柱?什么才能支撑你走那么远的路?    爱情不是人生的唯一。    梦想或许也不是,孰轻孰重, 你自己好好考虑!    翻了个身,沈莺莺阖上双眸。    她不想考虑了!    她选陆朝。    这次回国省亲, 小姨和姨夫reno只停留一个月, 等沈莺莺高考成绩出来, 他们便准备回巴黎。    后面几天,卢香再没提及此事。    她知道说得太多,莺莺会不高兴,从而滋生抵触心理。    但这并不妨碍她为她介绍巴黎,介绍那儿的时尚盛宴, 介绍外面的天高地阔, 介绍所有一切她感兴趣的东西。    对沈莺莺来说, 小姨与她拥有共同的话题,某种程度上, 她甚至非常崇拜她。    到底是见多识广,小姨会告诉许多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款式和设计方法, 而且非常细致, 比在网络搜索更加有用。    每每和小姨聊完天,沈莺莺都觉得自己是只井底之蛙。    所以在小姨离开泓镇前, 她当然要抓紧时间从她那儿尽可能的学到更多知识。    另外,自打高考结束,卢兰再没理由阻拦她和陆朝见面。    沈莺莺几乎每天下午都会跑去找他,有时直接吃了晚饭再回来。    两人整天呆在一起,倒不觉得腻歪。    外面天热,除了清早傍晚,谁都不愿出门。    偶尔陆朝在卧室打游戏噼里啪啦,沈莺莺就趴在他床上啃着冰棍画设计图。    不玩游戏不画图的时候,两人天南地北想起什么就聊什么。    当然,一般都是沈莺莺兴奋地叽叽喳喳,陆朝耐心地听。    最近,她反复挂在嘴边的便是“巴黎”这两个字。    与其说巴黎,陆朝知道她是在谈她的梦想。    那座城市是赫赫有名的时尚之都,有她欣然向往的一切。    每天每天,她都像一只黄鹂鸟,快乐地跟他分享她从她小姨那儿得到的新鲜事。    她眼睛闪着耀眼夺目的光,像夏日正午的艳阳般,常常晃得他睁不开眼。    陆朝知道,她只是太过喜悦。    他什么都明白。    可不知怎么的,他开始排斥。    不想再听她无休无止地跟他说关于巴黎的任何一件事。    说不清为什么,但他很确定,不是因为厌倦,不是因为不感兴趣。    大概是因为他恍惚有了种她离他越来越远的错觉……    这日下午,沈莺莺和寻常般,笑容满面的和陆朝畅聊她的最新创作,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小姨推荐给她的几位知名时尚大师。    “陆朝,你是不是听烦了啊?”话语戛然而止,沈莺莺抱住速写本,噘嘴碰了碰他手腕,有点生气说,“你好像心不在焉的。”    “没有烦,也没有心不在焉。”    “那你有认真听我说话吗?”    “有啊!”陆朝轻轻点头,望着她笑。    沈莺莺“哼”了声,挑眉问:“那你说我刚在跟你讨论哪位设计师?”    眸光略微闪烁,陆朝迟疑了下:“嗯……”    蒙混过关的借口其实很容易找。    但临到嘴边,却说不出那些敷衍的谎话。    陆朝别过头,没有办法直视她双目,他声音很低:“莺莺,对不起。”    沉默无限蔓延。    轻咬下唇,沈莺莺定定望着他侧脸。    良久,她状似不在意:“陆朝,你不想听就跟我说嘛!大不了我再不跟你提这些枯燥无聊的事!我知道,我最近确实一直都在跟你聊巴黎啊裙子啊妆容啊,你觉得烦很正常,那……我以后不说了嘛!”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将错处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陆朝蹙眉,心拧成一团,酸酸麻麻的,很疼。    “我不是烦,也不认为这些东西枯燥乏味,莺莺,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单纯的不想听。”陆朝不敢看她,轻声说。    “那……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下唇瓣被咬得青白,沈莺莺也朝相反的方向扭过头。    眼眶却渐渐有了湿意。    她其实不懂陆朝到底是什么意思。烦就是烦,枯燥就是枯燥,什么叫做单纯的不想听?    “陆朝。”明明想忍下去,却真的很难,沈莺莺鼻子有点儿堵,心中的委屈像涨了潮的海,越来越泛滥,“你不想听就跟我说嘛,我又不逼你。我明白的,就像你经常打游戏,我一点都不懂,可我并不会觉得烦啊!陆朝,你说你不并不是厌烦我经常提的那些事情,可我无法理解,难道你烦的是我吗?你只是单纯的不想听我说话吗?”    “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蓦地起身,沈莺莺红着眼眶看他。    陆朝跟着上前,想拉住她手:“莺莺,别哭,对不起。”    “陆朝你总是这样,你明明懂,我要的不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往后退开两步,沈莺莺避开他的触碰,委屈地望着他,有些崩溃的哽咽说:“陆朝,你知道吗?小姨之前让我跟她去法国留学,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因为我舍不得你。而且,我也不会缠着别人说这些话,我只是跟你说,我……”    嗓子眼儿像着了火,灼痛,沈莺莺没法继续说下去,她也不是故意要说这些,就是突然忍不住。    眸中泪水“啪嗒”,直直坠落。    屋子里陡然陷入死寂,没有抬头再看陆朝,她猛地转身,夺门而出,沿着楼梯飞奔离开。    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耳畔。    下意识迈出的右脚仿若定住,久久未动。    陆朝站定在原地,没有去追。    