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姑娘哪还有力气推你啊， 她站都站不稳了。” “哎呀，小姑娘手心都勒出痕了， 作孽啊， 扛这么重的箱子。” 苏卿卿百口莫辩，揉了揉崴掉的脚踝， 哑巴吃黄连，几乎要气炸。 秦琴已经发话了， 容不下她浪费一分钟， 她受伤了，顺理成章会把她换掉。 江奕瞥见小姑娘眉梢那抹小得意， 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他站得近， 小姑娘刚刚的小动作， 一清二楚落入他眼帘。 这小白兔， 真会掐准时机。 “秦导，卿卿的脚崴了，我们得处理一下。”苏卿卿的经纪人恭恭敬敬地请示。 “摔着了？”秦琴微惊， 看不出喜怒，“回去休息。” “没有，秦导。”苏卿卿忙接话，狠狠拍了拍经纪人， 咬紧牙关站起来， “我没事，能继续拍。” “小苏啊，别勉强。”秦琴心里跟明镜似的， 脸上笑吟吟，春风般温和。 “没有勉强。”苏卿卿故作轻松走了几步，钻心的痛从脚上传来，额头只冒冷汗。 许玥那一脚，苏卿卿真没想到，好歹她也是前辈，后台很硬的那种。 她要是这么灰溜溜走了，得罪了秦琴，她家后台脸上也不光彩，搞不好还得亲自登门拜访，给秦琴赔礼道歉。 耍大牌耍脱了。 许玥用余光瞄苏卿卿，长长的睫毛自然垂下，像把精致的小扇子，掩住眸底的光芒。 “那行，开始。”秦琴不急不缓发话。 许玥阖眼，深呼吸。 打板声重新响起，她扛起大箱子，风风火火往公司赶。 下午有大客户来访，模型迟迟没送到，何菲只好用午饭时间，匆匆赶去快递公司自取。 办公室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娇，大红裙一甩，捏着嗓子发个嗲，帮忙干活的男同事不要太多。 她回国有段时间了，始终不太适应国内这种氛围。 她独立得另类，久而久之，都把她当男人了。 晓雯捧着咖啡娇滴滴地路过，“小菲，麻烦把我拿出来放我桌上，下午有客户来，我要用，谢谢你。” 何菲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陈总，等等我。”晓雯笑靥如花，娇娇弱弱地跟上前面的男人。 何菲眼睫微微垂下。 回国有段时间了，梦想仿佛离她越来越远，她和周围的一切，总是那么地格格不入。 心情很丧。 许玥不知道该怎么拿捏这一瞬间的微表情，只好努力回想刚刚被苏卿卿拖着NG的心情。 好似满腔热情被冷水不停地泼。 她眼睛渐渐变空洞，仿佛一下没了支撑，手自然地松开，软乏地坐到地上。 秦琴坐在监控器后，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画面中，许玥侧跪坐地，优雅的高跟鞋被狼狈地甩在一旁，神色晦暗，娇俏的小脸汗水淡淡，美得让人心疼。 秦琴要的，正是这种自然而然，不露痕迹的表演效果。 刚刚没有白白NG。 何菲站起身，飞快收好自己的情绪，抱起箱子匆匆起步，不料鞋子没穿稳，咯噔一下从阶梯滚了下去。 何菲跺了跺脚，心情重新跌入低谷，深呼吸，伸出脚，吃力地够鞋子。 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映入眼帘，风度翩翩拾起她那蓝色小羊皮高跟鞋。 何菲征了。 阳光下，手的主人西服笔挺，眉眼精致，高挺的鼻梁在俊脸一侧落下浅浅的阴影，周身泛着淡淡的光，耀眼夺目。 这便是何菲的老板了，林瑾彦，单身，年轻，英俊，无论那点，都能让办公室那帮小姑娘疯狂，可惜是工作狂一个。 许玥知道在演戏，可无论多少遍，某人的脸她总看不腻，四目相对的瞬间，耳畔总隐隐约约有火花的声音。 她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林瑾彦握着鞋子，从容不迫蹲下，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肌肤，鞋子稳稳当当回到小姑娘的葱白的脚上。 许玥下意识缩了缩，他指尖所到之处，百转温柔，挠人心肺。 “停。”秦琴看了遍最后几个镜头。 这是何菲第一次相对亲密的异性接触，短短一瞬的温存，让她心口撕开了一小道口子。 屏幕上，许玥粉白的脸颊飞上一抹红晕，少女独有的的羞涩感迎面扑来，粉色泡泡仿佛在空气中弥漫。 “很好，晓雯换人，再补一条。”秦琴淡淡吩咐。 众人愕然。 许玥正在喝水，猛地吐了一大口，弯下腰，咳个不停。 苏卿卿靠着经纪人，一瘸一拐，脸色本就不好看，闻声更是吓得惨白。 这场戏在闹事正中，要打点很多事，拍一次不容易，秦琴的意味很明朗，晓雯有两个，苏卿卿行，之后就继续上，不行，直接上备胎。 一点情面都不给。 “大导演好霸气啊，才第一场戏就不动声色来了个下马威，这我还是头一回见。”张书清小声道，拍拍许玥的背，让她顺顺气。 “小苏啊，你脚伤到了先回去休息，争取下一场前好起来。”秦琴扭头，跟没事人一样，温声了两句苏卿卿。 “秦导，我真没事。”苏卿卿无力地笑。 “小玥辛苦了一上午，站都站不稳，苏姐精神这么好，身材也和小玥差不多，这条干脆替小玥上，秦导，你说呢？”江弈眉梢微微上扬，语调漫不经心。 许玥噗嗤一下，差点笑出声。 小江哥哥居然有这么腹黑的一面。 秦琴征了一瞬，点点头，“上替身倒是个好方法，女主今天的戏份还很多，可别累垮了。反正这条只是备用，她的正面镜头可以剪用上一条。” “小苏啊，你怎么看？能行吗？当回女主的替身？”秦琴扭头，瞧了瞧苏卿卿。 苏卿卿脸都黑了，尬笑点点头。 许玥得了空闲，坐到场边，喝起咖啡，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何天如打电话。 “苏卿卿啊，她后台脸面要挂不住了。”何天如嗤了一声，倒一点都不担心自家艺人。 她家的伪白兔，吃不了亏。 “什么后台？”许玥不以为然，遥遥看着苏卿卿脸色铁青地搬箱子，很是惬意，闲适地抿了抿咖啡。 “她男人是谢总的侄子，谢容住院之后，她眼睛都快长天上去了，一直觉得自己是星谊未来的老板娘，架子大得很。” “啊？”许玥讶异，“谢容学姐不是谢总的独生女吗？怎么侄儿也搅合进来了，听起来好复杂。” 何天如随口道，“是独生女，也没什么复杂的。谢家老人一直想要儿子，一直没有，让谢总抱了个侄儿来养。可谢总是女儿奴啊，如果谢容一直健康，星谊跟这侄儿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可谢容现在这状态……所以苏卿卿现在跳得特别高。” “所以我跟准老板娘杠上了？你怎么这个反应？不担心吗？”许玥更诧异了，一个劲地问。 何天如随口应，“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反正有人会冲到我前面。” 许玥耳根热了热，余光悄悄地瞄，寻到某个身影，随即飞快挪开视线。 一整天，拍摄紧张地进行。 晚上转场到游艇，拍庆功会一幕。 何菲喝了酒，大胆邀请林瑾彦跳舞，酒劲上头，她说了些胡话，两人的距离近了一步。 许玥提前看了很多醉酒的戏，对着镜子也练了好多遍。 真上场了，NG不断。 “停，小许啊，离太远了，贴到小江身上。” “停，小许，眼神再媚一点。” “停，小许，太拘束了，不像喝醉酒意识模糊，放开点。” …… 到最后，许玥几乎麻木了，耳畔全是秦琴喊停的声音。 “今天先到这，小许啊，回去后走点心，好好琢磨这段。” “对不起，秦导。”许玥深深鞠躬，转头看了看众人，泫然欲滴，“对不起，辛苦大家了，我请大家吃夜宵。” 张书清早备好了，人情世故是她的强项。烤肉啤酒，摆了一桌，香水随着江风飘荡，诱人得很。 众人倒没当回事，秦琴的拍摄进度，出了名的慢，小姑娘谦谦有礼反而勾得人心疼。 “没事，小许啊，游艇的戏总共三天，这才一晚上，有的是时间。” “是啊，赶紧回去，风大，你这小身板，别着凉了。” …… 众人确实饿了，围成一圈，一边吃一边安慰小姑娘。 “走，我送你。”江弈脱下外套，裹到许玥身上。 衣服暖暖的，带着男人淡淡的清香，许玥心情明媚了些许。 两人都下榻在剧组订的酒店，同一楼层，很方便。 出了电梯，许玥礼貌告别，“谢谢学长，我一定按照秦导的吩咐，今天晚上走走心好好琢磨，尽量明天不连累学长了。” “别让她带沟里。”江弈眉梢一挑。 许玥抬眸，乖乖巧巧地等前辈传授经验。 “醉得神志不清走什么心，走走肾。”江弈低头，声音放轻，桃花眼微弯，笑容很浅，但却很勾人。 许玥征住，耳根微微发烫。 走廊安安静静，顶上的射灯在羊绒地毯上洒下一片片明暗交错的光晕，暗昧的情愫悄悄然地弥漫。 张书清走在最前面，正要刷卡进门，闻声手一抖，卡落在地上。 江弈轻轻挑眉，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打个圆场，“明天见。” 两个女孩安安静静回房。 “书清，你说，他是那个意思吗？”许玥窝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愣愣地问。 “是……是，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爱豆，”张书清也很恍惚，给许玥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探问，“那你准备和他走肾吗？” 许玥心累。 才不，要走也是走心好不好。 脑子乱糟糟的，许玥干脆喝了小杯红酒，让张书清和自己对戏。 第一遍还好，酒劲上头，许玥愈发地跳脱，抱着张书清不知疲倦地跳舞。 张书清满头大汗，犹犹豫豫敲开隔壁的门，“江老师，打扰了，我家小姐醉了，非要拉着人对戏，可以的话你能不能陪她对一遍，对完了，让她安心睡觉？” 张书清不停自责，“对不起啊，我没想到她一点酒都不能沾，早知道就不让她喝……” 江弈眉梢微翘，淡淡打断她，“好。” 客厅光线很暖，小姑娘窝在沙发上，脸蛋红得通透，听闻脚步声，美眸微张，搂着他脖子，笑靥如花。 嗓子眼微微冒火。 江奕仰头，抬手松了松衣襟。 怀里软香温润，鼻端萦绕着她淡淡玫瑰香，若有若无的酒味，更添了分蛊惑。 音乐缓缓流淌，小姑娘抱着他徐徐起舞。 “我喜欢你。”许玥红唇微启，轻声呓语。 江弈耳根都软了，指尖抬起，顿了顿，偏了方向，只轻轻拨了拨她耳畔碎发，“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许玥仰脸，软糯发声。 “谁？” “小江哥哥。” 江弈征了征，长睫垂下，桃花眼看着小姑娘，深沉一片。