双手紧握成拳,他阖上沉重疲惫的眼皮。    果然,那股莫名的不安的错觉并不是错觉。    为了他,沈莺莺放弃去国外留学,放弃了她想要追逐的梦想的捷径,他应该高兴吗?    很奇怪,他并不觉得。    相反,肩上沉甸甸的,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此时此刻,她那一张张因为热爱而格外灿烂的笑脸不断涌现在他眼前,怎么都挥散不去。    窗外艳阳明媚,陆朝却察觉到了一丝冷意。    呆坐在床畔,直至日暮,直至黑夜降临。    晚上八点,陆朝出了门。    漫无目的走在夏夜的街道,树下有些纳凉的老人们聚在一起聊天。    陆朝不知道要去哪。    去找沈莺莺吗?去说对不起?可她说她讨厌这三个字。    苦笑一声,陆朝抬头望着不远处闪闪发亮“流金岁月”牌匾。    顿了顿,拾步走进去。    “欢迎光临,多长……”王田宝顺溜儿的开口,一看是陆朝,连忙闭嘴,笑嘻嘻说,“哟,今儿怎么舍得到我这来了?一个人?”    陆朝“嗯”了声,走向老地方。    坐下前,他侧眸看了看身旁的那个位置,空落落的。    开了机,电脑停留在初始页面,陆朝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怎么?和莺莺吵架了?瞧你魂不守舍的!”    “我要几瓶啤酒。”    “……啧,等着,我去拿点过来咱哥俩儿一起喝。”王田宝摇着头,转身往回走。    “等等。”陆朝抿了下嘴,扭头淡淡说,“再来包烟!”    王田宝愣住:“陆朝,你真和莺莺妹妹吵架了?”    “没事,你别担心,我就想放松放松。”    听他这么说,王田宝松了口气,他很快联想到,还有三天高考成绩就出来了,陆朝既然不是和沈莺莺吵架,那肯定是情绪有些紧张。嗯,正常正常!    麻利地抱来啤酒和烟,王田宝撬开一瓶,递给他。    仰头往嘴里猛灌,喝得急,陆朝呛得不停咳嗽,眼睛都呛得红了一圈。    “急什么?”王田宝坐在一边,慢悠悠地喝,“看把你难受的,陆朝,你不会喝酒?这么一看,你除了爱玩游戏,和模范好学生没有丝毫差别啊!”    陆朝没理他,等嗓子眼儿那股劲过去,他沉默地拿起放在桌上的啤酒瓶,一口气喝到了底。    旋即新开一瓶,再度一饮而尽。    “陆朝,没事儿的,你别担心哈!”不太会安慰人,王田宝尴尬地拿着啤酒瓶和他碰了碰,豪气万丈说,“得,今儿哥哥我舍命陪君子,一醉方休,咱们不醉不归。”    很快,地上一堆空啤酒瓶,横倒竖歪着。    好在网里除了他两,没别的顾客。    王田宝已经有些晕乎,别看他瞧着不大正经,其实并不怎么会喝酒。    握着啤酒瓶当话筒,王田宝开始醉蒙蒙地大声吼唱《一无所有》。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    陆朝单手撑着头,紧紧蹙眉。    等王田宝哑着嗓子唱完,陆朝扭头,一双微醺的眼睛浸着酒意,却深沉清明。    “问你,你以前不是说你的梦想是当个摇滚歌手吗?”    “哈哈,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如果在实现梦想做歌手和爱情中间让你二选一,你选哪个?”    王田宝迷迷瞪瞪拍了下他肩膀,嘟嚷:“这什么鬼问题?”想了半晌,王田宝咧嘴笑,“我啊,就算有了喜欢的姑娘,也肯定选梦想啊!爱是什么?能当饭吃吗?傻子才选爱情,等到功成名就,呵呵,我要是红了,我就去和温碧霞王祖贤结婚哈哈哈,嗝……”    轻笑一声,撇下顾自做美梦的王田宝,陆朝拎着啤酒瓶步伐不稳地走到门口。    斜靠在左侧,他晃了晃迷糊的眼睛,认真望向满天星斗。    一颗又一颗的星子眨啊眨啊……    他曾经相信,沈莺莺有一天能成为这其中的一颗星。    现在依然坚信着。    她那么努力,那么执着,那么热情。    在没遇到他前,她一直对梦想那么的心无旁骛。    他喜欢她,喜欢得并不伟大。    也不想松开她的手。    可他能给她什么?    巴黎是她通往梦想非常合适的一条路,他不想等到以后某一天,她会懊恼年少无知时自己作出的错误选择。    他或许会成为她的一个错误吗?那样的画面,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三八章    一连三天, 沈莺莺以为陆朝会主动找她道歉。    但并没有。    高考成绩出来了, 陆朝比她高了不少分。    其实她也算超常发挥,属于比平时好很多的成绩。    关于就读的高校, 两人之前商量过几次。    陆朝爸妈的意思是希望他两能够到B城,那是他们常年工作的城市,以后他们可以在B城上学工作甚至定居。    B城是座繁华的城市。    沈莺莺觉得挺好的, 最关键是——    她猜,陆朝应该会希望与父母生活在一起?    可现在, 他们吵架了。    沈莺莺握着笔, 依旧填了他们俩之前定好的那所B城高校。    “莺莺, 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出了学校,卓靓丽挽着她手走在街上,“你马上就要如愿以偿,和陆朝长相厮守了啊,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话说出口, 觉得有点不好, 沈莺莺偏头看她, 面带关切问,“靓丽, 你不想去学护理吗?”    “莺莺,我和你不一样。你知道我奶奶重男轻女, 我爸妈倒还好, 但他们肯定也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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